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的群雄和南厂的番子一起问刘子光。

“还能怎么样,动静闹大了,闪吧。”刘子光知道这回动静闹得有点大,此行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事到如今只能跑路了,地下活动整成了大规模的暴乱,不把康熙和大玉儿气的半死才怪。

先前那些在街道上围剿天地会的骁骑营骑士们已经有一大半落马了,城市街道毕竟不是适合骑兵发挥优势的所在,他们擅长的马术和箭术在暴雨中派不上用场,骑兵集群这里反而不如单打独斗的江湖豪杰,刘子光那边把神机营解决掉的时候,这边骁骑营也没剩下几个。

“抢战马,向西,从广安门出城!”刘子光一抖马缰,大声喝令道,刚要冲出去,忽然又想起什么,策马回身双手伸到代文佩腋下,将她抱上马来。

“总舵主,我弟弟怎么办?”代文佩焦急的问道,却并未对被刘子光抱在胸前表示什么不满。

“放心,有人关照你弟弟的。你父亲我也派人营救了。”刘子光宽慰道。

“嗯,多谢总舵主了。”女孩子打了一上午的仗,早已疲惫不堪,此时有了坚实的依靠和宽慰的话语,顿时软成一滩泥,倒在刘子光的怀抱里,夏天穿的衣服少,又被雨浇得通透,刘子光甚至能感觉到女孩子单薄的身子传来的温度,当然如此紧急关头,刘子光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用刀背一拍马屁股,大喝一声:“驾”带领着群雄踩踏着满街的雨水和尸体,朝着西方奔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道彩虹出现在天际。

宋子岳拖着受伤的代文龙到了一个胡同,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避雨,今天这个事情太出乎意料了,胆大包天的刘子光竟然敢绑架贝勒爷,冒充黄带子,把好端端的计划硬是给搅黄了,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还好自己机灵,趁乱绑架了人质,这才能逃出生天。

“宋子岳,你这个狗叛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代文龙虽然遍体鳞伤,但是依然铁骨铮铮,恶狠狠的骂着宋子岳,还顺便喷了他一脸带血的唾沫。

“代文龙,你小小年纪懂个屁,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懒得和你这些废话,现在你已经没用了,受死吧。”宋子岳一把将代文龙搡在地上,挥起宝剑朝他的心窝扎去。

“嘭”的一声巨响,,宋子岳的宝剑脱手,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吹着枪口的硝烟,正是带领着泼皮地痞们趁火打劫的钟参将,他腰里插了四把先进的四连发撞针火铳,根本不怕雨淋,另外还有一圈做成大号烟花形状的炸药包捆在腰间,碰到砸不开的大门直接就点一个扔过去,效果奇佳,京城的泼皮们都自发的跟着他混,炸开满洲贵族的大门,冲进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宋子岳要对代文龙下毒手的时候,正好被路过此地的钟寿勇发现,这个武当派的小白脸一直和刘大帅作对,钟参将是很清楚地,此时不然不会袖手旁观,一枪打掉了他的宝剑,宋子岳到底是武当派的高手,迅即摸出匕首甩过去,却被代文龙从地上踹了一脚,匕首擦着钟寿勇的鬓角飞过去,把他气的鼻子都歪了,扳动击锤又是两枪,正中宋子岳的两条胳膊,他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听到这边枪响,一帮泼皮围了过来,个个都是腰里揣着金银宝贝,手上提着钢刀铁尺,一脸因为肆意劫掠而兴奋不堪的亢奋表情。

“钟老大,谁敢动你?”泼皮们关切的问道。

“这个狗日的小白脸,差点给老子破相,弟兄们,办他!”钟参将怒道。

按照任何时代的标准,宋子岳都算是个美男子,鼻直口正,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身量欣长,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潇洒的垂在脑后,虽然中了枪有些狼狈,但依然是一条帅哥。而钟参将是最讨厌比自己帅的人了。

一群地痞冲过去讲宋子岳狂踩,以众欺寡是他们的专长,不一会儿就将宋子岳扁得不成人形,英俊的面庞也被匕首划了无数道,帅哥变成了丑八怪,就这样地痞们还不满足,将宋子岳的衣服剥了,抬起来丢进了大粪池。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八章 谁敢横刀立马

广安门是北京外城的西门,这里的守城绿营已经全部被早饭中的巴豆弄得虚弱不堪,整个城门附近一片臭气,上千人一起拉稀的效果不同凡响,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连这场瓢泼大雨都不能缓解臭气,当兵的们躺在营房里哼哼唧唧,也没有军官来管,哪还有人去守城。

刘子光一行骑着抢来的战马一路狂奔,到了广安门口,刘子光勒马道:“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断后。”

京城一片混乱,城门大都接到警讯而关闭了,只有广安门是安全的通道,城里还没有撤出的兄弟都将通过这里逃生,满清方面也会很快发现这个问题,大队的追兵杀到只是迟早的事情。单凭刘子光一个人的力量,谈何断后!

“总舵主!”群雄们纷纷勒住马缰,动容的看着刘子光。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勇武啊,这些经久风雨的汉子们也不免唏嘘。

刘子光将代文佩从马上放下来,道:“你们速速赶往天津卫,那里有朝廷大军接应,我在这里接应落后的人。”

“你…”代文佩看着刘子光,一时无语,最终只是说了三个字:“要小心。”然后跃上一匹空马,加入到群雄的行列中,数百名好汉一起拱手:“总舵主,保重!”

