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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城市从此添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哈哈哈哈哈!”
在雷声盘旋的天空下,徐娇娇肆意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笑这个愚蠢的上天。
像她这种干尽坏事的人都能活着,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下午没有课。学校组织去看革命教育展。
赵诗泳和林灵玲中途便跑掉了。她们乘车去楚墨以前住的那条街,打听有关楚墨的往事。
从街坊们的打听中得知,楚墨一家的确在几年前就搬去上海了。
但是……楚墨没有跟着一起去。
至于什么原因,街坊们也说不清楚。在她们看来,楚墨像是被故意抛下的。因为,如果真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把女儿落下。即使忘掉了,也大可以回头接她。但是,那家人就这样走了,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女儿留了下来,任由她自生自灭。
当然,楚墨也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类型。甚至可以说,是个心理阴暗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暴力和残忍,喜欢做一些吓人的事情。这条街上的人都不喜欢她,就连她的家人也嫌弃她。况且,她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成绩好,相比之下她便相形见绌。也许在嫉妒心的催动下,楚墨经常殴打妹妹,这更让家里人无法忍受。
这样看起来,被家人抛弃也是咎由自取的下场了。
听说楚墨木然坐在自己的家门口等了两天,拒绝一切救助和友善的人。人们发现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盈满恨意。终于在第三天,她消失了。
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她是死,是活?
一个没有谋生能力,人际关系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女生,能怎么生存下去呢?
这一切都显得神秘莫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楚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对那些曾经欺负和嘲笑过她的同学充满了恨意。说她是那个冷血凶手,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
两人交谈着关于楚墨的事情。当手袋里的手机响起时,赵诗泳接了起来。
和来电的骆医生聊完后,赵诗泳刚关掉手机,便听到林灵玲说:“嘿,你用的手机铃声跟赵诗泳的一模一样呢。是野人花园的那首《Truly Madly Deeply》。”
赵诗泳笑了笑。
林灵玲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实话,Chelsea,我发觉你跟赵诗泳好像呢。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还有喜欢的东西,就像你的手机铃声。嗯,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冷酷的Chelsea,反而像是被赵诗泳鬼上身了。”
“呵呵。”
赵诗泳再次笑了。她想了想,说道:“要是……要是,我就是赵诗泳呢?”
“那怎么可能?”林灵玲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你没听说过最近有死人复活的事情吗?”
“这个……”
林灵玲有点哑口无言的样子,她蹙起眉头,针芒般凛冽的目光在赵诗泳的身上来回游荡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Chelsea的女生确实跟失踪很久的赵诗泳有许多相同的地方。但是,她可不会轻易相信死人复活这种荒唐的怪事。
要是那些冤死的魂魄都复活了。那些做尽坏事的人可不就麻烦了?
就像那个冷血的楚墨,那些死去的女生复活后,会放过她吗?
最终,林灵玲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相信死人会复活。你不是赵诗泳,是Chelsea。”
“真是!”赵诗泳假装出失败的微笑,“我骗不到你咧。”
“切!想骗我,下一世啦!”
41.缝补的是什么
“亚女,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了喔。”
姑妈把盛着饭菜的餐盘放在门口后,敲了几下门。
里面的人似乎在确定她走开后,才打开一条狭窄的门缝。一只像尸体般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故意躲在拐角偷看的姑妈只觉喉咙干涩,发不出音。
徐娇娇自从那个雨天一身狼狈地回来后,就表现得十分奇怪。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由自己把饭菜端到门口。女儿这是怎么了呢?姑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一会儿,当姑妈再次走上楼时,她看到门口又放上了餐盘,而餐盘里的饭菜都被吃光了。房间里的人失去了动静。即使她敲门询问,也没有回应。
……真是奇怪!
