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钱青纠结了一整晚,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朱瑙。其实从保全自身的角度来说,他必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给朱瑙通风报信,既得罪了成都府。在朱瑙这边,也未必能讨到好,弄不好反而招惹一身猜忌。可是他思前想后,那成都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虽未答应陈武,可或许其他人会答应。万一成都府真铁了心要治朱瑙的罪,若朱瑙能提前有个准备,以他的聪明才智未必不能躲过一劫……终究,他还是顶着压力来了。
朱瑙“唔”了一声:“是么?”
钱青点了点头,手指因为紧张,已用力攥住衣摆。
话一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他说得这么语焉不详,朱瑙肯定会起疑心啊!可有些话他实在不敢说得太明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心里无比纠结,既不想朱瑙出事,却也不想成为共犯。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朱瑙既没有追问他们交谈的详情,也没有询问任何会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温和地开口:“钱青。”
“啊?”
朱瑙问道:“当日我撤了你的主簿,你可会不高兴?”
钱青吓一跳,忙道:“下官不敢!”
朱瑙笑了笑:“你照实说就是。不必担忧,即便你说不高兴,我也不会将主簿一职还给你的。”
钱青:“……”不加后半句,他可能会更高兴一点。
过了片刻,钱青方才小心地开口:“下官没有不高兴……真的没有。人人想要高官厚禄,下官也想。可是历经一劫,下官便知,职权与责任密不可分,我自知无大能,实在不敢再担大任……如今这职务,倒比当日做主簿时更得心应手,轻松自在。”
若说他从前尚有几分骄傲自满,然而一封招安令后,阆州大乱,屠狼寨杀进州府,他便是不想清楚也不得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他在升任主簿之前,就是统管税收的官员。后来是因做得好,才一路被擢升至主簿一职的。如今被朱瑙贬回原职,的确要比做主簿时顺手得多。
朱瑙打量他片刻,又道:“回头将你理好的账簿和改革意见整理好,一起送来给我看看。”
钱青一愣:“哎?”
朱瑙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当初将钱青贬去做税务官,不仅仅是因为钱青的招安令犯下大错,也是因为听了他们复刻的谈话,他发现钱青在州府的税收一事上是有清醒认识的。如今钱青沉淀了一段时日,既有自知之明,又更彻悟为官的本质,此人未必不可着意培养。
朱瑙道:“你去做事吧。”
顿了顿,又微笑道:“多谢。”
钱青愣在原地。良久,他向朱瑙行了一礼,转身回二堂去了。
=====
转眼,七日的时间就到了,成都府的送礼队伍要离开阆州,返回成都府去了。
队伍出城的那天,朱瑙带着阆州府的官员们亲自前来相送。
一路上,陈武都很沉默。不同于来时的趾高气昂,他如今的沉默是一种心情复杂、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默。
队伍到了城门口,朱瑙一扬手,身后涌出一支队伍,牵着几匹驴骡,抬着几口箱子。
朱瑙道:“使君,为感谢成都尹的表彰与仁厚,这是我为成都尹备的回礼,烦劳使君替我带回。”
礼尚往来,这本就是规矩,若朱瑙什么也不准备,倒显得他不会做人,或者太过傲慢了。陈武没说什么,回头点了几个人,示意众人将礼收下。
送到城门,之后官兵仍会护送一段,朱瑙却不会再送了。朱瑙带着众官员向陈武等人行了一礼:“恭送使君,一路平安。”
陈武的手下牵来马匹,要扶他上马。他一脚踩上马镫,犹豫片刻,却又把脚收了回来,转身走到朱瑙面前站定。
“朱州牧。”他神色复杂地开口,“人终究是要走正道的。”
朱瑙眉峰一动,笑了。陈武的这句话,不像是一句警告,更像是劝诫,或说是无奈的发泄。
朱瑙坦然与他对视,平和地道:“使君可曾走过别的道?”
陈武一怔:“什么?”
朱瑙道:“从阆州回成都府,有三条大道可通,十五条小道可走,无路之路更是不计其数。使君若有机会倒可试一试,沿途的风光同样别有一番风味。”
陈武:“……”
他深深看了朱瑙一眼,心中思绪万千,嘴唇蠕动,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他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去,翻身上马。
“走吧!”
