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灵瑶道:“如果让明朝派遣官员、驻扎军队的话,那和被西夏人统治有什么区别?我们回部儿女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的争取独立自由么,大将军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同意,也不会同意。”

刘子光望着气鼓鼓的香香公主,冷笑了一声道:“区别当然是有的了,西夏人的统治残暴至极,他们穷兵黩武到处征战,而你的族人则成了他们廉价的炮灰,而且蒙古贵族对你们部落的女子享有初夜权,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回部就要覆灭了,而我们大明天朝天恩浩荡,绝对不会实行那些暴政,天朝不但不会强征你们的族人当兵,还会派遣军队保护你们,中原的丝绸瓷器布匹机器工具也都会远远不断的送过来,价格便宜量又足,你们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穿越长城去换取这些商品了,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失去的仅仅是所谓的独立,难道这样不好么?”

霍灵瑶道:“自古以来汉人和异族就没有和平相处过,我们回部绝不甘心被任何人统治,这样吧,我们再退一步,对大明俯首称臣,并且每年提供一万匹三河良马和毛皮铁矿等物,大明可以驻扎一名回疆大臣,但是驻军是万万不行的。”

刘子光嗤之以鼻:“一万匹三河马,难道天朝会在乎,老实告诉你吧,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就连汉唐时期的国势也难比我天朝现在的强盛局面,河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我们汉人的神圣领土,你们回部只是后来迁徙来的而已,等于说我们是房东,你们是房客,现在房东要给房子扎篱笆了,难道还要征得你们的同意?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块地方大明是要定了!”

霍灵瑶急道:“大将军你这是什么逻辑,咱们回部的人世世代代在河套地区繁衍生息,种植庄家,放牧牛羊,怎么你们说是房东就是了呢?再者说了,现在明朝的国势也没有大将军说得这么强吧,西夏帝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在西边虎视眈眈,而你们连嘉峪关都没有收复,还怎么敢提可比汉唐呢,如今宁夏回疆已经被十万西夏军占据,每日每夜都有我的同胞被屠杀被凌辱,我是不忍心他们再饱受这样的折磨,为了早日赶走这些强盗才屈尊来和你相谈的,你难道真的以为少了你们的帮助,我们回部健儿就不能收复故土了么?真是自—大—狂!”

最后三个字是拖长了声音说得,显然刘子光的话已经深深激怒了香香公主,她的言辞也越来越激烈,小脸红通通的,胸口也起伏不定,看来是谈不拢准备翻脸了。

听到香香公主骂自己,刘子光不怒反笑,“香香公主到底年轻啊,口没遮拦的,不过我喜欢,嘿嘿,看你说了这么多都口干舌燥了,来,喝杯茶,江南的碧螺春。”

刘子光亲自拿起茶壶在香香公主面前的杯子里斟上了茶水,可是人家却一点也不领情,反而用一种警惕色狼的眼神看着刘子光,并不去喝他的什么碧螺春,而是取出腰间的皮囊水袋,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趁香香公主喝水的时候,刘子光又说了:“回部健儿弓马娴熟,本帅当然不敢小觑,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公主麾下不过三百老弱病残而已,想必今天能凑齐一百卫队来我长安城都属不易了,就凭这些家底子,想和十万西夏军对垒,恐怕绝非易事吧?就算有朝一日你们真的成功了,想必也是香香公主儿孙满堂的时候了,那时候的胜利还有意义么?而依仗我们红衫军,半年之后就可以赶走西夏人,我们打下的地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让你们继续住下去就已经是恩赐了,你还想独立称王,是不是胃口太大了些呢?”

这话是实情,现在的香香公主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没有什么资本和刘子光谈条件的,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了,香香公主也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我愿意献出自己,来换取回部的独立。”香香公主毅然道。

刘子光装傻充愣:“什么?香香公主何出此言?”

以身饲虎是香香公主临来时候做出的决定,大明朝征西大将军麾下的红衫军是天下最强的军队,这一点即使偏远的回疆牧民们也是知道的,而换取红衫军助战的代价里面,费效比最高的就是献出自己了,香香公主对自己的相貌身体很有自信,回疆第一美女的称呼可不是吹出来的,天然体香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当初西夏军进攻回部的理由之一就是要抢香香公主给噶尔丹皇帝做妃子。所以霍灵瑶很明白自己的价值,自古英雄爱美人,征西大将军是难得的英雄人物,自然会对她的这个提议心动。

老实说,头脑简单的香香公主太小瞧刘子光了,不错,从一开始刘子光就相中了霍灵瑶,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放下身段和她密谈了,三百人的部落武装而已,随便找个参将就把事情就谈妥了。老奸巨猾的刘子光提出那些条件只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他心里很清楚,将河套地区收归大明所有其实并无好处,朝廷那帮蛀虫跑到宁夏当官,不出三年就会把地皮刮下去三尺,到时候不激起民变才怪呢,回汉仇杀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大开杀戒,民族仇恨百十年都化解不开的,只有回部有条件的独立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这就是他亲自和霍灵瑶谈判的目的。

彻底收服回部,慢慢的融合他们,同化他们,以回治回,就像在蒙古草原上做的那样,名义上是察哈尔汗扎木和在统治,实际上背后还不是红衫军的财力物力在支持啊,而回部的核心则在于霍灵瑶,只要把这个小丫头降服了,就等于收服了整个回部。

霍灵瑶以为刘子光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只要你答应保全我们回部的独立,我愿意将自己献给你,我可以按着可兰经发誓,等赶走敌人,回部建国之时,我就嫁给你。”

刘子光假惺惺地说:“不妥!本帅怎可趁人之危,再说朝廷的事情怎么可以拿来做交易呢,不妥不妥,此事万万不要再提。”

霍灵瑶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竟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刀锋贴着自己雪白的颈子道:“你要是答应我,今天我就血溅当场!”

敢情还是逼婚啊,刘子光只好双手抱头故作苦苦思索状,半晌才抬起头看一看,霍灵瑶双目含泪,手中的小刀子已经割破了皮肉,一丝血痕赫然出现,看这个情形,刘子光要是再不答应的话,她很可能真的当场自刎而死。

回部的女子性子烈着呢,刘子光不敢再卖味,起身肃然道:“好!今天本帅就破着被朝廷责罚的危险,暂且答应你了。”

此言一出,精神紧绷着的霍灵瑶才放松下来,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好像虚脱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道:“好,等明日我就当着部众的面发誓,给你个承诺,时候不早了,告辞。”

会谈圆满结束,刘子光亲自将香香公主送到大门口,望着马背上她苗条欣长的身影渐渐离去,镇武侯耸了耸鼻子,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女儿香,秦人心脾。

“老子这回是不是有点无耻啊。”刘子光自言自语道,转身回府,走在路上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纳闷地看看天,今儿不冷啊,难道是谁在骂我?

