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枚点燃了导火索的手榴弹狠狠地砸了过去,爆炸的火花点燃了这些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的燃烧弹,这些大型陶罐里装的都是浸透了猛火油的泥土,黏糊糊的泥土到处飞溅,将火焰传遍了战场,将西夏兵们烧得嗷嗷直叫。
还没搭建起来的回回炮们也被到点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这种高达十余丈的武器用来攻城再厉害不过了,可是近距离作战的能力等于零,操作它们的士兵也都死比较低等的民夫兵,训练低下斗志薄弱,哪里敌得过刘子光的百战虎狼之师,三百虎贲如猛虎入羊群,钢刀挥处,人头乱飞,有的干脆就纵马踏了过去,区区三百人对付两万余步卒竟如入无人之境。
西夏骑兵从两翼包抄上来,金声恒的五百骑兵立刻顶上去拖延时间,五百对一万,而且对方也是实力强劲的骑兵,这场战斗就残酷的多了,第一波对冲过后,骑兵们的长矛就都留在了敌兵的尸体上,而自己人也有一半落马,但他们依然抽出腰刀,粗野地喊叫着扭转马头继续冲锋。
刘子光那边进行的很迅速,五十来架回回炮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西夏步卒们纷纷落荒而走,刘子光回转身来,见金声恒的骑兵正处在重重包围之中,便大喊一声:“弟兄们,把友军救出来!”
亲兵们张弓搭箭仰天发射,雕翎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落在西夏骑兵的队伍里,射翻了不少人,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西夏大将分出数千人过来围堵,刘子光率军迎头痛击,将士们左手紧握马缰,右手持四连发火铳,专打马头,多次战争实践证明,短火铳是近战第一利器,一个冲锋下来,西夏人落马了五百多人,红衫军硬是一个人没伤,将士们将打空的火铳插回腰间,又拔出实弹火铳,继续向包围圈核心猛冲,等他们冲到金声恒旁边,金总兵的五百亲兵已经打的只剩下五十多个人了,金声恒浑身浴血,一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两只眼睛也是血红的,刘子光同样浑身是血,整个人如同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两人一错马,金声恒问道:“侯爷,回回炮摆平了没有?”刘子光呲牙一笑:“全烧了!”金声恒也哈哈大笑:“好!兄弟们没白死!侯爷你头前进城,末将给你殿后!”
刘子光却道:“刚才是你们帮本侯托住敌军,现在该我们了,你先走!”金声恒哪里肯干:“侯爷万万不可!”刘子光怒道:“这是将令!不走老子砍了你!”金声恒勒马打转:“吃粮当兵死得其所,侯爷就是砍了我也不走。”
刘子光道:“好!那咱们就并肩杀回去!”说完喝令部队成楔子形向城门方向突围,这会红衫军已经交替着完成了子弹上膛,靠着火铳和手榴弹杀出一条血路来,刘子光和金声恒两人并肩殿后,两把刀杀得西夏人血流成河,不过刘子光的功夫显然高了不止一筹,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金声恒就惨点,中了好几箭,前胸后背还被砍了七八刀,若不是厚实的盔甲挡着,早就挂了。
等杀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潼关城上一起射击,无数炮弹子弹箭矢飞向西夏军,将这支小部队接入了城内,等刘子光最后一个进来,城门才轰然关闭,千斤铁闸门也放了下来。
西夏军在外面咆哮着骂阵,可回答他们的只有炮弹,看看回回炮已经全军覆灭,步卒也跑散了,西夏大将只得悻悻收兵。战场上只留下几十个熊熊燃烧的木头架子和满地的死人死马。
刘子光滚鞍下马,对金声恒道:“这一仗杀得痛快,灭了西夏人的威风,金将军你立了一大功。”说着在金声恒肩膀上锤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侯爷仔细了,末将这儿还插着箭呢。”
“金将军果然勇武过人,有你这样的猛将在,何愁西夏不亡,待会咱们痛饮庆功酒的时候本侯要检查你身上的伤,有一处就喝一碗酒…。”
正说着呢,忽然被吴三桂打断:“侯爷,金总兵,袁督师聚将了。”
潼关城内,大帅府,从大门到二门全排着高大彪悍的刀斧手,大堂之上,高悬着一幅白虎图,袁崇焕换了全套的一品官服坐在公案后面,脸色平静如水,左右两厢是潼关城内的总兵、参将、游记们,个个顶盔贯甲,依然是战场打扮。
吴三桂领着刘子光和金声恒最后来到,复了命吴三桂就站回本班,只留下刘金二人站在堂上,刘子光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刚想说话,袁崇焕先开口了:“本督早就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违者杀无赦。可是依然有人公然违背,这种藐视本督,藐视军法的行为如果不加以惩处,那本督就不能带兵了,对于其他将士来说也不公平,来人啊,把金声恒给我拿下,推出去斩首,以儆效尤!”
金声恒虎躯一震,但没有辩解什么,任由两个刀斧手过来架住了胳膊,正要被拖出去,刘子光忽然道:“且慢!今日之事不在金声恒,是本帅令他出战的,本帅奉吾皇万岁之命节制西军上下,率军出战并无不妥吧,而且这一战以损失五百人的代价,歼敌数千,焚毁敌回回炮五十座,燃烧弹无算,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督师大人怎么能不赏反罚呢?”
袁崇焕道:“征西大将军,你虽是万岁钦点的大将军,但是也要被本督节制,而且你新来潼关,对战局根本不了解,你打败的只是西夏军中最弱的新附军,算不得什么本事,而且惹恼了西夏军,就会迎来更凶暴的报复!届时本督苦心营造的一切局面就将毁于一旦,你是今天新到的,不知道本督的计划不怪你,可是这金声恒知法犯法,本督若不斩他,军法就形同虚设了,来人啊!拖出去斩!”
