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笑道:“小婿已经许久不碰书本了,只怕去了也是无用,倒是我四哥一直在专心念书。这次怕是能得偿所愿了。”
王蘅瞥了一眼周旭,对王澜道:“爹就别问他了,反正供他忙得事情多着呢。”周旭知道王蘅还是在为青芜馆的事情生气,讪讪的笑了。
王澜倒是没看出来小夫妻之间的龃龉,点点头道:“大丈夫立世济人也不一定要读书,做其他的也成。”
在王家消磨一日。回到周家时才知道,今天蒋厚学登门。请周玉回去,结果却被岳氏给骂了一顿,说年前不来接,单等着过了年才来接,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厚学跪在岳氏和周玉面前,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周玉又只是哭,到最后还是周安把蒋厚学拉了起来,带到书房去说话,结果等王蘅和周旭回来了,蒋厚学还没走呢。
王蘅一进门就听到周经略愤怒的声音:“…和离!马上和离!”
王蘅和周旭面面相觑,这时阿顺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举着王澜送给他的一串五彩风车要给周经略和岳氏看呢,结果一听周经略如此生气的声音,阿顺就被吓得呜呜哭了起来,岳氏赶忙把孙子抱在怀里,乖乖宝贝的哄着,交给奶娘带了下去。
周旭快步上前,道:“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出和离的话来?”
岳氏愁眉苦脸的只是叹气,周安小声道:“年前蒋厚学已经把他那位表妹收了房了,二妹一听,气的直哭,不肯回去了。”
周旭惊讶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无媒苟合么?”
周惠道:“我看爹说的对,和离!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王蘅立在一旁,见曲卿冲她使眼色,就悄悄退了下去,跟着曲卿到了后厅去。
曲卿小声道:“还不敢叫祖父祖母知道呢,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蘅道:“二姐呢?”曲卿朝后院的退步努努嘴:“大嫂陪着呢,蒋厚学也在。”
王蘅就和曲卿一起过去,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蒋厚学的声音:“…你说我忘恩负义也好,说我薄情寡性也好,我对你的心不变,表妹进门的事也非我一力能阻止的,你也要设身处地的替我娘想一想,她年纪轻轻的守寡,天天盼着我能娶妻生子,后来娶了你,娘不知道有多高兴,说这是我的福气,让我好好珍惜,你嫁到我家后,我娘一直对你视如己出,倍加关爱,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是到了如今,我能等,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儿子,只守着你,可是我不能让我娘抱不成孙子,如今木已成舟,你再怎么哭闹也晚了,你若是愿意跟我回去,以后咱们仍旧好好过日子,我不是那等喜新厌旧的,你若是看不过眼,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咱们就和离。”
接着就传来周玉的哭声,曲卿拉着王蘅悄悄躲开了,叹气道:“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蒋厚学能有这份心也不容易。”
王蘅冷笑:“他若是真的对二姐如此痴情,那就不该偷偷把他那表妹收了房,先斩后奏,又来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一早就诚恳的跟二姐谈一谈,二姐那样的性子,能不答应?如今先叫他娘做恶人,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又来这儿扮好人,二姐必定感激他的多情,哪里还会计较?定然乖乖跟他回去了,岂不就遂了他的愿?”
王蘅这番话一说,曲卿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边周玉倒没有立刻心软,只说要考虑考虑,叫蒋厚学先回去,蒋厚学也只得应了。
等他一走,周玉就去找岳氏了:“我要和离!”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把大家都给惊住了,毕竟大家都明白周玉的性子,也知道她对蒋厚学的感情很深,一直盼着蒋厚学来接她回去呢,如今突然说这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岳氏反倒不知所措了:“你可想好了?”