此时馆驿里的董小宛还未安眠,正狠狠地掐着枕头,仿佛那就是刘子光“坏蛋,没良心,人家送上门都不要,就知道和什么香香公主勾勾搭搭,色狼!打扁!”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三十五章 回汉联军

香香公主回到下处,族人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她谈判成果如何,香香公主只是淡淡一笑:“谈拢了。”

“征西大将军答应咱们建国的要求了,真是太好了!”族人们激动的互相拍手庆贺,但是看到霍灵瑶眼神之间似乎有一丝忧郁,他们便问道:“公主,难道汉人欺负你了?向你提出非分的要求了?”

霍灵瑶惨然一笑:“没什么,我把自己给押上了,只要汉人帮咱们打跑西夏人并且建立独立的回部国家,我就嫁给征西大将军。”

“什么!”回部族人们立刻勃然大怒,“我早就说过汉人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比西夏人还要贪婪无耻!居然趁人之危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行,绝对不行,咱们回部人虽然缺衣少粮,但是不缺热血!这样的条件,绝对不能答应!”

有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特别激动,当场就把弯刀就拔出来了“我这就去杀了汉人的征西大将军。”说着就要往外冲。

“蒙丹你站住!”霍灵瑶低声何止了那小伙子,道:“这个条件是我提出来的,不是汉人强逼的,咱们现在除了依靠汉人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而且咱们手上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换取汉人的支持,唯有我…”

听了这话,族人们纷纷愤懑地低下头,拳头握的啪啪响,似乎有满腔的仇恨,但是却又不知道向何处发泄,那个叫做蒙丹的小伙子狠狠地将弯刀插在地上,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悲愤的长叹了一声。

“公主,你舍身饲虎,族人们感谢你,可是汉人的诺言是不能相信的,到时候他们占了便宜又反悔怎么办?”族中一个看起来颇为睿智的白发老者问道。

“我相信直觉,这个征西大将军是可信的人,而且我也会见机行事,你们放心好了。”霍灵瑶安抚大家道。族人们想想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忍气吞声暂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诸如蒙丹这样的烈性汉子心中,何尝不在动着其他的念头。

次日,长安城外校场,当着一百名回部族人和三千名红衫军将士的面,回部首领香香公主和大明朝征西大将军正式换约,刘子光帮回部驱逐西夏侵略者,并且帮助他们向朝廷提请建国之事宜,代价是香香公主霍灵瑶以身相许,与大将军结成秦晋之好,其实这个约定并不具备法律意义,只是个君子协定而已,按理说这样的大事必须内阁同意才能生效的,不过回部人也不懂这些汉人的繁文缛节,他们只知道谁手里有兵谁就是老大,刘子光只要在这份约定上按了手印签了名字哪回部的命运就有转机了。

校场之上,一百回部勇士身穿民族服装,腰挂弯刀和弓箭,胯下高头战马,排成一列接受检阅,虽然他们刻意想保持一种勇武彪悍的状态,每个人都像模像样的穿了盔甲,褐红色的皮甲和黄铜的头盔上还用酥油擦过,闪闪发亮的,但是规格不同的兵器盔甲和颜色不一的服装和战马都暴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这不过是一支残兵而已。

反观对面的三千红衫军,就是整齐划一的威武雄壮的天兵了,两千人人的步兵大阵,横看竖看都成一条线,一水的红色府绸夏季战袍,黑色的铁盔上缀着红缨子,军官腰里是铜扣宽皮带,炼锋号出品的狭长佩刀和四连发的短火铳一左一右挂在腰间,士兵们是卡其色的松江厚帆布做成的大带十字交叉在身上,前腰是子弹匣,后腰是手榴弹,手里拄着的是乌黑油亮的长苗子火铳,发蓝的铳口下面,装了半尺长的雪亮刺刀,远远看过去一片寒光闪闪。步兵们前面是一溜大炮,乌黑的钢炮造型威猛,气势汹汹,煞是威风。

再看一千骑兵,一水的枣红马,骑兵们身穿银光闪闪的胸甲,昂首挺胸端坐在马上,腰间佩刀,背后是转轮式短筒马铳,得胜钩上挂的是两丈五长的长矛,长矛如林,旌旗招展,威风凛凛。

两下这一比较,高下立判,回部的骑兵们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红衫军骑兵背上的转轮火铳,在以往的联合作战中他们见识过这种犀利的火器,在马上可以单手发射,射程威力都远远超过弓箭,他们曾经亲眼见过被弓箭射中的西夏兵可以继续作战,但是被火铳击中的就立刻丧失了战斗力,再厚的盔甲也挡不住,如果回部的骑兵能获得一批这样的武器,那何愁西夏不败啊,不少有心计的回部人开始琢磨,等组成联军以后一定要让香香公主讨一批火铳过来。

当着三军将士的面,香香公主和刘子光歃血为盟,签订了联合作战的条约,刘子光在一式两份的羊皮纸上签了名字用了关防之后,便笑眯眯地说:“现在咱们已经是同舟共济的关系了,两军联合出击,想必不出三个月西夏人就会土崩瓦解,希望到时候香香公主不要毁约才是。”

霍灵瑶脸上一红,道:“只要你实现诺言,我就一定不会食言。只是我想知道,你打算派谁领军,又派出多少人马呢?”

刘子光道:“这三千人就是先锋,后续部队还有,至于领军的嘛,当然是本帅亲自上阵了,也好打完仗就直接成亲,省得来来回回的跑耽误时间了。”

霍灵瑶无语,看到这支强大的军队让她感到复国有望了,但是一想到成功之时就是要嫁给这个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她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仪式结束以后,回部的将士们领到们第一批军援,一百套锁子甲和制式的佩刀弓箭,摸着机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盔甲兵器,回部健儿们欣喜异常,但是以蒙丹为首的几个年轻人却愤愤不平,说这些二流兵器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刘子光真的把他们当成盟友看,就应该拿出一批最先进的火铳来相送,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来。几个人一起哄,大伙当真就委托香香公主去向刘子光讨要了。

可是没料到的是,刘子光还真答应了,不多时,一百支最先进的四连发转轮马铳连同皮质装具和回文书写的教范就发到了他们营里,胡桃木的枪托光滑的好像少女的肌肤,烤蓝的枪管闪着幽光,金属机件做工精致,毫无毛刺和瑕疵,转轮转起来很顺畅,击锤的阻尼力量大小适中,再加上装在皮盒子里的子弹、毛刷,通条,每一件都让大伙惊叹不已,汉人的工业制品简直精美的匪夷所思,连杀人的武器都能做的这么漂亮。看到同伴们拿着火铳爱不释手,蒙丹却忽然扔下手里的火铳怒道:“火铳有什么稀罕的,他们汉人的工厂一天怕是能生产几百支呢,拿这点东西来就想邀买人心,真是可笑!”

