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连山愣了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片刻后,他冷冷道:“醉鬼,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里纠缠我!”

一面说,一面将手指刮过杯口,沾了点酒水,在桌上草草写了几字,起身拂袖而去。

陆连山回到住处,没过多久,下人来报:“陆主簿,外面有个姓李的前来求见。”

陆连山道:“让他进来。”

又过没多久,李绅入到屋内,拱手行礼:“陆主簿。”

陆连山面如玄铁,指着他的鼻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身后还有什么人?你刚才跟我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李乡没有正面回答陆连山的问题,反而开门见山地问道:“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

陆连山:“……”

这种你想不想买只鸡回去烧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他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所所所以你……真真真的……是朱州牧?”

他这话说得乱七八糟,李乡倒是听明白了。他不置可否,就是默认了。

陆连山又吸一口冷气,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天呐……”

李乡笑了笑,又重新问了一遍:“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

陆连山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再刺激一下,他就要厥过去了。

良久,陆连山终于将震惊压下去不少,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找我?找我想干什么?”

李乡用眼神确认了一下,陆连山确实允许他提问,于是他第三次问道:“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

陆连山:“……”

他欲言又止,心情复杂。理智告诉他应该去给王州牧提个醒,甚至给成都府写封信。可一股莫名的力量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起不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李乡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内心倾向于相信。非奸粮行的开张,他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李乡从前不过是渝州一个普通的商人,甚至经营得还不太好。而这样一间粮行,别看规模小,实际上花钱绝对不少,光是要维持商队快速的运送,以及给周夫人和官员们的各种送礼打点,花销就很高。没有强大的财力做依托,这间铺子根本不可能开门。如果李乡的背后另有其人,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

他缓缓问道:“为什么找我?我是说,为什么,是我?”

李乡道:“因为陆主簿能胜任。比渝州府里的任何一个官员都能胜任。”

“胜任什么?”

“胜任执掌渝州。”

“……”还有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事实上朱瑙最终选择陆连山,经历过许多考虑。他最近一直在调查渝州府中的官员们,了解了众人的性情、派系等许多情况才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的依托是什么,就连李乡也不是很清楚。可事实证明,朱瑙看人的眼光的确很准。

陆连山脸色复杂。他也不知道李乡刚才说的话到底是哄他的还是什么,没人不喜欢被夸奖,他心里免不了还是有点高兴的。可更多的是惊吓。

“我执掌渝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陆主簿想要么?”

陆连山不开口。

李乡道:“陆主簿不必担心。我敢来找你说这样的话,难不成还能将你说的话出卖给别人么?”

陆连山悻悻道:“万一你是王州牧派来的,想试探我有没有贰心呢?”

李乡:“……”

陆连山撇嘴。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李乡先前说的,应该就是实话了。只是这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不过他不否认,其实就已经是承认了。

过了一会儿,陆连山道:“既然你背后的人是朱州牧,他想要推翻渝州府?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呢?为什么要来找我?”

李乡回答道:“朱州牧志不在此,所以他不能。”

陆连山蹙眉:“那他志在何处?”

问题一出口,他自己便有了答案:“天下?!”

李乡同时给出了答案:“做生意。”

陆连山:“……”

推翻一州的统治,就为了做生意??做的什么神仙生意啊!

不过朱瑙志不在渝州倒是真的,或者说,志不止在此。因此他的确不能亲自出任。如今他执掌阆州,成都府尚能忍他,因为阆州只是蜀地八州之一,地方有限,掀不起大的风浪。可若是朱瑙再拿下渝州,他的野心就已昭然若揭,成都府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他!

再则他在渝州并无势力根基,渝州又不像当初的阆州,尚未支离破碎,反而仍有许多沉疴痼疾。他要出任,恐怕是难以服众的。

陆连山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李乡道:“暂时不必。日后若有难处,陆主簿愿帮一把,我等感激不尽。最重要的是,日后等时机成熟之时,希望陆主簿能站出来接管渝州府。”

陆连山听得连连皱眉:“我什么都不做,你们白送我一个渝州??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乡却没有回答。

陆连山不悦道:“你来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什么都不明说,你让我怎么信你?”