姑妈在厨房的洗刷池清洗那些碗筷时,仍然思考着女儿最近的反常举动。她本来想通过墙上的小洞偷看房间里的情况,纯粹是出于关心子女的本意,但是她又害怕另一眼睛会被戳瞎。上次的那次误伤事件差点没让她变成独眼龙呢。
想到这里,姑妈又觉得受伤的右眼辣辣地刺痛起来。医生说这只眼的视力接近失明了。她成了一个有缺陷的人。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但她算是个残疾人。
谁也不想接受身体有缺陷啊。
姑妈于是关停水龙头,湿漉漉的左手遮在左眼上,只剩下右眼来眺望窗外的景色。根据景物的清晰程度来确定眼睛的视力。
她对此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右眼的视界却无比清晰。她觉得惊奇不已,难道医生诊断错了,她的右眼视力已经恢复了?姑妈像中了大奖,兴奋得心脏狂跳不停,她打算用这痊愈的右眼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咦?这是怎么回事呢?
姑妈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右眼的视界依然十分清楚。但是看在眼里的景物却令人困惑不解。在窗户玻璃上,映出一条黑夜中的街道。姑妈知道,这间屋子外面是草地以及横过小区的绿荫小道。
怎么会是街道呢?
在窗户看到别处的景物,之前不是没有过。女儿那天不是说看到表姐的尸体从窗外的沙池里爬出来吗?……照这样看,自己看到的大概也是同样的怪异现象。
眼睛并没有恢复,而是能看到不该看到东西。
像人们常说的阴阳眼。那种有着某种能力的眼睛,与另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相联系,看到的不止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包括那些脸色苍白,脚步轻浮的鬼魂……
想到这里,姑妈触电一般,身体微微打颤。湿漉漉的手指一寸寸地冰凉下去。
身体好像不能动了。即使她想多么努力地把身体从这可怕的桎梏中拔出来,但终究是徒劳无功。似乎是谁在强行睁大她的眼睛,让窗户上映出的一切凌厉地灌进她的瞳孔里。
黑暗的街道。街灯浮动着,犹如被砍下的头颅,在夜色中发亮。
然后,一抹身影在街道尽头出现了。
从黑夜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姑妈认识她。哪个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呢?
徐娇娇正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街灯散发出来的光线空旷地流动在头顶上方。
她又回头看了看,十分警惕,似乎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接近一分钟后,徐娇娇又加快脚步向这边走来了。无论走了多久,她与窗口由始至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似窗口是个摄影镜头,被不存在的摄影师不停地往后拉动着。
姑妈的喉头深处传出猛吞口水的声音,双眼一动也不动盯着窗户。一种奇怪的恐惧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内心深处徘徊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窗户上映出的场景和女儿最近的怪异举动有莫大的关系。
“啊!”
见到什么,姑妈叫出声。
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家伙悄悄跟在了徐娇娇的后面。但是,她却没有发觉。
小心你的后面啊!
姑妈内心叫道。因为紧张,脖子的神经突突跳动着。
而徐娇娇也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了,又回过头。但那个黑衣人却隐在黑暗中没有出现。徐娇娇往回走了几步,手伸进手袋里掏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诡异出现在身后的黑衣人,
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之后的一切,姑妈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杀死了。
尸体躺在孤清的街道中央。
亚女,她死了?
姑妈想到此时正躲在房间里的徐娇娇,无法相信窗户上所显现的。
她注视着黑夜笼罩的窗户。黑夜正快速地被撤换掉。
随之,画面换成了一场雨景。
下着雨的荒地。翠绿的野草饱受风雨吹打,在闪电的鞭笞下瑟瑟着起伏。
窗户对准着一个沙池。
那个沙池看着就很熟悉,很快姑妈便认了出来,便叫了一声。
不正是她和女儿把那个死去复活的女人杀死并埋掉的沙池吗?之前,也把那个女人的女儿埋在那里的……
按照这个角度,这个窗户的位置应该属于那间废屋才对。所以,可以认为她是从废屋里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诚然,房间里的摆设说明这里不是废屋。只是,窗口调换了。
这有点像多啦梦那件能转换窗口的神奇工具。
闪电在窗户上裂开天空的伤口。
雨点持续不断打击着野草,沙池以及远处的水泥管。雷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低低地呜咽着,像女鬼的哀号。
正站在窗边的姑妈看到了——异常可怕的东西——她吓得倒退好几步,冰冷而带着不安的气息像水草一般缠绕着她的脚。她的身体僵硬如巨石。
妈啊!她无声地哀嚎着,这是什么啊?