哗啦一声,堂上的武将们不顾还着了重铠,全跪下了:“恳请督师网开一面,放过金将军吧。”
袁崇焕重重一拍桌子:“要挟本督不成,谁敢求情,和金声恒同罪!”
袁督师从来不吓唬人,说斩你的脑袋绝不打你的屁股,而且说话只说一遍,从来不说二回,众将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多说话,只能看着金声恒被刀斧手拖了出去。
刘子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末将,刘子光,恳求督师大人看在金声恒一腔报国之情和牺牲了的兄弟们的份上,饶了他。如果拼死杀敌也有罪,那让牺牲了的兄弟们怎么想,让活着的人怎么想。”
袁崇焕若有所思,忽然道:“你不说本督差点忘了,跟随金声恒出城的人,全部斩首!”
刘子光双拳紧握,喝道:“督师三思!”
袁崇焕看也不看他,抽出一支金皮令箭扔出去:“斩!”
外面刀斧手齐齐喊了一声:“遵命!”然后一阵追魂鼓响起来,等三通鼓罢,金声恒和他残存的五十弟兄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刘子光扭头出门,来到帅府外的刑场上,只见金声恒已经被剥了上衣,露出一身的伤痕,白花花的肉向外翻着,刀砍箭射的伤痕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金声恒的将脑袋搁在一块巨大的树桩上,后面一个高大的刽子手扶着斧头正等着行刑,看到刘子光出来,金声恒惨然一笑,没有说话,那五十多个兄弟也一字排开,跪在当街,每人身后站了一个刀斧手,短柄斧头冷森森的,整条街都显得寒气逼人。
袁督师是个什么脾气,刘子光很清楚,那绝对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汉子,尤其对于军令的执行非常严格,他是文官,统带武将本来就不容易,若不是靠着铁腕很难走到今天,看样子金声恒是飞杀不可了,自己这个镇武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说话根本不顶事,估计袁崇焕若不是忌惮自己的身手和身份,说不定连自己都想砍了呢,在别人手底下当差就是不爽啊!
刘子光看着刚才还和自己一起畅快杀敌的战友这就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心里怎么都不好过,这个闷气,他受不起,中午还给王辅臣说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就应验在自己身上了。
耳边又传来一阵追魂鼓,这是最后一通鼓了,等敲完就要开刀问斩了,刘子光恶狠狠地眼光朝四下看了一圈,见自己的三百亲卫已经悄悄围过来了,占住了四面八方的紧要位置,和那些看热闹的官兵混在一起。
三通鼓已经敲完,第一个问斩的是金声恒,他最后看了一眼刘子光,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刀斧手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斧头,正要劈下去,却被一颗子弹击中了斧头把,整个斧头的前端飞了出去,只剩下个木柄拿在手里,全场哗然,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提着火铳喊道:“谁都不许动!”
刀斧手们都是袁督师的标兵,哪里会听刘子光的话,当即就有人喊道:“什么人敢劫法场,拿了!”
没等刀斧手们动起来,人群中的三百亲卫就现身了,火铳短弩威逼着刀斧手们,将金声恒和五十个兄弟身上的绳子解开,刘子光道:“老子就是威震满清上下的镇武侯刘子光,哪个不服气的上来试试?金声恒和这五十个兄弟,从现在起就是老子部下的红衫军了,谁也不能动!”
当兵的们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刘子光的大名,人家是侯爷,又是征西大将军,哪怕袁督师这样的狠角色都不能轻易动他,何况这些小兵呢,于是刘子光带着金声恒等人顺利的撤出了刑场,向着潼关东门走去。
“侯爷,劫法场等同与造反啊,您这样做会连累自己的。”金声恒道。
“造反怎么了,今天就造他娘的反了!”刘子光毫不在意的哼道。
帅府里,外面发生的事情迅速报进来,有那忠于袁崇焕的将军愤然道:“征西大将军简直目无军纪,此举形同反叛,请督师下令将其拿下以正军规。”
袁崇焕摆摆手道:“罢了,本督已经料到此事,反就反吧,带走一个金声恒,总比带走我全体西军将士要强。”
第十一卷 西域 第十八章 袁督师的苦心
刘子光一行人纵马来到潼关东门,守门士兵都是湖广人,而刘子光的威望在湖广极高,所以他们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遵命打开了城门,三百多人鱼贯而出,向着大营方向驰去。
已经和袁崇焕闹翻了,凭着几百人肯定翻不起浪花,不如将王辅臣的前锋营拉出来单干了,这个单干并不是和袁崇焕火并的意思,而是重开炉灶和西夏人开战。
来到潼关大营,刘子光直奔帅帐,令中军击鼓,集合全军千户以上军官,袁崇焕不在,征西大将军就是最大的官,三通鼓罢,西军大营的军官们都来到了帅账,只见刘子光一身浴血戎装端坐帅椅上,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众将听了,前锋营收拾行装器械,随本帅另辟营地驻扎,其他各营暂且不动。”
大营主将刘宗敏当即出班道:“大将军的将令恕末将不敢从命,前锋营已经划归我部管辖,怎可单独扎营,请问大将军有没有袁督师的手令?”
刘子光道:“本帅是皇帝御封的征西大将军,节制西军上下人马,自然可以调动兵马,刘总兵你老是拿袁督师说事,难道袁督师比皇上还要大?”
刘宗敏道:“袁督师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前线当然是他老人家最大,大将军的乱命恕末将不敢遵从。”
刘子光道:“本帅军令已下,谁敢不尊就地处斩,王辅臣!”
