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这段时日正在忙着奶茶店开张之事,十几种奶茶方子她一一命人试着做了。不可否认,经典丝袜最得人心。其他的有些偏甜些的奶味儿重的,姑娘家和孩子会更喜欢些,茶味较重的略带一点点苦涩味道的,男子会更喜欢。

奶茶本就是甜饮,本就是狙击姑娘和孩子,夏淳决定初步投入市场就三种口味。甜度也选了十几种中最甜的,最不甜的,和甜度适中的。区间卡得比较极端,但也算是实验大康百姓的口味。等这三味慢慢打开了市场,店铺在逐渐增加口味和品种。

苏皖来到夏宅之时,夏淳正在实验红豆芋泥和奶泡加成的奶茶。

她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等嗅到空气中诱人的甜香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夏淳对她印象不错,招招手就叫她过来试试味道。

苏皖在北疆是喝过奶茶的。北疆苦寒,一些草原上过活的游牧民族也会煮奶茶和奶酒的。她小时候与长辈去那等草原骑过马,尝过一两回,只觉得又腥又膻吃不习惯。这回尝了夏淳改良过的奶香浓郁甜滋滋的奶茶,恨不得舔杯子底。

“味儿还不错,”苏皖有些尴尬,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是找茬的,只是过了那个点她有点接不上,“我喜欢那个芋泥,糯糯的好吃。”

夏淳又给了她一杯,甜度更重。

苏皖喝完眼睛更亮了:“那杯黑乎乎的也给我尝尝呗。”

焦糖口味的甜度很够,夏淳本人是不大乐意喝太甜的饮料,觉得腻。焦糖的给苏皖,苏皖抱着杯子自己去罐子里到。尝了十来种口味,苏皖愣是喝了个肚子溜圆儿。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夏淳对她的夺夫之恨,满脑子都是夏淳的奶茶铺子不日内便要开张了:“你还缺银子不?我手里有不少闲钱。不如多开几个铺子,你觉得定北王府旁边盘个铺子怎么样?银子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夏淳:“……先开一家试试水,生意红火的话再另开分店。”

“哦,”苏皖很是遗憾,“那你的铺子可以入股么?我可以少分点红利,你每日给我各个口味儿单做一份送去定北王府如何?”

夏淳:“……”好了,她现在可以肯定,她的生意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真吃货,惹不起。

☆、第六十七章

周苏两家退亲之事,在京中贵女圈子掀起轩然大波。少傅大康第一公子的名头不是假的, 说句夸口的话, 便是为妾,京中万千闺中少女也是趋之若鹜的。若非他天生冷清, 令人轻易不敢造次,玉明轩的后院早已都塞不下。

这不亲事一退, 原本就心有不甘的几家又蠢蠢欲动了。明里暗里地打听, 与周家沾亲带故的秦家温家都被人踏破门槛儿,更别提作亲娘的温氏,不知被人暗示了多少回。温氏心中叹气, 并非她心气儿高谁都瞧不上, 实在是拗不过周卿玉。玉哥儿自小主意极正,连老爷子都拗不过他,就更别提旁人。有些话她说一回管用, 却管不了第二回。

这会儿亲事退了, 温氏难免就想起怀了孕的夏淳。儿媳妇她是不想了,孙子却可以想想。只是先前为了玉哥儿后宅安宁, 她做的太过。这会儿想去看看,又拉不下脸去给个丫鬟赔礼道歉,心里委实难堪。

少傅不知她心中百转, 亲事退了, 他便将苏家抛去脑后。至于苏哲毅,苏家若不能给一个他满意的教训,他自有法子报复一回。

人人都道卿玉公子高洁端方, 只是旁人不曾犯到他忌讳罢了。苏哲毅这般私下里小动作极多的,他自不会与他论什么大度君子。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夏淳的肚子如吹了气般鼓胀起来。少傅头一回为人父,面上端得沉稳,心里却慌得一批。平日里除却东宫与太子,他大多闲暇都陪在夏宅。

夏淳孕吐颇有些严重,丁点儿腥味都闻不得,鱼肉吃不进肚子里。宋嬷嬷急得厉害,母亲没有养分奉养,孩子如何能好?少傅从旁陪着既手足无措又无从下手,手头的事务放了一放,特地搬来一车的医书每日的翻看。

结果没翻出花样,倒差点没把自己给吓了个脸白。字里行间的产妇孕产的艰辛,叫他平日里抱夏淳都不敢用力。反倒是小彩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酸梅子,总算解了夏宅的危机。夏淳每日嘴里含两个,可算是把饭菜咽下肚子。