只见被闪电照亮的沙池里,突然一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随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爬了出来……那个人有着熟悉的面庞……
脑海迅速一片空白。姑妈感觉到一群冷汗,沿着胸骨缓缓滴落。
她看见窗户里爬出的女鬼正是自己的女儿——徐娇娇。
死后复生?
就连今晚的《630新闻》也在报道这种怪事:据说一个单亲母亲不幸被车撞死,没想到过了不久,她那被送去孤儿院的孩子却被复活的母亲接了出来。两人至今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莫非,亚女也是这种情况?
拜托!我可不想和一个死过返生的……东西生活,就算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姑妈把左眼上的手掌放了下去,右眼的视线顿时又变得模糊。窗户上的场景消失了。
像刚看过一部恐怖片,姑妈惊魂未定地转过身。
“哇啊!”
姑妈转身马上惨叫一声,汗毛也不由得一竖。只见徐娇娇就站在背后,幽幽的脸泛着阴森森的青光。空旷的眼窝里流淌出来令人心寒的阴鸷目光。
她一言不发地瞪视着姑妈,想要窥穿人的内心似的。
姑妈已经感觉到了恐惧的冷汗正喷涌而出。
“干……干嘛这么看着亚妈呢?”
会不会她也看到了窗户上显现的场景?她知道了自己已经得知她死去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她要怎么对付我啊?
姑妈稍稍向后挪了几步,试图避开徐娇娇那比鬼还要凄厉的目光。想到女儿已经死了,她自然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一个死人站在面前,哪怕胆有多大,也会被吓破的。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内裤有点湿湿了。
……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
徐娇娇抬起了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如墓穴般阴冷地席卷出来。
“针线在哪里?”
“诶?”
“我要针线,缝衣服的针线。把它拿给我。”
她是要缝衣服吗?
姑妈看到徐娇娇的衣服上确实被刮破了些许,但就此认为她要缝衣服恐怕说不过去。要是衣服破了,徐娇娇肯定不会缝补的。她以前买的名牌衣服没穿几个星期就扔掉了,而且徐娇娇从不做家务,怎么会补衣服呢?
如果不是,她要补的又是什么?
42.活尸
思量甚久,那只眼睛终于接近了墙上的小洞。
姑妈时刻小心着,生怕对面又会像上次那样捅进来一支圆珠笔什么的,把她剩下的一只眼睛也捅瞎。
这可不是开玩笑!
幸好,徐娇娇的身影就在那个狭窄的小洞视线范围之内,坐在床那边,离这边的墙上小洞至少有五六步的距离。姑妈放下心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那个“死去的女儿”。
隔壁房间里光线一片黯淡,台灯空洞地发着光。窗帘遮在窗口,把黑夜和月光挡在外头。由于不通风的缘故,空气窒闷得很,冷冰冰的钢筋混凝土表面形成的空间让人觉得十分局促。
周围寂然无声,只见徐娇娇挨着床坐在地板上,乌黑的长发从面前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她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衣服脱下后,露出一条粉红色的胸罩。徐娇娇把胸罩也解了下来。
嘎啊!
