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仍在沉睡。沿着冷寂的白色走廊,D先生带着他的伙伴,慢步从二代的病房走向走廊的尽头——另一间不为人知的房间。
“那个人怎么样了?”走进房间,D先生观察隔着一块强化玻璃的病房,他对一直在房间里守候的庾心灵问道。透过强化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墙角。
“脾气还是有点暴躁,总吵着要出去。”庾心灵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仍停留在方才就在阅读的书本上。
“没出什么事就好。”D先生说。
“那他还要被关多久啊?”
对于李雯迪的疑问,D先生似乎也无法回答,只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是啊,神就要颠覆这个世界的秩序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房间里的众人惊愕地回头。门口,稀薄的光线打在了一张生硬的假面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简直是D先生难以想象的。即使对方戴了假面具,他还是可以感知到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如同鬼魅一样的诡谲气息。
死神琉克——黑葵A!
“为什么……”D先生因为太过惊讶,几乎无法好好发声,一向沉稳的他,脸色依然轰塌掉了大半。
“是她带我来的。”黑葵A笑着指了指司徒巧俐。他一只手抄兜,随随便便站着,但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淡雅而尊贵的气息,仿佛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作品。
他手中的红苹果,在众人的瞳孔里不断地跳跃。
“才没有……冤枉啊!”司徒巧俐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她看着自己的伙伴,拼命辩解,“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们!”
“不是你,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李雯迪眼里充满了愤怒。
“我……我怎么知道啊?呜呜!我是冤枉的!”司徒巧俐满腹冤屈似的,泪光闪闪。
“哈哈哈!”看到此番情景,黑葵A在门口肆意地大笑了两声。
“你笑个p啦!”李雯迪不满地瞪眼说道。
“你们好像误会了。”假面下浮起淡淡的微笑,黑葵A倚着门,“我可没说她是叛徒。我只是跟踪她来到这里的。”
“我就说我不是叛徒嘛。”被证明了清白,司徒巧俐很高兴地提了一下嗓门。
“可是,被别人跟踪居然毫无察觉,你也够笨的啦!”
“这个……”对李雯迪的指责,司徒巧俐无言反驳,只好撇起嘴唇,退到一边去了。
黑葵A把红苹果放回口袋里,走到D先生的面前:“你果然没死。”黑葵A笑着说,眼睛里射出来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刃,深深陷进对方的皮肤里。
“果然?也就是说,你早知道我没死?”这个黑葵A少年,果然能力非同寻常啊。头皮里渗出了几滴冷汗,D先生心里吹过冰冷的风。
“当然,杜域先生。你诈死的骗局瞒过了所有人,但除了我。”黑葵A的嘴角绽放着笑意。
D先生就是在上次爆炸事件中死掉的杜域。所谓的死,只是障眼法而已。
“你当时没在现场,怎么知道我是装死的?”杜域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很不解。
那天在监狱的楼顶,黑葵A并不在其中。一个不在现场的人竟能看破他的诈死骗局,杜域只觉得一股恶寒爬过背脊。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想。
“因为你的骗局里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在一个即将爆炸的大楼里,无端出现两条逃生的绳索,这不是很古怪吗?我当时就有了这个猜测,那几个逃出来的家伙却以为是我救的他们,哈哈,我可不适合扮演救世主这个角色。其实,那两条绳索就是你预先放在那里的。你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你必须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让他们安全撤离。我猜,你精心设计的这个骗局,是用来瞒骗Joker的。”
见杜域脸如死灰,一言不发,黑葵A洋洋得意地继续说:“要完成这个骗局,还必须有另一个人的配合,那个人就是米杰。你们,其实是一伙儿的。”
一针见血,潜伏者就是米杰,一切都是局。
米杰甘愿成为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接近Joker。为了得到对方的信任,最好的方法是在死神祭司的见证下亲手杀掉杜域。而那晚他向二代开的一枪,其实只是没有杀伤力的空包弹,里面装的是追踪器。这样,杜域他们才能顺利救起二代。
而这一切,却被黑葵A看穿了。
“知道得太多,是极其危险的。”杜域冷冷地说。他至今也搞不清楚,黑葵A是站在哪一边的,或者,他只是个旁观的角色。他悄悄把手伸进了裤袋,手指立刻感受到了金属冰凉的温度,那是一把手枪。
如果黑葵A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那么,已经混进扑克牌集团的米杰就有被识破的危险。那对整个计划将是致命的打击。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杜域并不想杀人,他的手在颤抖,连枪柄都抓不住。
黑葵A笑了一下,瞳仁里涂抹出异样光亮的色彩:“如果你想杀掉我,那可大错特错。”对方想干什么,黑葵A一眼就看出来了。在他紧逼的目光下,杜域把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
杜域不动声色地看着黑葵A。那张假面的表情,总是轻薄得好象一触就散。
“黑葵A,你到底想干什么?”杜域忍了很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好。”黑葵A似乎赞赏地点了点下巴,然后才慢慢说:“我想和你们合作。”
“什么?”李雯迪先叫了起来,接着是司徒巧俐,然后是庾心灵。唯独杜域一脸平静,从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杜域问。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Joker。”
“你不是已经跟L有合作了吗?”
