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点点头,着人送赵大夫回去了,这才命众人启程。待钻回车中,只见那鸳儿已然将那被子裹成了一团,就似条肥大毛虫般,团在车厢正中。

适才那份尴尬瞬时被这丫头的样儿给扫没了,忍不住挑起了唇角,原本只当是个孩子,哪曾想,倒真真长大了呢…

几步走了过去,想了想,王爷斜靠在那团毛虫边上,抬手拍了拍:“可疼的厉害?”

鸳儿本想装死,知王爷下去那大夫若非草包的话,必是知道了,以为他上了车未必会理会自己,哪曾想他竟开口问自己?!

这话让她怎么答?便是上辈子在家时,老父也从没问过她这个啊!

王爷那话出了口,就见那团毛虫团得更紧了,想来是羞得紧了,原本心内还有些尴尬,此时忽笑了起来,一抬手,就把那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

鸳儿只觉着身子一轻,就上了天,吓得连忙拉下被子,惶恐的看着那脸上带笑的王爷,紧着嗓子叫了声:“王爷…”

王爷没理会她,直把她放到车厢紧里头,平日里自己睡着、靠着的所在,才又抽过枕头放到她头下:“可要喝些热水?”

鸳儿心里头打着激灵,咽了咽口水,见王爷虽带着几份笑意,那眼中却一如平日的平静,又想着自己正值月事,哪怕身边呆着的是个色中厉鬼也未必会把自己如何,这才松了半口气儿,想摇头,又觉着自己似真的渴了。

瞧她虽没应声儿,却似真有些渴了,王爷抬手取过放着热水的壶,倒了一盏过来。

鸳儿哪敢让他喂?忙爬了起来,谢了声儿接过了水啜了几口。

“可还要?”

“不必不必!”鸳儿忙摇头,一杯已是过了,再要?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不成?就算自己是大家小姐,可面前这位乃是王爷,便是自己在许府那数日间也不可能让许府老爷给自己端茶送水啊!

“睡下吧,一会儿用膳时叫你。”王爷说罢,便也靠了下来,想了想,忽伸手探进鸳儿被中。

鸳儿紧绷着身子,一时不知该叫或是如何,只觉着那只大手环过自己腰间,捉了两手攥在手中,身后那人也贴了过来。头上那汗,再次倾下。

“这数日天气转暖,手炉收在小喜子那车,寻着不方便。”声音直吹后颈,引得鸳儿身上轻颤,“乖乖歇息了,莫胡思乱想。”

莫胡思乱想…现下这般情景,又让人如何不能胡思乱想?

鸳儿死咬着唇,却万不敢去推他,生怕把这位爷惹急了,腹中又胀又痛,身上紧绷着,哪里松快得了?只觉着腰间那只胳膊、捉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仿佛带着火似的,烤向身上不停冒汗。

王爷见都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这丫头身上还紧绷着,想了想,忽开口道:“上回…打从京中过来时,你们是如何来的?”

鸳儿愣了愣,忙应到:“我们五个同坐一车,前面两个嬷嬷坐一车。”

沿途可瞧见外头景致了没?”

“未曾,窗子皆用厚布封了…车前有兵卒守着。”

“那日日在车上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鸳儿回想着,身上不自觉的松了下来,“只记得嫱儿几人得了闲了,便拿出各自的衣裳在领子上绣着花儿…有时聊天解闷,却也不大说话…”

“自己不绣?”王爷轻声问着,捉着那双柔荑,强忍着摩挲的想头,只老实贴在她身后,耳中听她低声说着。

“不会…在家中时…未曾学好。”这世道有哪家的女子不会刺绣的?幸得自己选秀时方才十岁,只说会简单缝补,还未曾学好刺绣也还说得过去。若是真到了十六七岁,还不会刺绣、不知女诫,那才真真引人生疑呢。

王爷果没细问,又道:“这天长日久的,距那边关还有小一个月的功夫…每日闲了,爷教你写字可好?字识得多少?”

