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展星看着苹果上的齿印:“卡利吃了一口毒苹果,赔上了所有。”

“…”彭安扔掉了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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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安自受伤以来就没有再加班,偶尔去公司走走。

陈展星说,换个角度想,彭安应该感激凶手。要是没这场谋杀,恐怕他会工作到住院才知道人生还有休假两个字。

陈展星离开那天,彭安正好去公司。两人一起出门。

又那么正好,陆姩出来了。她冷然地扫视候梯厅里的两道颀长身影。

邻居的音响,还是晚晚震到十一点。她衷心希望上天能降一道雷震死他们。

彭安和陈展星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转过头来。

她在玩手机,没有正眼看他俩。电梯门开了,她一边刷微博,一边向前走,按了一楼键。

电梯门关上了。

陈展星漫不经心地问:“刀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彭安气息有些喘。

“凶手是个精神病,判不了刑。不过,好好讹他们一笔赔偿费是没问题的。”

“嗯。”彭安一手捂着腹部,眉头皱得紧紧的:“都由律师去处理了。”

陆姩觉得这对话像是说中了某件事,她稍稍抬眉。眼前的男人让她险些惊出声来。她迅速低下了头,借着长发遮掩自己的脸。

这个男人,这张脸…为什么她那一刀就没杀死他?!而且他无需卧床休息,就证明她的那一刀力量浅弱。她赶紧闭上眼睛,深怕怨毒的情绪从她的瞳孔中泄漏出来。

电梯里一片静默。

陈展星稍稍低眼,想探究陆姩的脸色。

她的头却越垂越低。

他和彭安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没再说话。

电梯到了一楼。陆姩恢复自然,从容地走了出去。门关上后,她脚步停了一下,余光往电梯看了一眼,然后急步而出。

姓彭的住进来会是巧合吗?大太阳下,她身体泛起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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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姩晚上加班,在外面吃了饭回来,近十点了。才刚换上拖鞋,门铃响了。

猫眼里看去,门外的彭安神情焦躁。

陆姩整了整裙子,拧锁前一秒在想,他是来报仇还是谋杀?接着她笑了笑,其实这两个词意思是一样的。

开了门,她戒备地望着他:“你是…”

彭安驮着背,拢在腰间的一手抬了起来,推推眼镜:“邻居你好,我是住你对门的。”

“哦,晚上震音响的。有事吗?”说起音响二字,她心烦,脸色冷漠不少。

“是这样的,我家的密码锁出问题了,开不了门。修锁的很晚才到,我赶着要拿公司文件,能不能…”

他语速慢,她稍稍不耐:“嗯?”

“从你家窗户爬过去我家…”他姿态局促,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

“孤男寡女的。”陆姩靠着门框:“我哪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连忙掏出名片,双手恭敬地递给她:“我叫彭安,是一名会计师。你要看身份证,我也有。”

她瞄了一眼名片,这公司地址就是彭大忙人微博定位的办公楼。没错,他就是她要杀的那个姓彭的。她打量他的身形,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一刀下去还没死?而且,他现在的态度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就怕有诈。

她问:“身份证呢?”

他又递了过去。

她看两眼,让开两步:“进来吧。你要有不轨行为,我立即报警。”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轨企图。”他指了指大堂天花板:“有监控的,我犯了事不等着被抓嘛。”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她。

陆姩看他一眼。早知他这弱鸡样,她就做足准备再杀他一次了。

彭安踏进玄关,犹豫地问:“…需要换鞋吗?”

“不用。”她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这样吧,爬窗户这么危险,你把事情的缘由写一下,免得摔下去了,我成了责任人。”

“哦哦。”他擦了擦手,自言自语解释道:“我手心出汗多。”

“…”

彭安接过纸笔,又问:“介意我坐着写吗?”

“不介意。”

于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陆姩的目光没有离开他半秒。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家用灭火器,她在考虑能不能砸死他。

彭安写完了责任书,递给陆姩检查。

她接过,第一眼惊讶他的字迹——和小学生练字的一样。她又拿来印泥,“按个手指纹吧。”

他听话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问了一句:“这责任书…是在立Flag吗?”

“去爬吧,别影响我睡觉时间。”陆姩想把他从窗户边推下去,摔成尸泥就万事大吉了。

“好。”彭安走到窗前向下望。

底下是花池或者路面都不重要,反正十三楼摔下去肯定死。

他呵呵笑了一下,又搓搓手:“有点害怕。”

她操起手站在一边,怒火叫嚣着让她赶紧行动。她缓缓上前。

这时,他已经一脚踩上了窗户:“咦,有人在招手,他是不是以为我要跳楼啊?”

陆姩正要伸出去的手迅速地缩了回来:“你快点行不行?”

“我还是害怕,要不,我拴条绳子吧。”彭安回头,轻轻问:“有绳子吗?”

“没有。”

“实不相瞒,我前不久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胆子小了很多。”

他音调软绵绵的,让她产生一种柳絮吹进鼻腔的不适感,“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干嘛。”赶紧死吧!

他好心地劝道:“女孩子还是温柔点吧。”

“你到底还爬不爬了?”

