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学过功夫,这轻功是谁教你的,瞧着挺奇特的。”

“没人教我,我见别人能咻一下,上天了,我就跟着照猫画虎,琢磨琢磨,就能跳上房顶了。”

这群人当即惊奇了,叹道:“哟,还是无师自通!”

又有人去摸逸哥儿的骨骼,开始感叹逸哥儿骨骼惊奇。

于是,这群人开始要收逸哥儿做徒弟。

“我娘说了,这辈子只能拜一个师傅,要慎重!”逸哥儿当即嚷嚷了起来。

“难不成你瞧不起哥哥?哥哥可是四品壮武将军!”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拍着胸脯跟逸哥儿自荐。

逸哥儿瞧了他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我要找最厉害的师父。”

“你个小不识抬举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做我徒弟的?那你说说看,你想找什么样的师傅。”

逸哥儿眼珠子一转,指向了正跟他父亲说话的老者:“他!我看你们都听他的,他肯定最厉害。”

众人一看,当即哄堂大笑,取笑起来:“然郡王从京城追到濠州来想拜他老人家为师,他老人家都躲着,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他那么厉害啊?那我偏要拜他做师傅了。”

李墨晗见有许多外男在,一直没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见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老者,她也跟着看过去。

仅仅看了一眼,就是身体一僵。

那个人她认识。

或者说,她的前世独孤无影认识。

独孤无影觉得,她这一生,过得也算潇洒。

她半生戎马,见惯了那些打打杀杀。

后宅中的、皇子间的、朝堂上的、后宫嫔妃间的。

后来啊,她侍奉、协助的那个男人就那样去了,仅仅做了八年的皇上。

她怪不得他短命,只能感叹,他在之前受了太多的苦,从不受宠的皇子,惶恐地躲避暗算,想要退出争夺,却一次次被硬逼着拾起武器,成了皇子间最大的劲敌。

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他逼得自己母亲悬梁自尽,用了太多龌龊的手段。

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究竟是为了保命,还是真的垂涎那个位置。

于是他愧疚,悔恨了半生。

只有她知道他的纠结。

他去了后,她却没了再斗下去的力气。

她辅佐长子继承皇位,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在荒郊外建了一处宅子。她难得地奢侈,占了大片的土地,建了硕大的世外桃源,却只住着她这一个寡妇。

不,她是皇太后!

空洞洞的房子,游荡着她一腔的野心,最后,也就淡了。

朝臣不许皇太后离宫,一个个折子送来,就连她的儿子都长跪在庭中,不吃不喝,不上朝,以此抗议,盼望她早日回宫。

可惜她倦了,只想放肆这一次,无视了一切,住了下来。

慢慢的,请归的人少了,她也有些无聊了。

不知何时起,突然有人来给她送些玩意解闷,她瞧着也稀罕。直到,看到那几名俊朗的面首,她终于愣住了。

是了,她如今是寡妇,她不再有夫君了。

是她鼓励夫君反抗,是她全程帮助夫君出谋划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夫君不快乐。

是她的错吗?

她将面首留了下来,如同仆人一样地使唤,可惜这几个人会做什么呢?扫地不成,做饭不成,整日也只会给她弹琴解闷,吟诗欣赏。

后来,她将这几个人赏给了宫女,这种乱了章法的事情,在她的宅子里却无所谓了。

她是皇太后,这世间,有谁敢道她是非?

古来养面首的女子何其多?女帝到公主,再到一个个世家夫人。这非新鲜事,大家见怪不怪,便不愿意去议论这寡居的皇太后。

谁不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手段不亚于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秦政的呢?

她也说不清了。

或许是有时走过抄手游廊,在假山后闲聊的宫女空中听到聊天的内容,说起禁军中的上将不仅年轻,还俊朗无双。又或者是她经过禁军身侧时,无意间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的府中也有禁军,就算她离家出走了,还是皇太后。

这上将年纪很轻,是一直跟着当今圣上的,由于母亲任性,不得不派自己信任的兄弟来守护母亲。

没错,当今圣上不过十六岁。

而当时的秦政,也只有十七岁罢了。

她呢,说好听了,是风韵犹存的妇人,说难听了,也就是个半老徐娘。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皇后娘娘的回忆了,可能会有些三观不正,不过呢,这不代表女主也会这样。