“L?”黑葵A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她不适合做我的搭档了。”
“嗯?为什么?”
“她马上将有别的帮手了,而我和她之间的合作,不允许第三方插手,所以,我选择退出。”
“别的帮手?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似乎不愿对L的事情多说什么,黑葵A转而问道,“那么,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他伸出了手,而杜域却迟疑地看着他,大概仍未消除自己的疑虑:“你真的只是为了对付Joker?”
“嘿嘿。”不知道黑葵A在笑什么,“你和我都十分清楚,Joker要毁灭这个世界。把Joker打败,才能拯救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要知道我的兴趣是用死神笔记改变这个世界,凌驾于世人之上。所以,我跟你的目的一样,都是要保护人类,就像神保护祂的臣民。”
杜域盯着他,想了很久,才慢慢伸出了手,迎上早已停泊在半空的黑葵A的手。
黑葵A微微一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听到这里,杜域原本紧张的肩头才渐渐松弛下来,轻轻深呼吸:“你啊,到底是正是邪?”
黑葵A保持着微笑,英俊得脱俗的脸庞半边映着阳光,半边在阴影中:“正义和邪恶,有明显的界限吗?”
有吗?或许,没有吧。
好些天了,这是米卡卡第一次和别人对话。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无所知。每天他能面对的,只有四面白色的墙壁。这里看起来像是囚禁精神病人的地方,一面墙上镶着一块很大的玻璃。米卡卡知道,有人在玻璃后面时刻监视着他。
是什么人把他抓来的呢?
米卡卡记得那天早上他是坐公车去上学的。那天公车上的乘客很多,他很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座位,刚坐下,便感觉颈部有轻微的针刺感。光明的世界在眼皮上晃了晃,便干干净净地消失了。再醒来时,他便身处于这个密闭的房间了。
房间明净而整洁,一张单人床,一个迷你冰箱,一个独立厕所。每天都有人从门下方的小窗口递进来可口的饭菜以及当天的报纸,看样子,他要像宠物一样被人关在这个房间里,精心地照顾着。
“混蛋!你是谁?!”这几乎是米卡卡每天必问的问题。当送饭的人打开小窗口时,他就趴在地上,拼命地冲外面的人大喊。不过,他的问题从没得到过回答。
“我饿了,我要吃红烧排骨!”
“我想看侦探小说!”
“放点音乐啦!”
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对方都尽量满足,这让米卡卡大惑不解。他们绑架自己来此到底是有何目的?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尽管如此,米卡卡还是不想被关在这里,他快崩溃了。
他试过抬起迷你冰箱向那块玻璃砸去,但玻璃很硬,丝毫无损。他用脚去踹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可这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行为。米卡卡累了,疼了,就蹲在墙角默默流泪。
他想回家,想回学校,他更想回到爱迪生的身边,和对方一起对抗那个黑暗组织,把哥哥救出来。米卡卡一直认为,哥哥米杰一定是被迫加入那个扑克牌集团的。
爱迪生,你会来救我吗?
米卡卡攥起拳头,往墙上狠狠砸了两下。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每次遇到困难,他都习惯让爱迪生来解决。他就像个小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别人的照顾。
到哪一天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呢?
“混蛋!放我出去!”他仰起头,撕破喉咙地大叫道。寂寞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左摇右摆。
没有期待会有人回答,但这一次却例外。
“嘻嘻!”安静的空气里填入了一个陌生的笑声。
米卡卡擦干眼角,站起来,环顾四周。他终于找到了安装在天花板一角的迷你广播器,躲在玻璃后面的那个人,此刻正通过广播器发出诡异的笑声。
“喂!你笑什么?”胸口燃起一股无名之火,米卡卡愤怒地跑到玻璃前面,他知道玻璃后面的人看得到他,也听得到他说话。
“你到底是谁?!别偷偷摸摸,有种给我站出来!”