吃得下饭,便什么毛病都没了。

夏淳前些时候好难得养出来些肉,这会儿全吐没了。再想养回原来模样,还得多费些心思。少傅怀抱着夏淳心有戚戚焉,夜里抚着夏淳小腹,眼神那叫一个幽幽。

平日里夏淳摸他两把,再亲他两个小嘴儿,少傅都沉着脸不大敢动。还是夏淳实在馋他身子,威逼利诱地耍花样,逼得他夜不能寐。少傅才放下矜持去了太医院。在得了好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肯定后木着一张脸回来,将人大吃了一回。

夏淳的铺子开张了,开张头一日,苏皖那姑娘领着一群人去捧了场。

她虽说在京中没什么真心朋友,却是实打实的郡主之尊,邀请几个贵女还是轻而易举的。几人一来,就被彩云引到二楼去。实话说,夏淳的铺子修缮得实在新奇。才上下两层,不大的地方,愣是被她弄出了懒窝的模样。

是的,就是那等一进门就想寻个角落懒散窝着的感觉,令人大感舒适。原本几个姑娘见铺子小还心有不屑,结果坐下吃了一回,端着的姿态就散了。

捧着捏的奇形怪状的陶瓷杯,喝着香甜可口的奶茶,姑娘们四处打量起来。

这店铺的主人会享受,虽说进门脱鞋子确实有些令人羞涩。但进来走动两下,都是姑娘家,踩着软绵绵的波斯地毯,她们整个人都放松了。

墙壁贴了粉花的纸,光照进来明亮而舒适。四处挂了各色的吊串,窗子上也挂了风铃。风一吹有叮当当的响。苏皖抱着一个猫脸的小抱枕窝在窗边就不乐意走了。几个没抱多大期望来姑娘虽不及苏皖直率,却也明确喜欢这个地方。

“郡主真是慧眼识珠,这个好地方可被您给寻着了。”一个粉衣裳的姑娘连续了三杯,嘴上都粘了一层焦糖肚子都撑犹不知足,“这叫奶茶的东西当真好喝,屋也好,景儿也好,往后咱可算是有好地方走动了。”

苏皖也是这样想的,这处比家里都舒坦:“这家东家有十几种奶茶,这会儿新店开张,没拿出来。等往后生意好了,口味多了,那才是好呢!”

“这么说,郡主还认得这家的东家?”东西好喝,地方好,难保没人动心思。这会儿听苏皖的意思,似乎这店铺背后有人。

“自然,我想掺股都没机会呢。”

这话一说,几个姑娘心里就更笃定了。原还真有一个动心思想买方子的人立即按灭了小心思,真诚地恭维起来。

有苏皖来这一趟,奶茶铺子比夏淳预料得还要早就火了。夏淳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当下就命人将奶茶方子全做了一套,送上门去。

苏皖吃着东西翻白眼,心道算了,大美人沾不上手,她就打小美人的主意。夏淳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有那样一对父母,少不得将来也是个祸害。她得抓紧嫁了生孩子。将来让她的孩子去沾小美人,总得捞回来一个不可!

有了这个打算,苏皖又领着人去夏淳的铺子好几次,愣是给夏淳的铺子拔了段位。

原本按照夏淳的预想,楼上楼下分两层。楼上招呼贵人,收费贵些,楼下招呼一般人,平价。结果这个计划没试行就被苏皖的捧场给打破,奶茶铺子被拔高成高奢铺子。夏淳不得不调整经营策略,将楼下的摆设与配置全方面改良。

口味不能一次性投放市场,夏淳虽然没亲自经营过餐饮,却也懂得食客的心思。好东西得有两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消费期,一口气全投入时辰,不利于长远发展。

一个小铺子,自然是不够全京城的贵女聚的。

夏淳这铺子时常订不到位置,愣是被哄抬成了稀罕物。夏淳琢磨着,有钱不赚王八蛋,她确实可以多开几个铺子,一同经营。

这年头还没有品牌的概念,但夏淳在第一回被认可后就特地强调了这个概念和实际操作。彩云彩月岁不大明白这里头有什么区别,但夏淳吩咐了,她们就得照搬。奶茶铺子里用得装修和餐具造型不外传,且每一个物件都打上特定的商标。便是外带的竹筒,造型和商标也不能少,务必做到即便别人仿了也是赝品的程度。

