幸而终于等到了空的出租车，海遥抱着康宝坐上车子，方才觉出脚底上钻心的疼。
她低头一看，左脚上的拖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跑掉了，脚底板上斑驳的都是擦伤，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仍在缓慢的向外渗血。
路烟扭头看到，忍不住蹙眉：“这是怎么弄的？待会儿去医院先包扎一下，可别感染了。”
海遥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拉开毯子看康宝，却见他似是哭的累了睡着了，长长漆黑鸦翅一样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脸上一层小红疙瘩，似乎比刚才还严重了一些，海遥忍不住心里一阵刺痛，把康宝搂的更紧，恨不得能替了他受这样的罪才好。
“没事儿遥遥，我估摸着就是水土不服过敏了…”路烟轻声的安慰着，海遥坐在车子上却恍若是一具石雕木偶。
她只是低头看着康宝，目光都不错一丝一毫，出租车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驰，道路两边的路灯光芒在车窗上撞成碎片，似落入了她的眼中一般，她的眼底是一片光芒四射的晶莹。
从出生到现在，康宝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都是她没用，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合格。
如果康宝跟在汤启勋的身边，至少看病住院做手术的钱是不用担心的，他也能早一点享受到最好的治疗和看护。
还固执什么呢海遥？那些自尊那些愧疚那些不敢面对他的忐忑真的就这么的重要？
如果没有了康宝，她就是拥有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上一次康宝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她就该吸取教训，她的心，是再也经不起一点点的惊吓了。
“烟烟，手机借我用一下…”
海遥接过路烟的手机，踌躇着按下了汤启勋的号码，她拨号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每按下一个数字，都要在心里挣扎许久…
路烟察言观色，忍不住问她：“遥遥，是要给…陆世钧打电话吗？”
路烟对她和陆世钧的事情知之甚少，但潜意识里也以为康宝是陆世钧的孩子，毕竟当年，海遥多陆世钧的一腔迷恋，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海遥似乎被路烟这句话给惊动，她一下子将手机扣上，呼吸却也变的急促起来。
路烟有些吃惊的低低喊她的名字，海遥对她惨淡一笑，将手机递还了回去。
听到陆世钧的名字，就会想起程雅茹，她此刻要做的事情，与程雅茹当年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时候让汤启勋知道康宝的存在，她这样的行为又算什么？顾亦殊又是何其的无辜？美好姻缘就此被她这样给破坏掉…
而更重要的，汤启勋这辈子都要被人唾弃，抬不起头来！
现在，汤启勋已经决定和顾亦殊在一起了，他们已经见了家长，很快就要订婚，然后就会水到渠成的结婚，他们会有孩子，比康宝还健康可爱的孩子…
她的康宝，到那时又算什么呢？
海遥闭上眼睛，心口里直如刀绞一般痛起来，从来不知，进退两难，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折磨。
海遥紧紧的抱住儿子，他浅浅的呼吸抚在她的胸口，让她一点一点的心安下来。
如果上天注定了她和康宝的命运就是如此，那么她也不会再害怕，谁要夺走她儿子的性命，就先来夺走她佟海遥的性命好了！
到了医院，康宝被值班护士送进了诊疗室，路烟要带她去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海遥却是站在诊疗室外的窗口，眼巴巴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康宝不肯离开。
路烟没有办法，只得去医生那里拿了消毒药水和绷带，又连拉带扯的把海遥拉到了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来。
路烟给她处理伤口，那些消毒的医用酒精涂上去，路烟都觉得疼，海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痴痴的望着康宝病房的玻璃窗，眼都不眨一下。幸而康宝很快就被护士推了出来，海遥立刻扑到了担架床边，康宝脸上的小红疙瘩都被上了药，似乎是药效发作，止了一些痛痒，康宝睡的也安稳了很多。.