刘子光淡淡一笑,一手勒住马缰,矫健的战马前蹄抬起,仰天长嘶,刘子光挥动手中的长刀朗声道:“后会有期了。”然后纵马返回广安门里。

众豪杰看他身影离去,都被深深的折服了,大将军横刀立马的英姿将篆刻在现场每个人的心中,这些人从此将成为天地会的铁杆会员,为刘子光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出了城门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代文佩和群雄们一起纵马狂奔,但是心中那个人的影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甚至爹爹的弟弟的安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场暴乱如同一根导火索,把长久以来京城的满汉矛盾、贫富矛盾、军民矛盾都给点燃了,满街的暴民、乱军互相冲击,残杀,无数满汉富人的宅子被抢劫,女人被凌辱,要不是刚下过雨,肯定还会有无数大火燃起。

看到满街的混乱景象,康熙皇帝没有丝毫犹豫,拿出快刀斩乱麻的精神,宝剑一指:“杀!”健锐营的士兵们如同一群下山猛虎般冲过去,不管是兵是民,当头就是一刀,精锐就是精锐,随着他们坚定的推进,所到之处暴乱渐渐平息。

挑动起暴乱的各个南厂小分队早就在高潮时分就开始撤退了,他们脱下身上的清军号衣,丢下兵器,装成可怜巴巴的小老百姓样子从没有人把守的城门逃出城去,迅速消失在浩瀚的旷野中,但也有部分人尚未撤出,那就是负责营救代仲英的一组人和到处搞爆炸的钟寿勇一组人。

在菜市口发起行动之前,刘子光派出的一组人马就穿着黄马褂,拿着伪造的军机处文书去刑部大牢提人,如果是前两天来提人一定会被刑部的人怀疑,可是今天碰巧了,军机处真的打过招呼要来提人,而冒牌货们先到达,所以顺利的将代仲英提了出来,可怜老英雄的琵琶骨已经被穿了,脚筋也挑了,差不多成了废人,众人依旧用木笼装了犯人悄悄往城门送,半路上正遇到真正的军机处人马,两方当即战作一处,此时正好暴乱发起,军机处的官兵们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挡不住犀利的燧发枪,解决掉军机处的麻烦以后,一帮人带着代仲英艰难的在暴乱四起的京城内前行,好不容易才来到广安门,与此同时,摆脱了地痞流氓们的钟寿勇、达文喜也带着代文龙来到了广安门。

“爹爹!”

“文龙!”

经过生离死别的磨难,更显亲情的珍贵,父子俩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不过时间并不容他们叙说分别遭受的苦难,清军的追兵已经过来了。

满清八旗是个兵民合一的组织,即使打进了北京城,当上了不用劳作的贵族老爷,这些旗人也没有放下手上的功夫,毕竟入关只有十年,那些腐化的汉人玩意侵蚀掉的旗人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居住在内城的旗人们听到暴乱的消息后,穿上盔甲,拿着兵器,带着武装的包衣来到外城,协助官兵剿灭暴乱。

暴乱的主要分子是新征集的绿营兵和当地的地痞流氓,这些人物组织无纪律,当然不是官兵的对手,但随着官兵的推进,无辜的老百姓又遭受了一次磨难。

康熙带领健锐营,一路收拢了骁骑营和神机营的残兵,抖擞精神,顺着贼人撤退的方向直奔广安门而来,众多的旗人也加入到追击的行列中来,大队人马如同乌云盖顶一般朝着城门附近的一帮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贼人杀去。

两组人马在广安门和刘子光汇在一处,他们中的多数人身上都带伤,而且战马的数量也不足,就这样逃出去的话,立刻就会被追兵追上乱刃分尸。

“你们走,我来断后。”刘子光还是那句话,周围已经开始出现追兵射出的冷箭,在场的除了代家父子,都是跟随刘子光多年的老兵了,知道自家大帅的手段,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伤员纵马而去,代仲英在马背上回头看着城门处孤独但是英武的身姿,禁不住老泪纵横,有英雄如斯,何愁满清不灭,大明不兴。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刘子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瓮城的空地上,身后插了一杆血红的旗帜,上面绣了斗大一个明字,蜂拥而至的清兵看到他一个人堵在广安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还以为有诈,顿时勒马不敢前行。

前军停顿,康熙随着后队迅速赶上,看到大队人马居然被一人所阻,顿时大怒,正要挥军前进,忽听那人高声说道:“大明朝太子少保、南厂提督、镇武侯刘子光在此,哪个敢与我一战?”

声如洪钟,势如金刚,刘子光一边说着一边特意勒起战马,做出横刀立马的拉风姿势,手中长刀在雨后的阳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刘子光的汉人发式和身后的明字旗让清军非常震惊,同时也非常愤怒,明人也欺负人了,居然把北京城搞得这么乱糟糟,现在又一个人堵在城门口,要不是怕有埋伏,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原来是刘子光!”康熙大吃一惊,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位传说中的大仇人,一身血污,满脸骄横,手里提着一把缺口的大刀,也没戴帽子,也没穿盔甲,单刀匹马就敢挡住数千大军,当真是南明第一好汉。不过自己身为大清皇帝,此时说什么也不能折了面子,他示意左右,迅速登城占领制高点,然后徐徐驱马走向城门。

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康熙皇帝穿过了城门,来到了瓮城中的空地上,侍卫们立即四散开,剑拔弩张瞄准刘子光,与此同时,登上城楼的清兵大声向下面报告,周围并无埋伏。

康熙冷笑一声,什么南明第一好汉,分明是个莽夫,还谁敢与我一战,这个节骨眼上哪还有人玩匹夫之勇,不过在杀掉刘子光之前,他还是要说些场面话的。

“刘子光!你就是刘子光,今日你的死期到了,朕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为死在你手里的大清将士报仇,你领死吧!”说着一扬手,围成半圆状的一起放箭,可是这种稀疏的箭雨对于刘子光来说如同儿戏一般,他一手挥刀拨打着箭矢,一手掏出火铳对着城门上开火。

