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缇宁就把过去和陈明淮的事给她说了。

玉萍眼神复杂。

缇宁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玉萍姐姐怕什么?等过几日陈大夫派人送药,自然能知晓我已嫁人,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就此烟消云散。”

今日缇宁见他耳红便想说这事,可两人交往泛泛,见面就说她给人当外室,怎么想都不对。

再者说,就算陈明淮对原主有好感,那好感也不深,不然当初原主离开庄子回朱家他就应该采取行动了,再者说,原书也是说后来原主刻意勾引,陈明淮才逐渐沦陷的。

刻意勾引她定然不会,如此一来,这位陈大夫还是极有可能做他医者仁心的好大夫的。

***

另一边。

枕玉回到观春院,便见自家主子坐在凉亭中神色悠闲地摸着富贵的毛发,她几步上前抱拳见礼:“主子,属下今日和缇宁姑娘出门看大夫了,那大夫说缇宁姑娘的耳疾有药可治。”

裴行越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那本就不是什么剧毒之物,他有解药,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也能配置出解药。

见自家主子仿佛不太在意,枕玉嘴角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位大夫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好像和缇宁姑娘有旧。”

抚着富贵毛发的手微微一顿,裴行越扭过头。

“且依属下之间,那位陈大夫对缇宁姑娘仿佛情根深种。”

裴行越嫣红的唇瓣微微动了下,声音寒凉若雪,他推开富贵淡淡反问:“是吗?”

“自然是的,他还叫缇宁姑娘丝丝呢,主子,丝丝是缇宁姑娘的小名吗?”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且越来越厉害,喉咙疼不能说话就算了,今天竟然开始发烧了……

希望感冒快快好呜呜呜。

☆、解药

一炷香后,缇宁接到了来自裴行越的命令,让她去观春院。

缇宁心中觉得不妙,奈何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只好奄头搭脑地过去了。

一路步至观春院后,裴行越坐在凉亭里神色难以言喻,缇宁走过去行礼。

裴行越目光缓缓落过她身,不到片刻便又收回目光,摆弄着石桌上的杯盏。

他没开口,缇宁只好当摆设站在一旁。

不过片刻,缇宁发现裴行越又抬起头朝门口望了眼,而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许多难以描述的东西,好像有激动,有兴奋。

小聋子缇宁疑惑地朝背后看过去,原来是玉萍也过来了,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玉萍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下一刻两个健壮的女婢各自手持拳头粗一米长的木棍靠近她,玉萍面无血色。

缇宁扭过头看向裴行越,裴行越手持茶盏兴致勃勃,见缇宁看过来了,甚至轻轻一笑。

缇宁声音惊愕:“你要干什么?”

裴行越笑容云淡风轻:“我的心情不好。”

缇宁认真分辨裴行越的唇形,但一无所获。

她焦急不安的抓了抓头发,努力去想今天她是哪儿惹到裴行越,思来想去就只有看大夫一件事。

“四爷,妾身以后不出门看大夫了,你放了玉萍姐姐吧。”

裴行越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温柔,而缇宁越发惶恐不安。

裴行越目光又往前动了动唇,缇宁随之看过去,便见婢女手中的木棍抬起落在玉萍的脊背上。

缇宁嘴唇皮都咬破了,她回过头看向裴行越:“四爷,玉萍她……”

话还没说完,裴行越就站起来抬手捂住缇宁的嘴巴,缇宁用力伸手去掰他的手,裴行越仿佛没怎么用力可这只手却岿然不动。

“好好看着。”他说完,就掰过了缇宁的脑袋,缇宁瞳孔骤然一缩,她听不到四处的声音,但玉萍天蓝色的裙子被渐渐染红。

又是一棍子下去。

缇宁面无血色。

裴行越觉得怀里的肩膀在抖,他激动地垂下眸,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就是这样,让他不舒服的人,他也要以牙还牙。

只是见她浑身止不住发抖,唇白无色,裴行越心里那股快意忽然消失了,他猛地松开她。

得到自由,缇宁抬眸想求裴行越,却见裴行越的神色难看的紧,额上的青筋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缇宁刚想动唇说话,裴行越忽然转身进门。见裴行越离开,缇宁扭头看向玉萍,两个女婢已经停下了行刑的手,缇宁绷着的弦落下,赶紧跑向玉萍,伸手扶起她:“玉萍姐姐,你怎么样?”

