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空,浓云密布,刘子光站在飞艇的吊篮里,任凭凛冽的北风吹佛着狗皮飞行帽的护耳,高空中异常寒冷,西北苦寒之地出身的飞行员马赛尤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低温,护目镜下面的脸皮冻得红扑扑的,要不是手上戴了厚实的羊皮手套,恐怕早就僵硬的握不住操纵杆了。
飞行舱要加上防寒保暖的外壳和玻璃窗,这样才能满足全天候作战,刘子光决定回京之后就让艾迪生着手改造,如今在京城南郊已经建起了一座工厂,专门从事研发生产,和利国铁厂的常规兵器生产线,戚墅堰机器厂的大型陆战兵器生产线,江南造船厂的水战兵器生产线结合以来,一套完整的军民两用生产体系已经初具规模,富庶的江南能够提供充足的劳动力和原料,相信用不了多久,全新装备的红衫团就能横空出世。
彭建国那天说的话还在刘子光耳边萦绕,回避热兵器的发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科学技术总是螺旋上升的,你不发展别人也会发展,先下手为强,保持足够的技术优势是绝对必要的,中原王朝从来不是北方野蛮民族的对手,就是因为技术差距不够大,不足以抵消快马强弓的优势,现在拉开这种差距的契机已经出现,作为一个汉族青年,在这个四分五裂的乱世之中,刘子光已经不知不觉把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作为了己任,而不是像其他穿越者一样,把夺皇位泡美女作为第一追求。
刘子光踌躇满志的扶着吊篮的栏杆,望着下面的苍茫大地,昨晚下了今冬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的大地分外美丽,运河好像一条晶莹的玉带绵绵向前,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这片多灾多难的中华大地恐怕已经在去年初的满清入侵中陷入敌手了,野蛮的鞑子除了掠夺和屠杀,导致生灵涂炭,整个社会生产力急剧下降之外,不会有任何好的东西带给中华民族,眼下的局势依然严峻,满清占据下的北方还未收复,西北大地也不太平,新近崛起的夏国似乎比满清还要凶残,仗着出色的三河马和锋利的弯刀横行西域,屠戮汉人,掠夺土地,大有继续东征的意思。而东南的局势更加复杂,海面上充斥着各个国家的战船,郑家、旅宋、倭国、西班牙、荷兰、英国都对这条繁忙的国际航线和富庶的树叶形岛屿垂涎三尺,大明的水师自从三保太监下西洋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现在已经无法建造大型的福船了。就算能建造那么多的船又如何,刘子光矜持的微笑着拍了拍栏杆,在飞艇面前,再大的战船也只是漂浮在海上的活棺材,今后的战争,飞艇才是王道!
在离开利国之前,刘子光特地去了天坑,也就是藏着宇宙飞船的那个超级大坑,可是他却失望的发现,天坑已经在夏天的一次塌方中淹没了,望着几乎被填平的天坑,刘子光知道暂时不能从飞船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只好悻悻离去。
借着北风,刘子光很快抵达了京城,飞艇拴在南厂的一座七层宝塔顶端,艇员和乘客顺着笼状的软梯下到宝塔上,再走回地面,坐上早就准备好的绿呢马车,赶往皇宫面圣。
见到刘子光归来,朱由校喜出望外,见过君臣之礼之后,立刻让太监赐座,赐茶,先是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笑眯眯的问刘子光新婚感觉如何,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刘子光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什么,皇上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提这档子事,说皇后已经有喜了,很有可能是个皇子,让刘子光抓紧生个女儿出来好结成儿女亲家,刘子光心说我连洞房还没来得及呢就被你拉来了,哪儿有工夫帮你生儿媳妇去,就是将来真有个女儿也不会让她嫁入帝王家的,这话自然不能当面说出来,所以刘子光赶紧岔开话题,问朱由校招自己前来有什么要事。
谈到正事,朱由校神采飞扬的脸立刻变成了苦瓜,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头疼,好端端的一个秋闱几乎演变成了暴乱,因为上榜的全部都是江南的举子,北方的考生无一例外的名落孙山,心怀不满,怀疑舞弊的北方考生们愤怒的撕碎了榜单,云集在贡院门上讨要说法,考生们的胆量来自于与出身北方的官员们暗地里的支持,表面上这是一场针对科考舞弊的抗议行动,实际上是南下官员和江南本土官员之间的斗争。
临来之前,刘子光已经和彭静蓉研究过了这个问题,现在应对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其实这样的事情早有先例,远在洪武年间就有过。
洪武三十年的这次会考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发榜的这一天却发生了骚乱。骚乱的原因是这次上榜的所有举子都是南方人,居然连一个北方人都没有,这在历次的考试中是非常少见的。在当时明王朝的首都南京城里,落选的北方举子们成群结队地涌向负责科举考试的吏部衙门,要求吏部的官员对考试的结果作出解释。他们认为这次的主考官也是南方人,所以在考试成绩上弄虚作假,故意偏袒南方举子。
这一下南京城里顿时乱成一团,南方人和北方人即使是素不相识,见了面好像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城里时常出现因此打架斗殴的情况。负责维护京城治安的军队迅速开进城里,想方设法平息这场骚乱。可是他们可以用武力制止暴力行为,却不能改变南北方人之间的对立情绪,反而还加剧了这种情绪。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皇帝朱元璋的耳朵里。他马上派人前去安抚那些闹事的北方举子,向他们保证说皇帝正在调查此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情绪激动的举子们这才慢慢散去了。然后,朱元璋就找来这次考试的主考官刘三吾了解情况。