“略识得些个,不大通,看着吃力些。”

“无妨,只当打发时候了,到那军中发兵拔营后,便不得闲儿了。”

又聊了数句,听着那怀里的小人儿应是困顿了,王爷便闭口不再言语,只听着她呼吸匀称了,方才轻捏了捏掌中那双纤若无骨的小手,忍不住双眼微沉,环着的那手臂紧了紧,左手,也轻轻穿过她颈下,将她揽到了怀中,合上双眼,将头靠在她后脑上,没一会儿,竟也沉沉睡去。

天色渐沉,身上暖暖一片,虽腹中舒服了些,可身上却似被箍了起来了般,想动都动弹不得。

鸳儿轻挣了两下,才迷糊醒来,眼前的,乃是靠垫,正是坐着的那辆马车中的物件。一时回过神来,才觉着身上死沉,想转头时,便吓了一大跳。

颈下不知何时多了只胳膊,身上那只也是一般,正死死环着自己呢!腿后有一膝正顶着自己双腿,将自己卡到车板中那人中间。头后还传来阵阵匀称呼吸,那一呼一吸间,只害得自己头颈处阵阵发痒。

鸳儿僵了僵,一点一点转头过去,入眼的,果是严王殿下那张俊逸脸庞。

似是怀里小人儿一动,便扰醒了似的,王爷眉头微皱,睁开眼来,正瞧见一双黑亮亮的眸子盯着自己,见自己睁眼瞧见她了,忽又慌张合上,掩耳盗铃般的又装起了睡。只那身上仍紧绷着,好似惊着了一般。

王爷不由失笑起来,松开那一直捉着的双手,抬手向上,在那小鼻子上轻点了下:“还困着呢?再多睡会儿?”

鸳儿忙慌张睁眼,连连摇头。

王爷未再多说什么,只起了身,命小喜子备水梳洗,

不一会儿,晚膳已备好。

“这猪手汤喝了罢了,爷出去同刘大人一同用膳。”说着,王爷,起身离去。

鸳儿这才半松了口气,瞧了瞧那滚热的汤水,又看了眼那数个精致小菜,心内一片纠结。这位爷…于自己未免太好了些,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非…

忙摇了摇头,心思暗沉,想着,未必不是这位爷无后,将自己视做了女儿…也是有的吧?

随意寻了个借口,心里慰着自个儿,鸳儿这才取碗用饭。这晚膳比平日里做得更是用心,那口味也是上好的,再加上那位爷不在,自己不必伺候,不多会儿便风扫残云般的吃了个饱。

“王爷,请。”刘大人喜笑颜开让王爷坐了上座,这才道,“听闻您下午那会儿召了大夫过去,可是身上不舒服?那孙大夫乃是京中太医,陛下也是时有赞誉的,可需请他来再看看?”

王爷脸上淡淡的,只道了声:“不必,病的乃是个…身边人。”

刘大人脸上一阵恍然:“下官带的也有贴身伺候的,虽愚笨些,却也是老实听话的,不如…”

“无须大人费心,我那里还有使唤的,这路也是走熟了的。倒是大人,车马劳顿,路上需下人仔细照料方是。”王爷轻轻一挡,自拦了刘大人的话头儿。

刘大人忙笑到:“多谢王爷挂怀,下官牢记在心。”说着,又指着桌上几道菜道,“这皆是家中用惯了的厨子做的几样小菜,不知合不全王爷口味…”

第26章 赤松关

用罢晚膳,王爷自回了车中。见车上已收拾妥当,见自己进来,鸳儿忙起来伺候更衣。

“汤可喝了?还对口味?”

鸳儿手上一顿,忙低头道:“喝了…挺好的。”

“嗯,早些歇了吧,这几日辛苦些,待到了赤松关便能歇息上几日了。”

鸳儿应了声“是”,转身倒水伺候王爷洗漱。

转头,见鸳儿去收拾被褥,欲把她自己那物件拿到外头,王爷双眼微沉,道:“今儿个你睡里头。”

鸳儿一愣,僵着脖子转头瞧了一眼,只见王爷垂着眼皮,瞧不出喜怒,不知是个什么心思,想了想,只得道了句:“王爷…这于礼不合。”自己是下人,与王爷同榻已是不应,只因现下是人在路上,一切从简罢了,自己又怎能睡他里头?若再像下午那般…管他是个什么心思?自己可是吃不消的,若真动了心思…那必是死定了!

王爷挑眼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在爷这儿,爷说的便是规矩。”顿了顿方又道,“外头靠着门儿近,若真有事,打那儿出去比里头便利得多。”

鸳儿听着这话只觉得着头上似冒出了黑烟一般,便有再多的话儿此时也辩解不得,人家王爷都把逃命的事儿想在前头了,自己再若矫情,那便是真矫情了!难不成,自己靠着门只为了到时好跑得快些么?

既如此忙又把自己那被褥铺回、整好,抱下了王爷的铺盖,想了想,铺得太靠着外头不好,可又不能紧挨着自己的,只得留出一掌有余的空隙,将物件摆放妥当。

王爷只在一边冷眼瞧着,待她铺好方走了过去,往自己那处一坐,似是力气大了些,带得那刚整好的被褥竟向里面蹭了生生足有二寸,似未曾发现般的,只让鸳儿为他解衣褪袜。

鸳儿张了张口,没敢出声提醒,闷着头伺候这位爷睡下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里头,靠着车边儿睡了下去。

一觉醒来,鸳儿满是郁闷的推了推身上那只胳膊,却半丝也撼动不得。这位爷…莫不是把自己当成抱枕了吧?!