刘子光射击的是导火索,导火索的另一头连着的是整整一车的炸药,安放地点是经过测算的位置,正好能炸塌城门,导火索迅速的烧尽,一场大爆炸在广安门炸响。

无数的碎石和人体碎片飞上天空,城门顿时崩塌,城里的大队人马无法出城,登城的士兵死伤累累,瓮城中的清军们也伤亡惨重,他们是被气浪和碎石杀伤的,康熙皇帝算是比较幸运,几块砖头都没有砸中他,不过却被气浪嘣的从马上飞出来,摔了个嘴啃泥,然后被灰土、泥水,血污弄了个满脸花,等他抹干净脸上的泥水,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刘子光阴险的笑容:“玄烨,你被俘虏了。”

康熙虽小,性子却极烈,当即抽剑反抗,被刘子光劈手夺过,抓住脖领子如同抓小鸡一样拎着往瓮城外走去,先前那匹马被炸伤了不能行走,不过瓮城外面还特意留了一匹马,刘子光翻身上马,将康熙也提了上来,,说道:“玄烨,你就陪着我们去天津吧,这一路上有你,可安全多了。”

说完纵马飞奔而去,等到城里的清兵翻越瓦砾堆走出瓮城一看,只能看见他们远去的背影了。

“怎么办?”众侍卫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胳膊还吊着纱布的施尔康身上。

“马上追击,另派人报告太皇太后,决不能让皇上被劫走!”尔康镇定的下达着命令,其实内心已经是一团乱麻,连皇上都让人在眼皮底下绑走了,他们这些侍卫的罪责实在难逃。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九章 代仲英托孤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在京城被人生俘,小康熙自然无法忍受这种奇耻大辱,他奋力拔剑去斩刘子光,可是人横在马上不好施展动作,宝剑还没拔刀一半就被刘子光制服了,刘子光劈手夺过他的宝剑,扫了一眼,忍不住赞叹道:“好剑,居然龟文。”这种纹路一般只有上古宝剑才有,说明剑的材质和冶炼手法非常稀罕,绝对是难得的宝剑。翻过剑刃的另一面再看,还有一排小字“努尔哈赤自用”。

刘子光顺手将康熙腰间的剑鞘摘下,还剑入鞘,插到自己身后,拍拍康熙的脸蛋说:“小弟弟,宝剑叔叔没收了,你老实点吧。”说完一掌砍在他脖子大动脉上,将康熙打晕,两人共乘一马,绕过城墙,向东方奔去。

京城到天津的交通非常便利,一条宽阔的马道经过廊坊、武清直达天津卫,沿途还有不少驿站,先行出发的天地会好汉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官办的驿站,冲进去劫掠一空,将所有马匹和车辆都据为己有,增加了交通工具的队伍大大增高了行进速度,京师到天津的距离本来就近,看来一天之内就能到达了。

刘子光的速度却很缓慢,因为他一匹马载了两个人,而且康熙身上还穿了沉重的盔甲,所幸走了不远就看到达文喜钟寿勇等人在路边等候,他们从旁边的村子里“借”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骡子,将受伤的仲家父子放在车上,顺便等了一会,果不其然,爆炸声过后不久,侯爷安全归来,不过还额外带了个战利品,把满清的皇帝给捎来了。

有了马车和骡子,好歹实现了队伍的摩托化,一行人马不停蹄,奋力朝天津方向狂奔。

乾清宫,得知孙儿被绑架的消息后,大玉儿惊的连手上的佛珠都掉了,她顾不得责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施尔康,从椅子上站起来,尖声叫道:“饭桶,都是饭桶,给哀家备马,哀家亲自去救孙儿。”

“太皇太后不可犯险啊。”众大臣连连磕头劝阻,大玉儿气的脸都紫了:“哀家不去,难道依靠你们这帮废物?不要忘了,哀家的身体里流的是蒙古人的血!”

大玉儿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但是身体保养得极好,每年都要到木兰围场去狩猎,平时也注意锻炼身体,要论箭术马术,恐怕要比跪在乾清宫里这些沉迷酒色的大臣们要好得多,她在宫女的服侍下很快换上了戎装,御马监早就备好了胭脂马,太皇太后不用人扶,矫健的翻身上马,十几名同样换上戎装的贴身宫女也翻身上马,正要出发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乘坐着步辇赶到。

“老祖宗,让苏嘛也去吧!”来的人正是苏嘛拉姑,经过太医的救治,她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刻骨的仇恨让她顾不得伤痛,立刻要求赶赴第一线。

“苏嘛~~”大玉儿很动容,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道:“好吧,和奶奶一起去杀敌吧。”

“老祖宗,这是洪大人托我捎给您的信。”苏嘛拉姑取出一张纸让太监转呈给大玉儿,大玉儿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贼走天津海路。”

“洪将军果然神机妙算。”大玉儿感慨地说,如果不是洪承畴及时送来这个信息,她还真不知道往哪里去追,那刘子光诡计多端的,谁知道他能从什么方向走,现在有了洪承畴的指引就好办多了,大玉儿的思路也一下子变得开阔,是啊,往南往西都有很多关卡,难以快速脱身,往北更加不用想,唯有向东从天津塘沽入海,乘坐海船南返最为便捷,所以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迷惑手段,只管向东南追击便是。

“传令!丰台大营的蒙古骑兵,每人两匹战马向天津挺进,如果追上贼人,只需围困不要妄动,切切不可伤了皇帝;让烽火台点起烽火,通知所有关卡警戒,”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京城宣布戒严,擅自出门者斩,私藏武器者斩,参与抢劫的绿营兵也斩!”