刘三吾并没有在试卷上做什么手脚,举子们的考试成绩都是真实的,南方的举子确实考得都比北方举子好。朱元璋也知道刘三吾一向刚正,不是会因私枉法的人,他相信刘三吾对考生成绩的判断,但是为了平息北方举子的愤怒情绪,朱元璋要求刘三吾从北方的举子中挑选几个来一并上榜。
不料刘三吾这次真是倔过了头,这个老夫子认为自己的评判是公正无私的,毫无错处,所以他拒绝更改考试成绩,使成绩本来较差的北方举子上榜。朱元璋听了大发雷霆,认为刘三吾实在不通时务,气得把刘三吾赶了出去。他还把其他的几位考官都撤了职。北方举子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大声欢呼,要求皇帝为他们主持公道。
不久之后,朱元璋再次派其他官员去重新审定这次考试的成绩。可是当他听取复审报告时,却发现真有几个不怕死的大臣,这些正直的学究们却仍然坚持北方举子的考卷确实不如南方举子的。他们最后的结论竟然和原来的主考官刘三吾的结论一模一样。这下朱元璋勃然大怒,他指责官员们互相包庇,有意蒙蔽自己,一气之下把这些官员都革职下狱,严加拷问。结果这件事情越做越过火了。这些无辜的官员最后定罪时竟然与十几年前发生的胡惟庸结党营私、秘密谋反案联系在一起,全部被处以死刑。
后来,朱元璋亲自主持,重新举办了一次考试。这次的考试结果与前一次截然相反,入选的六十一名举子全部都是北方人,一个出身南方的都没有。看来朱元璋为了平息北方人的不平情绪,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此以后,为了避免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朱元璋立下规矩,此后的科举考试,南北分卷考试,按南方百分之六十、北方百分之四十的标准取士,以求通过这种方法来命名南北方人士的官员数目大致相同。因此,此后的科举考试便不单以成绩取士了,而是加入了地区的因素,并且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制度。
但是这种制度并没有太长的时间,随着满清入侵的战争和朝廷南迁,谁还有精力去搞什么南北榜,再说北方土地大多沦丧敌手,前来应考的举子本身就少,何苦再开两个卷子呢,而且今年的会试不同于往年,乃是一次特殊召开的恩科,皇上大婚亲政,开恩科取士,再加上北伐山东的战役大获成功,满清暂时偃旗息鼓,上表请和,对偷偷从北方南下考试的举子们也是睁一支眼闭一支眼,导致这次考试中来自北方的考生人数相当多,北方考生长期处于异族的高压统治之下,对于诗书自然有些荒废,成绩大面积低于南方考生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没有一个人进榜就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了,那些北方考生都是心怀故国的热血男儿,如果搞出这样一个一边倒的榜单,恐怕会让大部分的北方人寒心,令收复北方故土的计划受到一定影响。
南北榜旧事,孤陋寡闻的小皇上自然不知道,可是大臣们却都清楚得很,这些原先南京六部出身的官员本来就和北京南下的官员们不对付,现在摊上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坐视北方官员体系增加新鲜力量,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南北榜旧事,北方官员们上的折子也都被内阁压了下去。
可怜的朱由校知道还有老祖宗发明的南北榜解决办法,居然还是从刘子光这里听说,听镇武伯娓娓道来其中的平衡关系之后,小皇帝沉思了片刻道:“既如此,重开南北榜便是。
“陛下圣明,但臣以为,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此事。”刘子光胸有成竹的说。
第六卷 大海 第六章 公务员考试
“哦?爱卿有何良策?”朱由校大感兴趣,内阁那帮人一个个自恃才高八斗,平日里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上朝只是走个过场,一帮人在金殿上叽叽喳喳,把宝座上的小皇帝当作泥胎木偶一般,也难怪,朱由校自幼没有受过良好系统的教育,是在太监宫女的市井文化熏陶下长大的,稍微懂事以后又迷上所谓的“奇技淫巧”,对治国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主张,刘子光不在的时候,唯一能说上话的小魏子也是个半文盲,根本不能提供什么拿得出手的建议,年轻的天子着急上火,这才匆忙把蜜月之中的刘子光招了回来,希望这位经常给他惊喜地大臣能够再次一鸣惊人。
“重新考一次。”刘子光淡淡的说。
“哦。”朱由校有些失望,这不算什么高招,已经有大臣提出来了,立刻被众人否决,会试可是件劳民伤财的大事,抛开成本不说,重新再考一次也未免贻笑大方,天启朝的恩科因为舞弊而考了两次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而且重考也就意味着承认前此考试存在舞弊现象,不惩罚几个官员也说不去,偏偏主考官是当朝首揆钱谦益,惩办了他那朝廷还不塌了半边天。
看到朱由校失望的眼神,刘子光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实叫做加试更加合适,原先的成绩并不作废,只是让所有参考举子按照全新的格式再考一次,这次的上榜者和前次的上榜者一起参加殿试,陛下亲自出题评出状元榜眼探花。”
“可是…按照爱卿刚才所说,北方的举子们确实成绩不行,即使加试一次她们还不能上榜怎么办?”
“不会的,加试不再考八股文,而是采用能凭测出实际能力的考试模式,微臣已经想好了,以往八股取士只能取些死读诗书,不懂稼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断案善为官的只是百中一二,这样的进士要他何用?眼下满清退出关外已经是朝夕之间,东南的郑家也要归顺,等这两边平定下来,朝廷大军再西征讨伐夏国,我大明开疆拓土,需要的是能立刻走马上任,安抚一方的能员。用微臣的法子考出来的进士,肯定能当大用。”