一声尖叫从姑妈的心中窜跳起来,她赶紧紧咬牙关,双手捂胸,心里倏地发紧。她被自己所见的吓得头皮发麻。因为在徐娇娇的胸口上明显有个黑乎乎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曾经被刀状的物体刺进去,才留下这样的伤口。
那个受伤的位置,和刚才在厨房的窗口见到的场景十分吻合。那个黑衣人就是把刀刺入了徐娇娇的那里。这么说,刚才看到的,也许不是幻觉了。
姑妈几乎可以确定女儿已遭毒手这个想法了。
入夜的闷热企图渗进皮肤,却被骨头里飘出来的寒意相抵消。
房间里的光线并无多大变化,微黄的光沉淀出那张阴森森的脸庞。徐娇娇似乎很适应这种亮度,就算是在大白天,她也关着门,拉下窗帘,在昏暗的房间里自如地活动,俨然跟夜行动物同样的生活习性。
一根针,一条线。
徐娇娇试着把线穿过针洞,试了好几次,都因为光线暗得看不清而失败。最后她把台灯调至最大亮度,待线穿过针后又赶快扭回原来的亮度。
不知为何,她看似非常害怕亮光。
这让透过小洞观察这一切的姑妈联想到了那种可怖的东西——鬼魂。据说,鬼对光十分敏感,在阳光下会化为灰烬。徐娇娇也是这种情况吧?姑妈想起女儿最近在白天几乎都不出房门,有一次出来客厅,却全身罩着厚厚的黑衣服,从头包到脚,当时她还纳闷来着,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就算女儿不是鬼,也必定是行尸之类的。
她对这个曾经是自己女儿的东西不由得生起了深深地厌恶感。她十分明白鬼魂或行尸都是邪恶的,因为胸中憋着一口怨气而冤魂不息。她无法再对这样的“东西”产生任何亲情,她只想尽快摆脱它。
想到这里,姑妈反而冷静下来了。虽然接下来看到的场面更加恐怖,她也忍住不尖叫出声。
只见徐娇娇拿起针,对着裂开的伤口慢慢地缝起来。锋利的针头穿过坏死的肌肉,失去功能的神经脉络无法向大脑中枢传递痛感,所以徐娇娇的表情丝毫没有痛苦,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缝着别人的身体。
经过缝合的伤口,留下一道几厘米长的痕迹。
接着,徐娇娇又穿上胸罩,把衣服也穿上了。大概看到衣服有些破了,她走到衣柜那边,准备换一件。衣柜在视线的死角处,完全看不见徐娇娇的一举一动。
姑妈正迟疑着,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险气息迎面袭来。她本能地向后一躲。
——就在她的眼睛离开的瞬间,一支长长的针头蓦地从小洞里冒了出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眼球便会被针头刺穿!
多么危险啊!
针头在小洞里消失后,随即,一只恶毒的眼睛搁在了另一边的洞口。
充血的眼球,红得吓人,在搜寻着什么。
姑妈躲在小洞下方,捂住嘴巴,不敢吭一声。
那只红眼在小洞里巡视好几分钟后,才离开。
四周恢复了静寂,时间在抓不住的地方迅速地流走了。
喝了一口水,然后有些水从那道缝线的伤口处流出来,濡湿了衣服。
徐娇娇轻轻用手抓紧上衣,擦干里面的水。情况好了许多,以前吃下东西时,饭菜会从那个伤口流出来。当时她也吓了一跳,看见被咀嚼后的食物残渣从身体的破洞流出来,那种情形真的很恐怖。
后来她猜想可能是在黑衣女的袭击中胃部被刺穿了,未消化的食物才会恶心地流出来。喝下的水也会马上流出来把衣服弄湿。
真麻烦呀!她当时就想,何不把身体的破洞缝起来呢?
她这样做了,情况也改善了许多,至少,还能有些食物和水进入下一道的消化系统。
原来她也会饿,要吃东西的哦……
徐娇娇对这个现象感到迷惑,她不确定自己属于什么情况。是死的?活了?还是半死不活的行尸?既然会感觉到饥饿,那至少一半是活人;然而,胃部破了个洞,食物残渣会流出来,也具备了死人的特征。
应该就是西方鬼片里描述的那种活死人了……
难道死后复活的人都是这种德行吗?