周玉点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情绪却稳定了许多:“他嘴上说的好听,究竟对我如何,也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次他能瞒着我把他表妹收了房,下次就能瞒着我把我给休了,我也算看明白了,什么情深意重,都是虚的!以前他要爹和哥哥帮着他,对我百般体贴,如今帮不到他了,我也人老珠黄了,他就想着别人了。”
岳氏忍不住抱着周玉大哭起来,周经略也是沉默,周惠上前道:“妹妹别哭,有哥哥嫂子在呢,你就是和离也吃不了亏。”
周安道:“既然妹妹下定了决心,那和离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吧。”又对海氏道:“明天你去一趟蒋家。”
海氏点头,心中暗暗叹气,到底是走到了和离这一步,其实若是换了她,她也是铁定和离的,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不就图一个看重你,爱护你的男人么。
蒋厚学嘴里甜言蜜语以为能哄人,但这些恰恰都是虚的,周玉虽然软弱,却也不傻,之前她还犹豫着,可是蒋厚学瞒着她把表妹收房的事是彻底伤了她的心,也让她不肯回头了。
一个男人倘若真的心里有你,明知你不会同意,他哪怕跪下来求你答应呢,也断不会无视你的存在,私自纳妾,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更不会顾忌你的想法了,有一次妥协就有第二次,周玉是彻底绝望了。
其实在座的各人有一大半都是同意周玉和离的,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蒋厚学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没把周玉放在眼里,没把周家放在眼里。
如今正值周家落难的时候,对这种轻视就更加的敏感,想着你既然狗眼看人低,看不上我们了,我们也不稀罕你这个女婿,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呢!
周惠更是撺掇着再给周玉找个如意郎君。
如今周玉自己拿定了主意,这事就好办了,只是到底是过年,若是把这事闹大了,倒弄的连个新年也不安生,而且蒋家那边真的能答应和离?
不过大家也不怕蒋家闹,只要把和离的原因传了出去,蒋厚学私纳妾室的行为绝对会让他名声扫地,到时候别人只会说蒋厚学的错,对周玉的名声是没有影响的。
回到飞云轩,王蘅累的往炕上一躺,不愿意再动,周旭看她在王家玩了一整天,早就累了,回来后又因为周玉的事耽搁到现在,不由一阵心疼,让她好好歇着,自己去把阿顺给哄睡着了,叫奶娘带着在厢房睡。
回屋后什锦几个正把准备的夜宵端了上来,是鸡汤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周旭就把王蘅叫起来,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吃夜宵。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话间就免不了提到周玉的事,周旭不禁冷笑:“蒋厚学乖乖和离倒罢,倘若有一点微词,断叫他吃不了兜着走。”王蘅道:“你手里有他的把柄不成?”
周旭淡淡道:“到算不上把柄,不过治他是够了。”
自打青芜馆的分店开到了京城,周旭就大力培养了一批刺探消息的探子,刚开始就拿亲戚们来练手了,本是无心之举,却发现了不少秘密,只是他藏在心里不便说罢了。
蒋厚学也被查了个底掉,就连何恺这个大姐夫也没逃过去,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何恺看上去不着调,暗地里却对周云这个大姐非常爱护,不管去哪儿都不忘给周云捎带东西,有一次他跟人出去喝花酒,也只是逢场作戏,别人都在温柔乡里呢,他一个人喝了把半宿的茶,愣是没碰那个姑娘,结果第二日还死要面子,装出一副彻夜纵情的样子。
周旭知道后笑的不行,不过这些事事关何恺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周旭就是让它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不过自打知道这事,他就对何恺添了不少敬重。
跟何恺一比,蒋厚学就完全相反,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居然在青楼里有个相好!
每每蒋厚学借着与同窗举办文会,讨论学问的借口,就是偷偷溜去那个青楼女子家里鬼混。周旭叫人盯了他一个月,发现他居然每隔三天就去一回!