“爱卿所言极是,快说说这种考试模式到底考些什么?”朱由校两眼放光,兴奋起来。
“是这样的,考试分为三个部分,一为《申论》给考生一个题目,让他们以此作一篇文章,此乃考察考生的文字功夫,毕竟作文官还是要讲究这些的;二为《行政能力测试》用一些为官中经常遇到的难题来考察他们,比如疑难案件,民事纠纷之类,以此考察他们为官做人的能力,三为《基础知识》考量他们对于农工商天文地理方面的常识,如果只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这一项肯定考不过去。以上三项综合评分,能拔得头筹的定然就是能为陛下所用的人才了。”刘子光夸夸其谈一番,把后世的公务员考试照搬了过来。
“如此甚好,爱卿明日早朝就把这个折子递上来吧,朕到要看看这样的完全之策,还有谁敢反对。”
“臣已经写好了,不过还是由陛下提出来比较好,微臣官微言轻,拿出这样的条陈一定会被大臣们批死的。”刘子光才不想当这个愣头青呢。
“嗯,那朕就帮你提,如此治国良策对于我大明端的是大功一件啊,爱卿,朕欠你一个情。”朱由校很高兴,因为这个方法由他提出来,定然能让大臣们刮目相看,提高皇上的个人威信,让那些老家伙知道他朱由校可不是什么黄口童子,而是天纵英才,千古明君。
秋闱的事情暂且撂在一旁,朱由校又谈起东南战事,现在福建沿海战火不断,郑芝龙强大的水军已经在西班牙荷兰英吉利等国水师的夹攻之下节节败退,退守厦门一线,台湾岛已经沦陷,只有数千郑家子弟兵坚持在岛上打游击,形势非常严峻。
朝廷大佬们对于台湾的沦陷并不在意,反正那只是孤悬海外的小岛而已,朝廷地大物博,根本不在乎那点地方,他们反而对身为大明子民却一直兴兵作乱的郑家颇为介怀,这段时间实行的就是借刀杀人的策略,借着外国水师的刀杀掉反叛的郑家,如今这个策略已经基本实现,郑家彻底臣服了,接受了朝廷的条件,甘愿当个福建总兵(价码又降了),可是朝廷答应了人家有没有兵可派,福建都指挥使部下几千名藤牌兵又能拿大海上纵横驰骋的外国战舰如何呢,福建水师的几条小舢板早就被郑家打垮了,眼下再调派广东水师,浙江水师也不现实,水文地理都不清楚,客军作战胜算很小,万一把这两只水师再搭进去可就麻烦了,大明朝就没有海上屏障了,朝廷给郑家画了一个不大的饼子,可是却连这个虚无的小饼子都难实现。
一帮尸位素餐的大臣拿不出好主意,干脆又把郑森凉到一边不理了,可怜的郑公子抱着一纸朝廷的空文却等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援助,悲愤的不行,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了,该走的关系也都走了,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大臣们不急,皇上可急了,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台湾郑家水师的悍勇,这样一支劲旅都能被打败,可见对手之强大,郑家完了,台湾完了,那下一个轮到的不就是大明了吗?那些贪婪的外国强盗绝对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台湾的。
富有远见的朱由校招刘子光前来所要商谈的第二件事就是台湾问题,对于这件事刘子光早有定论,台湾绝对不能丢!海上力量绝对不能放松,听皇上简单陈述了局势之后,他斩钉截铁的说:“郑家就算以前叛乱过,那也是我们大明子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些外国人如今欺凌郑家,吞并台湾,分明就是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早晚他们的水师要登陆福建、浙江。”
“可是如今大明没有像样的水师啊,就是全力救援郑家也是于事无补。”朱由校叹了口气说。
“无妨,事态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暂时息兵,等臣的天军规模再扩大一些,就能轻松打垮那些外国水师了,现在是冬季,海上作战困难,等开春以后陛下久等着收捷报吧。”刘子光信誓旦旦的说。
大海上没有任何参照物,飞艇乘员难以掌握方向,需要熟悉海况的水师老兵配合,大海虚无缥缈,战舰都是快速移动的目标,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并击沉敌舰可是个有难度的工作,上次伏击上海水师的经验虽然有些帮助,但是用来对付不熟悉的外国水师,刘子光还是心里没底,按照他的设想,这个冬天应该加大对天军的投入,生产全封闭的舱室,威力和精度更加优良的武器,还得培养适合海上作战的水师航空兵,水师舰船和飞艇的协同也需要加强,郑家有不少擅长水战的好手,可以加以利用一番。
当然这些具体的操作就不需要一一向朱由校说明了,刘子光只需要告诉他现在需要什么,如何取得内阁的支持就可以了,东南用兵是件大事,少不得要几百万两银子,朝廷现在刚收了戚墅堰机器厂的拍卖款,还算是财大气粗,银子方面不用发愁,就是谁来领军是个难题,大明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水师将领,面对陌生的敌人,谁也不敢揽这个差事。
“陛下请放宽心,到时候微臣自当挺身而出。”看到刘子光拍了胸脯打了保票,皇上也就放下了心,拍拍他的肩膀道:“关键时刻,还是爱卿能替朕解忧啊。”
朱由校和刘子光在这里的一番谈话也仅仅是谈话而已,若要实施起来必须通过内阁的首肯,造战船批银子调兵遣将可是个浩大的工程,没有朝廷上下的全力配合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一切都要等明日早朝才能定局。
刘子光的一席话总归是给朱由校吃了颗定心丸,摆脱了琐事烦劳的朱由校眉开眼笑,邀请刘子光搭乘他最先搞出来的履带式风火十轮车到郊外去转转,刘子光自然欣然允诺,可就在君臣二人更要动身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不识时务的跑了进来禀告道:“启禀皇上,太妃请您移驾过去。”
“哦,所为何事?”