王辅臣高声回应:“末将在!”
“带着你的弟兄出营,谁敢阻拦刀兵相见。”
“是!”
大营一片肃杀之气,前锋营的士兵们都已经穿戴好了盔甲,弓上弦刀出鞘和刘宗敏的当值军法队对峙着,还有更多的西军士兵忙乎着穿戴盔甲走出营房准备加入对峙。
帅帐内,刘宗敏手扶两把大刀,毫不畏惧看着刘子光,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刘子光倒有些佩服此人了,不愧是关中积年老匪,胆子确实了得。
眼看一场内斗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远处传来呼喊:“都别动手,袁督师手令到。”
来人正是吴三桂,战马疾驰到帅账前他才滚鞍下马,大声喝道:“督师手令,前锋营交征西大将军带走,诸人不得阻拦!”
众人摸向刀柄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刘宗敏黑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吴三桂亲自陪着刘子光走出帅账,旗牌官将命令传达出去,对峙的军队才脱离了接触,让出一条大道来。
三千前锋营慢慢开出大营,刘子光和吴三桂并肩站在营门口监督,刘子光问道:“长伯,袁督师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很不欢迎我来?”
吴三桂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不要怪督师,他老人家也是没办法,这西夏人当真比不得满清,满清是日渐穷途,西夏却是如日中天,咱们自从来到这陕西,胜仗就没打过几个,督师大人殚精竭虑想尽办法,依然落得个陕西尽失,退守潼关的地步,或许你觉得打的太差了,其实小弟心中明白,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换了其他人来做这个主帅,说不定中原都已经沦丧了。”
刘子光道:“打怕了就禁止出战,这是什么逻辑,出战打赢了就要斩首,这又是什么道理?”
吴三桂道:“督师大人确实是过于忌惮西夏人了,因为敌军狡诈多端,擅使诱敌之计,我军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坚守潼关不许出战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这一点小弟虽然不满但是也理解,还有金声恒的事情,督师才是煞费苦心,督师大人身为文官只身来到河南编练十万劲旅,那都是什么人?无法无天的积年老匪和反了叛,叛了又反的官军,控制这些人没有铁腕怎么行?督师大人正是靠着令行禁止才收服了这些悍将,此次金声恒违令跟随大将军出战,虽然打赢了,但是却使督师的军令变成了一纸空文,如果不加以惩处以后就没法带兵了,所以督师才会严办。”
见刘子光狐疑,吴三桂又道:“督师知道要杀金声恒,大哥你一定不同意,这个面子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索性…”
“索性把我逼走是不是?”刘子光问。
吴三桂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如今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哥了,位极人臣战功显赫,绝非督师可以驾驭的来的,与其在一起磕磕碰碰,不如分家单干,反正督师也指挥不动你的红衫军,同时督师也不愿意将大权拱手想让,毕竟西军是他老人家的心血。至于金声恒嘛,此人一直桀骜不驯,若不是战功卓著督师早就砍了他了,这次就索性送给大哥做顺水人情了,你救了他一条性命,从此还不尽心效劳啊。”
“所以才会纵容我劫走金声恒,派你传令放出前锋营,袁督师不想和我再有交集,是不是这样?”
吴三桂叹气:“大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袁督师是兵部尚书,总领天下兵马,又统带西军这么久了,你是一品节将,大明的常胜将军,你们俩到底谁听谁的?要么将袁督师调回京城你接任,要么你另起一军互不干涉,总之你们两人是不能在一个锅里抡马勺的。”
“这么说,我这个征西大将军的职务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扰的西军将帅不宁,这就是朝廷某些人希望看到的?”刘子光若有所思道。
“大哥的火爆脾气碰上袁督师的倔驴脾气,你俩是针尖对麦芒,要不出事才叫奇怪。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督师的意思也很明白,红衫军大部到了你就另起炉灶吧,咱们两军还是友军。”
听到这里,刘子光笑了一下“袁督师怕我夺权,或者说怕我给他添乱,又不好明说让我离开,索性将计就计,用金声恒把我逼走,这一招高明啊,朝廷就算追究也追究不到他身上,最多说我狂傲不训罢了,反正我的恶名已经远扬,多这一个也无妨,罢了,走就走吧,反正屈居人下我也不舒服,没兵权没有财权根本施展不开手脚。长伯啊,回去给督师带好,就说以后有用得到我红衫军的地方,就让电台发这三个电码。”说着在吴三桂肩膀上敲出三长两短的电码来,“这是SOS,他们电报兵懂的,你告诉督师就可以了。”
吴三桂给刘子光拱了拱手:“多谢大哥理解督师的苦心,小弟原想跟着大哥一起的,可是督师这边实在缺人,小弟只好留下了,如果大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盔甲战马军械能帮的小弟一定帮忙。”
“好吧,你先给我拨三百顶帐篷来,前锋营来得匆忙,轻装急进,连帐篷都没带。”
“大哥放心,回去就让人送来。”
前锋营撤出了潼关大营,另外辟了一块地势险要的地方扎营,说是扎营其实就是砍树挖土垒墙,他们没带帐篷,只能自己搭房子,当兵的们砍下树干刨去书皮,钉成小木屋作为帅账,其他人只能用树枝临时搭成窝棚临时居住,等吴三桂的帐篷送来再正式建设营房。
小木屋内,刘子光将手下大将聚起来开会,一张新做成的原木桌子上摆着酒碗和涮肉的铜锅,周培公、王辅臣、金声恒三人都是新近加入镇武侯系统的,言辞举动都很恭敬,端着酒碗听刘子光训话,侯爷不举碗他们都不敢喝,刘子光道:“本侯这里不讲究虚礼,大家放开了吃喝,都是自家兄弟,切莫客气,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周培公,这位是王辅臣,都是北路的好汉,这位是纵横湖广的金声恒金将军。”
“山西马鹞子!”