徐娇娇说不清自己是否希望活过来。她躺在床上,想起以前所犯下的罪过,被贪欲和残忍充斥的人生,想想也觉得可笑。所以,上苍才会对她做出这样残酷的惩罚吧,让她像个活死人那样继续生存在世界上。
以后,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活死人,也有活死人的活法吧……茹毛饮血,整天躺在棺材里……从此的世界将一片黑暗。即使这样,能活着就好。徐娇娇觉得可惜的是,以后再也无法享受那些利欲熏心抢夺来的财富了,不能买名牌,不能打扮高贵,不能用蔑视的目光嘲笑那些穷人……
只能孤独地在阴暗的世界里等待几百年,直到自我灭亡的那一天,又或许哪个人把桃木剑插入她的心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这个社会上有许多人,也只是赖活在颓唐的身躯里。
他们也不过是活死人。
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墓穴里。
43.锅里炖的人头
亚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显得鬼鬼祟祟。
徐娇娇撩起半寸的窗帘,观察到这一切。炙热的阳光打在惨白的皮肤上,一种类似被烧焦的气味沿途茂盛了空气。该死!我或许真会被阳光烧成灰烬咧!她以活死人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不想灰飞烟灭,就别接触阳光。鬼片里都这么说。
把窗帘重新严严实实地遮住窗口后,徐娇娇又专心倾听起隔壁房间的动静。果然如她所料,姑妈打开门,回到隔壁的房间里来了。徐娇娇于是想透过墙上的小洞偷窥对方的举动。她老觉得姑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个小洞被对面封住了。
看来对方对自己已有所防范。徐娇娇于是搬来椅子,站上去,把封住另一个小洞的胶布撕开。她早有准备,所以一早打穿了与隔壁房间相通的小洞。
通过这个隐秘的小洞,徐娇娇看见姑妈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放在床上的条状物体。用报纸包着。比人多胳膊长一点点。姑妈回来时就是拿着这东西,放在了身后,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徐娇娇觉得姑妈忌讳的人就是自己。如果没有猜错,姑妈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是活死人了吧……
姑妈开始拆开包着条状物的报纸。一边拆,她一边回过头,警惕地看着墙上那个被封住的小洞。她却没有注意墙上有另一个小洞,有只眼睛正偷窥着自己。
报纸被拆开来,露出了一把木剑,同时还有几道灵符。
呵,真不好呢。徐娇娇已经推断出姑妈的意图,她轻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毫无疑问,亚妈知道了我是活死人这个秘密,买来桃木剑和灵符,无非是想令我魂飞魄散。我对她来说,不再是女儿,只是一个可怕的死物。
嘿嘿嘿……她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头猎物罢了。
亲情,爱情,友情。
对某些人来说,其实不那么重要。
即使是孤独一个人,也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的。
把饭菜煮好,送到女儿的房间门口。
然后,让一切都结束。
可能认定了这将是女儿最后的晚餐,姑妈把今晚的饭菜准备得很丰富。唉,就送她好好上路吧。怀着想尽快了结一切的念头,姑妈加快了切青瓜的速度。
菜刀碰撞砧板而发出急促而强盛的声音。
淹没了呼吸声。心跳声。以及悄悄接近的脚步声。
一只手静静地抄起了放在碗柜上的不粘锅。
菜刀声仍是“得得得得得!”,就像世界末日的秒钟倒时。
一个黑影骤然从身后笼罩过来,姑妈发现时,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沸腾着恐惧的尖叫声疯狂地涌上食道。是谁?是谁?她半转的脑袋,没看清身后的来人,便受了重重一击。
悲惨的惊叫与头骨一起碎裂在空气里。
姑妈慢慢倒下去。这个过程中,她的脑袋仍受到疯狂的殴打,天灵盖被打得粉碎,凹进去的碎骨刺破了大脑,脑浆和血液浸湿了头发。巨大的疼痛扭曲了她的面部肌肉,她的眼睛突出来,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娇娇那张无比邪恶的脸,像头怪物那样嘶吼起来。
“死吧……嘿嘿嘿……死吧……哈哈哈哈哈!”
黑夜吞噬着这阴险的笑声,像食肉动物那样张开血盆大口,把这间屋子的所有声响通通吞进肚子里。假如此时屋外的道路有人走过,也许会听到这种行尸般的笑声。
但这是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很快,空气停止了颤动,喧嚣平息了。
在昏黄的光线照射下,那具尸体躺在厨房的地板上,血液泛着奇妙的光泽。火炉的火依然在煮着香浓的肉汤。徐娇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姑妈的尸体,伸出舌头,舔去溅在手臂上的鲜血。
血是甜的。
站在厨房炉火前的少女,慢慢地搅拌着汤煲里的汤勺。
冒着气泡的肉汤上面,浮着一颗黑发缠绕的头颅。
44.几个身份
好像有人跟在后面。
赵诗泳回头看了一下。刚刚入夜的街道,城市依然显得繁忙,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忙。站牌下挤满等车的乘客。也许,跟踪自己的人就在这些陌生的人群里。
那个人显然不是傻子阿一。虽然阿一怀着对Chelsea的深深爱恋,依然每天偷偷跟着自己。但是赵诗泳感觉到的是一种邪恶阴毒的目光。那种目光深含恶意,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会不会是……楚墨?