“是长公主殿下…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小太监唯唯诺诺的说。
第六卷 大海 第七章 八股
“太医是怎么搞的,不是说皇姐出去散心了就能好转吗?怎么越散心越不能吃饭了,这帮废物!”朱由校一听姐姐有事,顿时暴跳起来,刘子光自然知道长公主绝食所为何事,可是此刻只能装傻充愣:“还是长公主凤体要紧,咱们改天再去开车吧。”朱由校叹了口气道:“只好这样了,朕去后宫探望皇姐了,爱卿是下了飞艇就直奔宫里的吧,赶紧回府歇着去,明日早朝咱们再议。”
刘子光哪还敢多说什么,赶忙辞了皇上出了皇宫,直接赶往城外南郊的红衫团大营。
红衫团的营地和南厂衙门都在南京城南,聚宝门外,两处相隔不远,互成犄角之势,现如今正张灯结彩准备开喜酒呢,这娶老婆和死老丈人连到了一起事情还真难办,李岩和宋应星都建议他干脆低调处理此事,毕竟当今的社会风气讲究以孝危先,这酒宴就别摆了,但刘子光认为不过一码归一码,该喝的还得喝,喜事丧事连着一块办,所以红衫团的大营里摆满了桌子,鸡鸭鱼肉可劲的造,成坛子的烈酒随便喝,吃完了喜酒之后,把红布和喜字扯下来换上白布和招魂幡,每人头上缠块白布条,把酒肉添上接着猛造。
红衫团里有不少成员是铁卫出身,老东家家里的红白事可少不了他们参与,哭哭笑笑的喝空了不少酒坛子,那些奴隶出身的嫡系们喝的更多,彭厂主死不死的他们才不管呢,重要的是自家大帅终于成亲了,大帅这人太厚道了,等到弟兄们一个个都成家了自己才最后一个结婚,大家自从跟了刘子光从铁厂起兵以来,虽历经血站,伤亡无算,但活下来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老婆娶了,田地置了,银子更是满满当当揣满了荷包,而且他们的社会地位也变得很高,从往日里仰人鼻息,做牛做马的战俘奴隶变成了高人一等的大内侍卫,南厂番子,红衫团军官等。
而那些在历次战役中死伤了的同袍,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阵亡的遗体被安葬在济南大明湖畔的烈士陵园,每逢节日都有专人祭扫,伤者被安排在刘子光的各种产业里做工,每个月除了薪水之外还能领到丰厚的抚恤金,就连那些瞎眼断腿的兄弟也都娶了老婆,动作快的已经要当爹了。
直到这个时候,敬爱的刘大帅才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如何不让弟兄们感动,成群的士兵涌到刘子光跟前端着大海碗敬他,刘子光放开酒量和弟兄们来了个一醉方休,结果和在铁厂婚宴上一样,凡是和对饮的人无一例外的躺到了桌子底下,陪弟兄们喝好吃好之后,刘子光这才返回城内的伯爵府。
伯爵府门外热闹非凡,拴马桩上套满了缰绳,数十匹骏马停在门口,豪华马车一直停到巷口头,其间也夹杂了不少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乘坐的绿呢大轿,幸亏伯爵府的前身是宽敞的东厂提督府,门前的空地足够大,要不然肯定要堵塞的不成体统,就这样车位还是非常紧张,不少马匹只能拴在树上,上百人站在路上或者互相攀谈,或者蹲着抽烟,看他们的服色应该是各个府第的马夫轿夫之类下人,不用说,定然是京中方方面面的人物来给伯爷送礼了。
南厂提督、领侍卫内大臣刘伯爷的新婚是这段时间京城议论最多的一件事,对于伯爷不声不响赶回铁厂完婚,京城各界人士议论纷纷,都说镇武伯是不想大操大办、奢侈浪费才特意不在京城办事的,可是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不让大家有所表示是不可能了,所以那些觉得能和镇武伯搭上关系的达官贵人纷纷前来刘府送礼,而且每天都来,非要等到刘子光回京,亲自收下礼物才作罢。
插着提督旗的马车一出现,围在府门外的人群立刻喧闹起来,争相涌向门房处,等镇武伯进府之后,人群已经围成了大疙瘩,一封封名刺夹着银票直往门卫手里塞,无非是想抢先进府,亲自向伯爷送上新婚的祝福和丰厚的贺礼。
刘子光当然没有闲空搭理这些人,他只是派了管家去门房处收礼,所有送来的礼物全部笑纳,并且登记造册,等待日后还礼。他还有其他正事要办,明天早朝首先要向皇上交旨,并且对此次巡行江南的事宜进行述职,其后还要参与对新的考试模式的讨论。
改革八股取士制度是对整个士大夫阶层的挑战,如果不是这次风波的话,刘子光也不会提出这个方案,八股取士这种呆板的选拔文官的制度已经不适合帝国的发展趋势了,只懂四书五经的官员不可能管理好越来越繁杂的国计民生,进出口贸易、越来越发达的制造业和运输业,没有头脑灵活、擅长学习的官员是无法健康的引导这个国家向着更强大更文明的方向迈进的。
毫无疑问的是,所有先进的思想必将受到保守势力的打击,对于明天朝堂上的争论刘子光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写了两封信让侍卫送出去,分别是给工部尚书宋应星和户部尚书胡雪斋的,这两位都算是刘胡联盟中的重量级角色,明天的朝堂之争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才有成功地希望。其他的礼部吏部兵部刑部都是刘子光插不进脚的衙门,况且不管是钱谦益还是袁崇焕都是进士出身,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这种新的制度,刘子光不得不早作准备,要论辩才他可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有只能在最终的决策者——皇帝身上做文章,幸亏今上是个头脑灵活喜欢科学地少年,并没有受过程朱理学的毒害,今天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他,再加上明天工部户部两位尚书的附和,这事的胜算当在四成以上。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刘子光就穿戴好朝服,坐上绿呢大轿上朝去了,冬天的凌晨格外寒冷,八个轿夫嘴里哈出的白色蒸汽迅速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寂寥的晨星下是下夜值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在整齐的迈着步子,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架架绿呢大轿在向紫禁城方向快速的行进着,这都是赶着去上朝的官员们,刘子光是南厂提督,领侍卫内大臣,属于不用上朝的内臣,所以这是他第一次上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看到镇武伯的旗号,其他上朝的大臣都很有礼貌的避让,不和他抢风头,路上下值的士兵也恭恭敬敬的对他的骄子行礼,我还是有些威信的嘛,刘子光这样想,不足的自信心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点,昨天晚上他把李岩叫到府里探讨了好几个时辰,总算对现行的八股取士的制度有了一定了解:
说起八股取士制度,落地秀才出身的李岩是满肚子的牢骚,这种变态的制度属于自从隋朝开始的科举制度的一种,但是加以了大幅度的改进,唐朝时候科举考试只考诗赋,选的人才不过是文学领域上的佼佼者,文学家和政治家显然不能划等号,所以宋朝时进行了科举改革废除诗赋,改考经义,策论.选拨治国明理的读书人,按理说这种制度已经算相对完善了,可是明朝统治者依然不满足,再次进行了改革,成化年间,科举考试之法又大大变更,用排偶文体阐发经义,称为“八股”,亦称“时文”、“制义”或“制艺”。以后便承袭下来,格式愈益严格,文章越发空虚,所谓八股文,每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破题,开首用二句设破题意。承题,用三四句或五六句承接破题的意义加以说明。起讲,用数句或十数作为议论的开始,只写题大意,宜虚不宜实。入手一二句或三四句,为起讲后入手之处。以下起股至束股才是正式议论中心。这四股中,每股又都必须有两股排比对偶的语句,一般是一反一正,一虚一实,一浅一深,亦有联属者,共合八股,故名八股文。八股文的试题出自四书,应试者必须按四书五经的代圣贤立言,依格式填写,因而具很大的局限性,弊病尤大。然而大明取士,却以科举为重,而科举又以八股文为主,于是教育重心当然就完全放在如何教八股文与如何做八股文上了,严重束缚了学子的思想与才华。
“卑职的几个同年都进了学,作了堂堂的举人老爷。可是这帮书呆子除了四书五经和朱熹的点评背的熟之外,连秦皇汉武是哪朝的皇帝都不知道,真所谓迂腐不堪,毫无用处,问他们将来如何为官,居然说坐堂撒签打人即可,这样的官员简直就是祸害啊。”李岩愤愤不平的说,他是河南没落地主家庭出身,自幼涉猎广泛,能文能武,饱读诗书,可是却屡屡落第,一顶秀才帽子戴了许多年也没当上举人,看着许多狗屁不通的书虫陆续中举,中进士,如何不让李岩怒火满腔。屡试不中可能是他起兵造反的一个原因,看着时隔多年依然愤愤不平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刘子光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八股制度,或许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刘子光心中暗想,外面传来随从的低语:“大人,午门到了。”
第六卷 大海 第八章 殿论
大臣们的轿子到了午门外就不能再往里面抬了,众官纷纷下轿,在午门外候着,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蟒袍玉带,高冠巍峨,冬日的清晨寒冷异常,官员们的公服外面罩着暖和的貂裘,手上捧着白铜的小手炉,站在毡棚下面等候着开门。
看到刘子光也赫然站在队列当中,大臣们都有些纳闷,旋即明白过来他是来来交旨的,这趟江南之行为朝廷搂了不少银子,看来镇武伯的圣眷要更浓了,不少擅长见风使舵的官员偎了过来向刘子光道贺,一来是为他新婚之喜,二来是为他江南之行的大获成功,刘子光笑容可掬的一一还礼,丝毫没有宠臣的骄横之气,远处一帮御史看见这边的情形,都从鼻子里呲出冷气,鄙夷的转过身去,小声地骂道:“无耻。”
五鼓十分,午门大开,各官从掖门鱼贯而入,小碎步走在广场的石板路上,寂静的清晨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在回响,天刚蒙蒙亮,御路两旁站班的羽林卫士身上的金甲仿佛还挂着寒霜,高大的士兵们紧握朱漆杆的金瓜斧钺,目不斜视望向前方,表情庄严肃穆,众人都不敢喧哗,快步走过奉天门,再左转进了武英殿,夏天时候烧毁的奉天殿的重修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等最后的粉刷之后就完工了,但现在还只能在武英殿上朝,进了武英殿,只听得里面一片天乐之声,隐隐听见鸿胪寺唱:“排班。”净鞭响了三下,内官一队队捧出香炉,焚了龙涎香,宫女们持了宫扇,簇拥着皇帝升了宝座,大臣们按照品级排列在大殿两边,刘子光属于超品的伯爵,又是武将出身,于是和魏国公一同站在了右手方向。
朱由校坐在宝座之上,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一副君临天下的威风气度,看来权力这个东西真的能让人成熟,短短几个月的磨练,就让十七岁的他有了几分天子的威仪,宝座旁边肃立的司礼监大太监魏忠贤扫视了一下群臣后,往前站了一步,扯开嗓子喊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众人都不说话,目光集中在刘子光身上,众人不约而同的认为本次早朝由他第一个发言比较合适,毕竟江南之行大获丰收,成绩罗列出来大家都会很开心,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气氛变得和谐之后,后面的话题自然就便于展开了。刘子光没有让大家失望,出班奏道:“臣刘子光奉旨巡行江南,查获江南织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上海道总督暨市舶司侵吞国帑,勾结外虏,阴谋叛乱之事,如今案犯曹寅已经在押,案犯程良珏、陈子昂尚在追捕之中,相信不日即可归案。”
“爱卿为大明挖了两个蛀虫,一颗毒瘤,好!”虽然这些事情早已得到了奏报,但是亲耳听刘子光说出来还是让朱由校很是兴奋,毕竟刘子光是他派出去办差的,取得了成绩皇上面子上也有光彩。江南士族林立,盘门错结,换了一般人过去恐怕不是被收买就是被整垮,也只有刘子光这样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异类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臣查抄了罪臣的家产,共查获现银古玩字画田产房屋车船共计三百万两,具体明细已经登记造册呈给内库,江南织造整顿之后产量剧增,质量也比往日有了提高;上海市舶司换掉所有官吏重新开关以后所得的税银也比往年同期增长了八成有余。”刘子光接着禀告道,这些数字都是经过认真核算的才报上去的,既保证了自己荷包的鼓胀,又照顾到了皇上和大臣们的心理准绳,果然,三百万两的数字令大家都非常满意,不少老臣捋着胡子开始交头接耳说起话来,看样子是在夸赞刘子光搜刮的本事。
“好,好,爱卿接着说。”朱由校又说了两个好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才装出来的严肃面孔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活像个领到压岁钱的小孩。
“以臣为主,户部工部都察院东厂为辅的戚墅堰机器厂拍卖业已完成,共拍得现银一千零一万万两,钱款已经入了户部国库。”刘子光平静的说。