“爬。”他坐上了窗户,探身去攀隔壁的窗户。

陆姩的手指动了动,她在犹豫推还是不推。窗户对面有人在张望,或许以为有跳楼的,还会拍摄视频…

她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彭安住在隔壁,报仇机会多的是。

谁知彭安一个不小心,身子前倾向窗外。

陆姩心中一喜。

他却抓住了窗框,后仰摔在地上。站起时,他的腿在发抖,他面露窘态。“我还是不爬了,回去等修锁的过来。”

接收到她鄙夷的目光,他捂住大腿不给抖了,尴尬地说:“我从小就怕事。我弟弟就不一样了,胆大包天。我们家都奇怪为什么一对双胞胎性格会南辕北辙。”

“你还有双胞胎弟弟?”陆姩眨了眨眼。

“嗯。”彭安问:“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你没必要知道。”

“那个男的…”他指指墙上的照片,“看着比你和气。”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杀了他吧!就在此刻!她轻轻拉上窗帘。

“…”彭安见到她的动作,俊脸微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霸王硬上弓的也遇过不少,但我们不合适吧…”

陆姩静静盯着他。他和杀她男朋友的那个彭某感觉完全不同。他是故意伪装吗?还是…真的是双胞胎?

敌不动,我不动。她忽然笑了,“拉窗帘是因为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吧?”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彭安躬着腰出去了。

回到房间一关门,他拿出手机,操作几下,屏幕上出现了陆姩房间的画面。

这女的是一只毒苹果,是一尾毒蝎子。不过,以毒攻毒也能酿出一壶好酒。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两天一更。

15

哪里有不妥呢?

陆姩在房间走了一圈,说不上来。莫名觉得彭安这只弱鸡弱得可怕了。

算了,洗澡睡觉。

卫生间小,她把衣服脱光了才进去。

这边的彭安关掉了手机画面,改在电脑上开启了监控。他对她的裸体没兴趣,看一眼艳红的内衣内裤,就转身去洗澡了。

陈燮皓失踪至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彭安在想,凶手是如何处理尸体的。

要么沉海,要么弃山,要么砌墙。这三项都有转移尸体的过程,不可能一个监控都拍不到。尤其陆姩和陈燮皓不是真空关系,卡利肯定调查过她,就是不知他有没有色迷心窍,故意让陈燮皓的前女友背锅。

尸体还有一个处理方法,就是吃掉。可以给猪吃,可以给狗吃。陈展星给的资料显示:陆姩不养宠物,她还得有一个转移尸体的过程——除非碎了。

或者,真的被前女友给碎了。

反正不管如何,杀人见血肯定会留下证据。就得想一想,哪里才是陈燮皓的死亡现场。

彭安能想到的事情,张均能当然也想得到,他和田仲最近在调查陈燮皓的前女友们。

陈燮皓有过数任女友,对他有怨言的不在少数。

还有两人表示:“他被杀了不奇怪啊,他真的太变态了。”至于如何变态,女的就闭嘴不说了。其中一个暗示:“和他分手后,我就患上厌男症了。”

张均能和田仲大致明白,回车上整理线索。

田仲拿出保温杯,喝了几口水:“死者是个变态狂,前女友是有杀人动机。”

“陈燮皓的尸体,案件上没有记录。前女友又自杀了,无证无据。”张均能靠着座椅拿出一盒话梅糖,往嘴上塞了一个,又说:“卡利遭遇火灾,浦斯尔车祸身亡,酒吧的案子是精神病凶手。一个个案件的受害者都是陈燮皓的关系圈,却又各不相干。”

“嗯,而且这些案子都差不多结案了。尤其是刺杀彭安的凶手找到了。”

“嗯。”张均能嚼碎了糖果,含着中间的酸话梅。

他第一回吃话梅糖,是在当上警察不久。他接到了一起弑父的案子。凶手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趁着死者睡觉时,她刺了四刀,刀刀致命。

小女孩见到他,自顾自地剥糖吃。

他问她知道自己犯了法吗?

她笑道:“知道啊,我犯法了就能离开这个家了。”说完递过来一颗糖,“警察叔叔,你吃糖吗?”

他接了过来。糖果甜到腻牙,吃到最后,却又剩下一腔酸涩。小女孩手脚满是青紫,这是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小女孩最无奈的反抗。

话梅包在糖果之中,张均能细品着多年前的涩意:“我盯一下彭安。他不是有个弟弟吗?”

田仲回答:“嗯,彭箴不在本市,偶尔过来。”

“去年陆小姐和他男朋友出事的时候,彭箴在哪儿?”

“你是说,彭安不近女色,但彭箴——”田仲顿住,说:“明白了,我再去问问关于彭箴的资料。”

“嗯,你这边的调查就这些,剩下的我跟。”

兰鸩城在经历战乱之后,各项制度都在修正,包括法律。正义需要时间。

张均能最怕的就是晚了。他跟陆姩跟着这么紧,最是希望她清白无辜。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答案可能让他失望。

他是警察,唯有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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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那天,陆姩的小区发了停电停水通知。除了消防电梯和消防楼梯正常运行之外,其他水电一律切断。

陆姩本来约了张均能过来吃火锅,临时取消了。

她睡到十点多起床,准备出去逛街。

彭安从监控里看她开始换衣服了,进去卫生间把后背弄湿了大半,接着对着镜子喘了两口气,再捂捂腹部伤口,疼痛让他的脸色迅速变白。

病美男的神态出来了。

他梳梳头发,戴上眼镜,再背了一个双肩包。

这边的陆姩刚换完衣服。她化妆花了十几分钟,美美地出门了。经过疏散楼梯时,她有微弱的求助声传来,伴着大喘气。

像是那只弱鸡。

陆姩推开防火门,看到了半坐在楼梯平台的男人。昏暗的白织灯照得他脸色惨败。

他抬头,发出一声央求:“邻居…帮帮我啊。”

“你怎么了?”她停在门边的脚步没有向前半步。

“我爬楼梯上来的,到这里崴了一下,不行了,走不动。”他捂住腹部,大抽气地说:“而且,我伤口裂开了,痛…”

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