**

玉萍只挨了三下,那两奴婢没下重手,经过大夫检查,只是皮肉伤,休息几日便能恢复,缇宁才放了心。

但这个心也没放多久,她们的小命都握在裴行越手里,裴行越又是个喜怒难定接近于蛇精病难以揣测的人,今天逃过了下次呢?

但这些丧的信息不想在玉萍眼前表露,缇宁只安慰她专心养伤。

“我没事,除了看着有些害怕外,都是些皮肉伤,倒是你,你也得多注意些。” 玉萍笑着道。

缇宁苦笑了声,暮色四黑,丫鬟们掌了灯,见玉萍有些疲累,缇宁带着香兰离开她的院子。

走到院门口便见枕玉在外徘徊,缇宁呼吸一窒,她倒不害怕枕玉,主要是枕玉代表的就是裴行越。

枕玉见缇宁过来,走上去轻声道:“缇宁姑娘,主子让你过去。”

缇宁不解其意,她看向香兰,庆幸的是,经过这一段时间,香兰比划的东西缇宁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弄明白。

到达观春院前,缇宁深吸口气,告诉大不了就是一死,说不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所以不害怕。

见缇宁停下脚步,枕玉迟疑了下,还是道:“缇宁姑娘,其实主子并非暴虐妄为之人。”

缇宁通过香兰的比划明白枕玉的意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领悟出了问题。

“你是说你家主子不是暴虐妄为之人?”

枕玉点头承认。

那他应该是区别对待!缇宁心里这么想,但对着裴行越的心腹没说出来,反而掩饰的笑笑,“枕玉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枕玉还想再说几句,但念及缇宁的耳朵,不再言语。

缇宁走进院中,院子里没人,缇宁扭头看向枕玉,枕玉抬了抬下巴,示意缇宁人在房间,缇宁只好走了进去,外间没人,缇宁咬牙继续往内里走。

裴行越坐在书桌前,垂头不知在写什么。

缇宁在远处福了福身:“四爷。”

裴行越抬起头看了眼缇宁,缇宁努力憋出个不扭曲的笑容。

裴行越凉凉的目光从缇宁身上挪开。

缇宁来之前想过裴行越找她干什么,比如又要威胁她,又要收拾她,但裴行越这次又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让她当了一个时辰的雕像。

等他洗漱上床,便用眼神暗示她滚。

缇宁麻溜的滚了。

而接下来两日,每日裴行越回府,缇宁也被叫过去继续当雕塑。

雕塑缇宁没有拒绝的权利,索性雕塑这种事一次两次便驾轻就熟,第三日,趁裴行越不注意,她还能打个小盹。

直到第四日,早晨洗漱之后,枕玉便通知缇宁去观春院。

“他今天没出门?”前几日都是黄昏后才从府外归来。

“是的,缇宁姑娘收拾好了后快些过去吧。”枕玉说道。

缇宁只好过去了,不过虽然今天过去的早,缇宁的任务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巳时,枕玉进了院子不知道对裴行越说了什么,裴行越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缇宁身上。

缇宁默默后退了半步。

枕玉又走向缇宁,做了个跟她走的姿势,缇宁抬起头看了看裴行越,却见裴行越对她笑的一脸温柔善良。

缇宁浑身一抖,她立刻跟着枕玉出了院子,半晌后,知道枕玉为什么带她出来了。

“陈大夫在花厅里等我?让我去见他?”缇宁惊讶。

“是的,缇宁姑娘,那位陈大夫还带了能治你耳疾的药物。”

缇宁有些懵。

那天裴行越生气的原因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陈明淮,但如果真是陈明淮,今天又让她去见他?