不给火铳要发牢骚,给了火铳还要发牢骚,众人都觉得蒙丹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熟悉内情的人都理解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心中的想法,蒙丹是霍查首领收养的孤儿,自幼和霍灵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没有战乱,此时怕是已经成双成对了,可是战争来了,一切都变了,十万人的部落被打得七零八落,香香公主也被迫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蒙丹此时发发牢骚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香香公主却不能接受蒙丹这种破坏团结的言辞,她铁青着脸对蒙丹说:“你跟我出来一下。”两人走出帐篷默默地站着,风从东方吹来,掠起脸上的头发,同时传来的还有大报恩寺的钟声,良久,霍灵瑶才开口:“蒙丹,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现在咱们只能和汉人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蒙丹道:“瑶瑶,汉人阴险狡诈,你不能相信他们,义父大人曾经说过,,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咱们回部的将来不能托付在一个汉人身上,瑶瑶你相信我,只要咱们努力,就一定能靠自己的双手打回家乡去。”

霍灵瑶惨然一笑:“有时候明知道是毒药也必须喝下去,靠自己?难道靠着三百人就能打败武装到牙齿的十万西夏军么?面对现实吧,现在能帮咱们的只有汉人了,你也看到了,汉人的武器犀利,兵强马壮,西夏人决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就算汉人再卑鄙无耻,也总比西夏人强些,我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蒙丹道:“可是我们怎么办,义父答应过我的,等门前那棵胡杨树长到门楼那么高,就是咱们成婚的日子啊。”

霍灵瑶轻轻叹了口气:“爹爹十年前说的一句玩笑话你还记得啊,其实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仅仅是霍查老爹的女儿了,而是整个回部的首领,我必须为部落负责,为人民负责,所以你以后绝对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说完霍灵瑶便转身离去了。

“嗨”蒙丹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大树上,震得树叶乱飞,他痛苦地将头靠在树干上,男儿泪潸然滴落。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三十六章 大漠沙如雪

其实刘子光倒不是存心要抢蒙丹的心上人,只不过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河套地区富饶肥美,矿产丰富,是必须占领的地段,而且通过河套地区还能深入到西夏人的后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正因为如此,刘子光才“勉强”答应了霍灵瑶的要求,同意以娶她为代价承认回部的独立,因为他知道河套地区汉人稀少,不可能在短期内大批迁移汉人过去,所以就必须依靠当地的部落民,当然这只是个过度而已,大汉族主义的刘子光又怎么会容许黄河上游有一个异族政权存在呢。

而迎娶香香公主则是同化的第一步,回汉通婚,宗教自由,迟早有一天回部会融进汉人的怀抱。

出于这些理由,刘子光才趁火打劫了一次,当然了,即使没有以上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是很乐于为自己的后宫充实一个异国风情的美女的,至于回部少年蒙丹的怨恨,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回部人要盔甲弓箭,要银两军粮,甚至要先进的连发火铳,他都给,只要能笼络这些回疆残部,什么条件都可以考虑,有了他们打前锋,远征宁夏的行动才会事半功倍,至于先进武器流落入敌手的风险,刘子光更不在乎,没有了弹药的火铳连烧火棍都不如,再说了,现在的连发火铳金属工艺相当复杂,就是把图纸交给他们也仿造不出来。

那天的事情之后,刘宗敏羞怒难当,据说连夜派人出城调兵,刘子光这边也没闲着,城头上的大炮都上膛了,可是等了半天刘宗敏还是瓤了,没敢进城找死,次日袁崇焕又去抚慰了一番,刘宗敏终于还是咽下了折扣恶气,带着弟兄们赶赴天水前线去也。

现在西军和红衫军都在暗中憋着劲看谁先拿下嘉峪关呢,刘宗敏的骑兵有十几个营,而且很多是当地人,所以相对占据优势,所以刘子光计划另辟捷径,先取宁夏,再打兰州,然后一路急进夺取嘉峪关,将刘宗敏远远抛在后面。

经过半年的筹备,长安城附近已经堆积了如山的战略物资,足以应付一场大战,各地整训的新兵也都开了过来,刘子光看看手里的力量差不多了,便决定发动北伐,借着替香香公主复国的名义,征讨河套地区。

这次作战不同于以往,乃是红衫军机械化部队的首次登场,虽然战斗部队只有三千人,后勤部队却足有三万人之巨,西北不比中原,交通很不发达,道路极不平坦,不下雨尘土飞扬,下雨的话就是一片泥沼,红衫军的先锋部队是一支强大的机械化军团,履带式推土机一边走一边清理路障,这种推土机是用火轮车的机车按照比例缩小改装而成的,用的是技术可靠维修简便的蒸汽机,烧的是山西的焦炭和山东胜利油田的猛火油混杂的燃料,马力强劲,既能开路,又能压路,两辆开路先锋喷着黑烟开过去之后,一条急造军路就出来了。

先锋部队中还有一支工兵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本事让随同出征的回部向导目瞪口呆,遇到挡路的怪石山峰,工兵们埋上炸药包,一声巨响就将原本需要成千民夫苦干十几天才能搬走的路障炸得七零八落,蒸汽履带推土车轰鸣着碾过去,将散碎土石推到一旁,后续的车辆便迅速跟进了。

遇到河流拦路,工兵们会将履带车上装着的铁质浮箱抛到水里,用钢扣搭在一起,就是一座现成的浮桥,整个过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搭成的浮桥比当地人费时半年搭成的木桥要结实耐用的多,目睹了这一切的回部向导们瞠目结舌,惊为天人,跟随中军前进的霍灵瑶等人也是大为震惊,草原大漠上弯弓射雕的健儿何时见过这种烧煤喷火的机器怪物啊,虽然不懂得其中的玄妙,但是这些庞大机器的神奇效能却实实在在给他们上了一课,今后的战争,或许不再是骑兵的天下了。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的骑兵就是中原农耕民族的天然克星,汉人除了发展相应的骑兵部队之外别无他法,汉武帝时期倾全国之力养马,才练出一支骑兵来打败了匈奴,虽然战争胜利了,但是国家财政也濒于破产,到了宋朝时候,汉人相继失去燕云十六州和河西地区,失去了养马的地域,骑兵需用的战马只得从云贵获得,既便如此,也武装不起足够的骑兵部队,面对西夏、辽金、蒙古的强大骑兵,宋朝只能被动挨打,处处紧缩。

