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疯了。
我看了眼积分榜,确定索伦托的员工编号已经消失。他的角色死了,但我并没感觉有多高兴。不消说,索伦托肯定已经换上了另一个马甲,正准备对我们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呢。
只剩下十五秒时,我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然后转过身,启动了喷气靴,飞进城堡。
埃奇和阿尔忒密丝正在第三扇门前等着我,他们附近的地面上烟雾升腾,不少“第六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正在渐渐消失,显然,我错过了一场遭遇战。
“不公平,”我说着关掉了喷气靴,“至少该给我留一个。”
阿尔忒密丝没有回答,她对我比了比中指。
“恭喜你干掉了索伦托,”埃奇说,“毫无疑问,这场胜利会被永世铭记,但你的确是个白痴,自己清楚吧?”
“唔,”我耸耸肩,“我知道。”
“你这自私的混蛋!”阿尔忒密丝大喊,“如果你死了该怎么办?”
“但我没有,不是吗?”我绕过她走向水晶门,“冷静下来,我们要打开这东西。”
我找到了门中央的锁眼,然后看向它正上方的字眼。信,望,爱。
我拿出水晶钥匙将其高举,埃奇和阿尔忒密丝也如是。
没有动静。
我们换了个眼神,然后我清清喉咙,唱道:“三是个神奇的数字”。话音刚落,水晶大门上就出现了两个额外的匙孔。
“成功了!”埃奇低语,“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会一道站在这里,就在第三扇门前。”
“终于到了。”阿尔忒密丝点点头。
我们将钥匙插入匙孔里,埃奇在左,阿尔忒密丝在右。我站正中央。
“倒数三声?”阿尔忒密丝问。
我和埃奇点点头,阿尔忒密丝倒数完三二一,我们便同时转动了钥匙。蓝光闪起,钥匙消失,第三扇门向我们敞开了一条伸向无垠星辰大海的水晶通道。
“哇,”阿尔忒密丝在身边轻声叫道,“我们走。”
我们三个迈步向前,准备进入门里,突然间,我听到一声爆炸,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撕成了两半。
我们都死了。
1984年的美国电影,虚构了中国入侵美国的场景。2012年翻拍。
0036
角色死去时,屏幕并不会立刻黑掉,而是自动转到第三人称视角,慢镜头重播死亡的瞬间。
在听到爆炸声时,我的视角换了。我正看着帕西法尔和埃奇、阿尔忒密丝站在敞开的大门前,然后一道白光笼罩了整个世界,轰鸣随之而来。死于核爆现场大概就是这样。
那一瞬间,我看到我们各自角色的身体都变得透明,骨架清晰可见,与此同时,我的生命值降到了零。
紧接而来的是冲击波,它破开了一切敢挡道的东西——包括我们的角色、地板、墙、整个城堡,还有周围上千个玩家。一切都化成尘土,先是激荡在空中的,然后缓缓飘落大地。
整个星球的表面都被夷平了。安诺拉城堡及其四周,一秒钟之前还有成千上万个玩家在奋战,现在却已成了坦荡的平原。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毁灭了,唯有已经打开的水晶门廊还在之前城堡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现在深坑中央的半空中飘浮着。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陷入恐慌。
“第六人”引爆了毁灭之子。
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只有这一种力量能在杀死所有角色的同时毁灭坚不可摧的安诺拉城堡。
我盯着那扇浮空的门,等待最终提示的到来,别的玩家也一定会收到同一条提示:游戏结束。
但当我屏幕中央最终闪出字幕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恭喜!你得到了另一条命!