就在夏淳琢磨第二个铺子的室内设计时,那个被小彩蝶提及的西域商人上门了。

西域的香料商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来了一趟。兴许是夏淳好运,她想要的香辛料,甚至辣椒都有。那西域的商人自身也十分惊喜。这些香料是他好了好大功夫弄到手的,且运送过来也花了不小的代价。奈何好东西无人赏识,差点就全砸手里头。

夏淳这一下子给他全包,可给他喜得不轻。

少傅看她乐呵呵地买了一堆香辛料,想着她折腾的奶茶铺子果真大火,暗暗挑了挑眉。钱财这等东西周家不缺,但夏淳有这么大的经商兴趣,他自不会阻拦。只要莫过了头损了身子,他甚至暗地里给夏淳送了不少人手。

夏淳不知她招到的人手这般可靠拖了谁的福,一心一意地画起了设计图。

不过这一点少傅也惊诧不已。夏淳在他身边素来好吃懒做,他从不知夏淳还有这一手。少傅眯着眼看她画的这些小茶具小摆设,室内布置,轻哼一声就笑了。暗道好吃懒做的人果真会享福,不然也画不出这般一看就叫人想窝进去赖一赖的屋子。

一个铺子起来,后头的铺子就容易了。

夏淳作为撒钱三代,最懂上层人消费的心思。要想东西卖的贵还受追捧,最忌讳架子放得低和普遍。所以她的铺子每一个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铺子的装修设计也独一无二。三个铺子一同开起来,很快就有了喜好的区分。

姑娘们很快就因性子和喜好不同有了明显的取向。有喜欢偏北欧风设计的铺子,也有喜欢她那个猫屋风格的,去最多的还是她懒窝风格的铺子。

两个月赚回了本,夏淳也是没想到的。果真奶茶是个狙击面广的利器,上了格调也不妨碍它讨喜。夏淳在卖奶茶的过程中又发展了一个商机。

茶具定制,专人专用。每个来此地的贵女,只要愿意出银子,店铺便会为她特地订做一套专用茶具,只需要成为年度会员便可。

夏淳买的就是特殊,果然整个贵圈,有一就有二,立即就打开了市场。

少傅看她笑得跟偷了腥的老鼠似的,摸着她的肚子就想笑:“别的我不管你,但赚钱不是一日两日,再过一个月,你就都别掺手了,给我好好歇息。”

夏淳的肚子一晃儿七个月,说是腹大如盆都可。有时候宋嬷嬷从旁瞧着就心惊胆战,生怕这里头是双胎。倒不是说双胎不好,而是夏淳年岁不大,又是头胎。若是生双胎,太凶险。不过一胎也够呛,胎太大了,母子两人都凶险。

少傅心里也没底,这几个月都不大敢碰夏淳。夏淳馋他馋得厉害,作怪撒火也不行,就是不给碰。周卿玉想着寻个机会将太医院里最擅妇科的张太医给请上门,好歹给一句准话。夏淳这肚子弄得他寝食难安,已经好几日睡不好了。

周府里,温氏和周老夫人也在暗地里关注,自然也是知晓的。周家没有双胎的传统,但不妨碍后辈会冒出个双胎来。

温氏一直没拉下脸去夏宅,老夫人却不觉得有什么。门一关都是一家子,脸皮能算什么。孙媳妇没了着落,这曾孙可还是周家人。想来想去,派了身边心腹嬷嬷,特地领着大夫去了夏宅,要替夏淳号脉。

夏淳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嬷嬷,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回老家了,一直没有设备,又不敢去网吧这种人多的地方,好不容易搞来了设备,终于可以码字了!!这段时间断更,九十度鞠躬……

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六十八章

大夫自然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妇科圣手,寻常也是他一直替夏淳号脉的。这段时日夏淳忙着铺子和香料的事儿, 招大夫上门之事一拖再拖, 确实该请个平安脉。老大夫号了左手号右手,沉吟许久, 面上难得露出为难之色。

随他来的周府嬷嬷巴巴等着,宋嬷嬷也有几分紧张。

老大夫摸着胡子许久方收了手:“摸着像是双胎, 但也不完全肯定。不过老朽有句话必须要说一说, 姑娘这胎养的大了。往后日子需得克制吃食,切莫给生产添麻烦。”

他这话一说,原本没怎么当回事的夏淳心里咯噔一下。夏淳虽说没生养过孩子, 却是有一定医护常识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胎儿太大对母体都是危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大的过分,夏淳的冷汗瞬间就湿了衣裳。

宋嬷嬷近来忧心之事被点出来, 脸色也是一白。不过这段时日夏淳的吃食都是她亲力亲为在照看, 细细回想,跳个不停的心又平和下来。

她很是注意主子生产, 素来在吃食上很是克制。事实上,夏淳并没有乱吃乱补。肚子这般大,若非姑娘肚子里的小主子天赋异禀, 便十之八.九是双胎的缘故。想想, 宋嬷嬷便将这话提出来。整个屋子的人再看夏淳的肚子眼里都放出了光。

不是胎儿太大,那必然是双胎!