“河南金大刀!”
王辅臣和金声恒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周培公在一边捋着胡子微笑不止,刘子光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们认识啊。”
“都是纵横四方的大绺子,谁不认识谁啊,想当年俺们还一起杀官造反呢。”金声恒兴致盎然道。
“现在咱们都是朝廷官军,以前那些风光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周培公道。
“什么朝廷官军,咱们是镇武侯的亲军,关朝廷什么事,今天老子差点被袁蛮子砍了,要不是大帅出手相救,老子以下五十多兄弟就没有家伙吃饭喝酒了,从此后老子不再是什么西军参将了,老子就是镇武侯麾下一个亲兵!”金声恒说起今天的事儿气就不顺,喝了一碗酒下去顺手将酒碗摔得粉碎,大声表白着自己的忠心。
“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半夜赶到大营不让进去,活活淋了一夜暴雨,次日还给分配了一块水塘扎营,弟兄们抬土垫地又和西军起了冲突,要不是侯爷来的及时,这会已经对砍起来了,你们知道咋回事么?潼关大营那个刘宗敏,原来是陕西闯字号的马匪,和老子有个梁子,没想到这小子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真他妈的倒霉!”王辅臣也愤愤不平道。
刘子光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赶到潼关大营的时候前锋营上下都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原来正处在火并的边缘啊,看来袁崇焕这一手玩得还真高明,自己这些人就不可能和西军和平相处,处处皆矛盾,与其互相憋着气忍着过还不是干脆分开。
“啥也不说了,喝酒!”刘子光举起了酒碗。
第十一卷 西域 第十九章 兵出潼关
喝到酒酣耳热,刘子光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金声恒道:“今日城下西夏人所说的讨要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金声恒道:“还不是督师大人的妙计,原本咱们西军收复陕西,你当真是打过去的啊,其实只不过是向西夏人允诺支付巨额银子赎回来的,但是陕西收回来了,银子却没到账,西夏人就恼了,大举反攻将我军再次逐到潼关,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讨要银子,不给就架起回回炮猛轰,督师生怕有诈,不让我等出城迎敌,这段时间都是被动挨打而已。”
刘子光奇道:“我看那西夏人不过尔尔,为何西军与之接战屡战屡败,以至于风声鹤唳,不敢主动出击。”
金声恒道:“大帅,今日咱们出城杀敌,您看那些夏军是什么长相?”
“高鼻凹眼,头发黄褐,不似中原人士…嗯,也不太像蒙古人。”
“这就对了,这些夏军不是正经蒙古军,是西夏军中的新附军,来自于西域各国的降兵,西夏军也有三六九等,这种新附军的战斗力不算高,装备不算好,只能是西夏军中的三流货色,可就是这样的敌军在城下骂阵,大模大样地支起回回炮轰城,督师都不敢迎战,唉,真是!”金声恒说起此事依然愤愤不平。
“想必袁崇焕是被打怕了,我观新附军的战力和清军差不多,若是这样级别的部队只能算三流货色,那夏军中的一流会是什么样呢?”刘子光问道。
“怯薛军….”金声恒说出这三个字,然后略有些发呆,端起酒碗焖下一大口,仿佛定神一般,这才继续说道“简直就是魔鬼啊,我有千把兄弟在咸阳被他们包了饺子,一千三百人的精锐骑兵啊,硬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杀了个精光,对方战死还不到百人,可怜我这些弟兄纵横湖广十余年,也算是能征善战之士了,居然….唉!”说着金声恒又喝了一口酒。
“这么说由蒙古人组成的怯薛军才是西夏军中的精锐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培公问道。
“可能全是蒙古人吧,不过没有人见到过怯薛军的真面目,他们打仗脸上不是带着面具就是画着花,形同鬼魅,看不清真面目,但是战斗力确实非常凶悍,不是灭自家威风,兄弟当年和大帅的红衫军也打过,要论野地浪战的话,恐怕三千红衫军也抵不过一千怯薛军。”金声恒谈起怯薛军似乎是心有余悸。
“那为什么前来进攻的只有新附军呢,你有多久没见到怯薛军的旗号了?”周培公继续追问。
“自从上次西军在咸阳附近吃了大亏,怯薛军就没出现过,咱们撤退到潼关以后,就和新附军打交道了,袁督师说敌人玩的是诱敌的计策,怯薛军在后面等着呢,所以才不让我们出战。但是我看怯薛军根本就没出动。”金声恒答道。
“照金将军的说法,如果出动的是怯薛军,潼关城未必能守得住,这就奇怪了,放着怯薛军不用,反而无谓的耗费新附军,难道他们不想打开潼关直捣中原?这个道理说不过去,如果不是西夏统帅的脑袋进了水就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周培公道。
“哦,此话怎讲?”刘子光也来了兴趣。