雷厉风行的下完了命令,太皇太后便率领着骑兵,风驰电掣的冲出了乾清门,依然跪在地上的施尔康仿佛想起了什么,毅然起身冲出门外:“侍卫弟兄们,跟着太皇太后杀敌去啊。”众侍卫轰然响应,各自去寻找马匹跟着一同出京追击,只剩下一帮脑满肠肥的满汉大员们,面面相觑的看着,不知道干什么好。

紧急时刻军令的下达,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有快马最为稳妥,从宫里到丰台大营,骑兵们再整队出发,这就得一个时辰,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相比之下烽火台的传递速度就快很多,从京师到天津卫每隔二十五里就有一座烽火台,本来是用来向京师传递大沽口警讯的,如今却起了相反的作用,狼烟从京师这一头先冒起来了,可是只见狼烟没有其他信息,天津卫的驻军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军队集结起来待命,并不敢向京城方向进发,要知道在没有得到明确旨意之前发兵进京形同与谋反。

等大玉儿亲自率领的御林军冲出永定门的时候,刘子光他们已经快到大兴了,御林军一路急进,路上看到不少中箭的骁骑营骑兵,他们都是尾追刘子光的追兵,被刘子光以百步穿杨的高超箭术射死,看到惨死的八旗健儿,大玉儿更加义愤填膺,策马扬鞭猛追,胭脂马在雨后的土路上掀起一阵泥雾。

刘子光一队人的速度很不平均,既有高大健壮的军中快马,又有农村拉犁的劣马,还有走不快的骡子,整体速度只能被最慢的马匹拖累,幸运的是走到大兴的时候,正遇到在路边等候的代文佩,她和十几个好汉担心后面撤出来的人没有马骑,特地带了二十多匹驿马等在这里,而且还从附近的村子里搞来了清水、面饼和鸡蛋咸菜,看到爹爹和弟弟安全脱险,代文佩喜极而泣,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老英雄代仲英虽然躺在马车上不能动弹,但是一腔豪气还在,他豪迈的大笑:“傻丫头,哭什么,老子不是好好的吗。”

一行人暂且在路边休息,人吃饭马吃料,趁这个空当,代仲英对女儿和儿子说:“铁胆庄没有了,可是咱们人还在,文佩,文龙,你俩以后就跟着总舵主吧,爹爹老了,不能再带着你们打拼了。”

“爹爹,我要跟着你。”代文龙毕竟是个小孩子,听爹爹这样说话,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文龙不哭,你是男子汉,要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代仲英慈祥的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转头对女儿说:“文佩,去把总舵主请来。”

刘子光嘴里塞满了大饼,听到代仲英找他,赶紧来到马车旁,看到代仲英轺起身的样子,赶紧劝道:“老英雄切莫动了伤口,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一定效劳。”

代仲英轻轻伸手,好像要去抓什么,代文佩赶紧扶住父亲的手,哪知道代仲英反手捏住女儿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了刘子光的手上。

“文佩,爹把你交给总舵主了,爹知道你的心思,一心想找个真正的大英雄,趁爹爹还有口气在,今天就帮你把终身大事定了。”

“爹爹,鞑子一日不灭,女儿一日不嫁。”代文佩红着脸说,但放在刘子光掌中的小手却并没有拿开。

“文龙,你来。”代仲英又将儿子唤到跟前,道:“把辫子割了。”

代文龙不知道爹爹什么意思,但还是毅然将留了许多年的辫子一刀割下,摆在父亲面前。

“儿子,记住咱们是汉人,不是鞑子,这种猪尾巴一样的辫子只有鞑子才留,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总舵主,不对,是大明朝的镇武侯干吧,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你当的是镇武侯手下名闻遐迩的红衫军,能够真刀真枪的和鞑子打仗,为咱们铁胆庄报仇。”

代仲英知道儿子一心想做行走江湖的侠客,不愿意吃粮当兵,这才郑重其事的托付给刘子光,因为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他知道,江湖毕竟是江湖,永远不能和朝廷对抗,只要朝廷一个不顺眼,哪怕你混得再好的帮派,转眼之间也会灰飞烟灭,代文龙的年纪还小,如果现在就开始吃江湖饭,将来的前途很堪忧,还不如跟着刘子光吃朝廷饭,刚才已经把女儿托给刘子光了,等于说刘子光就是代文龙未来的姐夫了,跟着这样一个朝廷大员姐夫,不出两年就能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那不比在江湖上胡混强得多。

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代文佩姐弟又怎么能体会,但是他们此刻不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只好含泪点头:“爹爹,我们知道了。”

负责放哨的士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趴在地上一听,顿时大叫起来:“不好,鞑子大队骑兵追过来了。”

第七卷 北方 第七十章 那顺格日勒

众人听说有追兵杀到,赶紧上马准备逃跑,可是刘子光却道:“不要慌张,全体下马,用马匹围成一个圈子,咱们有挡箭牌。”

刘子光的决定是正确的,大家都不是专业的骑手,驿马的速度也难以和精锐战马匹敌,蒙古军骑兵的追击速度是很恐怖的,只要被他们盯上,可以连续几个昼夜不停歇的追击,吃喝拉撒都在马上,而且能辨别马蹄印记,任何伪装都逃不过他们狼一样的眼睛,现在冲在最前面的已经不是大玉儿的御林军了,而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游骑兵,领队的正是大玉儿的外甥,当今的蒙古第一勇将那顺格日勒。

收到宫里传出的警讯以后,那顺格日勒的骑兵是最先做出反应的,当正白旗的骑兵们还在给马匹装鞍子,勒腹带的时候,蒙古军已经冲出了大营,他们中有一半人根本骑的就是没装鞍具的裸马,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操控,这些蒙古健儿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有没有鞍具都差不多。他们每人携带六十支箭,其中三十支远射的轻箭,三十支近射的重箭,还有一把马刀或者一根钉头槌,长枪大戟之类的武器很少用,盔甲也是以轻型的皮甲居多,整体讲究机动性和轻型化。

滚雷一般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面对这种集团骑兵的冲击,任何人都避免不了心慌意乱,刘子光转头看看藏在马群里的天地会好汉们,这些平日里牛比轰轰的大英雄已经脸色煞白,微微颤抖了,想来也是,江湖械斗最多就是几百个人混战,哪里见过这样成千上万的骑兵冲锋啊,代文佩小丫头也不例外,将弟弟紧紧抱在胸前,嘴唇微微颤抖,眼中一缕惧色。

刘子光微微一笑:“别怕,有我。”不待小丫头做出反应,又四顾对身边几个红衫团出身的部下说道:“看蒙古军的骑兵比满清的连环马如何?”