这事估计蒋夫人都不知道,还只当她儿子是什么好东西呢。周旭就是为着周玉的面子,也断不会把这事说出来,不过如今周玉要跟他和离了,他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敢欺负周家的人,不叫他身败名裂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第二日海氏去了蒋家,岳氏叫王蘅跟着她一起。王蘅想着海氏的面子软,有些话也不好意思说。就跟着一起过去了,哪怕是吵架呢,多一张嘴也不吃亏。
谁知道却是她低估海氏了,海氏看着温婉贤淑。可对着蒋夫人一张嘴就没有好话,生生能把人气死:“…丈夫纳了小妾,做妻子的居然连个影儿都不知道,哪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就是寒门祚户纳个二房,也要当家主母出面料理调停,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少,可你们枉为,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给抬进来了。是打量着别人都没有眼睛看不到呢?我们周家虽然没了爵位,可也断不会看着自家姑奶奶这么受气的,倘若是有休夫一说。早就把休书给送过来了,如今什么话也不用辩解,直接请蒋少爷写了和离书来,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哪怕你们把表姐表妹的都纳进门。我们也不会说一个字。”
蒋夫人气的浑身乱颤,她原本想着。周玉一个女人,这辈子还不是依靠丈夫?即便回了娘家,总不能呆一辈子吧,终究是要回来的。
周家有没有了爵位,可自己儿子却升了官,蒋家眼见着要富贵了,周家也断乎舍不得这个女婿,少不得最后妥协了,谁知道没等来低头认错的儿媳妇,反倒等来海氏这么一番话,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海氏冷笑:“当初若不是我们周家,你们一家子早就吃糠咽菜去了,不说好好待我们姑奶奶,反倒一味作践,如今见着周家落魄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蒋少爷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竟连羞耻二字也不知道了!”
这时花厅内却冲进来一个人,王蘅一看,是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倒是花容玉貌,珠翠满头的,便猜想是蒋厚学的表妹。
那表妹也果真粗鲁,叉着腰就骂海氏:“你们家的姑奶奶千好万好,就是不会下蛋!难不成要蒋家绝后?但凡是贤惠的,早就给丈夫纳妾了,偏偏她霸着霸着的不松手,呸!早就该让表哥把她给休了!”
王蘅忍不住一笑,示意气的欲说话的海氏退后,她上前道:“你就是蒋厚学的新夫人吧?果然是个美人儿,我们家姑奶奶是大家闺秀,只知道何为诞育子嗣,延续香火,却不知道何为下蛋,想必蒋家正是因为夫人会下蛋,这才叫你进门的吧?这一点,我们家姑奶奶的确比不上。”
海氏没想到王蘅说话也这么促狭,忍不住一笑,那表妹一身绫罗锦缎,居然要冲上来动手,王蘅和海氏的丫头就要上来拦。
王蘅才不怕她呢,瞅准机会一把拉住她伸过来的手,使了个巧劲一推,那表妹就摔了个狗吃屎倒在了地上,蒋夫人慌得跑过去把她扶起来,海氏却是怕把事情闹大了,趁着这会乱,拉着王蘅走了。
回到家后,海氏就把在蒋家的事说了,岳氏一听王蘅的话也忍不住笑了,道:“看来叫她去的确没错,我还怕你们吃亏呢,如今叫蒋家知道咱们的态度就成了,接下来的事就是爷们出面了。”
海氏和王蘅去过蒋家后,第二日蒋慧学和钟家大少爷就登门了,蒋慧学求见岳氏,岳氏自然不见,这次连海氏也没出面,只是王蘅招呼了:“就知道钟少奶奶一定会来,我这边预备着好茶呢。”
蒋慧学冷哼一声:“我可喝不起周家的好茶,如今来不过是讨个公道罢了,大过年的,五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却上门大闹了一场,把我娘气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我们蒋家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居然让你们这么作践!”
王蘅道:“钟少奶奶这话我可不敢认,蒋家做下的好事,如今反倒来问我们?我且问一句,倘若还是当年周家风光无两,没有被褫夺爵位的时候,蒋厚学可敢私自纳妾?以前我们姑奶奶也没有身孕,那话说的可真是好听,如今怎么就突然改口了,还不是仗着周家不如以往风光,你们就落井下石,踩到我们头上来了?如今不去寻你们的麻烦,你反倒登门问罪!钟少奶奶,我可劝你一句,你虽是蒋家的女儿,却更是钟家的儿媳妇,别为了这事闹的大家脸上不好看,到时候连累了钟家的名声,你也不好交代吧?”