在狂喜之中,帕西法尔重新出现在了几秒前他化成渣的那个地方。我又一次站在了敞开的大门前,但现在门浮在空中,离地表足足好几十米远。在实体化后,我低下头,发现脚下的地板的确已经消失了,一道消失不见的还有我的喷气靴以及其他所有的装备和道具。
我在半空中悬浮了片刻,然后直直摔落,就像在追逐BB鸟时失手的歪心狼。我绝望地朝水晶门伸出手臂,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远。
重重地砸在地上让我损失了整整三分之一的生命值。我缓缓站起身来,打量了一眼四周,自己身处的巨坑总体上呈方形——原先应该是安诺拉城堡的地下室和地基。这里寂静荒凉得可怕,既没有城堡的残骸,漫天飞舞的战机和战舰也不见了踪影,完全看不出才爆发过大战的模样。毁灭之子毁灭了一切。
我低头望向自己穿着的黑色体恤和蓝色牛仔裤,这是所有新创建角色的默认衣着。然后我打开了属性栏和物品栏,等级和能力值没变,但物品装备统统被清零了——只有在吃豆人任务中拿到的硬币还留在那里。我一直没办法对它执行任何操作,甚至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或是功能。焦头烂额了几个月之后,这事已经被我彻底抛到了脑后。
不过现在,我倒是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了——它多给了我一条命。而在此之前,绿洲史上从没有人得到过复活的机会。
我再次试着将硬币拿出来,这次我成功地把它抓在了掌心。它已经耗尽魔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硬币。
敞开的水晶大门就在我正前方二十米开外飘浮着,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我没了喷气靴,没了飞船,没了魔法装备,不能飞行或者浮空,而且周围也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可供利用。我离第三扇门只有咫尺之遥,却又远隔千里。
“嘿,Z?”我一个声音说,“能听见吗?”
是埃奇,不过是女声。她的声音好像是通过语音直连的,非常清晰。这不太对头,我的包裹里已经没有语音连接器了,而埃奇的角色也早已死翘翘。
“你在哪儿?”我对着空气问。
“死了,其他人也一样,”埃奇说,“只剩你了。”
“那我怎么能听见你讲话?”
“奥格把我们都连到了你的音频和视频上,”她说,“所以我们能听你所听、见你所见。”
“噢。”
“你还好吧,帕西法尔?”我听见奥格问,“如果不舒服就直说。”
我思考了片刻。“不,没事,”我说,“索托和阿尔忒密丝也在吗?”
“嗯,”索托说:“我在这儿。”
“嗯,我们都在,”阿尔忒密丝声音中透着些许的失望,“我们都成炮灰了。现在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死,帕西法尔?”
“对啊,帕西,”埃奇说,“我们有点儿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我拿出硬币举到眼前,“几个月前,我在阿吉依德完美地通关了吃豆人游戏,作为奖励,我得到了这枚硬币。它肯定有什么特殊功能,但当时我一点都不知道,当然,现在我倒是清楚了。”
耳边传来一片沉寂,然后是埃奇的哈哈大笑。“你个幸运儿!”她说,“新闻报道说这个区域里所有的玩家都挂了,死亡总数超过了绿洲总人口的一半。”
“是吗?”我问。
“妥妥的,”阿尔忒密丝说,“‘第六人’几年前就买下了毁灭之子,他们一定准备了很久,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但他们自己的军队也被毁了,”索托说,“这又是何必?”
“反正等到用这炸弹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吧。”阿尔忒密丝答道。
“‘第六人’没得选,”我说,“这是阻止我们的唯一方法,我们已经打开了第三扇门而且就要进去了——”我顿了一下,意识到出了问题,“他们怎么知道门被打开了?难道——”
“我们被监视了,”埃奇说:“‘第六人’肯定在门周围安了摄像头。”
“所以开门的全程都被看到了,”阿尔忒密丝说,“他们知道该怎么打开它了。”
“谁在乎?”索托说道,“索伦托的角色死了,其他的‘第六人’也一样。”
“你错了,”阿尔忒密丝说,“看看积分板,还有二十个第六人在上面呢,这分数表明他们都带着水晶钥匙。”
“该死!”埃奇和索托异口同声地叫道。
“‘第六人’知道可能会输,”我说,“所以预先让一些人离开了这里,他们大概就在十号分区外面的战舰上等着。”
“没错,这意味着有二十个‘第六人’冲着你来了,Z。你得赶紧进门,这很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埃奇沮丧地叹息了一声,“我们输了,但还有你,哥们,加油。”
“谢了,埃奇。”
“加油,”索托说,“全力以赴。”
“我会的。”我说,同时等着阿尔忒密丝也说点什么。
“祝你好运,帕西法尔。”阿尔忒密丝在长长的沉默后说道,“埃奇是对的,我们没有机会了,其他的猎手也一样。”她顿了一下,仿佛在忍住啜泣,然后深深呼吸,说:“别输了。”
“当然,”我说,“这不是小菜一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