“所谓西夏,是中原人的称呼,其实这个国家和宋朝时候党项人建立的西夏截然不同,乃是采用的上古时期夏商周的夏,采用中原国号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噶尔丹崇尚汉学,一心想学忽必烈,建立一个大大的王朝,其实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整个西域已经是夏朝的囊中之物了,从甘肃向西数千里,天山南北,大漠上下,甚至一直到极西的大食国,全是西夏的疆域,真算起来怕是比咱们大明还要大些,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是当年成吉思汗留在西域的子孙,黄金家族的一脉,下面统治的民族众多,突厥人、回鹘人、吐蕃人,还有各西域小国的遗民,楼兰鄯善浩罕等国原来的臣民都成了西夏的子民,当然也少不了大批流落西域的汉人。噶尔丹用了十余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部落发展到统霸西域的王者,其雄才大略绝对不可小视,中原是他一直垂涎的地方,在兵威正盛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撒手的,所以说前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周培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拿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
“那会是什么问题呢?”刘子光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外乎内乱外战,十几年打下几千里江山,没有隐患是不可能的,蒙古人内乱的传统在元朝时候就体现的很深刻了,自己人打起来比和外人打还凶,不管怎么样,这是咱们的一次机会。”周培公喝多了酒眼睛变得通红,口气里也带着一丝野心,似乎噶尔丹的成就让他很羡慕一般。
“机会,你是说趁西夏人内乱的空当收复陕西?”刘子光道。
“不止于此,既然噶尔丹一个蒙古人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咱们为什么不能,开疆拓土,成就霸业,拜将封侯,是男儿梦想啊。”周培公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不过他的话引起了王辅臣和金声恒的共鸣,一起握拳道:“大丈夫生死就这几十年,干!”两个人的眼睛也变得血红,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雄心壮志的激励。
“要想兵出陕西,必须经过潼关,可是咱们和袁崇焕的关系搞得这么僵,怕是他很难借道,即使借道给咱们,以后的后勤补给线也掌握在别人手里,粮草可以就地补给,可是武器弹药不能啊,万一袁崇焕卡一卡,那咱们就败定了。”刘子光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必经过潼关,我军有两个办法运兵到关中,当然都比较麻烦一些,不过和收复陕西的战果比起来,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都是值得的。”周培公一副得意洋洋,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说看,如果可行的话,咱们立刻动手。”刘子光道。
“具体方案还需要策划,大体步骤是这样的…”周培公拿手指蘸酒,在桌子上画起了地图,几颗脑袋凑到了一起,开始策划兵进关中的大计。
等吴三桂亲自押运着三百顶帐篷来到红衫军营地的时候,已经人去营空,吴三桂派人四下侦查,早已看不见任何踪迹,回到潼关向袁崇焕一说,袁督师沉吟片刻道:“由他去吧。”
吴三桂拱手告退,忽然又被袁崇焕叫住:“城外的战场勘察了没有?”
“回督师,勘查过了,全是新附军,没有怯薛军活动的痕迹。”
“很好,刘子光这小子莽撞了一回倒帮了本督的大忙,看来西夏人的主力已经回撤了,很可能关中已经空虚,长伯,你速去传令给刘宗敏,准备拔营起寨,兵出潼关!”
前锋营能迅速赶到潼关是因为他们的营地设在真定,这一路都是阳关大道,轻装紧急当然迅速,红衫军的主力从京津赶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回军河北的前锋营在路上和红衫军大队会师了。
无数的车马将官道拥堵的满满当当,天上飞艇,地上战车,打头的是轻装斥候骑兵和重甲战车,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马车和队列,带着软帽穿着红战袍的步卒背上扛着铁盔和兵器,雄赳赳地走着,一边走一边高歌,步卒纵队旁边是炮队,马车拖拉着重炮,弹药,还有一车车的炮兵。炮手们都坐在有棚子的军车里歇息着,财大气粗的刘子光已经给部队完成了军队的骡马化,士兵行军可以不再用两条腿,以便节省体力应对突袭,现在因为还是在安全区域内行军,所以让当兵的们下车走上几里路溜溜腿,也给侯爷检阅一下,看看这几个月又长进了没有。
夏完淳、梁士贻等学兵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喧嚣的世界,这幅壮观的行军图给他们的震撼比雄壮的潼关大营还要大,这么多的车辆,这么多的战旗,连绵不绝看不到尾,天知道有多少万人马。
“怕是有十万人吧。”梁士贻张着大嘴说道。
“不止,恐怕还要多些。”夏完淳也看傻了,如此雄壮的军队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没那么多,两万人而已,不过咱们红衫军排场大,平均十个兵就得一辆车伺候着,火药炮弹被服干粮,人吃的马嚼的,你看见没有,这样一个百人队打一次中等烈度的仗就需要投射一千斤钢铁,你想想吧,一千斤弹药射到敌人身上,什么人承受的住啊,这就是咱们红衫军百战百胜的道理。”给他们做讲解的是刘子光的侍从官代文龙,小伙子是讲武堂初级班毕业生,虽然只有十五岁年纪,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红衫军百户军衔了,说出的大道理也是一堆堆的。