那个家伙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自己是目睹她行凶过程的唯一证人。楚墨出于斩草除根的考虑,完全有可能要把自己除掉。
利用这个机会,大可以设个圈套,引她出来……
虽然这样想,但赵诗泳却丝毫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她对楚墨丝毫不关心,对那些女生失踪案不感兴趣,对这个堕落的世界不在意……想到警方可能仍在为这一连串的凶案而大伤脑筋,她也是本着置身事外的态度。
不过,她倒在无意中被卷进了这场杀戮游戏中。
只要小心点,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
她心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早上的校园,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朝教学楼走去。挂在树上的喇叭播放着催人兴奋的歌曲。那些‘开夜车’紧张地准备毕业考的学生无一不是吊着两个黑眼圈,走起路就像一具具了无生气的行尸。
学校这个词有时候能让人联想到的下一个词,可能是睡眠不足。
赵诗泳认出走在前方十几米外,校服有点皱巴巴,垂头丧气的女高中生正是林灵玲。
“林灵玲!林灵玲!”
听到叫声,前面逆光中的纤瘦少女回过头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眼角似乎还有两道未干的泪痕。赵诗泳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
刚问出来,林灵玲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她揉着哭红的眼睛,悲痛不已。
“我爸爸上吊自杀了……”
“啊!”
这真令人惋惜。赵诗泳吃惊地张开了嘴巴,开始思量着用怎样的话来安慰朋友。
“妹妹一直没找到,大家都说是他的错,他想不开,就……”
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实话,赵诗泳对那个男人的死一点也不同情。毕竟经常殴打女儿的父亲是应该得到惩罚的,只是死亡的惩罚过分了点。赵诗泳想得更多的是,林灵玲以后该怎么办呢?她知道林灵玲的父母早年离异,妈妈嫁到了北方。现在父亲自杀后,林灵玲身边没有一个家人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可以去投靠妈妈。妈妈前几天打电话来跟我说好了。只不过……”
“还有什么问题呢?”
“妈妈叫我读完这个学期,离期末考试也没几天了,可是,就我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妈妈有点不放心。”
“这简单嘛!”赵诗泳笑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里吧。”
“真的?这不会打搅你吗?你爸爸同意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爸爸人很好的。”
“谢谢你!Chelsea!”
林灵玲紧紧握着赵诗泳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吃晚饭的时候,骆医生偷偷看了林灵玲好几次。
谁也说不出那是怎么一种眼光。
“你爸爸好像不欢迎我。”林灵玲发表了自己的担心。寄人篱下,难免有些顾忌。赵诗泳消除了她的疑虑。
“没什么啦!我爸爸说他以前好像见过你。”
“是吗?”
林灵玲歪起脑袋想了一会儿,“没有吧?”
算了,管这个干什么呢。
45.逃得掉吗?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枕头散发出陌生的气味。
久久不能入睡。
窗边流淌着液体般的夜色。
林灵玲听到走廊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那声音从Chelsea的房间一直延伸出来,经过走廊。应该是有人在活动。林灵玲走到门边,稍打开半寸门缝,结果正好看见Chelsea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都这么晚了,Chelsea去哪里呢?
反正睡不着,也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林灵玲赶紧随便披上一件外套,跟了出去。
赵诗泳走得很快,大概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想尽量缩短行动时间。她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而此时的街上也少见出租车什么的,偶尔有无牌营运的摩托车像游荡的幽灵迅速地驶过。
林灵玲勉强跟得上对方急速的步伐。
夜风凛凛。城市睡了过去。世界似乎归于原始,盘古开天辟地之初般的死寂。
走了一段路,林灵玲便发现Chelsea要去的地方可能是赵诗泳的家。
她去那里干什么呢?
大概已经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林灵玲刚走到一个拐角处,便被躲在里面等候的赵诗泳一把逮住了。
“诶?是你呀……你怎么跟着我呢?”
“我八卦嘛。想知道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林灵玲答得很大方。赵诗泳有点没好气的样子,大概在心里开玩笑地骂着小八婆之类的脏话吧。
“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吓着你了?”
林灵玲看到赵诗泳的脸色有些苍白,睫毛似乎正在颤抖。
“可不是吗?我差点就把你干掉呢!”
“啊?”