夏淳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双胎比一胎要更凶险, 都怪周卿玉那衣冠禽兽!

送走老大夫,周府的嬷嬷喜气洋洋地回府禀消息去了。

宋嬷嬷一面欣喜一面叹气,主子本就饿得厉害。为了一口吃的能跟她斗智斗勇,这会儿再克扣,怕是不晓得会折腾什么花样来。

当日晚膳,夏淳看着比平常少了一半的吃食,当场翻出三百种花样咒骂了娃儿他爹。远在东宫与太子众下属周旋的少傅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心生疑惑。难道天气转凉,着凉了?想着夏淳请脉之事,他结束完手头事务便立即去了太医院。

请个太医上门,顺便给自己也把了脉。

上回风寒大病一场有些伤身,虽说年轻人恢复快,近来看不出哪里妨碍,少傅还是觉得该小心些。毕竟屋里还有个要生的女人,染了病带回府中,兹事体大。

说起来京城这天,说冷就冷了。

九月一过,十月才头几天,霜立即就降下来。北风乍起,京中接连病了不少人。少傅每日忙着公务,来回奔波,铁打的身子也会有扛不住的时候。太子过了十五的寿辰,渐渐脱了少年人的稚气,看着也有些沉稳的模样。

不过再沉稳,骨子里促狭还是没变,对少傅私事尤为感兴趣。这不闲暇之余还打听周卿玉后宅,早就想寻个机会去瞧瞧。

说起来,他跟夏淳那丫头出乎意料的臭味相投……

虽说只有几面之缘,申屠渊如今想起夏淳那对咕噜噜乱转的招子,还记忆犹新。毕竟谁也没这丫头促狭,想起来给旁人的院子丢马蜂窝。真是遗憾,若非那丫头早早跟了少傅,他都想把人纳到他的后院来玩玩儿。

这些年陆陆续续收了两个良娣,四个侍妾,一堆采女,太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比起少傅这等弱冠之年才得一个通房的苦行僧,他的后院才叫一个精彩。申屠渊想起夏淳那妖娆的身段,一双眼睛不由地就眯了起来。

少傅冷冷一眼扫过来,太子跟炸毛的猫似的立即就收了心思:“那什么,少傅你可别误会了。孤跟夏姑娘是有交情的,正巧孤近来闲来无事。去瞧一瞧也是朋友之谊。”

周卿玉锐利的光差点没把申屠渊的小心脏给刺穿:“既然殿下这般闲,不若东洲刺史一案殿下亲自主持?臣近来身体不适,正好可以歇息两日。”

太子一听就跳起来:“这如何使得?!一直是少傅在协助刑部处理,孤这般陡然插手岂不是会乱套?少傅可千万莫为难孤,这一撤十分不妥。孤年纪还小,见识不足,跟在少傅身边多看多学方是正道。”

少傅冷眼看着他耍赖,心中不由叹气。太子虽说天资聪颖,却玩心太重。这两年沉稳了些许却仍旧改不掉万事依赖他的毛病。

太子一听少傅叹气就有些心慌,再不敢提跟去夏宅的话。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申屠渊嘴撅得老高:“小气!连看一眼都不行。”嘴上这般嘀咕,他脚下却没敢继续跟。毕竟少傅积威深重,五年过去,见识了少傅各种手段的太子不仅没消除对少傅的阴影,反而更畏惧他了呢……

少傅也懒得与他多言,领着太医便匆匆回了夏宅。

东宫离夏宅委实有些距离,出了宫,驾车得最也得一个半时辰才到。少傅这般时常奔波,他自己不嫌累,夏淳便也不提醒他可以回周家住。他人到门前,天儿已经黑了。老太医坐了这许久的马车差点没把一把老骨头给颠散了。