蒋慧学气的腾地站了起来:“五少奶奶好口才,我可说不过你,我只跟我弟妹说话。”
王蘅冷笑:“你弟妹?谁是你弟妹?你倘若真的把我们姑奶奶当成了弟妹,就断不会看着蒋厚学私自纳妾!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你还敢称呼我们姑奶奶弟妹?”
蒋慧学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有些不自在道:“倘若她答应纳妾,也不会如此。”
王蘅道:“你说这话倒像是我们姑奶奶善妒似的,我们何曾拦着不叫纳妾了?是你们非得弄个什么表妹来,又是贵妾,又是生了儿子一起养,又是都是自家人,不分彼此,哪个女人会愿意有这么个妾室?嘴上说的好听,女人应该贤良淑德,换成了你,你也没有子嗣,你婆婆把什么劳什子表妹弄过来,你能愿意?少在这儿恶心人了!”
没有儿子也是蒋慧学的硬伤,如今被王蘅触到了痛脚,也有些恼羞成怒,她哼了一声站起来,冷冷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如此,那就等着我们家的休书吧!”
说着要走,却被王蘅给叫住了:“慢着!休书?你想的倒是好事呢,我们姑奶奶犯了七出的哪一条?凭什么要写休书?”
蒋慧学冷冷道:“不敬婆母,是为不孝,不能生育,是为无子,不为夫君纳妾,是为不贤,如何不能休?”
王蘅道:“你说她不敬婆母,可你娘可有真的把她当成儿媳妇一样关心爱护?你说不能生育,更是无稽之谈,没有孩子凭什么说是我们的错?说不定是你弟弟有问题,根本就不能生呢!你少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至于不贤,更是可笑,我们姑奶奶何时不答应给夫君纳妾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别说一个两个,就是十个八个也能抬进来,还怕养不起不成?只是怕蒋少爷一个文弱书生,夜夜纵情,怕他受不住罢了!”
王蘅一番意味深长的讽刺,让蒋慧学又是气又是羞,她算是看明白了,跟王蘅斗嘴是万万赢不了的,她索性也不说了,一扭头走了。
海氏和曲卿一直躲在内室听着呢,见蒋慧学走了,便都出来了,齐齐冲王蘅竖起了大拇指,刚才王蘅那番话的确有点损,估计蒋慧学气的不轻。
蒋慧学这边没得着好,钟家大少爷却和周安相谈甚欢,毕竟他不光是蒋厚学的姐夫,还是钟家的少爷,钟家算不得显赫人家,在这次战乱里没吃亏,不过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罢了。
其实钟大少爷也觉得蒋厚学此举有点过分,周家虽然没了爵位,可到底是世家大族,最是注重规矩体统,蒋厚学却偏偏因为周家的一时没落而看轻了,若是旁人还好,偏偏他还是周家的女婿,这不是活打了脸么,树要一身皮,人要一张脸,周家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家的尊严和体面呢,也断不会容忍蒋厚学如此的欺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跟周安是好话说尽,可周安却没有松口,咬死了要和离,钟大少爷也没法子,出来后见妻子怒气冲冲,就知道她也没讨着好,不由叹气:“不就是没有儿子么,这又有什么,岳母也太着急了,偏偏这个时候闹起来,不免有趁人之危,嫌贫爱富之嫌。”
蒋慧学冷笑:“他们周家算什么好东西?还以为是我们家的恩人呢,其实谁沾他什么了,倒带累的厚学在衙门里遭人排挤,长此下去,这还了得?倒不如早早的散了,再给厚学寻好的去。”
钟大少爷无法,只好不再说话。
蒋厚学一纸休书递过来,周玉不肯接,周惠更是直接拿着休书揪着蒋厚学闹到了顺天府去,拼着丢这一回脸也要讨个公道,明明是蒋厚学的错,和离已经是便宜他了,他还敢写休书!