“嘻嘻!”对方仍笑了笑。
“米卡卡同学,好久不见了。”这种熟悉的语气……米卡卡只觉脖子一凉,然后脸部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能这么狂妄的人,除了黑葵A还有谁?!
米卡卡气得狠狠把拳头砸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黑葵A,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这个嘛……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请搞清楚现在的形势,这里是我说了算。”
“算你个死人头!不赶紧放我出去,我他妈的就揍扁你!”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米卡卡第一次爆粗口。
他才不管这么多了,他气坏了。
“米卡卡同学,你太激动了。希望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你能更冷静一些。”
“嗯?喂!喂!人呢!”米卡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黑葵A便关掉了广播。无论米卡卡怎么又吵又闹,那个可恶的笑声始终没再响起。
走廊上,黑葵A一边走一边吃着红苹果,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对付米卡卡,他可是很有经验的。走下楼梯,出了大堂,黑葵A发现,很多病人正聚集在电视机前看最新的新闻联播。
新闻报道:在美国纽约,也出现了病毒袭击。

第二章 病毒侵袭
“伦敦之后便是纽约吗?”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这句话。夏早安皱起眉头,往左右看了看。
身边没有人,倒是在隔几个座位的地方,很多同学正围在一起议论《神的手册》,这是最近校园里最热衷的话题了。在得知世界各地都出现了《神的手册》后,大家对这件事的态度渐渐有了些转变。
应该不是恶作剧吧?毕竟有两个城市遭受了病毒袭击。如果不按《神的手册》上面写的去做,其他城市也会遭遇同样的不幸吗?Joker那个家伙真的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吗?死神琉克、死神祭司可都是他的手下呢!在议论纷纷的同学脸上,一点恐惧就像墨水渍掉在了洁净的皮肤上,晕染开来。
“要赶紧制止Joker!”那声音又出现了,是男人的声音。夏早安放下笔,抬头又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谁在说话?
不,那个神秘的声音更像是来自体内的,仿佛是住在她身体里面的另一个人在说话。
“是幻听吧?”夏早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她自嘲一般地撇了撇嘴角,又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个声音从耳朵里甩出去一般。
很好,她没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不过,夏早安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蠢蠢欲动,那么迫切地想要把她的身体霸占了。有时候,她无法抵御那个力量。她开始害怕,但同时,她也察觉到那力量是温暖的、充满善意的。
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确,无论深藏在她体内的力量是正是邪,她只想把它赶出去,因为这是她的身体。
说起来,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夏早安坐在座位上,阳光从她的侧脸照射过来,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圆珠笔……想起来了,好像是从恶鬼事件时开始的。她经常无故晕倒,醒来之后,大家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她。他们说,她刚刚解决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名侦探。
这听起来多么奇怪啊。不止一次,夏早安想认真地探寻她昏倒过去后的记忆。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破的案?她想搞清楚这一切。但无论她多么努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记忆模糊得像做梦一样。
曾有那么一个梦境——
她身处在一片黑森林里,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一寸寸蚕食掉枯木堆和沼泽地的边缘。在她的前方,氤氲着一团奇异的亮光,暖暖的,把她肌肤上冰凉的雾气全部驱散开了。她慢慢走过去,那团亮光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个人影,没错,是一个人影。他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跟她对话似的,有个声音仿若从遥远的星球传了过来。
“你好。”
“你好。”她很惊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你,你是我。”那个声音肯定地说。
她想继续追问下去,但雾光中的人影却悄悄隐去了,消失在温暖的光背后。
一个身影默默地站在门口。阳光如丝绸般细腻地划过他的衣角。瞳仁里映着坐在那边的夏早安沉思的背影,齐木靠着墙,表情平静得像宁静的湖面,完美地和湛蓝的天空重叠起来。
他悄悄注视着她,中间隔着一群表情沉重的女生。她们面前的课桌上摆放着好几本《神的手册》。
齐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手表。离最后的期限只剩14小时,从明天开始,神将降临这个城市。神说祂要改变世界。如果不行,就彻底毁灭。