明朝时候,情形尤甚前朝,黄河以北的地区都尽落敌手,明朝无产马地区,只能高价收购河套地区的战马,回部就是靠着向中原走私马匹才富裕起来的,他们也深深知道骑兵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霍灵瑶和她的族人们才固执的以为汉人想要河套地区的原因是想获得充足可靠的马匹产地。

但是事实上看起来并非如此,明军除了两翼的游骑兵之外,中军大队全部都是乘车作战,这是一种科学院设计出来的专用军车,发动机依然是技术成熟的蒸汽机,轮子是巨大的双层空心充气橡胶轮,轮子上布满凹凸不平的花纹,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扭矩很高,每辆蒸汽机车后面能拖带十个装满了人员物资的挂车,这种原始版的拖拉机,被将士们亲切地称为机械骡。

回部的三百骑兵紧跟着红衫军的中军一起行动,别人都坐车,就他们这一小队人骑马,显得多少有些突兀,机械骡的黑烟和黄土路上的尘土遮天蔽日的,回部健儿都用围巾挡住半个脸,艰苦地行进着,霍灵瑶的黄色绸衫上已经蒙了厚厚一层尘土,秀发也灰蒙蒙的,但是她毫不叫苦,只是默默地想着,汉人的武装如此强大,如果那个人到时候变卦怎么办。

霍灵瑶心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刘子光了,此时这位征西大将军正坐在他的指挥车里和一群参谋一起量地图呢,指挥车是一辆改进型的机械骡,车厢用铝合金制造,轻而坚固,上面还有高高的天线,用来和天上的探空飞艇联络,车厢里的桌椅也都是铝合金的,用螺栓固定在地板上,摊在桌子上的是西北地区的地形沙盘,山地平原沙漠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立体的地图让人一目了然,这还是用从旅宋国搞来的地图资料制成的沙盘,明人自己是没有这种技术力量和耐心去测绘这么偏远的地区呢。

正在拿着尺子量地图的刘子光没有去想在外面艰苦行军的霍灵瑶,行军打仗的时候他可没心思怜香惜玉,出征之前干女儿哭的小泪人儿似的,幸亏董小宛及时出现哄住了孩子,可是慰问团此时已经准备开拔回京了,董小宛当即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她要放弃京城的名利留在长安为镇武侯看家带孩子。刘子光见她摆出一副破釜沉舟不做成自己真正的妾室就绝不罢休的样子,心中一软便默许了。

和参谋们研究完地图,刘子光登上车厢顶端的瞭望台俯视自己的军队,一眼望过去,漫漫尘土之中,是漫长的车队和粗黑的烟柱,没有旌旗招展,没有盔明甲亮,只有蒸气机的往复轰鸣和黑洞洞的炮口,这是一支进化到极致的机械化军队,用现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武装起来的军队,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东方最强大的骑兵军团——西夏怯薛军,对于胜负刘子光心中早有定论,无论再强大的冷兵器军队在这支部队面前也只有失败的份,这次进攻河套的战斗只不过是将来征讨西夏本土的预演而已,通过这次战斗,红衫军会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兵器和战术,以及各种技术设备,说白了,就是拿盘踞在宁夏的怯薛军练手呢。

车流滚滚,烟尘漫天,刘子光也忍不住将脖子上的红领巾向上拉了拉,回顾四下,忽然发现一支小小的骑兵队伍,领头那人正将一双杏核大眼望过来,是香香公主这丫头,不知道天然体香的她经过这样的长途行军,会不会一身臭汗呢?刘子光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看到刘子光的目光扫射过来,霍灵瑶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喝一声:“驾!”猛夹马腹奔了出去,回部健儿们也紧随其后,快速越过了插着帅旗的机械骡车,向着远方奔去,似乎在用这种无声的语言展示着骑兵最后的辉煌。

恰在此时,前面的蒸汽车拉响了汽笛,然后所有的车辆一起鸣笛,士兵们也欢呼起来,刘子光手搭凉棚望过去,原来是军队已经抵达长城了。

这一段长城是万历年间修建的,隶属于陕西榆林镇,东起黄甫川堡,西至花马池,全长一千余里,俗称“大边”,分别由东、中、西、孤山堡、清平堡、榆林保宁堡六路参将分守。原本长城是用夯土垒成,外包砖墙,可是朝廷退守长城以内已经多年,很多长城被积沙掩埋,还有些墙砖已经不见了,仅存夯土的墩台,但是一种雄浑的气势犹在,古老的城墙在暮色中无言的矗立,风呜咽着,似乎在应和着这群后来者的欢呼。

刘子光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在长城上摆起祭台祭祀戍边的前辈,事出仓促,部下们只能开了几个水果牛肉罐头,用盘子盛着,再搞了个香炉插着三炷香,整个一坛子酒,来让刘大帅即兴发挥。

刘子光登上长城的土墩,塞外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衫,抬眼望去,是一望无尽的黄沙漫漫,曾几何时,戍边将士们抛家弃子,守着这茫茫沙漠保卫者汉人的家园不受游牧民族的侵犯,先辈们的尸骨已经化成这长城脚下的一杯黄土了,但是他们做出的贡献却不应该被遗忘。

刘子光不想多废话,关于国家民族这些大道理,部队里已经安排了教官整天给当兵的们灌输,他只是默默举起酒碗,就地一洒,念道:“先辈们安息吧。”

身后的中军值日官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叫道:“全军都有,敬礼!”

已经下车肃立的红衫军官兵们齐刷刷的行举手礼,动作整齐划一,时间长达三分钟,期间除了呜咽的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庄严肃穆的气氛和军队严整的风貌让回部的将士们也受到了感染,一起下马肃立。

随着一声礼毕,众将士才重新登车,刘子光也转身离去,走下土墩的那一刻,他回首凝望,长城以北,依然是大漠沙如雪。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三十七章 宁夏

如今宁夏的统治者是西夏怯薛军万户长古伦木,是他带领着一万精锐怯薛军和三万新附军打败了回部联军,霸占了这块水草丰美的土地。

当西夏国内发生叛乱的时候,在陕西境内的西夏军因为面临的压力过大,已经尽数退至甘肃一线,而河套地区的西夏军不但没有回撤,反而增加了一个万人队,因为这里是三河良马的产地,掌握了这里就等以掌握了强大骑兵的来源,古伦木手下已经有了五万军队,再加上从当地牧民中强征的人马,总数接近八万,对外宣称十万之众。

根据从陕西逃回去的西夏军描述,明军使用了大量的火器,而且战斗意志强烈,西夏上层非常重视,所以采取了稳健的策略,以守为主,等安定了后方再徐徐图之,古伦木接到的命令就是固守河套地区,保障对国内的战马输送工作。

那些稀松的新附军被明军打败是很正常的事情,说什么火器犀利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古伦木这样对他的部下说。面对强大的怯薛军骑兵,就算是全中原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在古伦木的心目中,怯薛军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有着铁一般的意志和铁一般的躯体,他们能七天七夜不下马连续作战,打仗不带任何给养,长驱数千里奔袭,就算是茫茫沙漠戈壁也毫不畏惧,这样超强战斗力超强机动性的军队,试看天下谁能敌?

