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眼眸动了动,道,“我知道,这又是强迫你,我知道,你不愿…”
竹筏向前,慢慢冲至瀑泉边缘…
几乎,就要向下了。
耀眼的蓝色与湛青在空中耀眼,缓缓融合,被阳光冲散的雾气中,是两张倾城绝艳的容颜相拥,融合成一个世人倾羡的弧度拥抱…
终于,流至边缘之处!
哗啦一声,水速骤快。
竹林坠落,猛然向下,倾泻,飘落,跌向了万丈无底的深渊之中,快而急速!
公子流苏一直抱着他,直到竹筏跌落时,他一咬牙,松开了白少逸,像是强忍,像是诀别,闭上眼,丢开了他去…
不言不语,不动不醒的白少逸,如同被丢落的物什,向下坠落。
流苏也在坠落,疯狂的坠落。
阳光下两点蓝绿,由远至近,很快消失,变成一点,接近深渊底旁,将要砸入冷泉…
这泉,冷至彻骨,泉中有鳄,跌下,便会被冷至暂失内里,更会被冷鳄,顷刻撕裂,吞食干净…
这泉,也许,比那当年跌落的暖江之湖,还要寒冷。
“还是,这样的结果啊…”
流苏,闭上了眼,禁不住的绝望,禁不住的痛楚,更禁不住临近崩溃的浑身发颤…
为什么上天,从不仁慈,等了二十年,也从未换来一刻怜悯?
“逸郎…”最后一唤,似是永别,“来生,再见…”
话落,坠跌,就在他的衣襟将要落水,而他的整个身体将要浸入冷泉,群鳄涌入之时,腰间,猛的一窒——
一双大手流落,猛力一拽,把他向上捞起,抱在了怀里!
这热度,如此温厚,如此宽广,就如,那个人的胸膛!
流苏猛的睁开眼,望着那一张以轻功为驭的绝色男子,笑了。
“差一点,又晚了。”白少逸叹,语气,有些无耐,“流苏,怪我,不该毒解还装昏,可即使我装昏不醒,你也不该罔顾性命殉情跳崖…。”
“逸郎,你的毒,是我亲自解的,你什么时候苏醒,我怎会不知,醒了还一直装晕,我又怎会不懂,逸郎你是多么别扭而抗拒断袖的性格?”流苏笑,却笑出了眼泪,抬手,忍不住环住了他的腰,“小爷才不会殉情找死,这一次,要不是我以跳崖此法激你一下,以你那迂腐的性子,恐怕能装昏一辈子,这一次,要不是我苦心守了二十…唔…”眼眸,瞬间睁大。
闭眸,叹息,落吻。
“傻瓜…”白少逸言,“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等我数年。”
幸福番外(下)
一掀帘子一出屋,看到紫鹃满脸羞赧的为西连夜整理着衣襟。
她听到动静,望到忘生前来,连忙丢开手,朝着西连夜匆匆忙忙道:“奴婢,奴婢去准备早膳。”
西连夜轻笑淡定,朝忘生招手,“醒了,昨晚睡的可好?”
苏忘生站到西连夜面前,望着他方才被紫鹃整理过的衣襟,心中气恼,伸出手去扯。
谁料圆滚滚的肚子顶住他,西连夜亦然没料到忘生的突然来袭,向后一撤,忘生险些栽倒。
他后退!他后退!喜欢粘着自己抱着自己的西连夜竟然不愿让她碰触而后退!
忘生自尊心严重受挫。
她抓住椅子,眼角一横愤愤道:“昨晚睡的很好,还做了美梦呢,梦见一箭射倒一只头戴野花的色/狼!”