这是一个疯狂的神。这种感觉让齐木不安地咬起了嘴唇。快上课了,人群开始从走廊流回教室,谈论的女生们也渐渐散开。齐木最后看了一眼托着脑袋思考事情的夏早安,转身走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他的手始终插在衣兜里,手心里藏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可以杀死1000人分量的病毒。上级有命令,从明天开始,每个成员都要将手中的病毒散发出去,对象是那些违反世界新秩序的人类。
“喂!”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齐木吓得心一跳,肩膀也跟着抖了抖,手中的小瓶子稍稍松开了些,他很快又抓住了。跟昨天一样,他依然把手插在衣兜里,仿佛那只手一伸出来,就会放出潘朵拉盒子里的厄运。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神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7小时30分了。暂时,城市里仍然风平浪静,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是你啊,夏早安。”
回过身,站在身后的人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女生。
“齐木大人,真巧呢!”夏早安没料到会在公车上遇到齐木,开心得像中了彩票,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嗯,是呀。”齐木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现在他没有心情和夏早安谈笑风生,他更希望她不要离他这么近。齐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车厢前方挤去。
不出所料,夏早安也跟着挤了过来。
今天乘客很多,公车上的电视屏仍在滚动播放着Joker的最新宣言——
这一天已经到来了。不遵守《神的手册》,就会被神抛弃。
乘客们对每天出现的这种宣言早已见惯不惯。根据媒体报道,Joker似乎有能力入侵国家的通讯卫星,所以能随时随地播放自己想说的话,警方对此竟然束手无策,任由其散发可怕的谣言。
除了Joker的宣言,这些天到处还充斥着世界各地出现病毒袭击的报道。电视台几乎在不断地播放着伦敦或者纽约街头死气沉沉的场景。有些极端的媒体甚至在头条上打出“世界末日”“人类灭亡”等诸如此类的字眼。
和这些负面消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警方陆续不断召开新闻发布会,驳斥泛滥成灾的各种谣言。他们说世界末日是假的,人类不会灭亡,所谓的神更不可能存在。他们强调,Joker是一个恐怖分子,很快将会被绳之于法,请市民放心。
然而,真正能放心的人恐怕没几个。齐木静静地凝视着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电视屏幕,手指轻轻握紧了瓶子。夏早安在耳边说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脑海里想的全是别的事情,关于Joker,关于病毒,关于这个即将被神抛弃的世界。正如Joker宣称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腐烂了,散发着黑色的恶臭,他认为人类无药可救。对Joker这一极端的想法,齐木并不认同。
“齐木大人,你在想什么呀?”肩膀又被一拍。
“不,没想什么。”他说着身子突然向前猛倾了一下,公车突然刹车了。
全车的人都随着惯性向前倾倒,夏早安顺势落入了齐木的怀中。
很好,像极了电视剧里女主角和男主角邂逅的场景!
那一瞬,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了。周围的乘客和声音像电影里多余的背景,全部被剔除,只剩下她和他。
齐木大人的身上散发着如同花香一般的气息,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平静与安和。第一次躺在男生的怀中,夏早安的脸都红了。她咬住下唇低着头,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上面的褶皱像花朵的脉络。
“你没事吧?”齐木的声音从头顶轻悠悠地飘下来。这时候,公车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啊,我有点晕。”夏早安装模作样地用手抚着额头,一点也没有离开齐木怀抱的意思。
天赐良机,她怎么也要赖上几分钟,她多愿意就这么抱着他一辈子呀。
齐木倒是显得有些窘促,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过车上的乘客似乎并未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车厢的中间不知为何空出了一小块地方。这令大家更挤了,齐木的下巴都顶着夏早安的脑袋了,他尴尬地把夏早安推开:“啊!有人跌倒了。”
“真的?”好事被破坏了,夏早安悻悻地跟齐木一同望向车中央,刚才的急刹车令一个老人跌倒了。
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处于昏迷状态。而坐老人旁边的几个乘客纷纷采取极力辩解的态度:“喂喂!他跌倒可不关我的事!有事别赖我!”
“那你应该做一下好人,把他扶起来嘛。”
“去你的!要扶你自己扶,我可不想被人诬赖。现在做好事不得好报的事情多了去了!”乘客们互相推诿,大家只是围观,没人走上前去扶起昏迷的老人。
这就是神鄙视的世界。人类连基本的爱心都失去了,就彻底失去了做这个地球上最高等动物的资格。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爱。
齐木向前挤了过去,他要扶起老人,别人都惊讶地用一种看到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他:“学生哥,别逞强啊!小心被老人的家属反咬你一口!”