对于这位年纪虽小,知识渊博的前辈,两位已经二十岁的学弟没有半点倨傲,反而虚心的拿出了小本子求教:“代大人,小的还想请教几个问题…”
一座小山包上,刘子光端坐在虎皮帅椅上,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红衫军多路纵队齐头并进,前面有铁甲车开道,后面有火铳营殿后,两翼还有骑兵营护着侧翼,数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尘土飞扬,军高嘹亮,任何人看了都会意气风发,心潮滂湃。
“还是在自己的队伍里好啊,比当什么征西大将军舒心多了。”刘子光大发感慨。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二十章 关山飞度
刘子光是在渑池县附近遇到自己的红衫军主力的,会师以后军队向东开进抵达洛阳,在这座著名的古城扎下大营。
地方官员得知镇武侯驾到,立刻迎出十里,奴颜婢膝说在城里准备了豪宅美酒恭候征西大将军,可是刘子光根本不理他们,随便回了几句话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大军在城外扎营,士兵并不进城骚扰,只是派些伙夫城里才买新鲜肉食和蔬菜,还是按实价给钱,绝不拖欠赊账,更不强买豪夺。
百姓们本来看到大军过境,一个个吓得魂不守舍,正待举家躲避坚壁清野呢,可见到这支军队竟然秋毫无犯,顿感疑惑,一打听才知道是著名的红衫军来了,立马拿着家里仅有的鸡蛋白面去慰劳军队,顺便打听能不能自家儿子吃粮当兵。
红衫军的名头很响,秋毫无犯军纪森严是一方面,刘子光很重视军民关系,本土作战严格遵照岳家军的标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来执行,骚扰百姓的一律斩首,毫不含糊。
红衫军攻占天津北京这些富裕城市的时候都没有纵兵抢掠,如今来到这饱经匪乱,一贫如洗的洛阳城,更不会动什么歪念头了,就是让他们抢恐怕都提不起兴致,因为红衫军的军饷和待遇实在是太优厚了。而这就是红衫军名头响亮的有一个方面。
如今积极参加红衫军的已经不单是山东一省的子弟了,河北山西河南乃至江南湖广的青年人,都热切希望能进红衫军吃粮当兵,待遇优厚的不像话,每个月能关三十两银子的饷钱,简直比县里的主簿挣得还多,而且名声还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俗语在这儿完全就作废了,谁家要是有儿子穿上红袍子了,简直比中了秀才还要风光,乡亲们提着鸡蛋猪头白酒来贺不说,附近几个村子的媒婆也会把门槛给踏破。不光乡下人如此,就连城里的秀才、举人老爷们也是这样,听说京城有几百个年轻的举人老爷,放着到手的进士前程不要,硬是当了红衫军的兵呢。
总之,红衫军的名头在大明朝算是火了,洛阳人碰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成千的庄户人在红衫军辕门口聚集,希望大营里能竖起招兵旗,可是几天下来他们失望了,大军根本没有在洛阳征兵的意思,他们只是在此稍停而已。
这段时间刘子光和众将们一直在忙着制定作战方案,帅账内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摆在当中,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的地形一目了然,山脉河流平原清清楚楚非常直观,参谋军官们每天围着沙盘计算着,修订着作战计划,忙的不可开交。
部队也没闲着,讲武堂高级班是流动教学,课堂就设在军营里,学兵们和老兵共同生活、训练、行军,另外在帅账做勤务兵,看着军官们忙这忙那,耳濡目染也能学些东西。
普通士兵就是跑步、拎石锁,瞄准射击,或者穿上护具互殴,反正不许出营捣乱。
过了几天,似乎是长官们订好了计划,营里果真竖起了招兵旗,外面等着的那些庄户汉子们立刻蜂拥而上,大冷的天,炫耀似的露着结实的膀子和胸膛,嘴里还说着:“俺们可都是正经庄户人,袁督师招兵都没报名,就等着当刘大帅的兵呢。”
可是营里的长官说了,这回招的不是红衫军正兵,而是没有作战任务的民夫,不过饷钱一样丰厚,一个月能关十两!这在河南地区可是个大数目,于是小伙子们一个个撅着嘴一脸的不痛快,但还是点了头说:“民夫就民夫,中!”
这个口子一开可不要紧,一天就招了一万多民夫,全是老实肯干的庄户人,洛阳知府听说大营招兵的消息后,也带着十几个亲戚子弟来找镇武侯,希望能侯爷能网开一面让自家儿郎有报效国家的机会,刘子光本来想一视同仁拒绝掉的,但是转念一想人家的要求也不过份,便勉为其难收下了,让他们先去真定府步兵学堂(石家庄陆军学院前身)念初级班,等学成了才正式进军队服役。
洛阳知府很高兴,他明白进学堂是为了将来当军官,堂堂侯爷对自己这个小小知府都这么照顾,真是令人感动,刘子光接下来的要求他自然大包大揽,那就是在洛阳建立兵站,转运后勤物资,这一切都要有地方政府的强力配合才行。
红衫军是从河北过来的,渡过黄河的时候用了水师搭建的浮桥,这浮桥是用数十艘平顶船连接而成,船只属于红衫军的内河水师,这是一支强大的运输部队,同时也是战斗部队,中原水网纵横,黄河长江大运河,各个湖泊,都是水师发挥的场所,这些船只和海船不同,吃水浅,宽度窄,可以使用风帆,也可以使用蒸汽机螺旋桨,必要的时候也能栓上、长长的绳子用纤夫拉着走。
周培公提出的计划是走水路进入陕西,潼关以北是黄河中游地带,高山峡谷、水流湍急,别说搭桥了,就是用船只横渡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潼关才能成为万夫莫开的天险。
西夏人不能横渡黄河,难道红衫军就可以?答案是当然可以,因为红衫军拥有强大的机器船,可以对抗大自然的力量,军队和辎重乘着机器船逆流而上,从黄河进入渭河之流,直插渭南、长安,定能出奇制胜,收复关中。