一声令下,队伍开拔,成都府的队伍缓缓走出城门,向辽阔的大道走去,扬起阵阵烟尘。烟尘之中,几人回首,几人摇头,几人附耳交谈,最后渐渐远去。
朱瑙站在城门口,望着前方远去的人马,神色平静。直到队伍走远,他扭头小声吩咐身旁的惊蛰。
“你去通知城内的商贾,召集他们三日后在集福楼集合,我有事与他们商量。”
惊蛰领命,低声道:“是,公子。”
当朱瑙带着送行的队伍转身回州府的时候,惊蛰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奔着城里去了。
53、第五十三章
成都府官员走后的第二天清晨, 农户们扛着农具从房里出来,正准备去田里干活,忽见官吏正在村口张贴公告。
众人连忙围上去看。
“写的啥?识字的给念念。”
“哟, 是悬赏告示啊。”
“啊??怎么又有悬赏??难道又有山贼了??”
“不是不是, 你等会儿让我看完……”
“征集提高田产之法, 无论选种、育苗、农具、水利……有任一改良方法者皆可呈报州府。一经采纳……哇!即可免除一年赋税徭役哎!”
公告的内容在农户之间传开,众人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要能提高田产, 什么方法都行?”
“只能是方法?有意见能提不?我觉得咱村的水利修得不好。要是能整修一下,肯定能增产。”
“对了,咱大哥上回自己改的犁具,用了以后犁地不是更快了么?这个能去报给州府么?”
“别说了, 赶紧去吧。万一让别人抢先,免税的机会可就没了!”
看完公告的老百姓们赶紧回家和家人商量去了。
……
上午, 虞长明被朱瑙叫了过去。
进屋之后,虞长明拉了张凳子在朱瑙对面坐下,道:“我看到你让人去贴的公告了,确实是时候开始督农劝桑了。”
山贼之乱平定了,百姓回归土地,下一步当然是要想办法让百姓富裕起来。百姓富裕了,民生才会安定, 州府也才能有钱。要不然一味地横征暴敛, 只是竭泽而渔。况且泽还未竭,鱼就会跳起来造反。
而且农桑之事,有时官吏插手太过, 只会适得其反。老百姓天天种地,当然比坐在官府里的官员更有奇思妙想、秘法窍门。只是百姓有时藏私,有时无力做大,此时由官府出面征集推广,就能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
朱瑙道:“你不也在山里种了几年地和茶么?可有总结出什么增收妙法?”
虞长明想了想,道:“算有一些吧。回头整理一下,一并交给你。”
朱瑙点头:“好。”
虞长明道:“对了,你找我来是什么事?”
朱瑙于是抽出一张地图交给他。虞长明接过看了看,只见地图上点点画画,没太看明白:“这是什么?”
朱瑙指了指图上的几条画线:“这些标的是齍脉。”又指了几个画点处,“这些是适合开凿盐井的地方。”
虞长明立刻明白了:“你让我带人去开盐井。”
“嗯。你有经验,此事交给你负责最合适。”
打从朱瑙上任之后,立刻找了能人去勘查州内所有齍脉所在。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全州齍脉的位置都摸清楚了,哪里适合开盐井也都选好点了,接下来就等虞长明带人去开挖。
虞长明又拿着地图端看了一会儿,问道:“急么?”
“急。最急的就是这个事。”朱瑙摇头叹气,“唉,缺钱啊!”
虞长明怔了怔,噗嗤一乐,把地图卷了起来。认识朱瑙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从朱瑙口中听到“缺钱”两个字。看来要养活这么一大州人的人,就算是朱瑙也有犯难的时候。
他拿起卷好的地图扬了扬:“行了,知道了,我今天就带人去看看。看好以后就尽快开工。”
朱瑙点了点头:“去吧。缺什么就来找我。”
虞长明把地图收入袖中,转身出去了。
=====
两日后的午时,阆州城里富有的商贾们在集福楼汇合。
众人都到了,朱瑙还没来,人们便率先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
“刘兄,最近生意不错吧?你去年盘出去的那间铺子,上个月是不是又盘回来了?”
