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便边忍着心疼将昨日发的横财摸了出来,闭上眼睛交给裴行越。
裴行越盯着缇宁拿着银票的手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还有呢?”
缇宁瞬间睁开了眼:“还有,我没有了!”
裴行越看向缇宁腰间的荷包,缇宁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它:“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裴行越掰开了,裴行越动作温柔却坚定地将荷包拿了过来,缇宁生无可恋地盯着他的动作。
她看着裴行越将银票和银两放在木床边,眼睛都直了,但这时还有另外一句让她如坠冰窖的话传了过来:“剩下的是你交给我,还是我自己来拿。”
“剩下的,哪里有剩下的!”缇宁整个人都坐直了。
“真……不乖。”裴行越扯了下唇,他此时头发有些凌乱,但不是乱糟糟的凌乱,而是几缕头发从玉簪中跑了出来,洒在面颊两侧,脸上带着血迹,衣裳带着湿气,比电视剧里的所有美貌到过分的美强惨都要美貌,可缇宁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幅美男图。
“四爷,我真……”话没说完,缇宁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裴行越她的鞋子脱了,缇宁向来信奉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从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财她一笔放在衣襟里,碎银放在荷包里,然后剩下的银票放在绣鞋里。
可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一想到自己从平民到富人再一下子变成了平民,缇宁难过地捂住眼睛。
裴行越站起身来,站在床头看了捂着脸的缇宁良久良久,他抬脚离开木屋,边走边叫了声:“笨蛋,出来。”
可怜兮兮蹲在墙脚不知经历了何等摧残的富贵闻言,便追了上去。
发觉她们两个都走了,缇宁神色微变。有富贵在她还能不怕,但若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手无寸铁的缇宁没这个胆子,毕竟野兽可是不会和她讲道理,只会上来就咬她一口。
缇宁咬咬牙,跟了出去,才发现裴行越没有离开,而是在木屋的不远处升出一堆火堆旁。他坐在火堆前,将握在手里银票漫不经心地扔进火堆中。
“四爷,你这是干什么?”她说完眼看裴行越要放第二张银票,缇宁扑上去想阻止他。
裴行越眼都没抬:“富贵。”
富贵嗷呜一声,立刻咬住了缇宁的裙子,缇宁距离裴行越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可这半米的距离,却生生斩断了缇宁的希望。
她亲眼看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一张一张将银票放进火堆,而后沦为灰烬,缇宁激动道:“四爷,这都是银子啊!”
裴行越微微抬起头,茶色的双眸倒影出缇宁激动的样子,他翘了翘唇:“我在乎几百两银子吗?”
不在乎你干嘛抢我的银子?
这句话缇宁并没有说出去,裴行越却仿佛读懂了缇宁心中所想。
他唇角带着笑,脸上却有恶意:“没了银子,阿宁可是不开心?看着我烧了它们,阿宁是不是更不开心?”
他盯着缇宁泛红的脸颊,语气顿沉:“我不开心,阿宁怎么能开心呢。”
缇宁:“……”
“四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缇宁想哭,早知道裴行越是这么变态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不不,或者是早知道裴行越会醒的这么早,她昨天就不应该想着他是男主不会有事就把他扔在那儿,而是下冰雹她也给他盯着。
裴行越看她一眼,目光温和地问:“后悔了?”
缇宁赶紧点头。
裴行越遗憾道:“现在说,晚了!”
他话落,把手高高抬起,当着缇宁的面把剩下的银子都扔进火堆中,见缇宁瞳孔骤然一缩,他朗声一笑抬脚离开,富贵看看缇宁,迈开爪子跟上。
缇宁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她沦为灰烬的银票,懊悔地跺跺脚,又见裴行越走远,她无奈追了上去:“四爷,你听我解释,知道你失踪了,我甚至不顾自己娇弱的身体,历经万难也……”
“昨天是我知道你福大命大,体格强壮,而我不一样了,我怕我在这儿生病不能继续照顾你……”
“四爷,四爷……”
缇宁跟在裴行越情感充沛的解释道,裴行越忽然停下脚步,缇宁本来落后他有几步距离,见状拎着裙子小跑跟上去。
“四……”她在他身侧张了张唇,裴行越偏头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颌。
“呜呜呜。”
裴行越淡淡道:“我今天不想听你说假话,你要是敢再说一句话,你就留在这儿喂野兽。”
缇宁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缇宁被逼安静地跟着裴行越往前走,估计走了两个时辰了,日上中天,缇宁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了,然而入目还是一片山林,她现在不仅肚子饿还特别渴,但见裴行越没有丁点儿休息的意思,缇宁小跑几步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不敢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肚子,再指了指空地。
“嘴巴不说话是摆设吗?”他拿出腰间的匕首去掰缇宁的嘴巴。
缇宁吓的花容失色:“不是你让我不准说话吗?”