古伦木的骄傲不是没有理由,自从他跟着噶尔丹陛下起兵以来,大小历经数百战,未尝一败,打遍天山南北,征服了无数国家,杀掉的男人数以千计,抢来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就说最近这次征服河套地区的战役吧,回部的勇士们确实英勇善战,用古伦木的话说,差一点就能赶得上他们怯薛军了,但是在强大的西夏军铁蹄面前,也只是撑了一仗而已,当古伦木在战斗中亲自斩下老霍查的人头并且将其高高举起的时候,回部联军还是土崩瓦解了,唯一遗憾的是老霍查的女儿没能俘虏下来。听说那个身体能发出异香的丫头领着一帮残部消失在毛素乌沙漠中,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为了弥补没能逮到那位香香公主的遗憾,古伦木从回部女子中挑了一百个来伺候自己,玩腻了就抛给手下,每天他都躺在宁夏城老霍查的府邸里享受人生,面前摆着冰镇的马奶酒和葡萄西瓜等水果,穿着薄纱的回部美女给他捶背敲腿,回部人爱清洁,富人家里都修着精美的浴池,夏天躺在冰凉的水里再舒服不过了,古伦木是正宗蒙古人,没有天天洗澡的习惯,行军打仗的时候更是连脸都不洗,一连几个月不换衣服也是正常的事情,头上的小辫子油腻的站不住苍蝇,随便一搓身上就是一个泥球,这样龌龊的一个人,现如今也改变了,每天都要让美女伺候他洗澡,兴致来了就逮住一个在水里猛干,干累了就上来烤羊肉喝烈酒,小日子过的简直比可汗还要惬意。

富饶的河套地区对于西夏的重要性就如同江南对于大明一样,这里是重要的产粮区和产马区,每隔一个月古伦木就要派人运送战马和粮草回本土支援皇帝征讨叛军,这个月马粮刚刚运出去,古伦木又能好好清闲一下了,百无聊赖的他泡在水池里打盹,要不是皇帝有旨意,令他坚守宁夏不可出战,他倒是宁愿带兵直扑陕西,见识一下所谓汉军的犀利火器。

古伦木打了个哈欠,端起一盘马奶葡萄就往嘴里塞,正吃着呢,忽然手下人急匆匆跑进来报道:“万户长大人,送往国内的马匹和粮草被人劫了!”

哗啦一声,盛着马奶葡萄的银盘子扔到了地上,“什么人干的?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事情?”古伦木赤身身子就从水池里跳出来厉声喝问,两个奴婢急忙跑过来拿浴巾帮他围住下身。不过古伦木如此激动却不是愤怒导致的,看他喜形于色的样子,分明是因为有了打仗的理由而兴奋。

报信的军官道:“队伍走到灵武的时候被貌似回部残军袭击了,领头的正是香香公主。”

这下古伦木更兴奋了,道:“赶快召集人马,我要亲自出击抢回粮草战马,顺便把香香公主也抢来,哈哈哈,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古伦木集合了三千怯薛军,这些老兄弟都是多年出生入死跟着他的,如今在这宁夏城中也过上了同样逍遥的日子,但是一听说要出征打仗,大伙依然兴奋地嗷嗷叫,另外没捞到出战斗机会的七千弟兄急得上火,纷纷要求参加这次“野营”活动,其实古伦木也想带着他们一同出战的,但是为了保持宁夏城的安定,他不得不留下大部分的兵力,毕竟这些回子是新近收服的,心还野着呢,不得不防。

三千精兵连盔甲都没穿,只是丝绸内衣外面罩着皮袍子就出发了,对付几百残兵,要是再顶盔贯甲就太丢人了,这次追捕行动他们只当是热身而已,在宁夏城享了这么久的福,也该出来晃悠晃悠消化一下肚子里的肥油了。

一道铁流从宁夏城中冲出,三千怯薛军,每人三匹马,长短两只弓,一百支箭,另有一把马刀,这种搭配是蒙古军的标配,长弓下马用,短弓马上使用,箭矢也分轻重两种,轻的远射,重的近战,这是从成吉思汗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古伦木骑着一匹母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冲出城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回望,老霍查的脑袋还放在柳条编的笼子里挂在宁夏城头,头颅都已经腐败的看不清样子了。

“霍查,你就快见到你的女儿了。”古伦木不无得意地呲牙笑了笑,猛夹马腹,大喝一声向前奔去。

山东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三十八章 惠安堡

灵武就在宁夏城以南不到百里的地方,三千怯薛军用了半天时间就赶到了,灵武的守军是一个新附军的千人队,根据千户长的报告,抢走粮草马匹的正是香香公主的回部残兵,那身鲜亮的翠羽黄衫绝对不会错。

古伦木听了报告后点了点头,踱了两步,然后猛然转身抽刀杀掉了这个千户长,被砍掉人头的身体依然站在地上,等颈子里的血喷出老高才倒下来,古伦木看了看没有留下血痕的弯刀,轻轻赞美了自己一下:“草原上的雄鹰不会因为舒适的鸟巢而忘记翱翔天空的感觉。”

“你,带十个人接任灵武驻军的千户长,其他人跟我追击!”古伦木让自己的卫队长接任了新附军的千户长,带领部下朝着事发地点奔去。

三千匹战马被劫走,这可是个大事情,灵武驻居然不能追赶,实在让古伦木气恼,这些新附军关键时刻就是掉链子,不过幸亏他们没敢轻举妄动,否则就没有古伦木可以施展本领的机会了。