扎木合、钟寿勇等人都是在利国铁厂城下见识过满清第一强军连环马的老战友了,那可是满清巅峰时期的最精锐部队,而且是重型骑兵,从气势上来说是要比远处这些连盔甲都不装备的蒙古军要强得多,众人都轻蔑的一笑:“连环马都破过,还怕这个?”

想当年大破连环马的时候,背靠坚城,又有蒸汽连弩的掩护,所以才能获胜,可是现在是旷野之中,只有几十匹战马围成的圈子,人员也都是走了几十里路,疲惫不堪的,如何抵挡蒙古军的冲击呢。

当然有办法,刘子光将玄烨推倒了最前面,他一身明黄色的御用盔甲就是最好的挡箭牌,蒙古人再嗜血,面对自己的皇帝也是要有所顾忌的。果不其然,当那顺格日勒从千里镜中看到自己的皇帝侄子被架在前面,恨恨得一挥手,制止了手下们准备放箭的企图。

蒙古军的马蹄声地动山摇,潮水一般的队列,粗野彪悍的面孔,肮脏的服装和头发,嗷嗷狂叫着形成钳状,把这只小小的队伍包围了起来,蒙古兵们挥舞着弓箭和弯刀长啸着却并不进攻,显然是投鼠忌器。

那顺格日勒扳着一张脸过来,远远的对刘子光喊:“快把皇帝放了,我那顺格日勒保证你们的安全。”

“呸,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能相信你的话?”刘子光答道,他也冒了一身冷汗,如果蒙古人不顾康熙的死活发动进攻,这批人今天就交待在这了,幸亏自己的宝押对了,这些蒙古人是忠于清朝的科尔沁部,而不是刚刚被打败的察哈尔部。

“我是那顺格日勒,成吉思汗的子孙,草原上飞的最高的雄鹰,汉人,你有资格怀疑我?”那顺格日勒很生气的用马鞭子指着刘子光骂道,他调防丰台大营的时间不多,汉话还说的不流利,对于刘子光这样名闻遐迩的人居然也不认识。

“那顺格日勒,你还认得我是谁么?”扎木合突然叫道,手中的刀柄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

那顺格日勒很轻蔑的看了看扎木合,冷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察哈尔部的手下败将啊,说起来长生天也算是保佑你了,居然还没死,对了,你的老婆现在已经是我的女奴了,每天我都要在她的帐篷里过夜,你们察哈尔部的女人就是风骚啊。”

原来扎木合就是在与那顺格日勒的战斗中被俘虏的,后来又辗转从落入清军、明军之手,最终成为利国铁厂的奴隶的,这一段刻骨的仇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

扎木合摔跤的功夫,射箭的本领都已经是红衫团中出类拔萃的了,可是依然是那顺格日勒的手下败将,可见敌人的素质之强,刘子光赶紧按住扎木合的肩膀,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冲那顺格日勒喊道:“我不管是谁,你们的皇帝在我手上,干乱动的话我就宰了他,看你怎么交差。”

康熙的两只手被架着,头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少年英俊而倔强的面容,他想喊话让那顺格日勒放箭,可是嘴巴却被刘子光拿布条勒住了说不出话来,看着受苦受难的侄子,那顺格日勒钢牙紧咬,他不敢擅自发动攻击,更不敢私自放走敌人,气的头发胡子都竖起来了,挥鞭大吼:“汉人怯懦,有种的放开人质,咱们来个公平比武,若是赢了就放你们走。”

刘子光冷笑:“你当我傻比啊,人质万万不能放,要比武的话,爷爷奉陪。”

刘子光也知道任何将领都没有胆量擅自放他们离开,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玉儿已经在追击的途中了,在她没有到来之前,进行一场比武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既能拖延时间,又能震慑这帮蒙古人。

那顺格日勒也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个一脸嚣张的汉人看起来是个头目,只要把他干倒,汉人们就没有主心骨了,在威逼利诱一番,不愁皇帝侄子救不回来。

两人的心思对到一处去了,便都阴险的一笑,出了本阵走到一处互相打量着,那顺格日勒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体重二百斤以上,绝对是一条彪形大汉,相比之下扎木合只有不到一米七的敦实个头,败在他的手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汉人,你说比什么吧?”那顺格日勒轻蔑的说。

“随意,反正比什么你都是死。”刘子光用更轻蔑的口气说。

那顺格日勒身为蒙古第一勇士,起码的涵养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较嘴上长短,他冷笑一声道:“那咱们就比摔跤吧。”

这明摆着是欺负人,那顺格日勒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刘子光一米七六的身材在他跟前就如同豆芽一般,两人各自解下腰间的弓箭佩刀,走到了一起,蒙古兵们向后撤出了一段距离,留出一片空地供他们比武。

那顺格日勒将丝绸袍子解开,露出里面强壮的胸肌和黑漆漆的胸毛,示威似的走了一圈,四下的蒙古兵都用蒙语狂野的呐喊着,大概是为他们的将军加油。

刘子光抱着膀子等在一旁,等那顺格日勒表演够了,才冷冷的说:“开始吧。”

那顺格日勒装作不经意的走道刘子光身边,忽然暴起,一双熊爪直接揪住了刘子光的肩膀,身子一扭,就想把刘子光绊倒在地。

可是刘子光纹丝不动,没人注意到,他的两脚已经深深踩进了土里,虽然刘子光没有扎过马步,但是两条腿如同铁打的一般,下盘极稳,那顺格日勒大怒,再次发力,可是依然不见效果,刘子光突然拔腿,单腿伸入那顺格日勒两腿之间,整个人往侧面一跪,这一招是民间武术中很简单的跪腿,如果是一般人使出来,对那顺格日勒根本就是隔靴搔痒,毫无效果,可是刘子光这样的猛人使出来就不一样了,那顺格日勒禁不住打击,失去平衡砰然到地。刘子光紧跟着扑上去,一个锁喉扣住了他的脖子,这哪是什么摔跤啊,分明是无限制格斗。

被卡住脖子的那顺格日勒气的大吼:“汉人耍赖,不算!”