待赵诗泳将藏在身后的木棍拿出来,林灵玲才冒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她被及时认出来,那么等待她的恐怕将是头破血流的结果。
“哇,想谋杀人命咩!”
林灵玲后怕地叫道。
“不是没打着吗?还不是因为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以为是……黑衣女咧!”
“楚墨,你被她跟踪了?”
“我也不确定,但最近老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真的?”
林灵玲担忧地往街道四周张望了一番,没看到可疑的人影。看来,楚墨没跟在后面。她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赵诗泳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
赵诗泳没立刻回答,明显有迟疑的表情。在林灵玲的催促下,她才不情不愿地说出此行的目的是到赵诗泳的家里找东西。要找妈妈生前的照片,同时也是为了察看姑妈的情况。但赵诗泳为了不让林灵玲起疑心,只是随便说出要找些无关紧要的物品。
“找那些东西干嘛呢?还挑这种月黑风高吓人夜的时间……”
“不偷偷溜进去能拿得到吗?”
赵诗泳以免林灵玲追问得没完没了,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
“走吧。一起去啦!”
她们打开窗户,钻进了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死寂在黑暗中扎了根。
寂静中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赵诗泳和林灵玲蹲在地板上,细心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根据她们推断,这种时候姑妈应该还在梦乡中。而徐娇娇已经死了,所以屋子里也只剩下姑妈一个人了。
要是被发现,要逃走也是十分容易的。毕竟这是自己住了多年的家。周围的环境都了如指掌。
赵诗泳猫着身子,悄悄溜到了沙发后面。林灵玲也跟了过来。此刻的心情宛如做贼似的,赵诗泳觉得这有点荒唐可笑,明明这里是她的家啊……
客厅的摆设依然那么熟悉。一切没变的话,妈妈的相册就放在二楼第一个房间的床头柜里。赵诗泳刚走到楼梯边,立刻听到二楼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她心呼糟糕,拉起身后的林灵玲连忙躲进厨房里。
她搞不懂姑妈这种时候起床是为了什么,如果姑妈过来厨房这边就完蛋了。躲在这里的她们会被发现的啊……
不过,那脚步声只在二楼的走廊徘徊。时而急促,时而安静下来。好像在追逐着什么东西。总之,没有要下楼来的迹象。赵诗泳抬头细心留意着头顶天花板的动静,拍了拍蹲在身后的林灵玲。
“我们回去吧。看来今晚不合适。”
“咿咿……咿咿咿……咿咿……”
身后的人沉闷地呻吟起来,那古怪的气音就像是从密闭的罐子里发出似的。赵诗泳发现肩膀上搭上了一只颤栗的手。那只手的颤抖程度显示林灵玲正处在极度的恐惧中,并且这种恐惧在不断地增强。
赵诗泳受到身后产生的恐惧感所袭来的冲击波,从腹腔到胸腔,她被危险的,不祥的气息攫住了。林灵玲害怕的是什么呢?厨房的气氛蓦然间阴冷下来,一群凄凉与悲哀穿堂而过,像浸泡在一池冰凉的湖水里。而她们成了无法呼吸的鱼。
缓缓回过头,脖子转到时发出苍老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赵诗泳觉得快要窒息了。二楼天花板传来的脚步声依然在无情地践踏着自己的心脏,而身后林灵玲那张惊恐万状的脸更是吓人。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而林灵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赵诗泳转向了那个方向——厨房的斜右方,那里本应该有个雪柜。
雪柜打开了,散发出奇特的青白幽光……
赵诗泳犹如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冰水,全身都冰冷了。
这股深深的寒意不仅仅来源于雪柜里头冒出来的冷气,更是来自于存放在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呢?赵诗泳露出了惊恐的苦相,瞠目结舌,喊不出来的尖叫声堵住了她的喉咙,死死地打了一个结。她只感到源源不绝的剧痛,凌厉地扫过身体的每个角落。
只见雪柜里流出黑红色的污迹,淌到了地上,凝结成一团。
雪柜被塞满了。
可不是塞满了鸡蛋牛奶火腿之类的食物,而是人的心脏、肠子、手指、肝脏……。
一颗烂得不像样的头颅,像被高温煮过,没有眼球的眼窝空旷地从雪柜里望出来。
这些东西是姑妈的。她被人肢解了。
赵诗泳这才发现地板上黑乎乎的全是凝干后的血块,由于厨房里没有开灯,昏暗之中,她并没有看到更多恐怖的东西。也许那把用来肢解尸体的菜刀就放在头顶上,断手断脚什么的,也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嗯哼哼……嗯嗯哼哼……嗯哼……”
赵诗泳细声呻吟,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来,肺部被憋回来的空气堵得发慌。为了舒缓这种痛苦,她大力揪住了胸口。在她旁边的林灵玲恐怕也吓破胆了吧,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回……回去,我们……回,回去!”