中皆哗然,常州的拍卖师非公开进行的,相关人员也都收到了封口令,不许透露拍卖价款,所以除了在座的几位高官和皇上之外,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天文数字,一千万两啊,顶得上朝廷一年半的税收了,戚墅堰机器厂虽然早就充公了,可是对于朝廷来说只是一堆厂房和破铜烂铁而已,远没有现银来的好,刘子光这一招等于盘活了不良资产,把积压的陈货卖出了高价,所以就连对他颇有微词的御史们此刻也不免瞠目结舌,唯一有些不快的是魏忠贤,这次拍卖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让武昌左家中标,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没把事情办好,以后魏公公的颜面何在,信用何在?而且刘子光还当众让他的心腹戴逸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还背地里宰了他们东厂两个番子,这笔帐魏忠贤记得非常清楚,虽然现在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但是内心却在说:镇武伯你不给咱家面子,可别怪咱家以后给你使绊子…
看着众人欣喜地样子,刘子光也暗暗高兴,这一招乾坤大挪移既把国有资产弄到了自己名下,又赚足了名声,获得了威信,真是绝妙的双赢啊,他不禁为当初答应和胡懿敏结盟而感到欣慰,如果没有户部和日升昌的支持,单凭南厂是做不来这么大的买卖的。
“爱卿为我大明立了一大功,朕要赏你,嗯,爱卿新婚不久,朕就赐你二十个宫女服侍诰命夫人吧。”朱由校开出了一个奇怪的赏赐,这是他昨天晚上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点子,钱和权刘子光斗不缺,就只能在荣誉上下功夫了,赐宫女是个好法子,成本低、层次高,府邸里能用皇宫出来的宫女作下人,那是何等的拉风啊,而且这批宫女都是全国各地选来的秀女,又经过内务府的严格培训,相貌身材、做事说话都是一等一的,无论是真当丫环使用,还是收房作姨太太都是不错的选择。
“谢皇上恩典。”刘子光磕头谢恩,站回了原班,巡行江南的钦差任务就算功德圆满,到此结束了。
刘子光回班之后,内阁首揆兼吏部尚书钱谦益出班,向皇上禀报了秋闱事件的最新情况,作为江南官员的代表人物,此次会试的主考官,钱大人当然不希望那些北方考生的无理要求得到满足,如果答应他们重考,那不就是承认考试存在舞弊现象,那不就是扇自己的耳光吗。所以他在陈述完情况之后,再次强调了自己的主张,要求弹压闹事考生,维持原来的榜单不变。
钱谦益这样做确实有峙无恐,因为这次会试基本上还是公道的,那些北方学子的底子确实不如南方考生扎实,尤其他们东林出来的青年才俊们,做出来的八股文章绝对是花团锦簇,无懈可击,即使派员进行再次核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弹压考生万万不可啊,此举定然会寒了天下学子的拳拳报国之心,试想他们不远万里从异族统治下的北方长途跋涉到京城参加秋闱,不但全体名落孙山,还要被官兵捉拿,这样的处置除了令亲者痛,愁者快之外还有什么用处?”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钱谦益的是太常卿左懋第,此人是山东登莱人,天生一副硬骨头,丝毫不惧和内阁首揆唱对台戏,这不禁让刘子光对这个人刮目相看。
左懋第之后,陆续又有一些北方出身的官员出来反对,但是他们一来人微言轻,二来也拿不出什么上好的方案,所以朝堂上的形势还是被钱谦益为首的江南系官员掌握着。
朱由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一声,魏忠贤立刻大声制止了众人的争论,宣布皇上有话要说。
“朕昨日收到一份折子,上面写了解决此次榜案的方法,列为臣工不妨都来听听,看看有没有独到之处。小魏子~~”
魏忠贤低头说一声遵旨,然后从龙书案上拿起一份奏折,照本宣科起来,这份奏折正是刘子光所提出的新式公务员考试办法,不过已经过秉笔太监的重新润色和补充,加进了朱由校的一些新想法,显得更为完善了一些。
听完了魏忠贤的宣读,大殿上寂静无声,大家都在品味着这套新式的取士办法,所谓《申论》和宋朝时候的策论别无二致,都是让考生写出自己的治国方略,所谓《行政能力测试》则侧重于对考生应变能力,判断能力的考察,而《基础知识》则是考量考生的一般性常识,以便将那些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淘汰在外,平心而论,这真的是一套近乎完美的考试办法,可是以钱谦益为首的官员们深知江南考生们的水平,他们十年寒窗学的全是八股文,正所谓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八股文之外的知识他们知之甚少,如果真按这一套方法进行加试的话,恐怕能上榜的人不会太多。
“荒唐,可笑。”一位大臣出班说道。此人正是江南四公子之首候方域的父亲,礼部尚书候洵。
第六卷 大海 第九章 考官
礼部尚书候洵是个很讲究礼法的老学究,他认为祖宗定下来的制度是完美无缺,不可改变的,小皇帝拿出的这份奏折一定是哪个别出心裁。想哗众取宠的小丑想出来的,这个可笑的要命的方案必须否决掉,必须!
候洵率先跳出来反对的理由有两个,首先是因为这种新的考试制度影响他儿子侯方域的成绩,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心性狂了些,但是真才实学还是有的,四岁上就开蒙读《四书》、《五经》,十岁就讲书、读文章,儿子资性高,记心好,当朝诸位大家的文章,历科程墨,各省宗师考卷,肚子里记得有三千多篇,做出来的八股文章,当真是理真法老,花团锦簇,如果放弃了八股文去考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那不是白白糟蹋了十年寒窗苦读吗?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得来全靠钱谦益的操办,现在恩人有事,自己当然要做马前卒了。
朱由校听到侯洵说荒唐可笑,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许多,本来他是想等大家都夸赞的时候在宣布这个办法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好好的虚荣一把,可是这个不识相的侯洵居然说什么荒唐可笑!真是气煞人了,朱由校努力不让自己带上怒容,可是铁青色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侯洵却未发觉皇帝的怒火,依旧在慷慨陈词:“八股取士是最好的科举制,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随你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条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若是八股文章欠讲究,任你作出什么,都是野狐禅,邪门歪道。”
小皇帝气的差点从宝座上掉下来,这话戳疼了他的心病,按照侯洵的说法,朱由校就是标准的野狐禅,他别说八股文了,就是寻常诗词歌赋也做不出来,只会弄些飞天神翼、风火四轮车之类的邪门歪道东西。
朱由校刚要发雷霆之怒,忽听武将班子里一声断喝:“候大人此言差矣。”定睛一看原来是刘子光率先跳出来反驳了。