河套虽大,三千匹马无论如何也也藏不住的,只要循着踪迹追下去,总能逮到他们,怯薛军专门有追寻踪迹的探马,他们在头前远远的奔着,大队在后面跟进,整个队伍连续行军一刻都不带歇息的,骑士们累了就直接躺在马背上睡觉,吃喝拉撒更是在马上就可以完全解决,他们每人带了三匹马,可以不断换乘让马匹轮流休息,这样一来,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很快就抵达了灵武以南的石沟驿,探马检查之后,发现了回部叛军曾经在这里休息过的痕迹,看炉灰的形态,应该就在几个时辰前,于是古伦木下令全军快马加鞭急进,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惠安堡,因为敌人很有可能在那里落脚。

此时红衫军的斥候已经抵达了惠安堡,这里是一个有着数百人聚居的小镇,黄土夯成的城堡伫立在荒原上,四圈是低矮的土墙,说是城堡,其实并没有什么防御能力,挡挡风沙还凑乎,惠安堡并无西夏军驻守,斥候们轻松地占领了这座荒原上的堡垒,片刻之后,登上城堡瞭望的士兵便发现西北方向有几十个骑兵奔来,用千里镜看去,都是典型的蒙古人打扮,看样子也是敌人的斥候摸过来了。

荒原上没什么可隐蔽的,这些蒙古斥候就这样大模大样的接近了惠安堡,等到了一箭之地的距离上便停住了马蹄,让一个人过来问话,蒙古人很警惕,他们怀疑香香公主的残部就藏在这里,所以大队依然停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那个骑兵驰马来到城堡下,堡门早就打开了,堡民们鱼贯而出,恭顺地低下了头,骑兵坐在马上,用鞭子梢抬起其中一个人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发抖?这堡中是不是藏了外人?说!”

那人吓得不敢说话,眼中具是惊恐,蒙古骑兵更觉得可疑,正待逼问,忽然一把刀从背后扎进他的腰眼,紧接着就被人拽了下来,他只看到几个穿着肮脏红布袍子的汉子的脸挡住了天空,然后是一把利刃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城堡的门忽然关闭了,从低矮的土墙后面抛出一个血糊糊的脑袋,赫然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斥候,其他蒙古人见状大怒,纷纷拔出弓箭,但是领头的百夫长却一伸手制止了手下的举动,他确定了回部叛军就躲在这个堡子中,对方有上百人,而且依托城堡抵抗,凭着几十个骑兵斥候是不能奈何他们的,百夫长迅速做出决定,留下大部分人继续监视,他亲自回去向万户长大人禀告。

斥候百夫长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古伦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古伦木接报后大喜,下令分兵三路,左右包抄惠安堡,截断敌人的退路,然后亲率一千人从正面主攻。

据说敌人有一两百人,而且惠安堡附近有没有马群,说明敌人已经分成了两股,力量相当薄弱,相信那只斥候小队就可以缠住他们直到大队到来。

三千怯薛军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打着呼哨冲了过去,可是当负责包抄的骑兵绕到惠安堡后面的时候,却发现地上倒伏着几十具人尸马尸,尸体上布满恐怖的血洞,有些人的脑袋都残缺不全了,看服饰正是那支斥候小队。

消息迅速报给古伦木,万夫长大人暴怒异常,传令三军齐头并进,踏平惠安堡,除了香香公主之外人畜不留。

大军在暮色中向着惠安堡突进,怯薛军们仅靠双腿就可以控制马匹,他们从容的在奔驰中取下弓箭,准备对惠安堡进行箭雨覆盖,然后迅速冲到土墙边踩着马背翻过去进行肉搏,三千人对百余人,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战法,蛮干就行了。

可是惠安堡却如同一座死城般毫无声息,连灯光都没有,等潮水般的蒙古骑兵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以后,城中才忽然爆发出强大的火力,无数圆形的黑铁疙瘩雨点一般落到骑兵队列中,爆炸开来将怯薛健儿们炸的人仰马翻,紧接着城堡各处亮起耀眼的火花,爆豆一般的火铳鸣放声音连成一片,骑兵们纷纷落马,经验的蒙古骑兵见状不妙便迅速脱离战场,一直撤退到对方火力打击范围之内才停下,但是依然保持着对惠安堡的包围。

古伦木让人把受伤的部下抬过来检视,只见一名蒙古骑兵腰部中弹,血糊糊的一片,人还清醒,不住的要马奶酒喝,古伦木阴沉着脸拿出切肉的小刀道:“挺得住么?”骑兵呲着牙笑道:“大人,挺得住,你下手吧。”古伦木点点头,让那兵咬着刀鞘,将刀锋插进了受伤的部位用力一剜,疼得那兵满头大汗,但是蒙古健儿就是硬汉子,硬是一声都没吭,古伦木剜出一个长圆形的金属块,前头已经变形了,敌人是用什么弓弩将这个金属块射的那么远那么狠,古伦木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蒙古人都是英雄好汉,不管敌人使了什么厉害的武器也不会退缩的,惠安堡就那么大,一共也藏不住多少人,即使他们有从汉人那里得来的所谓先进火器,又能支撑多久呢。

古伦木拿着那棵子弹思索着,忽然身旁有人提醒道:“大人,他不行了。”万户长大人低头看去,那个刚才还神智清醒的伤员此时已经瞳孔发散,有进气没出气了。

古伦木将死者的眼皮合上,举起了弯刀呐喊道:“报仇!”蒙古军们被战友的血激怒了,也跟着大喊道:“报仇!报仇!”惠安堡外,数千支火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如同怯薛军的怒火在燃烧。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三十九章 五十对三千

惠安堡上,红衫军斥候哨官郭旭放下千里镜对身后的旗牌官道:“蒙古人要发动火攻了,按计划行动。”旗牌官领命去了,郭旭微笑着对身旁战战兢兢的惠安堡主道:“放心,蒙古人打不进来。”

惠安堡的堡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回部老人,这座堡子是河套地区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也是荒漠中的一处绿洲,他和堡民们靠接待来往客商为生,近半年来已经没有了生意,但他们依然坚守在这里,好歹这里远离战乱,不会有性命之忧,等战争结束了还能继续做他们的生意,可是没成想这个无名的堡子居然成了战争的中心,明军和西夏军在这里遭遇,一场血战已不可避免,蒙古人势大,堡里这五十多个穿红衣服的汉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汉人将军哪来的这份自信。

郭旭是山东人,今年二十一岁,是标准的红衫军自己培养的军官,十八岁入伍进入京城五城兵马司当兵,因为表现优异被选送入红衫军教导队,后来又进入京师讲武堂短训班当学兵,经受的全部都是正规的火器战争训练,丝毫没有冷兵器军队的那些僵化思维,而且这位年轻的哨官还是狂热的镇武侯拥戴者,在他和他的弟兄们心目中,镇武侯就是武圣和文曲星的结合体,没有大帅就没有他们的今天,他们打仗纯粹就是为了大帅尽忠。