李乡却道:“陆主簿,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事。我们若不能成事,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若能成事,将来有罪无罪,都不至牵连于你,你还可坐收渔翁之利。”

陆连山仍是不大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又想起一种可能,顿时警觉道,“还是朱州牧是想让我接管渝州府,然后听命于他,成为他的傀儡?”

李乡反问道:“你会吗?”

陆连山不语。他虽然的确仰慕朱瑙,但他亦有野心抱负,不愿意受制于人。

李乡道:“朱州牧说,他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陆连山想了想,不再吭声了。若朱瑙是阆州牧,想来插手管渝州,他恐怕是不乐意的。可如果有朝一日,朱瑙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譬如坐上成都尹的位置,那他也不会反对朱瑙。

李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护他在,这话陆连山是不信的。说白了,还是不信任他。可是这番话的道理却也没错。他什么都不知道,此事就不至于牵连到他。

片刻后,他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今日有些突然了,我恐怕需要好好想一想。”

李乡笑道:“是该好好想想。天色不早了,再晚就该宵禁了。我先回去了,陆主簿,告辞。”

他转身欲离开厢房,陆连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李乡。”

“嗯?”李乡回头。

“吴良这几日常在州府活动……”陆连山撇开眼,“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小心。”

李乡忙道:“多谢陆主簿提醒。”

陆连山点点头,示意他走吧。

……

李乡走后,陆连山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要是能睡着才叫是见了鬼。幸好第二天是休沐日,他哪里都不用去,就待在家里继续想心事。

上午,陆连山一直在想朱瑙。

以前只是听闻朱瑙的事迹,诧异之外又有几分景仰羡慕。可如今事情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真正感受到此人到底有多胆大妄为。

他心想,朱瑙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打算怎么拿下渝州?他开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暗中安插人手进城,要造反吗?可是一间粮行,他又能安排多少人手进城呢?他知不知道渝州城里有多少势力?又要怎么推翻这些势力?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忐忑。可紧张忐忑之外,也糅杂着激动、期待和沮丧。

别的事情他想不明白,可有一桩事他倒是明白了。他仰慕朱瑙已久,也曾暗想过自己也能成为朱瑙一样的人。如今领略了才知道,妄人就是妄人,旁的先不说,光这份胆识,他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中午补了一觉后,陆连山直到下午才从屋里出来。他一出门,只见院子里数名家仆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地聊天。也不知说到何事,众人竟义愤填膺。

陆连山道:“你们在聊什么?”

一名家仆忙上前道:“主簿,刚才我出门采买东西,听说了非奸粮行出事了!”

“什么?”陆连山一愣,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家仆道:“早上有一支送粮的队伍进城,在城门口检查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官兵从运粮队的货物里搜出了几把兵器!官兵立刻把商队扣押了,所有的货也都缴回官府了。

陆连山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这……这事李乡知道了吗?”

家仆道:“何止是知道啊……那位李公子一听说消息,马上就了去官府,想把他的货和商队赎回来。结果他人刚进官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官兵五花大绑捆起来了。官兵说他偷运兵器,意图谋反,已经把人扔进大牢了!”

陆连山瞠目结舌。

这变故也太……早上他还在想朱瑙会有什么宏图大计呢,下午李乡就被抓起来了?这……这事还进行得下去么?

几名家仆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他们都知道陆连山一向十分看不惯吴良,此刻也就在他面前义愤交加地议论起来。

“太过分了!那吴良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罢了,生意上的纠纷,他竟用起栽赃陷害的手段!还罗织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万一李公子真被定罪了,那可是要判死刑的啊!”

“吴良心狠手辣你第一天知道么?上回城里有人编了首顺口溜骂他,他就找了几个人把人当街活活打死了。要不是李公子还算有些权势背景,恐怕也早就被他打死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渝州城怎么就任凭那姓吴的如此胡作非为呢?就没人能管管他吗?”

陆连山越听心情越心情复杂。

难怪吴良最近成天往州府跑,不停给州丞送礼,原来是编排了这么一条毒计……他对吴良一向非常看不起,而此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加深他的看不起。

现在就连仆人们都看得出,这事儿摆明了是吴良在栽赃陷害。可笑的是,就算人人都知道了,也没人拿他有什么办法。

就不知道,朱瑙会如何应对了……

他正出神间,忽有仆从来报:“陆主簿,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李家的家仆。”

“啊?”陆连山呆了一呆,忙道,“让他们进来吧。”

……

不片刻,几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院子。见到陆连山后,他们给陆连山行了个礼。

陆连山道:“你们是李乡的家仆?”