觉得着胳膊下面那人甚不老实,王爷手上一用力,干脆连腿也搭了上来,把鸳儿死死卡到了身下,这下子,就只剩下那手指着能动弹了。

张了张口,想开口唤他两声儿,却又怕扰了王爷好梦。虽没见他有过起床气,可万一梦迷了,自己这小身板哪够他一拳一脚的?

又动了两动,觉着身上被越箍越紧,也只得做罢了。睁着眼睛生生等着天色大亮起来,好伺候这位爷起早梳洗。

一夜好

睡,王爷只觉怀中绵软一片,忍不住紧了紧双臂,脸边柔滑细腻,合着双目拿脸蹭了数下,忽回过神来,入眼的乃是一张粉红小脸,正扭着脖子,死命向另一侧转着。细白的颈子便在眼前,瞧着就这般诱人,恨不能咬上一口方好。

知她已是醒了,便又闭了双眼,将心里头那团火压了压,待静下来后方才再次睁开眼睛,瞧她仍是侧着脸儿,避自己口鼻气息,连耳垂皆红透了。

忍不住稍稍侧头,鼻尖正碰着她那小小耳坠,轻声道:“醒了?”

鸳儿身上别扭,只得又动了动,见他仍不松手,只得开口叫了声:“王爷…”

“嗯。”王爷轻应了一声,仍是没打算放手,直见这丫头头上都冒了汗,方才长出一口气,将一直箍在她身上的右臂收了起来。

就只见,那丫头一个激灵的爬了起来,头也顾不得梳理,忙忙的整着被子,再不敢瞧自己半眼。

王爷悠然将手臂枕在头后,垂着眼皮想了想,抬眼道:“这两日你身上怕冷…”

鸳儿愣了愣,偷瞧了一眼,见王爷脸上仍是淡淡的,方松了口气,收拾妥当,王爷自起身遛马不提。

出了这二日,入夜再歇息时,虽王爷仍不让鸳儿睡到外头,只醒来时却没再挤进来,倒让鸳儿松了口气,再这般下去,她只怕…就算将来熬到了时日,自己也未必能忍心走了。

阳春三月,西北地皮上泛着青,青中又带着黄,入了眼中,皆斑驳一片,端得难看得要命。

鸳儿隔着纱窗瞧着外头马背上那人,心中时喜欢时忧,又强行压着。若只是欣赏便罢了,若再深一步…自己,哪里配得上?

便是那天仙般的容貌,又怎及得上“王爷”这顶大帽子?

赤松关西临众多大小胡国,东靠西北凉城,乃是大恒国边关重地。头日晚,便远远瞧见那隐隐城寨,直行到次日下午方到。

王爷端坐车上,命鸳儿取出衣服,披甲戴盔。

直至此时,鸳儿才知自己平素缝补的那些衣服究竟是充做何用。

盔甲边角下,虽有软皮子垫着,到底硌的慌,王爷里面所着中衣,如不多垫上两层补丁,时日一久,便磨损得厉害,再不能穿了,若非那些补丁哪能坚持得久?

换上打着补丁的中衣,又在肩、头等处垫上软布,这才将那沉重铠甲一件件穿到身上,直累得鸳儿冒了半身的汗水。

王爷穿上那身重得叮当作响的铠甲,活动了两下,抬眼瞧了瞧一头是汗的鸳儿,轻笑了下:“平素多吃些,这点子力气哪里顶用?还好不是个男子,不然如何上得了战场?”

鸳儿只低着头,待王爷出了马车,这才冲着门帘子瞪了两眼,自己偏就是个丫头了,便是个男子,死也不上战场又如何!

“鸳儿姑娘。”王爷前脚去了,小喜子后脚隔着帘子招呼了声。

幸好,他没直接打了帘子,不然正要会瞧见鸳儿那样儿,非笑出声儿来不可。

“何事?”鸳儿忙收敛了下,应道。

“一会子咱们就进了赤松关,歇在王爷平素住的府邸,在那儿呆上几日听着吩咐再随军出关,爷特意嘱咐过,除了府邸内室,姑娘平素切莫乱行乱走,更换不得女儿家的衣裳,便是进了大营也是一般…这儿不比家中,姑姑还需忍忍。”小喜子虽知鸳儿应已知道,可怕她到底是小女儿心性,再一时呆得不耐烦了,出去转悠…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鸳儿忙应道:“多谢提醒,切莫不敢乱走乱动的。”自打知道随军的还有那营妓后,鸳儿连这车子大门儿都没出过两糟,更别说出去走动了。