海遥这才觉得一颗心腾时落回到地上，回了病房，夜色已深，路烟担心苏维扬，就又回家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海遥。
她坐在康宝的床边，将他的小手轻轻握在手心里，他睡的更沉了一些，眉毛也舒展开来了，海遥忍不住的微微翘起嘴角，握了他白嫩的小手轻轻亲了亲。
康宝动也不动，沉沉的睡着，海遥的手指缓缓落在他浓密修长的眉毛上，又沿着他秀挺的鼻梁轻轻滑下，来回留恋的摩挲，她的眼圈微微泛起红，可那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终究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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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关掉之后，汤启勋就一直坐在海遥的卧室里。
她的房间和康宝的一样，朝阳，温暖，收拾的整整齐齐，只是虽然很多物品没有办法带走，但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她都仔细的收了起来打包放在了储藏间里。
房间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只有阳光静静的照在木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把时间带走。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脑子里自始至终都是空的，顾亦殊的话他竟然很快就朦胧的忘掉了，也许是因为不想记着，也许是记着太痛苦，所以大脑自动将这一切都过滤掉了。
他并不需要这些人一遍一遍提醒佟海遥不爱他这个事实，他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而今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三年前那个人是不是她，康宝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如此执着，执着到他连事业都不顾，也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一物降一物，佟海遥就是汤启勋的克星。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他的软肋。
有叩门声轻轻的响起，汤启勋抬头一看，是林山走了进来。
“勋哥，杜峰的电话。”林山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杜峰许是打汤启勋的电话不通，所以就打给了林山。
“是我，汤启勋。”汤启勋接过电话，竟是不由自主微微屏住了呼吸。
“勋哥…”杜峰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黯然：“事情查清楚了，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佟小姐。”
汤启勋脊背微微一僵，似有冰凉的寒意瞬间侵袭了全身，他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方才低低询问杜峰一句：“确定？”
杜峰点头，声音里也带了小心翼翼：“勋哥，这次再也不会错了，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发到了您的邮箱，是有关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儿的资料…”
“不用了。”汤启勋有些缓慢的说出这三个字，就轻轻挂断了电话。
“勋哥…”林山看汤启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担忧。
汤启勋却对他淡淡一笑，“准备一下，我们回去A市吧。”
“勋哥…那这边房子的事情…”
“既然已经买下了那就这样吧。”汤启勋倾身站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咬了咬舌尖，剧痛袭来，他感觉脑子里清醒了一些，抬腿就出了她的卧室。
车子飞快的驶出C城，这座小城美丽的景致都被飞快的抛向身后，车厢里静的很，汤启勋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那些流光飞影在他俊魅的脸上波动不停，却仿佛照出了一地的愁绪。
“汤启勋，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她的声音仿佛忽然响起在安静的车厢里，汤启勋惊怔的睁开眼，身边仍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他忽地想起三年前她离开之前的那一夜，在他的车子上，她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低低的哀求的说出这句话。
一直以来，她都是抗拒他的，与他说话也是薄凉绝情居多，可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和不安，她甚至异样的求他抱一抱她。
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陆世钧的孩子了，他拥抱她的时候，已经清晰的感觉到她小腹的微隆，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疼和绝望，时至今日，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做的事情，说的话，他永远都搞不明白，就像是九年前他们恋爱那时候，他也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就会哭，莫名其妙就会发脾气，可是后来她和陆世钧在一起之后，他方才懂得…
她的那些怒气，她的那些眼泪，都不过是因为，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千山万水不相见三
更新时间:2012-5-220:17:02本章字数:2872
她的那些怒气，她的那些眼泪，都不过是因为，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次，他又要用多久才能明白，明白佟海遥究竟在想什么，明白佟海遥的心里，到底把他当做了什么廓？