“不会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齐木说,“我相信做好事总会有好报。”
“嘁!多管闲事!”有乘客翻起白眼反唇相讥,也有人热心地说:“学生哥,别怕,就算被诬告,也有我们为你作证。”齐木感激地朝那些热心人看了一眼,这证明Joker的想法是错的。
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腐烂。
“齐木大人,我也来帮你。”夏早安走上前,从书包里掏出了风油精,擦在老人的太阳穴处。齐木则按住了老人的人中,这个办法很灵,老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谢谢你。”老人虚弱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并没出现诬陷好人的情景,事情如此简单,跟很多人顾虑的不一样。有人给老人让了座,乘客又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车厢的拥挤感稍稍缓解。
公车在下一站停车,所有乘客都下了车,齐木陪着夏早安向学校的方向赶去。刚才那几个反唇相讥的乘客好像是一伙的,说些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咕噜地越过他们,走到了前面去。即使撞到了齐木的肩膀,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当然不会有道歉。
“真是可恶的人!一点礼貌也不懂!”夏早安替齐木愤愤不平地瞪了瞪那些人的背影。是的,很可恶,这种人应该会死掉吧。齐木像眺望风景似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人。那几个身影突然停住了,扭曲地慢慢倒了下去,变成了地上僵硬的一堆线条。
“怎么了?”夏早安满腹困惑。
“别过去。”齐木冷静地拉住她的手。他早就知道,刚才在公车上还有组织的另一个成员。
那几人已被神抛弃了,因为他们违反了《神的手册》。不止他们,在近处或远处的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倒了下去。第一声尖叫响起之后,无休止的喧嚣便开始了。
街边商店里的电视屏幕又在滚动播放Joker的宣言:“这一天,已经来了。神,就在你们的身后。”
很难想象,几天前这里还是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
现在这个时间,傍晚时分,荒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沿着冷清的街道,一个亚洲人面孔的男孩正在快步前进。马路两边的商店早就拉上了沉重的铁闸,电话亭上贴着的《神的手册》脱落了一半。依然在闪烁的交通灯,收敛着昏黄的距离感。
安静,萧条,荒凉,陌生的街。
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温度,男孩赶着路,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响声。一个长途电话打了过来,男孩拿起了手机。“D先生。”他说道。
“苏语涵,你那边情况如何?”杜域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一丝急促。
“一点儿也不好。”苏语涵边走边看四周,情况实际上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伦敦已经损失了5%的人口,政府部门和警察机关也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医院人满为患,根本无法正常运营。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总而言之,Joker成功地制造出了他想要的恐慌。”
“是吗?”杜域的语气听起来很压抑,“这边也开始出现病毒了。”
“终于,轮到那边了吗?”苏语涵很难受地抬起脸,望了一下逐渐暗去的天空,“D先生,通过这几天的打听,我现在要去见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他很可能知道那个病毒的来源。等得到可靠的情报,我再向你汇报。”挂断手机,苏语涵加快了脚步。
那个人住的地方在几个街区之外。苏语涵一路上经过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的出租车,大门紧闭的地铁口,一切交通工具都停止运行了。偶尔在街口的位置能看到政府派出的宣传车,一边如蜗牛般行进,一边高声播放着稳定民心的广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彻底黑了下来。在一幢灰色的三层建筑前,苏语涵停住了。他站在路灯下,抬头看见墨黑色的天幕下,二楼的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
男人坐在二楼的窗前,静静注视着外面的夜景。
由于供电不足,大片的地区并没有电力供应。他咳嗽了几声,手捂着胸口,借着屋内暗淡的烛光,看到了自己浮肿的青紫色的手。那种病毒此时已经溶解进他的身体,无法根除,带着邪恶和阴毒在血管里畅快地奔腾。
四周安静,他仿佛有种身处地狱的错觉。身后传来轻轻的开门声,男人头也不回地问:“你是谁?”
“我叫苏语涵,想找你问些事情。”
“哦?是关于什么的?”男人说着又咳嗽了两下。
“我听人说,你可能知道正在猖獗肆掠的这种病毒是什么。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嗯,我知道,你进来吧。”男人回答得很干脆,“那病毒名为‘末日病毒’。”
苏语涵走进这个男人的栖身之所,大感意外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没问来历,没问缘由,他就这样回答了自己所提出的问题,这太令人意外了,苏语涵不禁对此抱有一丝怀疑。
男人轻轻笑了笑,然后,慢慢转过椅子。出现在苏语涵面前的是一个脸如死灰的男人,脸部因为中毒太深而变成了紫黑色,眼睛红得像有血要滴出来。
“我就快死了。”男人说,“我不能把真相带到地狱去。所以,不管你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想把真相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愿意听我说吗?”
苏语涵认真地点头:“你放心,我是正义的一方。”
男人笑了一下,看起来很虚弱。他拿起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两下,手帕上全是咳出来的血。
“我,是5号L。”男人缓缓说,“同时,我也是一名侦探。大概三个月前,我接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指令,接手调查一个庞大的邪恶组织。但是,那个组织实在太高深莫测了,我几乎无从入手。”
苏语涵震惊地打断了男人:“等一下,你是5号L?L不是只有一个吗?一个叫夏早安的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