小喜子这才暗松了口气:“知道姑娘平素最是妥当的,不过白说上两句,姑娘莫要怪咱唠叨。”

“哪里的话,喜公公也是为着我找想,出门在外的,难免有一时想不到之处,日后还望公公提点。”

听着鸳儿这些话,小喜子心中彻底安了下来,怪道这丫头能一直跟在爷身边儿得着爷的宠呢。爷最厌那恃宠而骄、不安于现的,于女子尤其如此。这丫头既如此对王爷的路子,说不定那事…

想着,小喜子脸上忍不住的带上了笑。小德子过来接车往城里头引路,正见着,疑惑道:“怎的笑成这般模样?瞧着就像没想着好事儿呢。”

小喜子抬手拍了小德子一下,两人不敢耽误正事,忙熟门熟路的引着众人进了赤松关。

车外马蹄声声,连那士卒走路之时,声音听着都那般吓人。鸳儿早理好了车内之物,也没旁的物件,只等着到了地方大件重物自有人进来搬挪。

“鸳儿姑娘,到了,且拿着体己的物件先随我们下来。”车子进了院子,小德子在门口招呼了一声,鸳儿忙理了理衣裳,低着脑袋钻了出去,不敢多看,便跟在小德子身边躲进了内室,等那些亲兵将车上东西搬妥,离了内院方松了一口气。

“爷刚到关上,许吃过晚膳才能回来,咱们先规整着。”说着,小德子又低声道,“门口有亲兵守着,姑娘不便出去,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跟小喜子便好。”

鸳儿忙点了头,小喜子并小德子收拾着大堂,鸳

儿则进了内室,将随身物件放好。

这赤松关乃是镇守边关要隘,关内建筑皆是那些高大粗笨之物,更没严王府中那般精细,只一样儿好处,便是大。

这内室之中门口立了个屏风,里头一张大床,并几个柜子、放铠甲的架子、桌子凳子数张,再无其他陈设,极是简单。床上、桌椅上头全无描画,只实用便好。

鸳儿寻了柜子,查验了一遍带来的衣物等物件,见没缺少,方又叠好收起。

果如那小德子之语,王爷直到天大黑了,也没见人影。外面早人有送来晚膳,两个小太监接了,才给里头的鸳儿送过来,并不敢在一处,二人只在外面用了些,鸳儿独在里头。

待鸳称略有些困倦了,那王爷方才回来,身上着着甲,一路走一路响,远远的便听到了,忙起身备水倒茶。两个小太监也忙命人打水过来,在里间屋子中摆了只大桶。

早前在严王府中时,每晚梳洗皆是在水房,想必这里因离的远些才将这水桶等物搬进室内。

“你们可都吃过了?”小喜子张罗着倒水,小德子并鸳儿一同卸着那身甲。

见王爷问,小德子忙应道:“已用过了,爷,今儿个可累了?”

王爷“嗯”了声,鸳儿只见他额上垫的棉布已经有些湿了,这么厚重的衣甲,过些天更是一日暖似一日,便是王爷这般体格,想必也吃不大消了吧?幸好这西北草原上要凉爽上许多,只白天站在太阳下头晒些,怪道容嬷嬷早早的便备上人丹等物。

一件件卸去,王爷才一身清凉,顿时松快了许多。

那边,小喜子已将水备好,忙问着:“爷,可要沐浴?”

王爷又应了一声,鸳儿刚将那罩杉搭到屏风上头,一转头,正瞧见小德子帮着王爷去了中衣,那健硕的胸口上斜着一道狰狞伤疤,当初想是受伤极重,不禁一时间愣了。

王爷抬眼正瞧见,见她眼中虽惊诧,却没嫌弃害怕之色,心中稍安。小德子哪里顾及得这屋里还有个鸳儿?又弯腰给王爷除袜脱裤。

见小德子弯下腰去了,鸳儿才回了神,脸上一红,忙转身过去不敢再看。这世道无论男女,若看了人家身子总是不便的。

听着身后人已经过了屏风那边,鸳儿这才转身拾起衣物,王爷虽不太计较,可这贴身衣服也是日日要换洗的。今儿个又出了这许多汗,哪能再上身?想着,又去放置衣服之处取了干净的出来,备着明日一早换的。