“是。陆主簿,我家公子今日遭奸人陷害,已身陷囹圄了!”

陆连山默默叹气:“我听说了。你们找我做什么?”

那几人忙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箱银钱。陆连山眼皮跳了一下,旋即皱眉。

他的心情又开始复杂,既有同情,又有失望,缓缓道:“你们找错人了。我救不了李公子。”

并不是他不愿帮忙,若是朱瑙想让他帮一些举手之劳的忙,他乐意效劳。然而李乡卷入的这件事,虽说事发突然,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是一项极为严重的罪名。吴良胆敢随意用这样的罪名去构陷别人,只说明他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却不说明这件无关痛痒。要让这罪名坐实很容易,只消买通守城卫兵即可。可想要为李乡翻案却非常难。

如今此事是守城官兵抓了个人赃俱获,想翻案,就意味着必须指认守城官兵玩忽职守、栽赃陷害。如此一来,牵扯的范围便十分广了,而渝州府里的徇私舞弊非常严重,官官相护是常态,治李乡的罪没人会跳出来,治官兵的罪却会有一群人跳出来阻挠,查证时的阻力简直不可想见。一着不慎,丢掉自己的乌纱帽也是意料之中。

别说陆连山不愿意为了一个李乡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他愿意,他也不见得能把人救出来。

那几名家仆尚未开口求助,便已被陆连山拒绝,不由愣了一愣。

为首的家仆道:“不敢为难陆主簿。今日我们斗胆来此,只是因为陆主簿掌管典狱之事。李公子是因得罪人而被构陷入狱的,我们担心吴良会买通狱卒,在狱中发泄私愤。因此恳请陆主簿帮忙照料李公子在狱中的安危,勿让他遭受私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陆主簿收下。”

陆连山愣住:“哎?只是帮忙照看?”

家仆道:“是。”

陆连山一时失语。敢情人家就没指望他救,他自己还自作多情了。

片刻后,他心情复杂地提醒:“你们家公子犯的可是死罪。”

几名家仆面面相觑,不解道:“李公子在狱中的平安保不了么?”

“……不是 。”

“那陆主簿的意思是?”

“……”

陆连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他的确不能救人,但人家不求他,他又担心这些人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少顷,他摆摆手:“礼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顿了顿,又道:“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李公子的。”

61、第六十一章

翌日, 霍成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天他赶完了一个大的木工活儿,为了这个活儿他忙了大半个月了,忙完后终于松下一口气, 所以狠狠地睡了一觉。

他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 只见儿子霍灵提着一桶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霍成问道:“你怎么了?慌什么?”

霍灵把水桶放下, 道:“爹,我刚才打水的时候听大家都在议论, 说非奸粮行出事了!”

霍成听到非奸粮行四个字,立刻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听说昨天他们运粮的队伍在城门口被官兵扣了,粮食全被缴走了。连他们的东家也被官府抓起来了,说要判死罪!”

“死罪?!”霍成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他犯什么法了?”

“不知道啊,”霍灵哭丧着脸, “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得罪了王州牧的小舅子。”

民间的消息传得很快,而且消息口口相传,传了几道,细节和经过就全被忽略了。有时最后剩下的或许是个极其荒谬的谣言,有时剩下的也可能是最直白的真相。

霍成倒吸一口冷气,洗脸都顾不上了,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快, 我们去粮行看看还开着没!”

非奸粮行开张的第一天, 霍家父子就去排队了。可惜那天人太多,他们压根没排上。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赶过去,本来想多买点粮食在家囤着, 可惜粮行规定了每人只许买五斗,他们就只买了十斗粮回去了。再后来粮行天天在那儿开着,没有要关门的迹象,也没有要涨价的迹象,霍家父子渐渐相信这家粮行能够长久地开下去,也就不着急屯粮了。

可谁想到,过了大半个月,忽然出了这种事!早知道他就每天去排队,拿出家里所有的钱,甚至是借钱也该多屯点粮食啊!十斗粮根本吃不了多久,等粮食吃完了,他们又要回到从前那种只能买昂贵的、掺了泥沙的粮食的生活了吗?