是无助的时候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想起来被利用的人？就像是九年前为了不让好朋友看出自己的心思方才接受他的追求一样，他的存在总是逃不过被利用？
汤启勋忽然重重一拳擂在车座上，林山惊怔回头看去，却见汤启勋面沉如水，一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浩瀚湖泊，狂卷着无数的绝望和悲伤，翻腾呼啸。
“勋哥…”林山担忧的轻轻叫他。
汤启勋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暗影浮动的车厢里，他脸上的神情，林山就再也瞧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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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宝的病好了之后，海遥就带了他又回去路烟家杰。
期间海遥问起路烟盛夏的消息，路烟却也不知道，只是说，辗转听说盛夏也离开了A市，这些年一个人四处旅行，倒也过的还算逍遥。
海遥听得这些，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离开顾亦寒那个魔鬼，盛夏就算是吃苦受罪也是幸福了。
只是可惜这些年她心里一直忧心康宝的病情，也忽略了这个最好的朋友，现在她们两人，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小城市的时间总仿佛走的很慢一样，不知不觉的，已经迈入了冬天。
苏维扬的毒瘾一直没有戒掉，海遥住在路烟家的时候，还见识过一次他毒瘾发作，当时苏维扬的样子简直把康宝给吓坏了，也就是因为那一次，海遥哪怕要顾及手中的钱要留着给康宝治病，也决定搬出路烟家出去住了。
小孩子最是爱耳濡目染的养成或好或坏的习惯，她不能让康宝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后，海遥就委婉的对路烟提出了搬出去的意思，路烟心里也明白，苏维扬这样子，海遥担心康宝受影响，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苏维扬似乎有些不舍得康宝，临搬走之前的那天下午，执意要带康宝出去买东西。
海遥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就叮嘱了几句要他注意不要让康宝乱跑乱走剧烈运动，方才让他带了康宝出去。
孰知一直等到天色暗黑，苏维扬还没有带着康宝回来。
路烟包了饺子等着他们回来吃，海遥到最后连饺子也无心包了，就直勾勾的望着门外，盼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
路烟打了苏维扬的电话，那边关机了，“估计是手机没电了，别担心了遥遥，你不知道维扬这人最是小孩子脾气了，他一向喜欢小孩子，康宝又这样可爱，他是舍不得康宝走，想和他多玩一会儿呢！”
路烟的语气轻松，海遥也渐渐放下心来，但刚定了定神，又忍不住蹙眉询问：“烟烟，维扬他不会是又犯…”
路烟连连摆手：“不可能，维扬今年好的多了，最快也是两三个月才犯一次瘾！”
海遥心里一算时间，苏维扬上次毒瘾发作也不过才两周，路烟说的这样斩钉截铁，看来是没事的。
她稍稍的安了心，又和路烟低头包起饺子来，洁白的面皮裹上喷香的饺子馅儿，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捏出白胖可爱的月牙儿来。
海遥忍不住的弯起嘴唇，将小月牙儿两头捏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元宝，她笑眯眯的将手里的小元宝给路烟看，话语里都透着甜蜜和欢快：“我们康宝最爱看我把饺子捏成这样了，他能吃好几个呢！”
路烟抬眼一看，忍俊不禁：“你也真能想！”
海遥喜滋滋的连着捏了几个小元宝，及至饺子都已经全包好，白胖胖的躺在那里整整齐齐的等着下锅了，康宝和苏维扬却还没见回来。
就连路烟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几次走到门边张望。
“苏维扬发什么疯呢，走的时候我还交代了几次要他们早点回来吃饺子，真是的！”路烟蹙着眉，又拨电话，海遥焦急的看着她：“怎么样？”
路烟也有些担心起来：“还是关机。”
海遥一下子泄了气的瘫坐在椅子上，少顷又忽然站起来：“烟烟，不行，我心里慌的厉害，不然我们出去找一找吧，这小县城也不大，好玩的地方也没几个…”
路烟略一沉思，终究心里还是担忧的紧，就点头答应下来：“好，遥遥你穿上大衣，我们这就出去。”
两人推了门出去，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稀稀零零的飘起了雪花，窗子里的灯光耀出来，那些雪花被风吹的凌乱飞舞，就像是夏天无数的飞蚊一样扑面而来…
海遥慌忙将帽子戴好，心里却已经着急起来：“怎么这么早就下雪了，康宝出去的时候连帽子都没戴呢！”
路烟拿了伞跟着出来，闻言安慰她道：“放心吧，维扬不会让康宝冷着的。”
海遥怕路烟心里不好受，勉力给了她一抹微笑，两人撑了伞出去，虽然才七点钟，但街上除却几个尖叫玩闹的小孩子之外，只剩下行色匆匆的几个路人。
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游乐场，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自然也没见到康宝和苏维扬的身影。
不要说海遥，就连路烟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这也有些太反常了，已经下雪了还不知道回家去！维扬他到底带着康宝去干什么了？
ps：我写文就是这样的风格，如果你们觉得看不下去就默默弃坑吧，不要来告诉我，我的心也不是铜墙铁壁，丝毫能不受影响，我受影响了，写文质量就大打折扣，对读者也不公平，看书是自己快乐的事，乐意看就看，看的不舒服了就骂一句果断弃坑好了，可以不？？另：周一加更万字，基本上都要了猪的老命了，骂声还是小点吧~~~
千山万水不相见四
更新时间:2012-5-220:17:02本章字数:5434
不要说海遥，就连路烟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这也有些太反常了，已经下雪了还不知道回家去！维扬他到底带着康宝去干什么了？.