“嗨,别说我了。王兄,你最近也挺好吧?我可听说你在渝州签了笔大生意。”
“哈哈,彼此彼此。”
这几个月来,这些商贾们的生意大都好转了不少。原因倒也十分简单。一来山贼被剿灭,原本阻塞通行的各条山路都被打通了,他们无需再向山贼缴纳高额的买路费,成本开支大大节省,运货的效率亦高了不少;二来,由于今年颁布的减税令,阆州百姓手里有闲钱余粮了,他们有钱购买商品,商人自然也就赚到钱了。可以说,他们生意的好转都拜朱瑙所赐。
也有人小声议论前几日成都府使者的事。
“哎,话说上回成都府来的人找你们了没有?”
“找了。我打了几个哈哈,给他们敷衍过去了。我可不希望他们把朱瑙弄走。”
“当然了,谁希望啊?朱瑙要是走了,新来的州牧能承认咱们之前的约定么?”
“肯定不能啊。没准连借的钱都不还我们了!”
之前他们把钱借给了州府,也就跟朱瑙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已经不光是钱的事了,因为他们借钱,朱瑙许了他们一些政策上的好处。这些好处一旦朱瑙不在了,新的官员是肯定不会承认的,没准还会因为他们资助前任州牧给他们穿小鞋。就冲着这一点,他们也非得跟朱瑙同仇敌忾不可。
今日城里的几位纨绔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之中。此刻,几名纨绔亦聚做一团,讨论着朱瑙最近的政绩。
“别说,咱从前还真是看走了眼。谁能想到朱瑙真这么有本事,把阆州治理得这么好?我表兄前两天来阆州,来了都不敢相信这是阆州,还以为自个儿做梦呢!他都想卖了他渝州的生意到这儿来投奔我了。”一名纨绔子弟道。以前他们聚在一起总是说朱瑙的坏话,现在朱瑙不和他们竞争了,他们才终于正视朱瑙的能力。
“哎,你们看走眼,可别带上我。”张翔迫不及待撇清关系,“我可从一开始就知道朱瑙厉害。不过他能厉害成这样,也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几人连声嘘他。张翔的确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承认朱瑙本事的人,不过以前大家聚在一起,他也没少跟着说朱瑙的坏话就是了。
李绅哼哼道:“朱瑙么,确实有点本事。不过你们这么吹他也太过了吧?”
众人回头看向李绅,调侃道:“哪里过了?连你都不说他坏话了,他还不够厉害么?”
李绅讪讪道:“少来!”
众人哈哈大笑。
李绅最近这段时间也挺扬眉吐气的,身上花花绿绿的袍子又穿起来了,腰板又挺直了,显然是赚了不少钱。他除了和其他商贾同样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特殊的原因:原本他和朱瑙一样都是做药材生意的,自从朱瑙当了官,忙得分身乏术,店铺虽还开着,却都交给别人打理了,生意自然不如从前。他的生意差了,李绅的生意便又好了不少,把当初亏在麦秸上的钱都赚回来了。
不多时,朱瑙终于来了。
他一出现,原本交头接耳的商贾们连忙起身相迎,一个个满脸堆笑,无比热情。
“参加朱州牧。”
“朱州牧,你近日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必定是为百姓殚精竭虑,辛苦操劳。敬佩,敬佩啊!”
“我带了几株人参来,朱州牧一会儿带回去,好好补补。朱州牧养好身子,阆州的百姓才有福祉啊!”
众人一个个马屁拍得震天响,朱瑙好笑道:“大家不必客气。你们最近生意可还不错?”
“托朱州牧的福,好得很。”
“多亏朱州牧平定山贼,朱州牧真是我等的再造父母啊!”
“朱州牧有空来我店里坐坐,我那里有今年的新龙井,香得很。”
商贾们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甚至都把朱瑙捧成父母了。先前朱瑙管他们借钱的时候,他们还满怀戒心,现在朱瑙屁股坐稳了,他们的态度自然完全不一样了。
朱瑙抬起手,制止了众人了恭维:“好了,有时间我会去坐的。今日还是说说正事吧。我请诸位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跟诸位商量。”
众人忙止住话头,等着他说。
朱瑙道:“我想和诸位一起做生意,开粮行。”
“粮行?”众人愣住,面面相觑。
在座的都是阆州城内有钱的商贾,各行各业的都有,有开药铺的,有开茶馆的,有做珠宝香料生意的,大都不跟粮食沾边。有真正做粮食生意的,听了这话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什么意思?朱瑙这是要跟他抢生意了?