这段时间刘子光除了监督参谋们拟定具体方案,主要精力都花在和朝廷打电报战上,他想争取的是西域捷报基金的使用权,打仗可是要花大钱的,光用自己的私房钱可不行,可是袁崇焕同时也在发电报催促军饷,西军用起银子来可不比红衫军少。
至于征西大将军和总督三边军务大人已经分道扬镳的事情,刘子光和袁崇焕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他们只是在力争财权,朝廷里帮谁说话的都有,东林内阁的意见是财权要归袁督师使用,以文驭武的规矩不能坏,工部尚书宋应星,还有六科的一些人主张财权交给刘子光,因为精于采办军械,知道该买什么合适,当然这种意见在东林群雄的辩才面前毫无市场,关键时刻还是户部尚书黄小田倒戈,帮刘子光说了话,最终导致一个财权分置的方案出台,朝廷的西饷三七开,刘子光三成,袁崇焕七成。
看着这个最终答复,刘子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成的银子,既要给黄小田一部分回扣,又要在分配运输过程中“合理损耗”一部分,到手的少之又少,若是用在一般的冷兵器军队上倒也够了,无非是军饷粮草两大块,可是摊上红衫军这样烧钱的主儿,连发军饷都维持不了几个月,更别说购买昂贵的兵器弹药了,看样子又得自己掏钱填这个窟窿了。
打仗是世界上最费钱的事儿,同时也是最赚钱的事儿,刘子光恰恰是最擅长此道之人,望着沙盘模型,他把目光定格到了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狭长的晋中平原上,这可是一块肥的流油的地方,晋商做生意的本事相当了得,几十年前就将买卖做到了口外,和蒙古人、满清人都有来往,北明亡了之后山西得到了清廷的重点照顾,工农商业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富裕程度堪比江南,其中的大德兴票号更是财产巨万,和南方的日升昌遥相呼应,伯仲之间。
一直留着山西没打下来,是刘子光的策略,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北方持续用兵,红衫军才不会被裁撤,现在看来满清流亡小朝廷是该到了覆灭的时候了,这次借着兵出关中的时机,顺路从关中北上,沿运城、临汾一线直捣太原府,这一路都是狭长的平原地带,便于红衫军发挥火力优势,夺了山西,大笔财富和晋中平原的人力物力资源就尽可以使用了,实在是以战养战的好办法。
大军在洛阳休整了一个月的时间,内河舰队的主力终于调来了,二十条蒸汽机驱动的明轮平底船和数百条专门在运河上输送物资的漕船来到洛阳以北八十里的黄河水面,这里有一个地势开阔的大湖,一万民夫已经修建了码头和营房,以后这儿就是红衫军的前进基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登陆战的水师步勇一个营、招商局佣兵绿扁帽一个营,红衫军空军一部,码头上数万军队云集,湖面上百舸争流,天空中数艘飞艇静静的停着。士兵、战马、车辆、大炮、弹药物资从容的装船,蒸汽船已经开始生火暖炉,第一波船队随时准备出发了。
与此同时,潼关大营终于等来了朝廷的银子,哪怕是袁督师统帅下的西军也免不了被层层克扣的命运,五十万两银子从户部拨出来,等来到潼关就损耗了四五万两,然后督师大人再截留一部分作为机动经费,各级将军营官再吃点空额,发到士兵们手里就少之又少了,但是总算有银子到手,当兵的们的士气被小小鼓动了一下,大营里又炖了猪肉酿了烈酒,饱餐了三日,军队终于从潼关西门开出,开始了第二次西征。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二十一章 屠城血证
红衫军的船队艰难的行进在黄河激流中,这一段黄河属于中流末段,中条山、王屋山形成的晋豫黄河峡谷中,两岸断壁如削,中间河水奔涌,三条峡谷各具风采:孤山峡鬼斧神工,千切壁立;龙凤峡盘龙走蛇,曲折迂回;大峪峡开阔舒展,气象万千。但是巨大的河水落差让逆流而上的船只举步维艰。
倘若是一般的航船,碰到这样的水情便歇了,只能依靠纤夫一寸寸的往前拉,可是红衫军的船队都是蒸汽船,一铲铲优质的开滦无烟煤投进炉膛里,将蒸汽烧得足足的,驱动船只两侧的巨大拨水轮坚定地向前转动,大自然终于在机器的力量面前屈服,插着红色战旗的船只在黄色的河水中破浪前进。
望着船头激荡的浪花和两岸的峭壁,刘子光豪情万丈大发感慨,喝道:“拿笔墨纸张来。”亲兵立刻奉上白纸和炭笔,只见大帅在船头刷刷的写起来,大将们暗暗点头道,大帅的诗性发了,不知道过一会会有什么样的绝世诗篇出炉呢,可是刘子光写完了,展示给大家的却是一幅四六不靠的炭笔山水素描。
“大帅的丹青功夫…着实…”大伙看不懂这个,只觉得黑压压一团的不知道是个啥,也不好贬低,只能挑起大拇指赞叹,刘子光耸耸肩膀:“你们这些文盲,本帅画得不是山水,而是图纸,小浪底水电站的工程示意图,你们懂不?”
将军们只知道打仗,哪里懂什么水电站,刘子光也不管他们大眼瞪小眼,自顾说道:“黄河峡谷山高水急,若是能建上一座大坝,蓄水成湖,等水势高了再开闸放水,让这万钧水力带动发电机的转子发电,岂不是节省了许多煤炭,电力可以照明,可以带动工厂机器,还能生产电解铝,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大将们还是听不懂,侯爷脑袋里的东西太深奥了,不是他们这些丘八能理解的,不过讲武堂的高级学员们却紧皱了眉头,思索起侯爷话里的深意了,这些学员虽然也不是太懂电力科学,但是起码能明白大致的意思,侯爷日理万机还不忘国计民生,大明有这样的能臣、忠臣真是千年修来的福气啊。
画出来的工程草图没有人欣赏,刘子光有些无趣,将图纸交给亲兵收起来道:“此番我军并分两路,一路袭取山西,一路并进关中,关中这一摊子本帅负责就好了,山西这一块,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呢?”