充其量,只是她前世的一段回忆罢了。

其实,神医也有情史,会很晚提到了,那时候,女主已经进京了。

关于明姐儿的,青哥儿的,女主的,都会慢慢写出来,么么哒。

第 26 章

在秦政跟独孤无影汇报府中情况的时候,她特意多瞧了他几眼。

见到她时,他需要脱下头盔,低眉顺目,不得直视她。

他有着不苟言笑的面容,三千发丝浓黑如墨,被整齐的挽起用银灰色的发带系着。那狭长的眸子好似包含了整个苍穹,却沉寂的有些瘆人。他鼻若悬胆,高挺的鼻梁增添了英气,偏嘴唇薄得厉害,比女子的还要粉嫩些,瞧着很是有趣。

她走到他的身前,俯视跪在身前的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他依旧垂着眼眸,微微抬起下巴。

“长得的确不错。”她出言戏弄。

他也真是有几分傲气,从军男子最不喜的,就是旁人用样貌评价他们。他们要的是军功,要的是战绩,可夸他骑射精准,可赞他武艺精湛,却不可说他长得不错。

于是,他竟然当着皇太后的面,皱了眉头。

她被引得大笑,最后让他出去。

这里的确太无聊了些,让她烦闷得厉害,不知为何,没事就喜欢逗弄这上将。

比如,在禁军站岗的位置,故意饮酒作乐,当着他们的面嬉闹,有意无意地撞他们的身体,他们却只能立即恢复姿势,目不斜视地站岗。

她会走过去,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问道:“不知上将可否帮本宫试试这酒是否有毒?”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取来,一口饮尽,将杯子递还回去。

谁知,她竟然继续用他用过的杯子饮酒。

他深知这有所不妥,却不敢开口。

后来,叫来舞姬跳舞助乐,偏去问他:“这舞跳得如何?”

他瞧都不瞧,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咯咯”地笑,面色红晕,竟然是难得的欢乐,也不知是因为这舞好看,还是这酒好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待人散了,她突然起身,遣了其他的人,独独留下他。

已经入夜,硕大的花厅已经挂上了灯笼,发出桔黄色的光亮,却没有天空中的上玄月来得明亮。

她甩着广袖,在场中起舞,比之舞姬,没有那种媚态,多了许多洒脱。她是潇洒的,动作挥洒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有几分豪爽在其中。

她学过舞,这是大家闺秀都会学一些的,她进入后宫,为了不淡了宠爱,也曾努力练过,如今就算到了如今年纪,依旧游刃有余。

他本想继续站岗,怎奈场中仅剩他们二人,他不明皇太后的意思,便有些不安地看了几眼,谁知竟移不开眼睛了。

皇太后并非绝美的女子,却有着脱俗的气质,此时略微醉酒,面色潮红,却是笑着的,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感叹,一代宠后,果然名不虚传。

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他哪里会对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秦政态度摆得端正,却不证明独孤无影会放过他。

她不喜欢那些面首谄媚的态度,她偏喜欢这种榆木疙瘩,戏弄起来更有意思。

于是,她开始戏弄他,甚至拎着自己的布兜问他:“这绣工如何?”

就算将他弄得恼怒,他也不敢发作,只能气红了脸颊。

她就喜欢看他这样,还凑近了,依偎在他怀里瞧。

狂风暴雨、几万敌军也不能让他退后一步,今日他却退后了一步,甚至瞪了她一眼,让她诧异了好久。

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嘬了一口,便转身跑了。

这是第一次让秦政慌了,他意识到了不对,甚至有了请退的想法,让人出去打探宫中可有让他调换的位置。

这消息,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日,皇上派人送来了贡品。

她挨个瞧了,最后选了几颗糖果到了秦政身前,剥开糖纸,问他:“要不要尝尝这糖果甜不甜?”

这乃是贡品,他不敢碰,便拒绝:“属下不敢。”

她耸了耸肩,一副失望的样子,将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夸张地赞道:“好甜!”

他依旧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她扭头去看他,又朝他走了几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却也碰不到他的下巴,他也跟拼了命似的,死也不肯俯下身来,腰杆挺得笔直。

“低头!”她命令。

他不动,带着一丝决绝。

“你敢不听令?”