西连夜闻言只是笑,“待你身子方便了,我带你到雪山射狼去。”
忘生勾头不语,愤愤落座,黑着脸不出声。
我至亲挚爱的相公,难道你听不出么,那只狼,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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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夜黑风高夜,忘生白天睡了一日,晚间清醒,披了外衣便出屋。
轻手轻脚走进客室,看到屋中漆黑朦胧,走到榻旁,惊觉榻空人无。
隐隐发觉隔壁书房中亮着烛火,她蹑手蹑脚绕到书房窗前窥探,只见灯火下,西连夜坐于书桌旁,执笔写着什么东西,紫鹃秀气的小脸儿被烛火映得红润而美丽,两人时而交谈,时而对视,西连夜发出轻笑声。
紫鹃侧过身子指着桌上东西,脚下无意踢到凳角,身子一歪,向下栽去。
西连夜眼也没抬,伸出手臂抓住她的手,随意一扯,紫鹃便立直身子,一脸娇羞道:“又让老爷扶,紫鹃没用…”
没避开。
夜间私会。
又。
第n次亲密接触…
一些词汇蹦到忘生口中,她攸得镇静了,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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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位嫂说过,对于女人来说千万要警戒,一个貌美如花的保姆对你家庭的侵入,也许是相公在搞潜伏。
她眯起眼望着眼前的一切,悄然回到了屋中,蹙紧眉头认真思考一夜,权衡了许多问题。
在她穿越来前时就明白,无论在哪里,离婚都是有一定概率的,即使在古代,也存在着休书一说。
对于现在的西连夜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要纳妾,二要休她。
对于现在的苏忘生来说,只有两种回答,纳妾不允许,休她不可能。
所以,忘生做出了决定。
要反抗,要挽回。
既要温柔的反抗,又要大肚的挽回。
时间冲淡爱情,距离斩断暧昧。
于是,第二日,忘生以难眠为由,强烈要求紫鹃陪伴,与自己一起睡在正室中,于是,书房便空了,西连夜与紫鹃之间,便被忘生顺利的隔开了距离。
那夜,紫鹃在忐忑中眠睡,不敢多说一句。
清晨醒时,忘生悲剧的发现紫鹃被自己挤下了床,瑟缩着身体朝她请安,“夫人醒了,紫鹃伺候夫人洗涮。”
原来苏忘生的床榻,除了西连夜,不是一般人能爬得的。
在端着清水踉跄进屋时,紫鹃昏倒了。
紫鹃染了风寒,西连夜雇来了马车,带着紫鹃直接奔城镇医馆,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日,要是久了,更可能还要在镇中渡过一夜。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忘生懊悔做了此得不偿失之举,只好为了防止那二人客栈留宿,特意只备了治医的银子。
马车雪中前行,忘生朝架马的西连夜摇动手绢,满面关怀,再三嘱咐。
“相公,今晚一定回来,相公,阿丑在家中候着你,相公,你的一言一行,未出世的孩儿在天上都看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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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马车刚行几步,苏忘生后悔了。
她打开栅栏,朝着马车便冲了过去,“西连夜——!不要走——!”
马车在雪中奔跑,速度极慢,听到她的声响,西连夜嘞马停车,跳下了马车。
“回去!”他的面色不善,上前拦住忘生向前跑,抓住她的手臂,“你跟来做什么,天海地洞,雪还未停!”
他言语厉害,忘生抱住他的手臂不肯丢,“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冷冰冰的拒绝。
“为什么!你以为我不知吗,你跟紫鹃扯不清道不明,你们之间一定有猫腻,西连夜,你带我去,我一定要去——!”
西连夜蹙眉望着她,长臂一揽,将她横抱起来,朝屋中走去,“在屋中待着,不准出来。”
忘生听他不做解释,捶打着他的胸膛:“你若不带我去,就不要回来。”
“阿丑,不要无理取闹,她还在马车里。”
听到一个她字,苏忘生抬脸问:“西连夜,你是不是要纳妾?”