刘子光翻身爬起,懒洋洋的问:“我又不是蒙古人,没学过摔跤,你非要比摔跤,我只能用中华武术陪你玩玩了,有什么耍赖的。”

那顺格日勒此时已经明白这个汉人绝非等闲之辈,正面交锋可能占不到便宜,于是道:“我要和你比箭。”

“没问题,怎么比?”刘子光毫不在意的说。

“咱们相距一百步互相射箭,直到一个人被射死为止。”那顺格日勒恶狠狠的说。

“好吧,依你。”刘子光回阵去拿弓箭,扎木合焦急地说:“那顺格日勒的箭术极高,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和他比别的吧。”

刘子光淡然一笑:“大哥,我的箭术你还不清楚么,等着看好戏吧。”

第七卷 北方 第七十一章 大玉儿姐姐

这种比试与其说是比武,还不如说是决斗,那顺格日勒想趁这个机会干掉刘子光,营救小康熙,刘子光却不敢把那顺格日勒干掉,因为他怕干掉了那顺格日勒以后,蒙古兵群龙无首,不再顾及人质的安全。

那顺格日勒抓起一张弯弓,拎起一壶箭走到了人群拉起的空地一端,刘子光也借了一张弓走到他的对面,两人大概相隔一百步远,后面空荡荡的没有站人,大概观众们也知道高手对决,容易伤及无辜。

蒙古人最敬重英雄好汉,对单对单的公平决斗很感兴趣,刘子光他们区区数十人被重重包围下还敢和全蒙古第一好汉决斗,这份胆识就让他们多了一份钦佩,既然是决斗,就讲究个公平,两人都是带了一壶箭,正好三十支,一百步的距离对于一般的射手来说已经是精确射击的极限,这和射手本身的素质并无太大关系,弓箭这种相对原始的武器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哪怕射手眼力再好,对风速估算的再精确也没有太大的提高,一般来说,普通射手能在一射,也就是六十米的距离内命中靶心就算是合格的了,本领比较大的射手能在一百米到二百米的距离内命中人形靶,这都是指的直射距离,集团作战的时候采取抛射技术,仰天射箭,能达到三百米甚至更远的射程,但都属于覆盖射击了。

刘子光和那顺格日勒的决斗自然是精确射击,两人的本领都不差,不过存在一点武器上的差距,那顺格日勒的弓号称蒙古第一强弓,虽然弓身不长,但是极其难以张弓,蒙古复合弓是用竹片和骨头等好几种材料制成的反曲弓,初速很高,那顺格日勒所用的弓据称是成吉思汗时代留下的宝物,力量大,精度高,杀伤力极强,反观刘子光手上的弓,就逊色很多,只是一张民间雕弓,虽然也是反曲弓,但初速远不及对手的弓。箭的差距就更大了,那顺格日勒的箭都是选用笔直的桦木杆,精钢的箭镞,真正的雕翎,而刘子光的箭只是普通的竹杆铁镞雁翎。

站位的时候,那顺格日勒还特地耍了个心眼,站到了大路的西侧,这样一来,他对面的刘子光就要眼睛正对着落日,瞄准时候肯定要受到影响,而刘子光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技术太好,还是什么都不懂。

从中午开始作战,然后是一连几个时辰的狂奔,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夏日的傍晚能见度还算可以,高手之间的对决不需要有人裁判,一切都在无言之中进行,那顺格日勒缓缓的举起弓,搭上一支雕翎箭,锐利的眼睛盯住刘子光,等着对手也进入作战状态,刘子光也举起弓,搭上一支箭,却并不发射,两人都不动,任凭郊外的风吹拂着衣襟,内行人知道,他们在计算风的速度,也在寻找对手的破绽。

忽然,那顺格日勒动了,那扣住弓弦的大拇指一松,雕翎箭带着一声啸叫飞向刘子光,同时那顺格日勒开始跑动,一边狂奔一边迅速的取出雕翎箭射向刘子光,动作越来越快,跑动间射箭,这是游牧民族的特长,他们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尤其擅长行进间,甚至是非常颠簸的条件下射击。

刘子光很吃亏,他的经验不如对手,武器不如对手,甚至站立的地点也不如对手,不过他自身的身体素质弥补了这些不足,第一支箭射出去之后,他就没有再从箭壶里取箭,而是接住呼啸而至的雕翎箭,反手射回去,而且整个过程纹丝不动,那顺格日勒射过来的那些箭虽然速度极快,平常人肉眼根本看不见,但是对于刘子光来说就和胖乎乎的乌鸦飞过一样,(此典故只有SC公图人晓得),伸手就抓住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刘子光反射回去的箭更加绝妙,都是迎着那顺格日勒的箭对射过去,不是两支箭在空中撞出火花,就是将来箭射断,超乎绝伦的箭术令在场的全体蒙古健儿都目瞪口呆,这样的箭术只有传说中的哲别才能拥有啊。

那顺格日勒箭壶中三十支箭很快就射完了,但是连刘子光的毫毛都没有伤到一根,惊得他冷汗都下来了,伸手去摸箭壶,已经空空如也,这时候刘子光冷笑一声,开始发箭,他一次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翻动弯弓,从不同角度射向那顺格日勒,虽然武器不够好,但是在刘子光手中发挥出的威力不同凡响,每一支箭都向长了眼睛一样,贴着那顺格日勒的身体飞过去,如果他不动,就不会受伤,如果他一动,就必死无疑,那些箭将他的活动空间全部封死了。

蒙古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精妙的箭法了,草原好汉们最敬重的就是英雄,霎那间他们似乎忘记了刘子光的敌对身份,一起呐喊起来:“哲别!哲别!哲别!”