他瞳孔一颤,最后还是低下头,接着,就感受到了她柔软的唇,以及送入他口中的糖。

真的很甜。

殿中的人无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可甜?”她问。

谁知,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不敢吐了糖,却梗着脖子回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属下……不愿做……只好请辞。”

她知道,她今日这举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当即暴怒,抬手就要打他,却看到他满脸的毅然决然,怕是就算今日她将他处死,他也不愿意做皇太后的面首。

这是他的硬气,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理念,绝对不做那种恶心的男人。就算做军人需要风餐露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做了面首可享荣华富贵,他却不屑。

最后,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身到了美人榻前,大杯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舍得这个人离开这宅子。

而秦政,怕是再也不愿意留在这宅子了。

于是她借酒消愁,喝得大醉,然后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来,却有些身体不稳,靠在他冰冷的兵甲上,喃喃自语:“为何要……离开我……”

是我,而非本宫。

她是真的醉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难受,只觉得如何躺都不舒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冰冷的兵甲。

她看过去,秦政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曾动过。

而她呢,横躺在他面前就睡着了,自己的头,却枕在他的手心里。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大手,再去看他,他依旧目不斜视。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口一颤,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一瞬间动了心。

可是,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好,我让你去宫中。”

秦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有奸臣谋反,宫中大乱,就连独孤无影这里都遭遇了行刺。

原本,她这个远居宫外的皇太后不足为据,可是这些大臣都知道她的厉害,惧怕她的反攻,为了除去后患,他们选择一同杀死这个女人。

平稳了宫中的动乱,秦政带兵杀回宅子,营救皇太后。

他曾在这里任职,熟悉路线,一路狂奔到了这里时,便看到了遍地尸体,到处狼藉。

原本的世外桃源,此时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政看着心惊,快速地寻找生还的人,直到走进后院。

这里站着几十人,身上的兵甲狼狈至极,其中站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并非她穿着红色的衣衫,而是因为襦裙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连发鬓都有些散了。

此时她正甩着鞭子,拷问一个人,将其打得血肉模糊,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见到有援兵到,女子回过身,没有了以往的懒散,而是满脸的凝重,眼中充满了杀气:“皇上如何?”

“皇上没事,宫中已经稳了下来。”他回答。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竟然扬起下巴:“烧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她是那么骄傲,就算身处如此环境,也不允许自己狼狈,洗漱好了之后,她才带领着一干人等,回了宫中。

迎他们的是当今皇后,见到独孤无影后,当即痛哭出声,说着他们的担忧,还希望她能够帮助皇上,稳定军心。

谁知,她竟然抬手给了皇后一巴掌,打得极为响亮:“如此时候,怎容得你如此哭哭啼啼?你是后宫之首,你若是乱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一句话,骂醒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她立即收了眼泪,跟在独孤无影的身后。

奸臣并非只是带兵攻打宫中,还跟他国勾结,境外大兵来犯。

独孤无影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稳,日夜不休,跟着皇上研究了几日情况,处理了几日政事。谈兵布阵时秦政也在,只觉得,她一介女人家,兵法却不输于男子。

在之后,更让大家震惊的是,她竟然准备亲自赶往前线,指挥作战,就跟她当初要搬出宫中独居一样一意孤行,堪称史上最任性的皇太后。

朝中没人敢怀疑独孤无影的谋略,他们只是怕她吃不了苦,耽误了行程。没想到,这皇太后跟着大批将士同吃同住,没有半点娇气。

她跟着先帝时,早就习惯了被人追杀,此时这些,根本不足畏惧。

秦政一路看着,一路感叹,很难将此时的女子,跟之前那个总是调戏她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前线的情况更加恶劣,不出几日,她的嗓子就有些哑了,好在战局平稳了许多。

她跟着旁人一样,穿着兵甲,随时都有可能出去迎战。

她身为女子,这兵甲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想要休息都难,反而是端正地坐着更为舒服。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对身边的秦政说:“扶着本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独孤无影跟秦政的回忆,两个人的视角切换着来,可能有些上帝视角吧。

不过,这样能够表达清楚,希望大家不要在意。

心痒

秦政抬手扶着她的头盔,就让她坐在椅子上睡了会,这是她难得的休息,竟然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她的谋略,她的性情,她的强大,都让他佩服不已,他从未见过这种烈性女子,总觉得,日后怕是眼光也会高了,很难再有其他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怔。

战乱结束,他们大获全胜,却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