由于过度紧张和惊恐,林灵玲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拼命地摇起赵诗泳的胳膊,表达出自己一刻也不愿留在这个地方的想法。
诚然,赵诗泳也不敢待在这里了。
她们刚刚从厨房走出来,便听到二楼又响起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这一次,那脚步声直接跑下楼来,似乎正冲她们而来。
既然姑妈死了,那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是谁呢?
她们慌忙躲在柜子后面,大气不敢出。
那脚步声终于冲了下来,然后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人扑倒在地,像捉住了什么,得意地阴笑起来:
“嘿嘿……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赵诗泳战战兢兢地露出半点脸,朝客厅里看去。
客厅里光线阴暗,窗口稀疏的月光模糊地描绘出一个隐约的身影。那身影正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双手死死抓住什么。好像一个老鼠似的小东西在绝望地挣扎,发住吱吱的叫声。……那是老鼠没错。
可怜的小家伙,还在绝望嘶叫的时候,脑袋就掉了。
赵诗泳看到那人张大嘴巴,一口咬去了老鼠的脑袋。
……呕!好恶心啊……
只见无头的老鼠躯体仍在条件反射的轻微抽搐,那人像品味美味佳肴似的,竟慢慢地咀嚼起来。房间里都充斥着牙齿嚼烂老鼠脑袋的声音,这种声音好像有味道似的,难闻极了。赵诗泳只觉胃部在上下翻腾着,胃酸大量地分泌,胆汁都将要吐出来。
那人接着撕开了老鼠的尸体,把剩下的部分一块块地塞进嘴巴里。
这种情形不用看,只要想一想都会呕上好几天。
赵诗泳缩回了脑袋,努力平复心情,试图忘记脑海里那些疯狂想象出来的恶心的画面。
幸好那人似乎并未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它一边吃着老鼠,一边走进了厨房。
趁这个机会,赵诗泳拉着林灵玲躲到了离门边较近的地方。
她们刚躲好,那人便抱着足球似的圆体物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双手爱怜地抚摸起那个‘球’,有点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起来:
“亚妈,你要乖乖哦。见到阎罗王别调皮喔……”
亚妈?
这个熟悉的称呼赵诗泳自然忘不了。她心里直吃了一惊,不会吧?是那个人?
哇,徐娇娇不是死了吗?
可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死人复活在这个都市已经算不上新鲜的话题了。真有可能,徐娇娇从沙池里爬出来了……
赵诗泳又想伸出头去,好确定自己这个可怕的推断是否正确。她看到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由于光线过于阴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它在抚摸怀中的人头。从那喃喃不清的嘟哝声来判断,的确有点像徐娇娇。
赵诗泳又缩回了头。她只想着赶快离开,只是仿佛有条沉重的尾巴拖累了她逃跑的**。她惟有等待着,等待慢慢消磨掉她的耐心,空气中飞来飞去的恐怖气氛诱惑着她心中的所有的恐惧和怯懦都跑出了笼子。
最要命的是……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
是林灵玲的手机响了。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就算林灵玲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关掉也来不及了,赵诗泳听见沙发上有人跳起来,疯狂的脚步声轰轰隆隆地朝她们躲着的地方冲过来。
“快逃!哇啊!快逃!”
46.你会死
夜静得可怕。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逃跑的脚步,追逐的脚步,前赴后继地横扫过同一片空气。
疯狂逃跑的赵诗泳不敢再回过头。她刚才回头望了一次,便被追在后面呲牙咧嘴的徐娇娇吓得魂飞魄散了。披头散发的徐娇娇,面部极端扭曲着,双眼发出凶光,神情是邪恶阴毒暴戾揉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