“缇宁姑娘,快些去吧。”枕玉提醒道。

缇宁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裴行越让她去,但她知道她不能拒绝就是了。

陈明淮在花厅,远远望见缇宁过来,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如今已是夏日,随便走动便容易出汗发热,但陈明淮一身青衣,无尘无汗,如松如柏。

见缇宁走到距离他两三步远,陈明淮从怀里摸出个白瓷小瓶,“丝丝姑娘,解药已经备好了,这个药丸每日两粒,连续三日,你的耳朵便能恢复如初。”

缇宁见他唇瓣停止颤动,扭头看向香兰,香兰用手语告诉她意思。

缇宁抿了抿唇:“辛苦陈大夫了。”

陈明淮摸了摸耳朵,脸色有些泛红:“不辛苦不辛苦。”

“阿宁,这位便是能治好你耳疾的陈大夫吗?果然是年少有为。”一道含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缇宁对声音一无所察,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盖在了缇宁的肩膀上,缇宁抬头,裴行越笑容温良无害。

缇宁肩膀一抖,裴行越察觉到了,他落在缇宁肩头的力道加大。

陈明淮眼神落在裴行越搭在缇宁肩头的手上,微微一缩,“这位是?”

“在下裴四。”裴行越温和道。

陈明淮垂在腰间的手抖了下,他看向缇宁。

缇宁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疑惑,也看到了他的震惊。虽然有些残忍,但的确是斩断少年青涩情丝的好机会,便主动说道:“陈大夫,这是我家家主。”

陈明淮闻言,不由握紧了拳头,忽然察觉到一些上次忽视的东西,比如缇宁穿的衣裳是绫罗轻纱,并不是普通丫鬟的打扮,甚至身边还有伺候的人。

一下子,他就猜到了缇宁的身份,他唇色微微变白。

而裴行越目光又变难看了,他脸上的笑容也随机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靠药续命中,而且今天还忙,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

我前几天还给编编说明天入v,但裹了几床被子的我现在浑身发抖,一万字应该没了……

能写多少是多少吧……

☆、一更

“枕玉, 带大夫去结账。”裴行越寒着脸说。

陈明淮望向缇宁, 缇宁从两人的脸色就能发现彼此的心情不好,但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保持微笑。

陈明淮踉跄地离开。

陈明淮一走, 裴行越就抢过缇宁捏在手里的白瓷小瓶, 冷笑道:“这个就是解药?”

缇宁神色茫然。

裴行越看她一眼, 直接当着缇宁的面将白瓷小瓶扔进池塘里, 溅起一片水花。

缇宁:“……”好吧, 不生气不生气, 反正她也没想裴行越给她解药。

走了数米的陈明淮忍不住回头朝着花厅里看去,这一看便瞧见俊美的少年唇角泛着冷笑扔掉他精心准备的解药, 陈明淮一震, 叫住枕玉:“你们公子就是这么对待丝丝姑娘的吗?”

枕玉蹙眉:“陈大夫,这和你无关。”

陈明淮听罢握紧拳头, 转身朝着花厅大步走去。

若是她过的好他自然不能耽搁她的日子, 可若是这家主人竟然连治疗她耳疾的良药都能说扔就扔, 他岂能无动于衷。

枕玉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应, 她叹了口气,胳膊肘往他后脑勺一敲, 陈明淮后脑吃疼,下意识扭头回看,还没瞧见枕玉的脸,忽地往后倒去。

这边的动静恰好背对缇宁, 她又听不到,倒是一无所觉。

裴行越余光见枕玉抗走陈明淮,想起他刚才那张气愤的脸,再垂眼看着眼前这张白嫩若豆腐的的脸,茶色的眼眸里有猩红在闪烁。

“你不生气?”裴行越盯着她,唇动了几下。

缇宁:“四爷你说什么,妾身听不见。”

裴行越:“……”

“聋子真烦。”他对缇宁恶狠狠地道。

缇宁继续微笑。

“没意思。”他的表情愈发不耐烦。

缇宁仍然微笑。

裴行越怒极反笑,没等缇宁反应过来,他伸手在腰间摸出个瓶子不知道倒了什么出来塞进缇宁的嘴巴里,然后把缇宁下巴一抬东西滑入喉咙。

缇宁捏着脖子问他:“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裴行越神色又忽然温柔起来:“自然是好东西。”话落,转身就走。

缇宁扭头看向香兰,香兰已经彻底蒙了。

缇宁问她:“他刚才喂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的什么?”