开粮铺的郑天第一个开口:“朱州牧,这是什么意思?”
朱瑙笑道:“郑老板放心,我不是要抢你的生意,而是要扩大你的生意。而且我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参与。这样咱们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
屋里没人说话。都一副傻眼的表情。
还是郑天硬着头皮继续发问:“我不明白朱州牧的意思。怎么叫一起参与?怎么做大?”
朱瑙悠然道:“便是字面的意思。诸位都已经商多年,积累颇厚。你们有各自的商队、有走通的商路,有各地的商铺,还打点过各州的官吏。不过一人之力终究有穷。我们若能通力合作,必定能将生意开拓至整个成都府八州,创办蜀地最大的大字号粮行。”
众人不可思议地打量朱瑙,想确定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然而他说得这样有板有眼,没道理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为开个玩笑,显然他很认真。
这就让众人有些吃受不住了。都知道朱瑙为人妄诞,但这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吧?!
有人忍不住道:“朱州牧,你没在说笑?”
朱瑙将目光投向他:“当然。”
那人一阵牙酸:“这……这未免……未免有点儿戏了吧。我等虽有积累,可亦有自己的生意要经营。我们的商队要走我们自己的货,我们的商铺要卖我们自己的货物,我们的资金亦在我们自己的生意里周转。便能出上力,恐怕能出的力气也有限。朱州牧总不会要我们把手里好好的生意折了,都去经营粮食吧?”
如果朱瑙真敢提出这种要求,那就太得罪人了,大家也势必不肯同意的。
立刻有人出声附和:“是啊。我听朱州牧的意思,是要到整个蜀地开粮食?可各州本就有各州的商人,我等都是阆州人,即使在别州有些势力,可大部分势力还在阆州。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我们愿意出力,也未必真有本事把生意做到各处吧?”
“没错。朱州牧是否还要再想想清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了担忧和不理解,几乎没有人同意朱瑙的提议。朱瑙不慌不忙,等众人全都说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我的确想把生意推及成都府各州。不过此事难以一步登天,我不强求诸位倾全力参与,只希望大家有多少力便出多少力。至于其他各州原来的粮商……据我所知,整个成都府内,做粮食生意的都是些小商贩吧?”
无人反驳。
成都府自古以来就是天府之国,粮食丰产,大多百姓可以自给自足,无需靠商人转输买卖,因此全蜀境内的确没有一家大字号的粮铺,所有粮商都是自成一家的小商贩。也就是这几年,天灾频仍,吏治**,流民四起,蜀中才出现了多地缺粮的状况。
郑天道:“即便没有大字号,可他们经营多年,根基已深,我们又凭什么能抢占他们的生意?”
朱瑙道:“凭我们价廉物美。我们进驻各州之前,查好各地粮价,我们的定价,一律比他们低半至一成。另外所有粮食出售前须仔细挑选,潮货、霉货、劣品一律不得掺杂其中,我们只卖良品。”
此言一出,商人们顿时炸了锅。
“售价低廉,还要精挑细选,那我们的利润从何而来?”
“得了吧,要是这么做生意,哪还有利润可言,非得赔死不可!”
“朱州牧,这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想做生意,还是想博取口碑名声?若是后者,我们虽不反对,却难以参与。我等毕竟是商人,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是啊是啊!”
面对众人的质问,朱瑙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慢慢喝茶,等众人激动的情绪平复,他才放下茶杯:泰然道:“诸位经商多年,应当有经商的头脑与眼光。若此事能成,我等便可垄断全蜀粮食经营,诸位难道还怕无利可图?”
满座一愣,再次哗然!
垄断蜀地的粮食经营??朱瑙竟有这么大的野心!!!
立刻有人道:“这……这怎么可能!”
有人想了想,胆战心惊:“若真能垄断……即便前期亏些银钱,往后却有巨利可图啊!”