顺天府接了这案子,不出半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和周家相熟的人家,都说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蒋厚学嫌贫爱富,太过不要脸,也有人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也有人说周家得理不饶人,明明是自家女儿不贤惠,却偏偏赖到人家身上。
周玉真真没想到蒋厚学会这么不要脸,她还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对蒋厚学尚有几分余情,可蒋厚学却如此无情!
顺天府对这种案子是最头疼的,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不清楚,不过新上任的顺天府尹倒也有意思,他叫蒋厚学和周玉这一对夫妻一起上堂。又请了几家有名望的人家来听审,看看舆论偏向哪个,他就偏向哪个。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大家也都有眼睛,知道蒋厚学是贫寒出身,娶了周玉后才借着周家的势力平步青云,虽然周玉一直无所出。有些理亏,但她也同意蒋厚学纳妾的。
也许蒋厚学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但周家乍一落魄他就闹这么一出,即便不是别人也会认为是了,因此在他身上就贴了个嫌贫爱富的标签,再加上他把自家嫡亲的表妹纳为妾室。还要和嫡妻平起平坐,还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共同抚育孩子,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
到底是寒门祚户出身,一点规矩也不懂!你若是正正经经的表小姐,自然是一家人,是蒋家的娇客,就是周玉也要客气三分,可一旦成了妾。那就再不是亲戚,而只是卑微的妾室罢了,可蒋厚学却偏偏混为一谈。但凡有点规矩的人都不会向着他。
因此不过一审下来就有了结果,顺天府尹判周玉和蒋厚学和离,周玉可以带着她的嫁妆回娘家,从此和蒋家再无关系!
大过年的,京城里的人看了一回热闹,听了一回八卦。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蒋厚学却要为他的举动付出代价。经此一事,他的名声是臭了,再不会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了,周玉已经回了周家,她在蒋家的嫁妆则有海氏出面整理出来,一齐带回来。
说起这个还有一桩可笑的,蒋厚学的表妹见周玉不在,居然偷偷把周玉的嫁妆箱子撬开,偷了不少东西回去,蒋夫人还不屑的对海氏说一点也不稀罕周玉的嫁妆,可偏偏是她外甥女偷了东西,真是活打了脸了,看着海氏似笑非笑的眼神,蒋夫人简直要臊死了,当着人就打了那位表小姐两个嘴巴子,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海氏暗自冷笑,等一出门就叫人把这件事给四处宣扬去了,大家就越发的取笑蒋家。
蒋厚学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先是周惠找人偷偷把他劈头盖脸揍了一顿,继而是周旭,授意人把他和那名青楼女子的事给揭破了,趁二人苟合之时命人烧了那房子,惊慌失措的蒋厚学和那青楼女子衣不蔽体的从家里跑到街上,被人笑话不说,还被路过的蒋夫人看个正着,当场就被气得昏死过去,这就都是后话了。
且说周玉自打和离后就一直沉默寡言,没精打采的,岳氏怕她闷出病来,正直元宵灯节,就叫周惠和周旭夫妻四个带她出门去看花灯,也热闹热闹。
周旭也有心带王蘅出去呢,早就叫人在天香楼定了位置,还要把阿顺也带过去,被岳氏给拒绝了:“街上人多,阿顺还小呢,还是交给我看着吧。”
海氏忙着府里的事,也没空出去,只叫王蘅帮她买两个花灯回来。
周伯清和曹氏也一早知道周玉和蒋厚学和离的事,他们上了年纪的人,说是迂腐,其实倒比谁都看得开,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周玉出去玩,好好散散心。
于是周惠并曲卿,周旭并王蘅,带着周玉早早出门了,五个人趁着街上人少先去了天香楼,等吃完了元宵,天色就暗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各色花灯也都点了起来,远远看去,璀璨辉煌,把整个京城的街道映的恍如白昼。