红衫军的军官们在临出征前都上过课,知道蒙古人的战法,如今敌军人数大大超过己方,而且刚才还吃了个不小的亏,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撤退,定然会血腥报复,现在点起火把就是想发动火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会纵马冲到惠安堡的围墙前,轮番将火把抛入城内,虽然惠安堡是黄土夯成,但是里面储存了不少干草杂物,易燃的东西还是不少的,如果让他们得逞,定然会造成巨大损失。

郭旭手底下只有五十来号人,但个顶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英雄汉,三千蒙古人把惠安堡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大伙儿只是毫不在乎的叼着烟卷翘着二郎腿冷眼相对,虽然敌人兵强马壮人又多,但是在大家眼里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因为这支斥候小队的背后有着强大的后援——飞艇军。

旗牌官站在堡垒的顶端用手摇自磨电的信号灯向空中转了几圈,接到信号的飞艇开动橡皮筋动力的螺旋桨,无声而缓慢地向蒙古人的集结地靠了过去,飞艇上没有电灯,艇身涂了灰黑色的漆,若是不注意观察,地面上很难发现。

古伦木一挥手,大军汹涌向前,骑士们挥舞着火把吼叫着纵马冲去,数千匹战马踩得大地哄哄作响,堡垒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颤抖,他们惊恐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等候着末日的来临。

可是片刻之后雷鸣般的马蹄声就乱了套,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堡外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堡民们抬头看去,只见那些红衣服的汉子们一个个抱着膀子冷眼旁观,根本就没有动手,堡民们这才明白,他们的援军来了。

飞艇上载的炸弹可不是步兵用的手榴弹,而是货真价实的重磅炸弹,大肥猪似的铸铁炸弹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高爆炸药,这可不是什么一硝二硫三木炭的老式黑火药,而是正儿八经的硝化棉强力炸药,弹头上带着雷汞引信,成自由落体状落入密集的骑兵集群中,轰然爆开,巨大的力量将铸铁外壳撕得四分五裂,碎成千百块尖利的钢铁渣子,肆虐地收割着毫无防备能力的骑兵们,距离爆心较近的人直接被气浪掀出去几十丈远,方圆十几丈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人尸和马体了。

遭受突然打击的蒙古骑兵们惊慌失措,很多人按照经验镫里藏身企图用马匹掩护自己,但是这种努力显然是徒劳的,炸弹面前就连钢板砖墙都毫无防备能力,更何况血肉之躯的马匹了,怯薛军到底是精锐,被炸弹袭击之后依然不溃败,继续聚集成堆观察战场局势,暗夜里没有月亮,只有彼此手里的火把能照见各自脸上的血污和惊恐,到底是哪里来的攻击?士兵们互相焦急的询问着。

忽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呼:“看!天神下凡了。”众人抬眼望去,天空中漂浮着三艘巨大的庞然大物,黑漆漆的看不清面目,但显然刚才的攻击是他们发动的,蒙古骑兵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鬼神面前还是胆怯的,既然天神都下凡帮助敌人了,那这仗还有什么打头啊。

古伦木也看见了天上的怪物,身经百战的万夫长大人心里敲起了小鼓,这肯定不是咱们蒙古人的神,而是回部人供奉的真主下凡了,他大喝一声:“撤退!”便丢下满地的尸体逃之夭夭了。

飞艇的速度不如骑兵,加上黑夜的原因,并没有追击古伦木的部队,而是静静地停在天空守卫着惠安堡,目睹了这一切的堡民们一个个跪在地上诵起了可兰经,他们同样以为真主下凡来拯救他们了。

等到天色微明,一夜未眠的人们才发现天上的神仙们只不过是中原汉人的工业产品,巨大的黑色艇身上绘着暗金色的巨龙和数字标号,下面的舱室里还有人朝下面挥手示意。

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射在死伤狼藉的战场上,高原的夏天气温很高,很快尸体就开始发出腐臭,但是并没有人打扫战场,几个古伦木特地留下观察局势的斥候悄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匍匐出老远才跳上马匹绝尘而去,飞艇上的观测兵看见了这一切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古伦木的部队经历了这一夜战斗,损失了一千多人,他们并没有撤出太远,而是在三十里外宿营,等接到斥候的报告,说夜里那些怪物并不是天神而是汉人的鬼把戏的时候,古伦木的信心一下子又恢复了,他当即派出快马赶赴灵武调动援兵,不光灵武的兵要调过来,就连宁夏城的怯薛军也要调动,因为古伦木很清楚,汉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举进攻,占领惠安堡的只不过是前锋部队而已,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呢,与其等着他们达到宁夏城下,还不如拒敌于这荒原之上了。

古伦木的猜测没有错,几个时辰之后,红衫军的大队就来到了惠安堡周围,而古伦木紧急调遣的数万新附军也开始陆续到来,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十一卷 西域 第四十章 洗脸水

抵达惠安堡的红衫军主力只有三千人,他们并没有按照传统方式安营扎寨,而是派出履带式推土机,在两个时辰之内挖出三道壕沟,用于阻挡骑兵的冲击,步兵迅速进入战壕建立阻击阵地,骑兵在两翼散开侦查,飞艇呈品字形浮在空中执行战场调度和火力支援。

对面的西夏军也在调兵遣将,他们的打法就比较传统,距离惠安堡十里之外有水源处安营扎寨,几万大军陆续来到,古伦木的信心也一点一点的膨胀起来了,根据侦察,对方虽然有些怪模怪样的战车,但是兵力却不多,仅仅三千人而已,只要打法得当,还是能吃掉他们的。

双方都很克制地没有率先发动进攻,只是小部队试探性的进攻划清彼此的分界线,一晃两天时间过去了,宁夏城的七千重甲怯薛军的到来使古伦木的信心得到了一个顶峰,他现在有四万大军,数百架投石车、巨型床弩,还有全身铁甲的重骑兵,即使面对三千火力强大神秘莫测的汉人军队,他也有必胜的把握。

红衫军的工兵们在惠安堡四周挖了深深的防火壕,用黄土加高了围墙,在堡中心的空地上用螺纹铁管临时搭建了一个瞭望台,中军大帐就设在堡垒中,刘子光的将令通过瞭望台上的旗手用旗语传达给堡垒四周诸军,同时也能号令天上的飞艇部队配合作战。