香兰回忆了下:“四爷说的好像是好东西。”

好东西?缇宁想起裴行越刚才那张温柔至极的脸,他不会喂她吃的是哑药吧?

缇宁忐忑不安了整个白日,直到黄昏想开了,结果已定不如淡定。

这般想着,晚上睡觉也没有失眠,反而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到听见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缇宁揉了揉眼睛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裴行越坐在距离架子床不远处的圈椅上,见缇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嫌弃地道:“给我起床。”

缇宁伸了个懒腰,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叫香兰打洗脸水。

刚叫完香兰,缇宁惊了下。

她震惊地看向裴行越。

裴行越起身走到缇宁的妆奁前,看着那些首饰珠钗,察觉到背后惊讶的目光,他转过头神色不虞:“你还想变成小聋子。”

缇宁捂住自己的耳朵摇头:“不想不想。”

裴行越低下头拿起缇宁放在妆奁上的一盒唇脂。

不过片刻,香兰端着洗脸水入内,发现缇宁能听到说话声之后,也顿感惊讶,不过一瞧见裴行越正闲闲的坐在房间里,不敢和缇宁庆祝,只是利落的伺候缇宁洗漱。

换衣的时候缇宁看了眼老神在在像大爷的某人,没胆子让他走,自己去屏风后面换好了衣裳。

见缇宁收拾妥当,裴行越起身往外走,随口撂下一句跟上。

缇宁立刻跟上了。

“你和那个陈明淮是怎么认识的?”出了院门,裴行越走在前头随意问。

缇宁从侧面观察了下他的神色,裴行越偏过头,让缇宁看的一清二楚,“不能说?”

“能说能说。”一时恢复了听力,缇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把原主和陈明淮如何相遇的事情告诉了裴行越。

裴行越上下打量了缇宁几眼,笑着问:“他喜欢你?”

缇宁心一紧:“四爷说什么呢,陈大夫若是喜欢我当初我离开时自然会寻去朱府,这次只不过是恰好碰见了而已。”

裴行越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没有多纠缠,仿佛就是随口一问,直到他走到大门处停下脚步,示意缇宁自己出去。

缇宁探了探头,“四爷这是要妾身干什么?”

裴行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你怎么给我戴绿帽子。”

缇宁吓了一大跳,“啊?”

裴行越的心情仿佛很好,但似乎又很差,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缇宁,“陈明淮在门口徘徊整整一夜了,说要见你。”

陈明淮?缇宁咽了咽口水,她现在还站在门内,伸长脖子朝外看去,这边的住宅都是些富贵人家,长街安静,走动的人很少。她扫了下,便瞧见一身青衣在裴家门口跺步的青年,衣裳还是昨日上午那件,不过有些凌乱了。

裴行越又死死盯着缇宁。

缇宁舔了下唇,“这个,他也不一定是找我……”她编不出来了。

裴行越好整以暇地问她:“出去吗?”

缇宁小心谨慎:“要不妾身出去和陈大夫说几句。”

裴行越没吭声,继续盯着她。

缇宁咬牙走了出去,裴行越脸色越来越冷。

陈明淮在裴家大门口徘徊整整一日,精神头已经不如平日,但听见脚步声传来,他立刻看过去。

看见缇宁,他猛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惊讶:“丝丝姑娘。”

缇宁笑了一声:“陈大夫。”她吸了口气,好像不明原因道,“听说你在裴家门口徘徊了一日要见我,不知有什么事情?”

“我……”陈明淮心里想了很多事,可瞧见缇宁,却不知道如何我说起走,他眉头微微皱起,“那位……裴公子对你如何?”他想起缇宁失聪,便想身体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