她觉得裴行越越来越难伺候了。
“所以是我的错了?”裴行越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冷的银光。
“是妾身的错妾身的错,”缇宁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半步,“四爷,你看你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然后再上路。”
“你饿了?”
缇宁能不饿吗?她昨天午膳就没吃了,不过其实昨天找到裴行越的时候她已经饿过头了,所以昨日也不太想吃东西,现在倒是饥肠辘辘。
“妾身饿不饿还是小事,主要是担心四爷的身体受不住啊,四爷你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缇宁目露担心。
裴行越笑了一声:“我不饿,我今早才吃过东西。”
缇宁一愣,他什么时候吃过东西?
裴行越仿佛看清楚了缇宁所想,他心情颇好的解释道:“就在你梦乡香甜时。”
缇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裴行越拍了拍的她的脸蛋,轻声温语地问:“阿宁是不是心情越发不好了?”
他话落眉眼带笑地迈步离开。
缇宁脸色灰败,按着咕咕叫的肚子跟了上去。
幸好虽没有东西吃,但倒时常看见小溪,缇宁多喝几口水,安慰自己纯当减肥了,现在是多么好的减肥条件,大量运动加节食,摸摸自己的小细腰,她说不定还能再瘦半寸!
就这样,缇宁咬着牙跟紧裴行越,直到估计她的小蛮腰又瘦了半寸后,裴行越突然停了下来。
见裴行越停下来,缇宁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裴行越拍了拍富贵的脑袋,富贵看他一眼,撒开爪子一下子就跑的无影无踪。
“这是要做什么?”缇宁扭头看向裴行越。
裴行越语气无奈:“阿宁,要杀我的仇人来了。”
你的仇人?缇宁想起昨日的黑衣人,她困难地动了动唇:“我们怎么办?”
裴行越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匕首塞给缇宁:“你自求多福吧。”
那你呢?这三个字还说完,就见裴行越的身形一闪,也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天大地大,顿时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缇宁侧过耳,的确隐约听见了一阵马蹄声,缇宁的呼吸陡然快了起来,她边寻找藏身之地脑子里便闪过很多细节。
裴行越的仇人可不少,临西王府里的庶兄,毕竟如今临西王就只剩下他一个嫡子,搞死了裴行越他就是最有可能变成王府世子的人。除此之外,当今陛下继位二十年至今无子,临西王和当今天子关系甚好,如此临西王世子还会是别的藩王府的眼中钉。
若真是将来挑选世子入京选立太子时动手干掉对手,动静必然不小,现在提前干掉潜在精神对手,利益最大风险最小。
不过裴行越来江陵不是没几个人知道吗?难不成是他在江陵城中的敌人?
缇宁觉得自己成了一团浆糊,而这个时候马蹄声越来越清楚了,缇宁心如擂鼓。
想着,缇宁看到一个草木茂盛的灌木丛,飞快地藏了进去,藏进去之后缇宁又觉得不对,要杀裴行越的人又不认识她,她干嘛躲?躲了反而显得她心虚。何况或许是不是杀手,是来找裴行越的护卫呢?
这么想着,缇宁告诉自己别紧张,她理了理裙子走出灌木丛。
暗处的裴行越扫了扫缇宁,小骗子还不算太蠢。
只是可惜了……到底还是不够聪明。
缇宁深呼吸一口气,骏马出现在缇宁的眼中,她看到四个穿黑衣骑骏马的男子,和昨天那几个黑衣人打扮的一模一样。
缇宁心咚咚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真卡……
☆、客栈
那几个黑衣人也发现了缇宁,其中一人扫了她眼,问道:“姑娘,你可有在附近看到一个男子?”
“没,没有。”
那人闻言朝四周看了看,一踩马镫准备离开,缇宁松了口气,他后面那个人却忽然道:“此处荒山野岭,你一个女子怎么独自在这?”