两人还没到后院,就感受到院子里一股子幽怨气息。少傅很是莫名,与太医面面相觑便匆匆去了主屋。

两人到时,四下里已经灯火通明。少傅卜一踏入屋内,就看到夏淳生无可恋地躺在软榻上流眼泪。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夏淳这玩意儿跟他这么久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傲得跟什么似的。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居然把这白眼狼给吓唬哭了。

少傅脸色一变,抬脚便大步往软榻走过来。

他这厢还没开口问呢,夏淳就憋着嘴朝他张开了双手。

少傅步子一顿,看着她这副丝毫不避人的亲昵姿态,僵硬地立在原地。

夏淳眼睛里泪花闪啊闪的,胳膊还朝周卿玉的方向伸着,十分执着。太医看这一身冰雪的少傅,又看了眼娇滴滴落泪的夏淳,目光渐渐诡异。

少傅耳尖忽然就烧红了。

他冷淡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夏淳却等不及,干脆下了榻,径自扑到少傅的怀里便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那亲密的小模样,差点没把太医的眼珠子给惊出来。周卿玉白玉也似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仿佛染了胭脂似的,醉人。他嘴里斥了两句没规矩,手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榻便坐下。

沉着一张脸,少傅将询问的话咽下去,叫太医先号脉。

有什么话且等人走了再说。

太医自是最有眼色,揶揄地扫了一眼周卿玉,肃着脸便开始诊脉。

结果跟早上李大夫的一样,且十分肯定是双胎:“往后得千万注意克制吃食,这时候不狠心挨一挨,孩子养得太大,将来生不下来,反倒害了母子性命。”

夏淳一听这话就哭了,嚎啕大哭。

少傅抱着她,眼神闪烁,那模样,慌张得一旁太医都看不下去了。只见他木着一张脸,面色僵硬,却看得出显而易见的手足无措。似乎想哄吧,顾忌着有外人在,不哄吧,看夏淳哭得跟天塌下来,他又心疼。于是赶紧给宋嬷嬷使了使眼色,宋嬷嬷立即上前招呼。

太医这般赶过来尚未用膳,她早已备好了饭菜,引太医先去用饭。

太医笑眯眯地随人走开,少傅滚烫的耳尖才得以喘息。他抿着嫣红的唇,鸦羽似的眼睫颤啊颤,一把打横将夏淳抱起来。大步进了内室,放下帷幔,低声就问起了缘由。

夏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想越觉得悲剧。古代生产环境本来就挺恶劣的了,为什么她偏要这般倒霉怀双胎?夏淳瞪着一双红眼睛就怒道:“都是你!我要是一尸三命了,做鬼了也天天缠着你!”

少傅本被她哭得心软成一团,这一听她说的话脸就黑了:“混账!谁准你胡说八道!”孩子养的好好儿的,怎地就一尸三命!

夏淳是真的怕,她上辈子糊里糊涂就死了。这辈子才开始享受就怀双胎,果真是老天爷要她的命。现在还没生呢就不能吃饱,要是将来难产,她赚得这些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才开始享受到赚钱乐趣的纨绔越想越悲愤,太色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少傅也是头一回当父亲,原本沉稳的心态这会儿被危言耸听了几句,也觉得后脊梁发凉。他嘴上呵斥夏淳胡思乱想,自个儿低头瞥夏淳硕大的肚子心肝儿也有些颤。好似确实有些大?旁人家里的妇人怀胎的时候肚子有这么大么?会不会把肚皮给撑破?

越想越觉得心里虚,少傅绷着一张从容不迫的脸,连呵带哄地把夏淳给安抚下去。自己出门的时候却有几分腿软,差点没绊倒在门槛儿边。

当夜问询了太医好些事,次日就吩咐下去,将夏淳只剩一半的饭又给缩减了三分之一。

夏淳看着不够她塞牙缝的这点吃食,心里骂了一万句MMP。

夏宅这边新手父母心惊胆战,周府却欢欣鼓舞。松和院里得知了夏淳怀的确实是双胎,老夫人和温氏笑得都合不拢嘴。夜里周老爷子得知这事儿乐了许久。素来不管后宅的老爷子破天荒地打发人搜罗了好些东西,给夏宅送去。

夏淳很佛系,反正孩子生下来,抱去哪儿养她没多大执念。去周家也行,放她身边也行,所以眼眨都不眨就把东西全收下了。

经过昨日的一通瞎哭,成功恫吓了新手父亲周卿玉,她反倒放开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觉得虽然这辈子作怪的机会不大多,她本质上还是个祸害。才祸害了一个周卿玉,怎么着也不可能轻易就死,于是豁然开朗。

少傅顶着一对青黑的眼睛幽幽地瞥了眼一脸佛光普照喝粥的夏淳,垂眸冷淡地喝着白粥,突然搓了搓后牙槽: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把他吓唬得夜不能寐,自己倒是一夜无梦。这气死人的混账玩意儿!