路烟撑着伞从空无一人的游乐场出来，蓦地她脑子里想起那天的一幕：
海遥给康宝支付医药费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了支票准备去银行，维扬好似看到了，当天晚上就和她嘀咕了几句，问海遥是不是离婚分到了很多赡养费，她当时没注意，随口敷衍了两句，维扬却翻了半夜都没有睡着…
难道，他把主意打到了海遥的身上，所以借故带走了康宝，目的就是要钱…
路烟只觉心口突地一阵狂跳，她腿一软，靠在门边，胸口里却已经满满的涌起了绝望傀。
其实这些年路烟心里很清楚，苏维扬跟她回来这座小城，并非心甘情愿，也不过是当年他的处境着实有些不堪，和路烟离开A市，仿佛是最好的选择。
但习惯了纸醉金迷，习惯了那种呼风唤雨生活的人，又怎么会甘于平静。
路烟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路灯下，海遥正撑伞静静站着诔。
她和他的距离有些远，远到她看不清楚海遥此刻的表情，但路烟心中却仿佛是刀割一样难受。
海遥从不曾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她却几次三番的将她置于了险境。
当年的背叛和伤害，已经是路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和原谅的事情，而今若是苏维扬真敢对康宝不利，路烟忽然惨淡一笑。
她也只有拿自己的这条命来偿还海遥了。
“报警吧。”海遥的手指紧紧的握着伞柄，纤纤十指早已冻的红肿冰凉，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那一双眼眸里，有着让路烟心悸的坚决。
报警…若真是苏维扬一时糊涂做出什么傻事，他这辈子就全完了，更重要的是，万一苏维扬被逼急了，干脆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遥遥，我们再等等…”
路烟话未说完，海遥忽然冷冷望住她，那一双宛若黑曜石一般的双瞳中渐渐漫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康宝是我儿子，烟烟你也许没有办法体会我的心情…”
“海遥。”路烟丢下伞上前握住她犹在微微颤抖的手：“我不是私心为了苏维扬，我是担心，如果苏维扬真的存了坏心，我们报警，他会对康宝不利，不如暂时等一等，他带走康宝，一定有目的，只要他有目的，那康宝就是安全的。”
海遥定定的望着路烟，路烟的目光却是丝毫不闪躲，海遥轻轻点头：“烟烟，我再相信你一次，我相信你不知情，我相信你，这件事你不是始作俑者之一。”
路烟的眼泪一点一点滑落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使劲点了点头。
遥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必然不会再伤害你。
***
“叔叔，我们还不回家吗？”康宝睁大了眼睛望着天空变成黑色，他有些不解，回头看坐在他身边的苏维扬，小声询问。
“康宝不喜欢和叔叔在一起玩吗？”苏维扬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想了想，还是摘了围巾给他围上。
“喜欢，只是我妈妈在等我回家吃饭。”
“我们晚一点再回去可以吗？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没有带康宝去呢。”
小孩子都是好奇而又贪玩的，康宝听了这样的话也腾时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但片刻之后，他又乖乖摇头：“叔叔我们还是回家吧，我妈妈在等我回去。”
苏维扬有些惊讶于康宝的懂事和乖巧，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康宝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瞳里流露出哀求：“叔叔我们回去吧，妈妈会担心的。”
苏维扬望着车窗外飘起雪花的街头，他心里滑过一丝不忍，但想到那人说的话，终究还是硬了心肠：“康宝，你今晚是不能回去了。”
康宝闻言，一下子愣住，好一会儿，他忽然抱着苏维扬的胳膊哭起来：“叔叔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我不回去我妈妈会哭的…”
苏维扬硬着心把手臂抽出来，转过身点了烟不再理会他的哭闹。
康宝哭闹了一路，苏维扬只是沉默不理，待到车子停下来时，小小的孩子已经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车门打开，司机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就要把康宝拎下车，苏维扬赶忙阻止，将康宝抱下了车去：“不过一个小孩子，别和他计较。”
“嚎丧了一路，真是晦气！”司机骂咧咧走开，苏维扬将康宝抱在怀里，低声安慰了一句：“康宝别怕，你乖乖的就没事，等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康宝哭的眼睛都肿了，闻言却是狠狠瞪住苏维扬：“坏人！”
苏维扬苦涩一笑，没有说话，抱了康宝进屋。
“按我之前说的做，打电话吧。”来人早已在房间里等着，见苏维扬抱了康宝进来，就开口吩咐了一句。
苏维扬点了点头，将康宝放在沙发上，低声交代：“康宝别乱跑，听话。”
康宝却不理会，只是紧紧抿了小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仔细打量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只见那坐在客厅中央的男人面容普通，身材适中，没入人群中就不会被注意到。
康宝牢牢的盯着他看了几眼，却忽然发现那人左耳耳垂那里好似因为受伤缺了一半，康宝只知道这个人是指使苏维扬把他抓来的坏人，就牢牢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爸爸回来了告诉爸爸，有个耳朵缺一半的人是坏蛋！
苏维扬用那人准备的手机拨通了路烟的电话，那端很快就接了起来，苏维扬听到路烟急促的声音响起，骤然地心中漫起一阵愧疚和不安，但那人冷冷的目光望着他，却让他不寒而栗的收回思绪。
“烟烟，康宝和我在一起，他很安全，你告诉海遥不要担心，只要准备一千万，我立刻放康宝回去，他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路烟在电话那端气的破口大骂起来。
苏维扬也不理会，又开口说道：“明天中午一点，北郊大桥第三个桥洞下，你让海遥把钱放在那里，这边康宝立刻就会安全回家，记着不要报警，不然，康宝他…”
他故意没说完就挂了电话。
坐在那里的那人对他微微颔首：“你倒还算听话，你听话，我也守信用，顾老板那边自然也高兴，从此以后你就算真正金盆洗手了，这黑道白道的人再也没有敢动你的，至于你的毒瘾，你若想彻底戒掉，那我会安排你去美国戒毒，但若你不想受那苦，这辈子也不会断了你的货，你自己选吧。”.