第27章 安营扎寨

鸳儿伺候了这么久,似还是头一糟听着那位在近处沐浴。耳听着那撩拨起的水声儿,并那小德子小喜子时不时问话伺候的声儿,竟让鸳儿心里头一阵阵烦乱,也不知是怎么的了。

放好手里衣物,又整好床被,再等了会儿,两个小太监才伺候着王爷出来。

宽大的衣裳随意披在背上,敞开的衣襟裸露出了胸膛,趿着鞋子,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搭在肩,小德子举着帕子裹着发梢,待王爷靠到了床边,才抬头看向鸳儿。

王爷这头发平日里洗了,从不喜让人绞干碰触,自打鸳儿丫头近身伺候了,才偏偏让她打理。

鸳儿抬眼,先瞧见了胸口那道长疤,才又垂了眼睛,忙过去接过几方帕子。

两个小太监忙忙收了水桶等物,手脚勤快得很,没多会儿便抹净地面收拾了出去。

立在王爷身侧,绞着那一头乌黑长发,抬了抬眼,正瞧见王爷那里仍是敞着怀,正瞧见身前那锁骨并胸口。王爷不见瘦,也不胖,身上匀称得紧,除了身前那道伤外,近了瞧竟还有深浅不一的伤痕。

心中动了动,抬眼又瞧了瞧王爷的侧脸,见他正举着本书,慢慢翻看,低声道:“王爷,虽然着了一天的甲,可晚上到底凉些…可要把怀系上些?莫着了凉。”

王爷只“嗯”了声,鸳儿才又垫了块帕子,将头发放好,转过前面理着中衣。

“今日可忙?”凭鸳儿打理着,王爷淡淡开口问道。

“不甚忙,大件儿的物件皆有人搬运,不过略收拾下罢了。”理好了中衣,方才回到后头再绞着那一头长发,待半干了,才又道,“王爷,今儿个还未曾揉腿…可困倦了?”

今日事忙,待王爷回来时天色已经大暗了,若等揉了腿又需一个时辰才得空睡觉。

抬眼扫了鸳儿一眼,王爷将手中书册递与了她:“今日便罢了吧。”

拿着书册转身收拾到桌上,心中思量再三方道:“王爷,既是日日揉着…若是中间断了只怕不好,不如您且歇息着,我揉罢了再睡可好?只不知腿上可疼?耽误了爷睡觉倒是不好。”

这几日刚到赤松关,白日里事情必多,只一日半日的不揉倒也罢了,只怕…

想着,方道:“不碍的,只辛苦你了。”

鸳儿轻笑了下:“有何辛苦?白日里再没旁事,就是晚上睡的迟了,打个瞌睡的功夫还是有的。”

“既如此,少得不日后要你多打些瞌睡了。”王爷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弯着嘴角,“日后若是出征了,白日里再不得闲,便是晚上…也保不齐偶有战事,平日里能多歇息些只管歇着,爷不骂你。”

说罢,便睡下了,鸳儿只靠在外面床角,双手按着,轻揉了起来。

许白日里确是累了,没多会儿,那王爷呼吸便匀称了起来,眼见睡熟了。

心中默算着时辰,待约莫一个时辰到了,鸳儿方起身掖好被角,熄了屋里的油灯,这才回到自己那张榻旁各自歇下不提。

连着三五日,王爷日日早出晚归,鸳儿不知军事,自也不会向小喜子二人打听。只白日里将王爷头日换下里外衣裳皆洗好晌干,待到晚上,便伺候揉腿歇息。没两日,便听王爷回来后吩咐道:“四月十八日拔营出征。”

“为何要定在十八日?”鸳儿愣了下,现下才四月初十,既要打仗,前些日子自然皆安排好了,怎么还要等这些日子?

“刘副将军说,那日乃是黄道吉日,要讨个好彩头。”王爷声儿淡淡的,见正给自己卸着甲的鸳儿身轻抖了下,那小脸再绷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不禁脸上也带了丝笑意儿。

这领兵出征也要挑黄道吉日?

心下正转着念头呢,那边就听着正在后头卸着甲的小德子笑道:“可不是?上回打从凉城里头出来时,刘大人选的也是什么黄道吉日,说是宜出行、嫁娶呢。”

鸳儿再绷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见了,便问:“笑什么呢?”

鸳儿忙正了脸色,道:“宜出行知道,可这宜嫁娶…莫不是打仗连带着还要娶媳妇的?”

小喜子那边已备好了水,听着鸳儿这里这般说,接口笑道:“这倒可能,听说刘大人这回身边带了个俏丫头随身伺候,指不定顺带抬了姨娘呢。”

“胡闹。”王爷轻斥了一声儿,声儿里头倒没听出哪里恼了,三人皆知自家爷若是生了气决计非是这般语气,却也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