霍家父子一路狂奔,向粮行跑去。

等跑到粮行所在的街上,只见街上黑压压一片人头,全都是城里闻讯赶来的人。人群叠在一起,他们压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霍成灵机一动,弯下腰让儿子骑到自己脖子上,驮起儿子让他往里看。

“怎么样?粮行还开着吗?”

霍灵惊慌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没有,大门上贴着封条了!”

霍成的心里顿时一沉。

这样的结果他似乎已经料到了,然而他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难过。取而代之的,是压抑良久的愤怒。如同心底的一汪泉眼迅速向外喷发,很快充斥了他的整个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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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二刻,楼仪领着伙计出门,大摇大摆地朝正大粮铺走去。这是大半个月来他心情最好的一天了。

之前的几天,由于正大粮铺生意的冷清,他非但赚不到钱,还受了数不清的气。开店的时候,每个从他们店前经过的行人对会对着他们露出讥讽嘲笑的表情;他一气之下不开店了,可只要他还出门,路上总会有人把他认出来,然后挤眉弄眼地挖苦他。

——“哟,这不是楼掌柜吗?你们粮铺最近生意可好?”

——“楼掌柜,听说你们边上最近新开了家粮行,他们跟你们比如何啊!”

——“楼掌柜,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家里缺粮食的时候,你自个儿是会去正大粮铺买,还是去非奸粮行买呢?”

——“楼掌柜,你说非奸粮行那‘非奸’二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每次听到这些话,楼仪都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人家的生意就是比他好,他能怎么办?直到如今李乡被抓,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现在的日子终于和从前一样,他们又成了全城唯一的一家粮铺。而那些嘲笑过他的人,也终将变得和从前一样,困顿窘迫地回来求他,求他可怜他们,求他施舍他们。

想到此处,楼仪简直要仰天大笑三声。

终于,楼仪带着伙计们到了正大粮铺附近,只见街上已经围了很多百姓。这些老百姓都是来看非奸粮行的情况的,楼仪一出现,人们的目光纷纷聚拢到了他的身上。

街上的气氛是沉重的,人们的眼神是愤怒的,楼仪却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看见附近有这么多人心里还暗暗得意。人要是少了,他还觉得没意思呢。

于是他打开粮铺的大门,领着伙计们鱼贯而入,把窗户一开,铜锣一敲,大声吆喝道:“开——张——啦——”

街上的百姓眼神仇视地对着粮铺指指点点,无人上前。

楼仪并不着急。反正这些人早晚都是要来的,不管他们有多不情愿——以前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名老者迟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楼掌柜,豆子还是一百二十文一斗么?”

前些天为了和朱瑙抢客,楼仪也跟着降过价,把原先一百六十文的豆子降到了一百二十文,只可惜那时他并没能抢回多少人来。

这时楼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来,语气半是轻蔑,半是不屑:“一百二十文?想什么呢?你还不如去抢!”

老者神色一凛:“那你们……”

楼仪不紧不慢,从包袱里掏出新作好的价牌,挂到窗口的铁钩上。

大豆——两百文一斗。

稻米——两百二十文一斗。

小麦——两百五十文一斗。

挂上牌子,他环视四周,欣赏着人们脸上错愕的表情,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豆子两百文每斗,一文钱也别想少!”

老者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站立不住。

他本以为非奸粮行被封,日子就得回到从前。却不曾想,就连从前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豆子卖到两百文??你们简直就是强盗!!”

终于有人忍不住,慷慨激昂地指责起来:“你们凭什么涨价那么多?谁准你们这么做?”

第一个人开口之后,隐忍已久的人们仿佛忽然清醒过来,迅速加入了声援。

“你们官商勾结,陷害李公子,你们不要脸!!”

“就是啊!凭什么全城只有你们能卖粮食?凭什么粮价你们说了算?!有人良心做生意,你们就把人关进大牢,还有没有王法?!”

“恬不知耻的狗奸商!狗官!把李公子放出来!”

楼仪怒道:“老子爱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买不起就滚,敢再骂一句,老子继续涨价。”

店外维持秩序的伙计亦赶紧上前,狠狠一推,就把前面的老人推得滚到在地。伙计耀武扬威地挥着拳头:“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然而无论是楼仪的怒斥,还是伙计的驱赶,非但没能恐吓住群情激愤的人群,只惹得人群愈发愤怒,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们会不得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