古伦木派人送来了战书,约定两日后会战,刘子光欣然同意,其实他知道这是蒙古人在玩缓兵之计,有这两天的时间,对方能集结更多的兵力,也能迂回包抄到自己的后路和侧翼,只要主战场落败,那自己这三千来号人就插翅难逃了,不过他不在乎,他正愁没法将蒙古人聚而歼之呢。

刘子光端坐帅账之中,正在观看探空飞艇上发来的情报,果然不出所料,蒙古人悄悄派出两支骑兵向自己后方包抄过来,他们自以为绕了一个大圈子迂回机动,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早已被飞艇上的高倍千里镜看的一清二楚了。

炮兵,骑兵都已经准备就绪,火炮是远射程的过山炮,打的是抛物线,放在第二道防线后面敌人根本看不见,骑兵更是刘子光隐藏已久的杀手锏,都藏在机械骡的车厢里不以真面目示人,等仗打起来才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正盘算着第一波炮弹是用榴霰弹还是燃烧弹呢,忽然侍卫长代文龙进来禀告:“香香公主求见。”

“传。”话音刚落,霍灵瑶就带着一股香风卷了进来,“大将军你不能这样指挥,你这样会中了古伦木的奸计的,蒙古人用兵诡诈,他们和你约战就是在拖延时间啊,你看看对面的大营里,前天有多少帐篷,今天又有多少帐篷,再这样下去,你那点兵器优势就全被人家的优势兵力给抵消了,你要害死这三千明军我不反对,可是这大营里面还有我们回部的三百多号人呢!”

刘子光皱眉道:“本帅打仗还需要你指点么?”

霍灵瑶急道:“我告诉你,我爹当初就是和你一样非要答应古伦木的约战才战败的,话就说到这里了,你爱听不听!主帅无能,累死三军!我们回部的人不会跟你一起送死的,我们这就离开惠安堡。”

刘子光一拍桌子:“放肆,军中只有一个主帅,那就是我,任何人都可以提建议,但是不能替我拿主意,更不能违令擅自行动,你们回部的人既然和我军协同作战,就要服从军令,否则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香香公主娇生惯养十几年,何曾听过这样严厉的训斥,她身子一扭转身就走,可是到了门口却被卫士拦住,侍卫长代文龙撇着嘴说:“大帅没说解散,你怎么就走?蛮夷女子就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代文龙已经十五岁了,也算懂得一些男女之事,因为自家姐姐还没正式和大帅成亲,所以小伙子对任何接近大帅的女人都有着莫名的敌视,对于这帮回部人更是看不顺眼,此时见大帅发怒,自然要跳出来帮腔了。

香香公主大怒,当即抽出弯刀就要反抗,可是她的身手又怎么是饱经名师教授的代文龙的对手呢,人家可是武当剑法的传人,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了出来,格开霍灵瑶的弯刀,剑锋直指香香公主的咽喉。

“住手。”刘子光恰到好处地喝止了代文龙,小伙子这才悻悻地将宝剑插回鞘中,但是依然挡在霍灵瑶面前不让她出去。

霍灵瑶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饱含了泪水,但是眼睛太大,积蓄了大量的泪水也流不出来,荒原上水源稀少,每个士兵的清水配给都很有限,只够每天饮用的,香香公主不愿意搞特殊待遇,拒绝了部下节省下来送给她用于清洁的清水,小脸已经两天没洗过了,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煞是可怜。

刘子光道:“不让你们走是为你好,现在西夏军已经包围了我们,你带着族人出去不是送死么?咱们可是有誓约的,等打完了仗你就嫁给我,我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媳妇白白牺牲掉?相信我吧,这一仗咱们必胜。”

刘子光不提这档子事便罢,一提起来却触动了香香公主的伤心事,她小嘴扁了扁就要哭,但是强忍着将哭声咽了下去,泪水却没能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在小脸上冲刷出两条洁白的通道,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刘子光的心也软了下来。

堂堂一个公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本该是在父王母后怀里撒娇的岁数,可是却背负了如此多的国仇家恨,带领着族人反抗侵略者,征战杀伐,连洗脸水都没有,甚至将自己当作筹码送了出去,这样的压力又岂是她能够承受的。

刘子光怜香惜玉之心大起,喝令部下们退出帅账,轻轻伸出禄山之爪,妄图将少女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给她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港湾,哪知道人家恨得就是他,魔爪刚刚搭在香香公主肩膀上,少女就如同触电一般跳了开去,拔出腰间的短匕顶在自己的咽喉上:“你想干什么?没有打败西夏人之前,你休想碰我!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是你如果敢乱来的话,我就死在这里!”

刘子光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惯了的,走到哪里都是美女们主动投怀送抱,没成想这次吃了瘪,他尴尬地收回胳膊,伸手在脑后挠了挠,掩饰地笑道:“别激动,我没什么恶意,想帮你擦擦眼泪而已。”

霍灵瑶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匕首依然顶在自己咽喉,一步步向帐外退去,刘子光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灵机一动道:“看你的脸脏成什么样了,我这里有很多清水,你把脸洗干净再说吧。”

此时对于霍灵瑶来说,没有比清水更能诱惑她的东西了,听说有清水,而且是很多清水,她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芒,脱口问道:“在哪里?”

刘子光道一指旁边的搪瓷盆:“这不就是么?”

霍灵瑶这才看见一旁的木头架子上放着一个白盆,里面满满的清水,一看就是没用过的,而且架子上还搭了条洁白的毛巾,放了一盒橙色的香胰子,她的匕首当时就掉落在地上,张大了嘴呢喃道:“真的有清水嘢。”就差从嘴里淌出口水来了。

刘子光道:“洗洗脸吧,就算本帅把你惹哭的赔罪。”

霍灵瑶看了看刘子光,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这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阴谋,但是从这张坦诚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于是她判定没有危险,先捡起匕首塞在怀里,然后走到盆架子前毫不客气地洗起脸来。

盆架子比较低,而霍灵瑶的个子苗条欣长,所以不得不弯腰去洗脸,这样从后面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浑圆的小翘臀,回部女子喜穿紧衣窄袖,裁剪精细的民族服装凸显出香香公主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和翘翘的小屁股,呈现优美的S弧线,看的刘子光心头火起,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恰好霍灵瑶总镜子里看见了他的动作,急忙猛回头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子光尽力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但是他吞咽涎水的样子和两眼欲火之火却瞒不过香香公主,霍灵瑶连脸也顾不上擦,慌忙后撤到安全范围内,这是这次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反而向刘子光道谢:“谢谢你的清水,我该回去了。“

此时帐外响起回部人的喧闹:“我们要见香香公主!”

“你们把公主藏起来想干什么?”

“弟兄们冲进去,救出香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