他摇头。
“那,你是要休我?”她指着自己。
他冷冷盯着她半晌,眼中闪出复杂神情,将她摁倒在床榻,“你只需候着我。”
说罢,转身便走,苏忘生一咬牙,拿起枕,朝他砸去,哐当一声,枕头落在紧闭的门上,发出了巨响。
随后,便是远去的马蹄声。
他还是带着紫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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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等待,是漫长而辛苦的。
西连夜不在,紫鹃也不在,苏忘生没有生暖炉,裹起被褥来缩床榻上,望着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算时辰。
她不知为何自己会想要跟去,只是心中的不安太浓重,让她觉得很不安。
掰着手指算时辰。
一个时辰,未归。
两个时辰,未还。
三个,四个…天色蒙蒙泛阴,漆黑笼罩天幕,白雪悠悠飘下时,忘生才惊觉已坐在床榻旁什么都没做,呆呆无魂一般等了十几个时辰。
手脚冰冷的毫无知觉,她艰难的动着身子,发觉连下床榻都变得如此艰难。
哈着热气在手心,搓暖了手,颤巍巍下了榻,点燃了油灯,坐到微弱的灯火前,汲取着那微弱的温暖。
手心笼罩在灯火上,投在墙面上巨大的影,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微微带着些颤抖。
太冷太冷了…
她捂住腹,轻轻言语,“你说爹爹,会不会不要娘亲了…”
忍不住胡思乱想,忘生趴在桌案上,侧着脸面闭上了眼。
屋中飘着烛香混合的淡淡香气,掺杂着冰冷的空气,隐隐飘到她的鼻尖,这味道,让她有些陶醉。
似是好久没闻到了,西连夜的味道。
好久没与他亲近,她此刻疯狂怀念他的怀抱。
时光磨去了西连夜的戾气,待在她的身旁,他总是温柔宠溺,一心一意做他的西连夜。
在西连夜身旁,她习惯吵闹,喜欢撒娇,最喜欢窝在他的怀中对着他俊美的面颊盯望。
半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也罢,只是觉得,永远都望不倦…
曾几何时,西连夜的香气时时在鼻尖环绕,她将自己紧紧封锁,不愿接受;现在,却才发觉,那被包围的美好感觉是如此幸福。
寒冷的夜,纷飞的雪。
她推开窗,看到宅院一片炯冷而泛着荧光的满地瑞雪,对着漫天雪白微笑,哈出白气便如白雾缭绕,片刻消失在无尽黑夜中。
夜,漫长;雪,凄冷;
她候着,候着,靠在窗边,想起他们初次相见,忆起西连夜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嘴角艰缓的咧出笑容,摆弄着窗棂上落下的雪花,轻言细语,“西连夜…”
现在察觉或许有些晚,又有些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原来是我对你不够好…”
寒风冷冽,吹在面颊上,灌进她的衣领里,浑身打起冷颤,她关了窗,躲到墙角里缩成一团。
蹲在墙角里,一夜过去,忘生头脑变得昏沉,意识也有些模糊。
她缩在墙角里,倒在地上,鼻中沉重的吐着热气。
以往西连夜外出时,总会想着有身孕的自己,想尽一切办法照料周全,现在,他却毫无消息,对她不管不问,这对忘生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动了动指尖,强撑着身子立起来,打开门,又是一个天亮,原来已是一天一夜。
踱步到院中,踩到堆积的雪上,腰身很疼,腹部又有些下坠的疼痛,她紧皱着眉,冷汗涔涔,艰难的移步到厨房中,刚打开房门,腹中刺痛,顺着门槛,她缓缓朝下滑去,“我的孩儿…”
“西连夫人,没事吧,你没事吧——!”
“快抬进屋中去——!恐怕是动了胎气!”
“这么冷的天儿,这西连老爷怎么不在啊,咱们村里没大夫…”
“张嫂,你家男人一会儿不是要去城镇吗,去把君老爷请回来吧——!”
又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忘生只觉得耳朵吵得刺痛!
冷汗直冒,身子冷的彷佛置于冰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抱住她,握住她的手,一股温暖直沁心脾…
“西连夜…”她喃喃。
“是我”,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一双手拭去她额头的泪水,“阿丑,我回来了…”
忘生睁开眼,望到西连夜满眼焦灼的俊颜,伸手去抚摸他的面颊,“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是真的,西连夫人!”张嫂凑过来,嗓门极大,“我家那口子到医馆里把君老爷请回来的,可累坏啦!”
“是啊,西连老爷再不回来,咱们都快支持不住了。”
“大夫来过了,说是动了胎气,服几贴药就没事…”
西连夜朝她笑道:“听闻,你抱着他人不丢,唤了一天我的名讳?”
忘生脸面一恼,朝身后人一瞪,那些人早已识相的退了出去。
“你跟别的女人浓情蜜意,还在乎我唤谁名讳吗?”她面带怨恨,“紫鹃呢,你的心肝宝贝呢?”
“在医馆中,尚未康复。”
“那你回来做什么,我死我活你又何尝在乎!”
西连夜俯下身,为她盖上被褥,轻轻叹息,“原来大夫说有孕的女人总是胡思乱想是真的…”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
他的语气温柔,忘生眼圈一红,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颈。
“西连夜,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
“西连夜,不要不要我…”
“没有不要你。”
“西连夜,不要丢下我…”
“不会丢下你。”
可怜兮兮转为恶狠狠,她拧着眉侧脸宣布:“不准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常常!”
西连夜:“…”
静了很久很久,两人言谈的趋势似乎火力即将提升转为吵架。
“西连夜!”她唤了一声。
他应声,抬头,突然一个巨大身子压过来,两片红唇贴近,她不顾身子的伟岸与移动的艰难,激烈的强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