有人更加直白地发问:“朱州牧,你把话说得这么大,可有几分把握?”
朱瑙笃定道:“把握自然有。方才已说了,府内各州经营粮食的都是些散兵游勇的小商小贩,凭我们一二人之力,或许难以兼并吞没。可若我等兼力合作,我不明白,此事到底有何难处?”
众人哑然。道理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又有人道:“朱州牧,为什么非要做粮草生意?稻谷价贱,利润低廉。真要我们通力合作,或许我们能做更好的经营……”
朱瑙却道:“欲长钱,取下谷。下谷为百姓生活所必须,虽利润低位,却可以多取胜,且无滞销可能。再无比此更好的经营。”
那人还想说什么,朱瑙却道:“此事我意已决,无需另议。有其他想法,倒可说来听听。”
那人见他口气坚定,也就不再出声了。
大堂又哄闹片刻,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方才那些垄断、大字号的话若由旁人说出来,人们必定会嗤之以鼻,觉得他胡言乱语。可这是朱瑙啊!一件惊天大事,朱瑙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说得仿佛是掸一掸身上的灰这么简单,可是,朱瑙或许真的有本事把事情做得也如同掸衣那么轻松简单?
商贾们过了抗拒阶段后,就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朱瑙见反对之声渐轻,不少人已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不由笑了笑,道:“诸位若看得起我,便与我试一试。你们回去整理一番,写一份可出资金、可打通的商路、能调集的人手与商铺等信息给我,我亦会出具一份详细计划给诸位。我不会让诸位冒太大的风险,我们可先从邻州试水,若能成事,诸位可酌情再增加投入。若是不成,及时止损便是。自然,若有人不愿参与,我也不会强求。”
众人默默相视。若想立刻将生意推及全蜀,的确有些冒进了。先从一两州试水,众人投入有限,不影响原本生意,又能分摊风险。而一旦成了,前景十分惊人。怎么想都觉得值得一试啊……
54、第五十四章
几日后, 商贾们拟好自己能够出人出资的详情,接二连三地送到朱瑙手中。朱瑙一收到众人消息,立刻着手统计规划去了。
而另一边, 陈武带领的队伍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之后, 也终于回到了成都。
官府的后花园里, 袁基路正在看一群舞女跳舞。这群舞女身材曼妙,舞姿翩然, 尤其领舞的女子,杨柳细腰,眉目如画。她们随着乐声起舞,每一拍都像踩在袁基路的心尖上, 弄得他如痴如醉,心痒难耐。
他手一伸, 领舞的女子便如小鹿一般几下轻跳,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袁府尹~”
一声娇滴滴的喊声把袁基路弄得五迷三道,迫不及待拱起猪嘴抱着舞女亲了起来。
于是当徐瑜和卢清辉走进后院的时候,正瞧见袁基路把肥爪子伸进女子舞裙里乱摸的一幕。徐瑜十分有定力,眼角抽了一下后仍然面不改色地往前走。而卢清辉直接把白眼翻到了天上,若不是尚存几分理智,他真想冲过去一脚把袁基路踹进湖里。
“府尹, ”徐瑜笑眯眯上前, “我们遣去阆州的人都回来了,还带来了阆州牧的回礼与书信。”
“哦?”袁基路挥了挥手,示意舞乐队伍先退下, 却仍抱着领舞女不放,“那就让他们过来觐见吧。”
不多会儿,陈武等人抬着几个箱子过来了。
众人来到院中,放下箱子,向成都尹与两位少尹行礼。袁基录的手仍在领舞女腰间流连,逗得舞女咯咯直笑,他漫不经心道:“都起来吧。怎么样,路上还顺利么?”
“托府尹的福,路上很顺利。”
“顺利就好。见到那个朱瑙了吧?”袁基录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陈武不知该如何作答,犹豫片刻方道:“朱州牧是个……呃……不可貌相的人。”
这个回答让袁基录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连他怀里的舞女也好奇地盯着陈武看。
陈武舔舔嘴唇,实在是不知要怎么形容朱瑙这个人,于是忙指了指身后的箱子:“府尹,这是朱州牧送来的礼。”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朱州牧给府尹的书信。”
“信?”袁基路道,“拿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