周惠是个会玩的,道:“离这儿不远有一家董家铺子,每一年都会挂出许多花灯来,只要猜中了灯谜就能拿走,那灯谜也有意思极了,不如咱们去猜谜,等猜了谜,还可以在隔壁的馄饨铺子吃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馄饨。”
周旭就看向了王蘅,问她的意思,王蘅则看向了周玉。
周玉知道二哥五弟带自己出来是想让自己高兴高兴,但是她现在哪有玩乐的心情,却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勉强点点头,答应一起去猜灯谜。
王蘅就拉着周玉和曲卿的手走在前头,周惠和周旭走在后头,出了天香楼。
街上人流如潮,个个手里提着花灯,有好友结伴三五成群一起出来猜灯谜的,也有夫妻一起出来玩乐,手牵着手情意绵绵的,也有一家三口,父亲把儿子女儿顶在肩上,旁边跟着温柔的妻子提着幼稚可爱的花灯…
董家铺子离得也不远,只是前前后后围了不少人,时不时发出一阵称赞声,估计又是谁猜中了灯谜,不多时便有人喜滋滋的提着别致小巧的花灯挤出了人群,接受大家艳羡的目光。
周旭和周惠挤了大半天,他们倒是容易挤进去,倒是三个弱女子不好意思跟人家抢,周旭一见,没法子,只得让王蘅三个站在一旁等着,他和周惠看看能不能猜中几个灯谜,好歹要赢一盏花灯才不算白跑一趟。
周玉情绪不高,也就无所谓,曲卿见三个人傻站着也没意思,想了想,指着旁边一家人较少的花灯铺子道:“咱们去那边瞧瞧,五弟妹不是说要给阿顺带一盏灯?”
王蘅看那铺子上挂着的几盏花灯颇有趣味,就点点头,三个人一起过去。
正在挑花灯呢,却不想遇到了熟人,先是王蘅肩膀上被人敲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居然是赵凌!
他一身常服,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蘅,王蘅也愣住了,再一看,赵凌身后还有一个姜寒,顿时颇为头疼。
这是在大街上,赵凌又明显是微服出巡,王蘅也不好行大礼,只浅浅福了福,曲卿和周玉也注意到了,也都很是吃惊,她们在阿顺的周岁宴上都是见过赵凌的,一时间也都没反应过来,傻傻的,好一会才急忙行了福礼。
赵凌也不甚在意,只笑着问王蘅:“这是给阿顺买的?”
王蘅看着手里兔子灯,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姜寒却凑了上来,撇了撇嘴道:“做工这么劣质,这样的也好意思买回去?”
王蘅对姜寒一直都是十分讨厌的,此刻听他奚落,理也未理,只付了银子,想行礼告辞的,谁知赵凌却环顾四周道:“就你们三个出来的?”
王蘅道:“夫君在旁边的董家铺子猜灯谜呢,我们挤不进去,只好在外面等。”
赵凌点了点头,示意王蘅跟着他走:“街上人多,仔细被挤散了,先到旁边站一站。”
王蘅有些犹豫,不想跟着赵凌走,可他也是一番好心,自己若是推拒了不免太过不识好歹,而且还当着曲卿和周玉呢。
谁知姜寒却已经嬉皮笑脸的跟曲卿搭起话来:“这不是曲卿姑娘吗,早在杭州时就听说你也在,几次想见一见,偏偏都错肩而过,真真是遗憾。”
如今曲卿已经是周惠的妻子了,可姜寒却偏偏称呼她为姑娘,还说想见而不能见,分明是在调笑曲卿的出身。
曲卿别过脸去只是不理,王蘅却在绞尽脑汁想着回绝赵凌的提议,周玉是知道曲卿的出身的,她们关起门来如何说是一回事,可在外人面前,不管曲卿如何不堪,只要她是周家人,自然是要维护的,因此挺身而出,冷冷看着姜寒,道:“定安侯爷贵为侯爵,没想到如此不懂礼数,见了我二嫂应该称呼为周二少奶奶才是,曲卿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姜寒看了一眼周玉,他自然是知道周玉和蒋厚学和离的事的,因此也不还嘴了,只是暗暗撇嘴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曲卿却十分讶异,没想到周玉那样的软糯性子此时居然挺身而出对她出言维护,心中顿时十分感动,想着姜寒是个嘴贱的,和他纠缠下去也只有吃亏的,遂拉着王蘅道:“我看他们快要出来了,咱们还是过去等着吧,别叫他们找不到人。”
这话正合王蘅心意,连连点头,又朝赵凌歉意一笑,拉着周玉走了。
赵凌看着王蘅的背影好一会,转头拿扇子敲了敲姜寒:“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曲卿以前再不好,如今也成了周家的少奶奶,阿顺的伯母,下次莫要这么不恭敬。”
姜寒耸耸肩,道:“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周家居然真的让曲卿进门了,还是做正妻。”
赵凌淡淡笑道:“所以说,就凭这点,周惠就比你强,曲卿把终身托付给他也没看走眼,若是换了你,你可有这样的勇气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长辈对着干?”