苏维扬几乎是毫不犹豫说道：“我要戒毒。”
“好，等事情解决了，我就安排你去美国。”
苏维扬心里一阵激动，从今以后，他所幻想的平静安稳的生活，总归是可以开始了，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仇家寻仇，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生活，等把毒瘾完全戒掉了，好好养好身子，就和路烟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他想到未来的幸福生活，忍不住的眼底也有了璀璨笑意，这一次，是他们对不起海遥和康宝，等以后，他一定会加倍补偿赎罪…
路烟听到那端挂断了电话，她宛若是傻了一样坐在那里半天没动。
手机开了免提，苏维扬的话海遥都听的清清楚楚，她咬了牙关，眼眶红肿，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泪。
路烟不发一言的只是兀自落泪，海遥双手握紧成拳，指甲都深深的陷入了肉中，刺痛锐利，她却浑然不觉。
至少康宝现在是安全的，至少他现在好端端的，不就是钱吗，她给，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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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启勋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海遥坐在他的车上，含泪轻轻索求一个拥抱，他抱着她的时候，她隆起的小腹贴在他的身上，他似能感觉到那微微的胎动…
梦里康宝好奇的望着他：“你就是爸爸吗？”
“我妈妈说了，爸爸长的可高了，妈妈才到他的胸口…”
梦里康宝握着电话，稚气的对他说：“长腿叔叔，你不要忘记找康宝玩啊！”
梦里海遥给他打电话：“汤启勋，我想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梦里海遥追到机场：“汤启勋，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来，你就见不到你的儿子了…”
梦里她静静的望着他，她的身边站着小小的康宝，她在笑，可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泪：“启勋…我带康宝来看看你，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你了…你不是说要带他玩吗？他一直都在等你带他看变形金刚大战奥特曼呢…
“启勋…”梦里她这样唤他。
那声音轻轻的，仿佛是魔障一样将他笼罩淹没，她牵着康宝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入无边的黑暗中：“启勋，再见了…”
她最后回头看他一眼，那一双总是澄澈安静的眼眸里，却蕴着一层清透的眼泪，她含泪微笑，对他轻轻挥手，那夜色将她吞没，将她身边小小的康宝吞没，他终于什么都看不到。
汤启勋霍地坐了起来，“海遥，海遥…”
他大声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喊，可房间里只有一地的月光静静流淌，那些光影斑斑驳驳的落在墙上地上，像是一片冰凉的寒霜。
他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骨头缝里都仿佛在滋滋的向外冒着寒气。
他全身都在颤抖，忍不住的一声一声喊她的名字。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梦，不知道为什么梦里海遥会带着康宝来见他，并说这是最后一面…
她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汤启勋一下子掀开被子下床，他胡乱套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出门。
车子飞速在夜色里疾驰，汤启勋的心却比车速还要快，他想要立刻见到海遥和康宝！
车子还未驶出A市，手机却恰好嗡嗡的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却是顾亦殊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汤启勋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
“启勋…”顾亦殊的声音在沉寂的黑夜里听起来有些急促和恐慌：“启勋，我刚才得知，我大哥他，他派人把康宝给劫走了！”
汤启勋只觉得脑子里倏然的一懵，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顾亦阳让人把康宝劫走了？这怎么可能？”
顾亦殊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低叹一口气：“启勋，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