哲别就是神箭手的意思,蒙古语刘子光还是懂一些的,既然震撼敌人的效果已经达到,那表演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他搭上最后一支箭,瞄准了那顺格日勒的右胸,心说给你来个重伤吧,好歹也算感谢你陪我表演了一场。

羽箭破空而去,这一箭的力道很足,甚至发出去之后刘子光的弓就折断了,眼看那顺格日勒就要丧身箭下,忽然横空出现一支箭,将刘子光的箭撞歪,偏离了方向,没入路旁的一棵大树,将树贯穿之后还颤巍巍的乱晃。

众人抬眼望去,原来是御林军到了,最先前一匹粉红的胭脂马上,一员英姿勃勃的女将正手握弯弓,意气风发,此人一身戎装,盔甲上绣的都是翩翩起舞的凤凰,得胜钩上挂着一杆绣蓉刀,正是当今大清国的太皇太后大玉儿!

大玉儿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女子,十来岁的时候就被称为草原一枝花,不但相貌身材一流,箭术也是超一流,就算以后嫁给皇太极作了妃子,也没有荒废一身的武艺。

大玉儿身后,是一辆特制的马车,饱经摧残的苏嘛拉姑正趴在软垫上,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刘子光。

终于等到了大清朝的话事人,刘子光顿时感到一种轻松,只有大玉儿的命令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脱险,为了孙子的安全,为了大清的体面,这些乱臣贼子的性命并不是那么重要。

刘子光想的没错,大玉儿不是慈禧,她要的不是个人的权力,而是大清朝的长治久安,玄烨是她选中的皇帝人选,而且一直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现在落到敌人的手里,大玉儿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营救孙儿,而不是怎么另立新皇帝,毕竟弄一个新皇帝来说,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来说,代价太大了点。

大玉儿在蒙古部落的威信极高,那顺格日勒看见姑姑来了,顿时一脸惭愧的拜倒:“姑姑,那顺没用,给您丢人了。”其他蒙古军将领也纷纷过来给太皇太后以及草原圣女见礼。

大玉儿故意不去看被绑在阵前,身上挂着炸药包,脖子上横着利刃的康熙,只是好言安抚着士兵,赞他们行军迅速,,值得嘉奖,把个刘子光晒在那里有点尴尬。

刘子光顿时明白,这是大玉儿在玩心理战,哼,越是这样越显得玄烨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当下他开口道:“对面来的莫不是大玉儿姐姐?”

此言一出,一片鸦雀无声,这刘子光也忒放肆,忒无耻了点,劫持了人家的孙子,差点射死人家的侄子,这会居然大逆不道的直呼大清国太皇太后的闺名,还加上个姐姐,姐姐是你刘子光这个辈分的人能叫得么?

大玉儿涵养再好,也不免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趴在软垫上的苏嘛拉姑两眼通红,指着刘子光骂道:“奸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刘子光扭头一笑:“苏嘛姐姐也来了,身子骨好点了没有?南京一别,咱们姊妹俩有日子没见了吧。姐姐的脾气还是那样火爆哦。”

苏嘛拉姑气的浑身打颤,抓过软垫上一把火绳铳就要开火,刘子光哪容她动武,这会他已经回到自己阵中,一把抓过康熙挡在胸前,摸出打火机不停的摆弄着,威胁道:“苏嘛姐姐仔细些,皇上胸前装的可都是火药,你万一失手,把我玄烨小弟弟炸成碎片可就不好看了。”

苏嘛拉姑恨恨得收起火铳,对太皇太后说:“老祖宗,您看怎么办?”

大玉儿到底是久经各种考验的资深政治家,面对这种局面应付自如,她收起宝弓,和蔼的笑容浮上脸庞:“对面可是大明朝太子少保镇武侯爷刘大人?前来鄙国造访也不和我这个老太婆打个招呼,如今要走了都不和我老太婆打声招呼啊。”

刘子光答道:“姐姐客气了,在下正是刘子光,本来只是想微服游览一下北京的风土人情,没成想遇到暴民作乱,这才匆匆离去,失礼之处,还请姐姐海涵。”

大玉儿春风化雨的面庞忽然一变,冷声问道:“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绑架我的孙儿?难道你欺我大清无人么?”

第七卷 北方 第七十二章 麻子脸康熙的由来

面对大玉儿带有威胁口气的质问,刘子光不为所动,笑道:“姐姐言重了,你们大清国的人实在好客,我怕你们留我常住,只好带着玄烨弟弟一起动身,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好歹有他在这里,没人敢杀我的头。”

大玉儿道:“刘将军好手段,在京城做下的案子一桩桩可谓触目惊心,罢了,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苏嘛拉姑在南京也没少杀人,你是聪明人,就不用再说那些劳什子的废话,皇帝在你手上,你想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

刘子光道:“我和玄烨小弟弟一见如故,想带他到南京去耍耍,完了之后自然完璧归赵。”

大玉儿冷笑:“你觉得可能吗?大清国的皇帝去南明算什么,就算是玉石俱焚,皇帝也要留在大清境内。”

刘子光说要带康熙去南京纯粹是漫天要价,他要得只是全身而退,听大玉儿这样一说,顿时改口道:“这只是小弟我的一个构思,既然姐姐舍不得孙子,那我也不强求了,不过玄烨小弟一定要把我们安全送到天津海口,才能还给姐姐。”

大玉儿道:“虽然皇帝在你手上,可是你们这些人却在我手上,休要耍什么花招,你们不是要去天津么?好,哀家领军陪你们去。”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往天津吧,不过还要请姐姐把蒙古骑兵派远一些,由他们在,小弟我闹心,万一不留神把我玄烨弟弟给炸了可不好给姐姐你交代了。”刘子光贫嘴道,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这个紧张的场合,适当的调侃能降低自己人的紧张,也能让敌人赶到自己的冷静和不屑。