夏淳喝了一口淡粥,咂了咂嘴:啧,嘴里淡出个鸟。

☆、第六十九章

许是被夏淳吓了一场,少傅对她生产格外得如临大敌。原先配的两个伺候月子和将来孩子的婆子奶娘, 此时都觉得不够用了。

不多久, 凌云凌风就又送来了两个医女四个奶娘过来。

夏淳看着这么多生面孔难得有些无言,就算是双胞胎, 也用不到这么多人伺候吧?婆子先不必说,这两个医女年岁不大, 约莫十六七的模样。此时妆发齐整地立在面前, 柳腰细眉,唇红齿白,很是青葱貌美。

夏淳眯着眼打量这两人, 扭头看向少傅, 少傅此时端坐在窗边。

少傅这段时日都闲赋在家,甚少出门走动。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存了心锻炼申屠渊,夏淳发觉他这几日连公文都很少看。除了翻看些医书便是在作画。

此时他一身朱红的薄衫勾勒得腰肢精瘦, 腰间束着红纱, 坠着红玉和金器。发丝也没有平日里梳的齐整,额间洒落些碎发, 掩盖了锋利之气。乌发雪肤,唇红如血。他一手执杯,垂眸翻看着书页啜饮一口, 姿态略显闲适。察觉夏淳的目光扫过来, 他刚饮了一口茶水,唇上沾了些水色,逆光瞧着诱人得仿佛熟透的红果。

夏淳注意到两位医女的眼睛不自觉溜过去, 眼角微微挑了起来。

少傅放下了杯盏,微抬起鸦羽似的眼睫,目光才缓缓从手中的书籍上移开。他眼睑下两团青黑还没散去,想来这些时日夜里都休息不好。少傅淡声道:“无碍,奶娘只会留两个,这些只是供你备选。”

既然是双胎,自然所有的安排都要按双份来。

夏淳隐约觉得他近来又憔悴了些,心里暗暗嗟叹。怀个孕果真是伤啊,不仅伤母亲还伤父亲,瞧把大美人给憔悴的,她看了都有些心疼了:“那这两个医女呢?宋嬷嬷会医术,先前你送来的两个婆子也擅长妇科。医女就不必了。”

话音一落,两医女身子便是一僵。不过依旧低着头,并未说话。

“这两个是太医院的医女,算是廖太医的弟子,尤擅妇科。”夏淳那日大哭一场确实将他吓到了。不仅为按夏淳的心也是安抚自己,少傅特地寻来两位医女来照看,“平日里为宫中贵人诊脉,也伺候过宫妃生产,留下是为照看你生产。”

夏淳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酱紫啊……

再看两人,就顺眼了许多。

两医女微抬起下巴,嘴角矜持地勾着,不卑不亢地冲夏淳福了福身。

夏淳抬手示意她们起身,打量的目光就收回去了。虽说她一看这两人就注意到所谓‘觊觎’的目光,但若为她的安全生产着想,夏淳觉得少傅还是可以往后放一放的。毕竟周卿玉虽美,她的小命更重要。

捧着果茶咪了一口,夏淳摆摆手示意宋嬷嬷安排。

她的肚子如今已经七个多月,怀了双胎,孩子不大可能会足月生产。虽然不太想看到这两个姑娘,但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熬一熬就过去了。

少傅不知夏淳心中辗转,捏了捏眉头,放下游记走到夏淳身边。

夏淳半躺在软榻上,不知在干什么突然躺倒,硕大的肚子撑着衣裳叫她起都起不来身,仿佛一个笨拙的王八。她手心里偷偷藏了一个果脯,这是她藏了好久的东西。不多,刚好一个小荷包。刚才准备趁其人不备塞嘴里,谁知道太兴奋了没坐稳。

少傅用了巧劲将人扶起来,拿个靠枕垫她的身后。

夏淳动了动身子坐得更稳当些,面上一点不慌,就是手心里果脯这会儿没机会塞嘴里吃了。她抬起头瞄一眼少傅,少傅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肚子的目光有些凝重。夏淳心里一虚,翻着眼皮一动不动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