缇宁现在要感激自己昨天准备逃跑时换的这身利落干脆的打扮,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人。
“我是附近的村民,我阿爹病重没钱买药,听说深山里多药材,我便来试一试运气。”
那人听后皱了皱眉,但却一拉马缰,缇宁不动神色地握紧了拳头,眼见那四人纵马离开,她浑身一软。可就在这时候其中又一人忽然朝她飞奔过来拔出长刀,他瞬间就将刀靠在了缇宁脖子上。
“你,你要干什么?”缇宁嗓音发抖。
黑衣人冷冷地:“若是采药,为何没有背篓药材一类的东西?”
“我刚刚摔了一跤,背篓掉了!”
“好了,别和她废话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后面骑着马的男人道。
缇宁瞬间脸色就白了,黑衣人闻言握着刀柄的手微动,缇宁瞪圆了眼睛,她要死了!
就在黑衣人要割破缇宁喉咙的时候,她看见他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猛地朝着后面倒去。
缇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头猛虎朝着距离缇宁十多米远的三个黑衣人扑过去,富贵动作迅速又猛烈,即使它只是一头老虎,但这个时候对于缇宁来说,简直就成了她的盖世英雄。
她看着富贵用爪子将那几个黑衣人拍打的血肉模糊。
半盏茶不到,那三个黑衣人便一动不动,富贵看了看缇宁,又低头看了看面前几具尸体,犹豫几下,张嘴就对着某具尸体咬下一口,三两下吞进肚子里。
缇宁默默别过眼,就见裴行越正站在她的不远处,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明明比她还脏,但硬是被他凹出了光风霁月四字。
“四爷……”缇宁挤出一丝笑意。
裴行越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跟前,缇宁赶紧跟上去,殷勤道:“四爷,妾身就知道你最是怜香惜玉不过了,不想让我死的。”
裴行越闻言这才扭头看了缇宁一眼:“你想多了。”
缇宁笑的狗腿,毕竟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独自求生难度系数太大了:“妾身没多想,刚刚那个妄图对我不轨的黑衣人难道不是你出手相助吗?”
富贵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杀人于无形。
“哦?”裴行越淡淡扫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问,“我在你心里难道不是个混蛋吗?”
缇宁笑容扭曲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四爷你想多了!”她信誓旦旦地道。
裴行越眉毛微挑:“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了!”她言辞凿凿。
他唔了一声,余光忽然看向远方,缇宁心里一跳,因为她看见了裴行越眼睛里熟悉的恶意,即使他的脸上挂着笑。
“那你猜,这一次我会救你吗?”
缇宁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
难道又来人了!
缇宁心跳砰砰砰,扭头看向裴行越咬牙道:“自然会的。”
裴行越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缇宁心中不妙,却听裴行越摇头道:“这次我是就算心有余但也力不足了。”
他说着唇角溢出一丝鲜红来,缇宁脸色难看极了,就见裴行越毫不在意地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忽然往后倒去。
缇宁这下是真的担忧起来了,她蹲下来拍他脸:“裴行越,裴行越!”
裴行越毫无反应。
缇宁心中惴惴,她朝裴行越刚刚看过去的方向看去,心里有好几个小人在交战,裴行越是男主不会有事,可是万一呢?