大玉儿点点头道:“好,就依你,大军不会靠你们太近,但是你必须保证皇上的安全,假如他掉了一根头发,哀家都会让全河北的汉人来替你抵罪。现在你先把皇上身上的绳索和炸药解下吧。”

“好,姐姐爽快,我也爽快,没说的。放心吧您。”刘子光说着,将康熙身上的那些零碎都摘了下来,反正有钟寿勇和扎木和守在旁边,玄烨也逃不掉。大玉儿很满意的点点头,指示那顺格日勒将蒙古骑兵撤出一箭之地,只能尾随,不得靠近。

天色已经渐晚,日落西沉,可是没有人安营扎寨,他们依然在赶路,只不过并不那么着急了,三千名蒙古骑兵在前后左右包围着刘子光的小部队,大玉儿的鸾驾紧跟其后,最前面还有御林军开道,数千支松油火把将大路照的雪亮,庞大的队伍不紧不慢的朝着天津进发。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次日的中午时分才到达天津城,先前那一批天地会和南厂的人马,为了躲避天津驻军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津卫的八旗兵、绿营,水师都已经动员起来了,城墙上全是旗帜士兵,城门外有斥候的马队来回奔驰,大沽口要塞更是警戒森严,所有的战船都起锚了,武器也都就位,只等着敌人来袭。

大沽口要塞位于塘沽大沽口海河南岸,是入京咽喉,津门之屏障。自古以来即为海防重镇,素有“南有虎门,北有大沽”之说。从北明嘉靖年间就开始构筑堡垒,正式驻军设防。堡垒内用木料,外用青砖砌成,白灰灌浆非常坚固。城墙一直延伸到水中,还附带一个中型的码头,驻扎着一支水师,旗人擅骑射,不善水战,所以对南明的水师很是忌惮,在大沽口驻守了不少军队,天津城内更是有数万精锐,现在可以说刘子光他们是处在无数层的包围之中了。

御林军的队伍里,巨大的遮阳伞下,太皇太后坐在一张无数麻将大小玉石缀成的凉席上,正品尝着天津知府送来的解暑酸梅汤,身旁的苏嘛拉姑,趴在软垫上狠狠地盯着远处海边的一群人。

刘子光等人围坐在海边,等候着北洋水师的接应,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也没怎么吃饭,现在累得汗流浃背的坐在海边休息,大玉儿派人送来了一堆食物和饮水,好汉们毫不客气的享用起来,他们才不怕食物里面下毒呢,因为不但有达文喜这个玩毒药的宗师在,还有免费验毒的康熙皇帝呢,愤怒的玄烨拒绝进食,被刘子光硬是捏着腮帮子灌下去一壶水,硬塞了半个饼子,还不忘占人家便宜:“玄烨,不吃饭可不是好孩子,把你饿瘦了叔叔怎么向大玉儿姐姐交代?”

焦灼的等待,大沽口是满清第一海防前线,大明水师的船即使能来到,也难保顺利撤回山东,眼瞅着满清的战船在海面上游弋,蒙古骑兵在远处纵马呼啸而过,这些都让大家心里慌乱不堪,只有刘子光泰然自若,从大沽口撤退的方案早就制定出来了,北洋水师只是在执行一项演练了好几次的应急预案而已。

远方海面上渐渐出现了一艘大船的影子,在众人的注视中驶入了塘沽近海,接到命令的满清水师并不阻拦,任由这艘飘扬着明字大旗的海船停泊在堡垒的射程之内,战船吃水较深无法靠岸,只能派小艇过来接人,根据和大玉儿达成的协议,一半人登船以后,就释放玄琪表示诚意,等全部人登船以后,再释放康熙,最后陪着人质的自然是刘子光了,他示意其他人不用管他,速速登船,代文佩非要留下来陪着刘子光,被刘子光板着脸一通好训,说她留下来纯粹是添乱,把小丫头骂的双眼含泪,无奈只好跟着父亲弟弟一起乘坐小艇登船,到了船上一问才知道,先前那一批人已经安全脱险,已经乘坐其他战船返回青岛了,这艘船是专门留下来接他们的。

一行人陆续登船,骡马车辆都丢在原地,反正也是抢来的赃物,没什么可惜的,当钟寿勇和达文喜跳上小艇朝海上驶去的时候,海滩上就只剩下刘子光和康熙两个人了,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的玄烨讥诮的看着刘子光道:“你以为你真的能逃?”

偌大的海滩,只有康熙和刘子光两个人,面对这位千古留名的满清皇帝,刘子光不再耍贫嘴,而是很认真的端详着他,十来岁的英俊少年,个头很高,一脸的傲气,真有几分帝王的派头,小小年纪能擒杀鳌拜也算是胆识过人了,而且面对他刘子光能毫不畏惧,更是值得夸赞,眼前这个皇帝和远在南京的那位皇帝比起来,虽然年纪小了几岁,但是明显的更果决,更勇武。

“要不要杀掉他?”刘子光心头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大玉儿威胁过自己,倘若康熙掉了一根头发都要让全河北的汉人来陪葬,这个风险刘子光不愿意冒,也不想冒,毕竟康熙只是一个凡人,他或许是一个明君,但是作用远不会和历史上那位康熙一样,发挥的如此出色,面对先进武器装备的明军,再英明的君主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杀了他导致无数汉人牺牲时不值得的。

等最后两个人也登上了大船以后,战船扬起风帆,开动机器,径直朝外海开去,根本就不来接刘子光了,四下的清兵渐渐围拢过来,一步步紧逼过来,大玉儿在马上喊道:“刘大人,别忘了你的承诺,现在把皇帝放开,哀家不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