姜寒一怔,赵凌已经叹道:“既然是自己没勇气,那就别怪人家对你看不上眼,这也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说话间,赵凌已经在王蘅刚才买花灯的铺子前指了好几个花灯,又给了银子,示意姜寒给提着,铺子老板见是笔大生意,笑的合不拢嘴,把五六个花灯都给了姜寒。
姜寒看着满手的花灯不由气闷,又都丢给了后头跟着的便装侍卫。
王蘅她们回去又等了一会。这才看到周旭和周惠艰难的挤了出来,一人手里提着两个花灯,也难怪两个人愿意费这个功夫。那花灯做的的确精致,一盏荷花灯,一盏仙女灯,一盏宫灯,还有一盏大的走马灯。
周旭和周惠把花灯给分了,一人手上都提着一盏,周惠就说去吃鸡汤馄饨,周旭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弄得满头大汗,王蘅就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温声道:“吃了馄饨就回去吧,阿顺在家我有点担心,万一他哭闹呢。”
周旭想想也是,又护着王蘅和周玉去了旁边的馄饨铺子。
王蘅和曲卿都没提刚才遇到赵凌和姜寒的事。周玉见她们不说,自己也就没吭声。
那馄饨铺子极其热闹,四五张桌子竟都坐满了人,要说也是巧,正好有一张桌子的客人走了,周惠就赶紧坐下了,朝老板招呼:“来五碗馄饨。”
那老板竟是认得周惠的,还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二少爷好,新年大吉。万事如意。”周惠也贺他生意兴隆,那老板不光盛了五碗馄饨,还白送了两碟子小咸菜。
鸡汤馄饨不负其名。鸡汤香浓,馄饨鲜美,在这大冷的天热热的喝上一口汤,通体舒泰,所有的寒意一扫而光,连周玉在尝了一口馄饨后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周惠正兴致盎然的说着刚才猜谜的趣事呢。眼前站了两个人,王蘅一抬头。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赵凌和姜寒,不由暗叹冤家路窄。
王蘅和曲卿周玉三个人因为刚才碰见了,只隔了没一会,倒是没有太意外,周旭和周惠两个就怔了怔,姜寒抱着满怀的东西,热的满头大汗,朝桌子上一放,顿时占去了一半的地方,这才舒了口气道:“就坐在这儿吧,别的地方都挤得不得了。”说话间一低头,这才看到了周旭几个,也有些意外。
要说也是巧,这馄饨铺子的方桌颇大,周惠和曲卿挤着坐了一边,王蘅挨着曲卿,和周旭一起也坐了一边,周玉就挨着周惠坐,这样就几乎空出了半张桌子来,这才被姜寒给注意到了。
赵凌也看到了,笑道:“这可真是巧。”说着不客气的坐在了空着的那一边,姜寒也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好是熟人,一桌吃吧。”又招手让老板上馄饨。
周旭蹙眉看着那半桌子东西,真的很想给他扔出去,谁知姜寒一挑眉:“别看了,都是给你儿子买的,正好你带回去,也省的本侯爷跑一趟。”
周旭没搭理他,把东西推了推,给王蘅让出点地方来,低声道:“快吃,吃完咱们回家。”
王蘅也赶紧低头,周惠也不再说话了,刚才的热闹气氛竟是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