虽然裴行越是个混蛋,老是说要剥自己皮拿她去喂富贵,甚至面不改色的杀人,可归根究底,目前她现在好手好脚,而且两次都是裴行越救了自己。
缇宁暗骂自己一声,双手放在裴行越腋下想把裴行越拖走,只是她用尽全力,裴行越也没动一下,反而她自己一屁股摔倒在地。
“富贵,你过来帮忙啊?”缇宁都快急哭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缇宁脸一白,企图做最后的斗争,但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到了缇宁跟前,缇宁握住怀里的匕首放下裴行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缇宁姑娘。”
缇宁震了下,她抬起头,枕玉利落地翻身下马,她身旁的男子也翻身下马。男子目光在她身上驻留半瞬,而后落在双目紧闭的裴行越身上,疾步走来:“主子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缇宁愣愣地。
她话音一落,裴行越便睁开了双眼,缇宁吓的后退一步,枕玉目光一喜,裴行越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流畅若云:“无碍。”
缇宁惊讶地捂住嘴巴,她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假装昏迷。”
裴行越扭过头:“自然是的。”
他口气云淡风轻,着缇宁泛红的双眼,显得温情又冷漠。
“你为什么骗我?”缇宁却记起她方才无依无靠胆战心惊的样子,愤怒道。
“你说呢?”裴行越那张红的过分的唇瓣一张一合。
缇宁当然知道裴行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个混蛋性格变态又多变,就是因为她昨天没管他今天就要变着法的折腾她。
没关系没关系。
缇宁告诉自己不委屈,尽管她刚才都要被吓死了,可谁让她不够厉害,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界的法则。
她低下头把眼泪刚刚吓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但后怕的眼泪接憧而至。
“怎么,你在难过?”裴行越凝着她忽然问,语气莫名其妙。
缇宁深深吸了口气:“妾身岂敢。”
声音硬邦邦的,还有些不容易察觉的颤音。
裴行越脸上的笑不知为何僵了一下。
枕玉好奇地看裴行越一眼,裴行越的目光挪到她身上,枕玉恭敬道:“主子,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裴行越嗯了一声,那几个黑衣人几匹马留在原地,裴行越挑了一匹翻身上马。缇宁僵在原地,裴行越声音略带焦躁:“你想留在这儿喂野兽?”
缇宁缩了缩脖子道:“我不会骑马。”
话音刚落,裴行越就皱了皱眉,缇宁下一句话我骑富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觉天昏地暗,下一瞬她就骑在马背上,坐在裴行越的身前,后脑勺顶着裴行越的下巴,离的太近了,缇宁甚至能闻到裴行越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
不知道为什么,缇宁忽然想到裴行越那副唇红齿白眉眼清隽仿若芝兰玉树的样子,那可真好看。
不不,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为美色所诱惑,要去想裴行越笑着杀人的模样,然后缇宁就抖了下。
“怕我?”裴行越语气有些奇怪,听不出喜怒。
缇宁啊了一声,不走心地谄媚道:“四爷怎么会让人可怕,你是气势凛然,我等凡人岂敢等闲视之。”
裴行越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小骗子。”
他的呼吸都在她耳边,缇宁耳朵有些痒,她想伸手去抓,但想了一下又忍不住了。
“妾说的都是实话实话。”
回答她的却不是裴行越的声音,而是马蹄狂奔声。
缇宁以为裴行越要回庄子,再不济也要回江陵城,但一路行到黑夜,几人在江陵附近的一小镇停下,而富贵中途应该是听了裴行越的命令,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行到一客栈前,裴行越翻身下马,骏马高大,缇宁咬着牙胆战心惊地从马背滑下。
裴行越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一行人进客栈,缇宁分了一间单独的房,就在裴行越的隔壁。她略做洗漱便要了两碗面,吃饱后推门拿碗下楼,却见隔壁一个拎着药箱医者模样打扮的老者跟着枕玉入内。
缇宁默了一瞬,回到自个儿房间躺下,翌日醒来晨光初微,缇宁听到一阵敲门声响,她推开门,却是枕玉。
枕玉是个女子,却生了一张严肃冷淡的脸,没有表情一般。她把手里铜盆布巾塞给她:“缇宁姑娘,劳烦你去给主子擦擦身子。”
缇宁脸色微变:“他要我去的?”
枕玉摇摇头,缇宁松了口气,又听枕玉皱眉道:“主子如今昏迷,怎么可能命令你?”
缇宁眉心一跳:“昏迷?”
“小声点!”枕玉冷声提醒道,目光锐利地往周围扫视一眼,“主子中了毒。”
☆、秘密
“他会有事吗?”缇宁愕然道。
枕玉说不会,缇宁拉直的脊背放松:“什么时候中的毒?”
昨天上马时他不是好好的吗?
“应该是前日那些人暗杀时中的毒,那毒汹涌,常人一碰四肢绞疼,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也是主子不一般,面不改色挺到昨夜。”
四肢绞疼,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缇宁不会觉得枕玉欺骗她,她又没有欺骗的价值,只是听到这些描述词再想到昨日和裴行越相处时他神色无异的样子,缇宁心中胆寒,看来裴行越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狠起来也不一般。
“缇宁姑娘,你该过去了。”枕玉催促道,“不然热水就冷了。”
缇宁恍然回过神,盯着手中铜盆,硬着头皮去了裴行越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