“刘爱卿,你快说说这方法的妙处给他们听听。”朱由校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让原文作者替他反击侯洵的污蔑。
“八股之制乃是我朝首创,确是取士之精妙之法,可是长久以来被那些不学无术的书虫们钻了空子,他们除了四书五经程朱理学之外,什么书都不读了,有些人甚至连鸡蛋是怎么得来的,谷物是什么季节收割都不知道,试问如此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如何能担当一方父母,造福于万民呢?”刘子光手捧着笏板,摇头晃脑的侃侃而谈。
“刘大人多虑了,四书五经乃文章根本,研习的深了自然什么都能参透,若说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自有师爷刑名来操办,主官只做决断便可,若是浪费时间去学习农工商之策,反而是顾此失彼,舍本逐末了。”侯洵微笑着摇摇头,似乎对刘子光的反驳不屑一顾。
“什么都要别人来做,那主官岂不是泥胎木偶了,师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何不让师爷来当这个主官,自己什么都不懂,如何判断是非,这样的话还不如拉一头猪来做官了,还能省下每年的俸禄。”刘子光说不过侯洵,把嘴一撇,开始强词夺理了。
“臣弹劾镇武伯言辞失当,请皇上降罪。”一旁的御史正等着找刘子光的麻烦呢,听他这般胡言乱语,立刻有一名御史飞快的窜出来吠道。
“请皇上降罪。”众御史紧跟着一起说道,声音之整齐,好像事先排练过很多次一样。
“哼”刘子光把头一甩,根本不在乎众御史的弹劾,上面有皇帝罩着他才不怕呢。
“镇武伯武将出身,性格豪爽耿直,朕不将罪。”朱由校倒也光棍得很,丝毫不讲究语言的艺术,直接将御史们顶了回去。
“此法甚善,微臣深以为然,如果能在八股考试之外按此法加试,定能为朝廷收录天下奇才。”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事先联络好的户部尚书胡雪斋出班对皇上提出的新办法进行了支持。
“臣也认为此法可行,而且还要形成定制,以后会试都要如此。”工部尚书宋应星也出班说道,他是屡次不中的举人,对于八股制度深恶痛绝,自然对新考法非常的支持,即使刘子光事先不和他打招呼,他也会站出来支持的。
朱由校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两个尚书站出来支持,说明此法确是良策,其他大臣观察到皇上的脸色变化,都知道皇上肯定是此法的坚定支持者,于是那些东林之外的官员都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有世外高人给皇上支招。”钱谦益这样想,东林党人的组织比较松散,在对付共同的敌人时还算团结,可是阉党后党铲除之后就没有了像样的敌人,面对这样无关大局的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形成一边倒的优势,既然不能压倒对手,那不如变被动为主动,把这个新考法的控制权拿在手里,不管怎么考,怎么都要经自己的手,让谁中还不是一句话。想到这里,他出班奏道:
“老臣也以为此法甚妙。老臣不才,愿意担当加拭主考之重任,替陛下分忧。”钱谦益一脸的正气让义正词严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本来以为他是最坚定的反对者,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了立场,变成了坚定的支持者。
看到老大转了风向,江南系的官员们顿时省过味来,纷纷站出来表示此法甚好,大力支持。刘子光一派的官员反倒有些措手不及,抓不住主考官的位置,这不等于帮他人做嫁衣裳吗。
刘子光顿时就急了:“陛下,钱阁老做主考官在合适不过了,但是这加试一事琐碎繁杂,阁老大人是国之重臣,总揽全局即可,具体事务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比较好。”
钱谦益微微一笑:“镇武伯一片好意,老臣领了,吏部和礼部有不少青年才俊,这正是锻炼他们的机会,镇武伯有空的时候可要多来指导指导哦,您刀枪上的功夫咱们都是仰慕的很呢。”这话是暗指刘子光一届武人,没资格参与文科的考试,哪边凉快哪边玩去吧。
刘子光无话可说,他这个镇武伯的头衔是打出来的谁都知道,做做武进士考试的考官还算说的过去,要是真当了文考的考官,未免贻笑大方。
“朕倒以为刘爱卿可当此职。”朱由校语出惊人,本来皇帝打算把这个妙法归为自己的,可是看到局势已然这样了,便顺水推舟把刘子光给推到了前台。
“众位卿家,这个绝妙的条陈就是镇武伯上的,你们都没想到吧,如果以前有人说刘卿只会领兵打仗朕可能还信,可是现在,嘿嘿。”朱由校笑着把魏忠贤手中的条陈拿过来在手上挥舞着:“你们谁能写出来这样的条陈?你们谁能下一趟江南给朕带来上千万两银子?谁又能平定上海道叛乱,歼灭危急长江水道的旅宋贼军,短短几个月时间让江南吏治气象一新?依朕看来,刘爱卿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文武全才,实乃尔等的楷模。”
众大臣都不说话了,换了谁去江南都无法取得这么大的成绩,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还有那条陈,更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写出来,敢写出来的。
“钱大人为正,刘爱卿为副,你二人主理加试事宜,钱大人德高望重,坐镇指挥即可,如何出题,如何评分,要多问问刘爱卿的意见,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退朝。”朱由校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以前商讨国事的时候,总被东林党人牵着走,今天好容易能自己左右形势,真是快意。
按照大明朝的规矩,皇上下了旨意并不算板上钉钉,内阁有权力封还圣旨,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是这一次形势不同,站在皇上一边的力量足够强大,再加上那些北方学子闹得实在厉害,所以钱谦益决定暂时退让,他带头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恭送皇帝退朝了。
第六卷 大海 第十章 南征
关于本次恩科加试的消息通过官方的报纸和贡院门口的布告公示了出来,落第的北方考生们都没有回乡,一直在等朝廷给的说法,看到这个消息无不欢欣鼓舞,盛赞皇上圣明;南方考生们也并无不满,因为告示上说前次考试的成绩并不作废,这次加试只是作为分派官职的依据,唯一令广大考生不安的是加试的三项内容,一时之间京城各大书铺的渔农、工匠、刑名以及各种实用型书籍被抢购一空,卖得最好的当属宋代刑侦专家宋慈的《洗冤录》和当朝宋工部的大作《天工开物》,半个时辰就卖得精光,买不到的人只好高价求购,或借来连夜手抄,时间紧迫,不由得他们不加紧恶补。