众将互相扫视着,暂时没有人出来答话,山西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眼下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龟缩在太行山后面的满清小朝廷朝不保夕,旗人再也不敢猖狂了,因为现在他们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掌握山西命脉的是洪承畴的绿营汉军,省内造反也是此起彼伏,各府县的官员都支着架子等着大明的军队打过来好投降呢,据说很多县城从上到下已经改了汉服,剪了辫子了,满清朝廷能控制的不过是太原、大同等几个大城市和太行山上的关隘而已,此时率兵进入山西就是领功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见众将不说话,刘子光知道这是他们嫌弃山西敌人太弱,不肯捡这个便宜被人家耻笑呢,既然众将都不愿意出头,那他就点将了。
刘子光的目光在将军们的头上扫过,最终落在后面一个身材敦实、默默无闻的汉子身上。
“赵章程,你带三营人马,马步炮各一营,直捣太原府,不要逼迫的太急,想必康熙小儿已经料到山西不是常住之地,你只需连下几城,逼迫他们北出大同就算大功一件,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了。”
赵章程是红衫军的元老了,利国起兵的时候他就是两颗星的排长,北京战役后连升两级,从千户提拔成了副总兵,成了统带千军万马的大将了。
红衫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营,马步炮工各种作战职能的营配备的人员器械各有不同,但大都在三千人左右,营下面是总—哨——队——总旗—小旗的编制,三个营就组成一个临时性的战略单位—旅,除了作战部队之外还有数千民夫跟着,怎么着手上也有万余人马,好歹算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
赵章程四年前还是个小小的大头兵,现在就成了管带万人的大将,如何不让他心潮澎湃,诺诺道:“大帅,末将…”
刘子光道:“去吧,不要丢了本帅的面子,取了山西速速挥兵来援关中,以后咱们的军饷可就要指望山西了。”
赵章程拱手道:“末将领命!”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可见激动之深。
船队在午夜时分度过了潼关天险,一边是雄关一边是巍峨的中条山,中间是河水汹涌的黄河,单靠人力畜力是根本不可能越过大自然千万年来形成的天然屏障的,潼关城头灯火依旧,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黄河里有人逆流西进。
黄河经过潼关以后就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向北去了,但是向西也有水路,那就是横贯陕西的渭河,红衫军在这里兵分两路,赵章程带着他的混成旅登岸北上,从陆路进发,腾出来的船只就地返回去洛阳兵站继续装载部队和后勤物资西进,而刘子光率领的两万主力,继续沿着渭河前进,兵锋直指长安。
前锋营的运输船里,周培公和王辅臣正坐在小桌子边谈话,他俩是靖国军里最能征善战的角色,整个靖国军的精华就是这三千人马了,本来他俩以为这回打山西一定会派前锋营去,因为王辅臣毕竟是做过伪清山西提督的,地形人员都熟悉,可是人刘大帅硬是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总兵过去,可难道是对前锋营不信任?
“别想那么多了,谁让咱们早先说过不愿意和洪老师对阵疆场的,刘大帅是体恤咱们的旧情,不愿咱们为难呢。”周培公道。
“但愿如此吧。我看赵副总兵所带的地图甚是详细,比我在山西让人测绘的地图还要细致百倍,哪里有村落哪里有水源,关隘山脉标注的一清二楚,连什么月份下雨下雪都有,有这样的情报在手,就是不让咱们前锋营上,随便派谁去都能打赢,唉,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以为咱们这三千弟兄算是精锐之师了,其实和人家红衫军老兵比起来,咱们啥也不是啊,最多算个替补。”王辅臣唉声叹气,大有没有受到重用的怨气。
“辅臣多虑了,大帅此番带着咱们西进,就是要派大用场的,山西已经是囊中之物,派谁去都一样,关中才是重中之重,咱们和西军都争这口气呢,咱们只要奋勇作战先进长安,大帅的面子就有了,在朝廷说话也能硬气,咱们也会跟着吃香,前程就在咱们自己手里啊,辅臣!”
听了周培公的劝说,王辅臣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干,咱们前锋营都不是孬种,等见了敌人的面,也让大帅知道咱们前锋营个顶个都是能拼能杀的好汉子!”
渭河比黄河窄了许多,两岸也不再有悬崖峭壁,而是关中平原一望无垠的田地,时值春季,可是两岸却看不见庄稼,地里荒芜一片,偶尔能看见一条条野狗在田野里奔跑,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远处的村庄也一派杳无人烟的样子,晌午时分连炊烟都没有。
一路向西不过百余里,便是有着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的渭南府,这座城市是长安的东部屏障,西夏军若是有心防守,一定会在此地驻扎一支军队,于是红衫军停船登岸,整队扎营,就此进入陆战状态。
工兵先登岸,然后迅速建造了一座码头,将漕船上的兵马辎重卸了下来,军队就地驻扎,一支斥候被派了出去侦查渭南军情,大军稍息一天后就会开拔进攻渭南府。
可是半夜里大帅就击鼓聚将了,众将初到关中都不敢懈怠,睡觉都不脱衣甲的,一通鼓罢就都赶到了帅账。只见刘子光坐在帅案后面,案头上的一盏油灯照的他的脸阴晴不定,嘴角紧绷,双目怒张,似乎在强行按压着满腔怒火。
见众将到了,刘子光便开口道:“渭南不用打了,已经是一座空城,西夏人将全城百姓屠戮一空,城墙拆毁,房子全部烧光,渭南已经成为一座鬼城。”
大将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西夏人如此残暴,简直比满清入关时还要惨绝人寰,可是他们为何要毁掉这样一座富庶的城市呢?难道是为了报复?或者是单纯为了破坏而破坏?
“大军现在就开拔,全军整队进渭南,让弟兄们看看西夏人是怎么对付咱们的同胞的。”刘子光恨恨地说。
第十一卷 西域 第二十二章 捡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