由于年关将近,考试的日子就定在七天之后,如此短的时间内要制定出考题,印刷试卷,编排考务,确实有些紧张,本来考试只是吏部一个衙门的事情,可是随着副主考刘子光的加入,逐渐演变成南厂、工部、刑部联合参与的事情,南厂负责保护以及保密工作,工部和刑部的官员负责出题和评分,精心挑选的吏部、工部、刑部官员被锁进一个秘密的院子,每人负责出一道和自己专业相关的考题,然后收集起来,交给工部的印刷厂印制考题,所有过程由南厂的番子进行监督和保卫,严禁和外人接触,绝没有考题外泄的可能。
刘子光担当着副主考的职责,但是对于具体事务却插不上手,只能每天去巡视几圈,然后或者回南厂衙门办公,或到宫里值班,毕竟他还有个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呢,不过这段时间刘子光很怕到皇宫去,因为他觉得无法面对长公主,长公主从江南回来就一病不起,茶饭不思,也不是刻意的绝食,就是吃不下任何东西,每日里不是在自己的寝宫里做小鱼锅塌,就是抱着一件袍子傻傻发呆,整个人日渐憔悴,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公主身边的人都知道原因,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乱嚼舌头,因为洞悉女儿心思的南宫太妃已经下了封口令,绝对不允许提及公主的病因,所以至今皇上也不知道姐姐的病因是什么。
南宫太妃下封口令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朝公主单相思已婚大臣是一件很有失体统的事情,等熬过了最痛苦的这段日子,再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兴许就能忘却这段感情,太妃是这样打算的,刘子光也很苦恼,这件事情是他处理的不好,如果能在迎娶彭静蓉之前把公主娶了就好了,既能增强自己的政治地位,又能避免伤害一颗少女纯真的心灵,更重要的是,自己确实也很喜欢朱橙。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改变了,权柄再大也不能挑战皇家的权威和全民的道德底线,让公主做妾这种事情根本连想也不用去想,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刘子光也很无奈。
皇上赐的二十个宫女的到来让镇武波府热闹非凡,这些漂亮又聪明的宫女得知新主人还没有哪有纳妾,新夫人又不在身边,一个个挖空了心思往刘子光身边靠,都想成为伯爷的妾室,可是刘子光连身边几个女人都没搞定呢,那还顾得上她们,身份暧昧的刘小猫眼看是越出落越水灵了,小女孩每天晚上都穿着轻薄的袍子在刘子光跟前晃来晃去的卖弄那一双长腿,还有狐媚子韩雪儿也成天有意无意的拿一双桃花眼含羞带怯的偷偷看他,似乎对伯爷很有点意思,本来刘子光是相让韩雪儿为南厂服务,干干类似于克格勃的燕子那样的活计,可是一来因为刘小猫不愿意放人,二来觉得如此美女先便宜了外人未免太可惜,所以至今韩雪儿还在刘府里当着丫环。
除掉这一猫一狐,隔壁小跨院里还住着李香君小姑娘,这是刘子光从教坊司捞出来的人,按理说已经是刘府的人了,做丫鬟佣人还是座小妾全凭刘子光的高兴,李家的人死的死,发的发,昔日风光无限的侯爷家的小姐,太后的外甥女,皇后的候选人,居然沦落到这步天地,真是令人不胜唏嘘,自从小香君进府以来,刘子光一直没有去看过她,虽然没有亲手杀掉李家的任何人,但是李家的破落显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刘子光觉得以仇人的身份面对这个小女孩,很有些不自然,只是每天用好吃好喝供养着李香君,并没有作进一步的安排。
大凡有身份的人物,在正房之外都要在正妻之外再娶几个妾室,若干姨娘之类,正房是用来彰显身份或做政治联盟的,妾室是用来繁衍后代的,姨娘这种地身份的女人则是纯粹的玩物,自从得知镇武伯完婚的消息之后,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略略有些失落了两天又开始活动起来,纷纷托人前来做媒,能找到这么权势滔天的女婿可不容易,哪怕做妾也甘心,刘子光当然没有答应任何一桩婚事,这年头又没有照片,全凭媒婆一张嘴和生辰八字什么的,迎娶一个素未谋面不知美丑的女子进家门,刘子光可没兴趣,而且他对小脚女人很反感,这年头大家闺秀基本都是裹脚的,这种畸形的美很难被现代人接受,幸运的是彭家姐妹因为父亲是穿越者的缘故,根本就没有裹脚,而刘子光身边的几个女子出于各种原因都是天足,刘小猫一个孤儿自然不用说,长公主是渔民出身,出于劳作需要也没有裹脚,胡懿敏自幼丧母,父亲又是个不拘于立法的狂生,更没有给女儿裹脚,甚至连山东农村长大的韩雪儿也是一双浑然天足。
台海战事一触即发,根据八百里加急边报来看,西夷的战船已经把台湾海峡封锁,澎湖和台湾本岛的郑家军得不到补给,恐怕已经覆灭了,退到厦门的郑军也打得非常艰苦,厦门岛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由未可知,朝廷调兵的命令已经发过去了,可是福建指挥使麾下力量根本不足于对抗强大的西夷联军,只能消极的被动防御,照这样下去,福建沿海危矣。
动兵是迟早的事,这些天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在为战事而忙碌,大都督魏国公不善谋略,干脆把一切决断都推给了兵部尚书袁崇焕,而袁崇焕则是一直推行先北后南战略,主张消耗郑家,防御西夷,等北面战事平定了再收复台湾,对此刘子光持反对意见,因为如此一来就等于把海上商路给封死了,大明朝每年的赋税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来自于海贸,如果这条命脉被别人掌握了,那就相当于握住了大明的血管,钱粮不足,势必影响今后的北伐,刘子光在军中的地位虽然不如袁崇焕,但也有着相当的威信,袁崇焕拗不过他,干脆把南征的帅印推给了刘子光,说既然你要打,那你就去领兵,不过那些为北伐准备的物资银钱都不能动,内阁站到了袁崇焕一边,迅速做出了让刘子光挂帅南征的决议,同时赋予他调动各水师以及福建指挥使司的权利,至于军费和物资,那就不好意思了,兵部很紧张,拿不出来多少银子,只有十万两你爱要不要。
十万就十万,刘子光才不管呢,就是一分钱不给,掏自己的家底子打一场私人战争他也愿意,或许是对他这个在21世纪呆过的人来说,那个树叶状岛屿的意义更加深刻一些吧,总之台湾绝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
虽然内阁和兵部不愿意给银子,刘子光还是筹措到了一笔巨款,这是浙江和上海、江苏沿海商人们贡献的军费,眼下台湾战火弥漫,影响了他们的贸易,如果朝廷水师能够取胜,对于这些专门吃外贸饭的巨贾来说,意味着节约无数过路费和被劫掠的风险。
江南造船厂船台上的新型铁甲战舰还在修建之中,恐怕这场战役不能大显身手了,为了弥补战舰的不足,刘子光把原来福远号的一批商船进行了改造,飞艇也进行了海上作战的训练,一大批经验丰富的水手补充进了新成立的上海水师,没日没夜的加紧训练,郑森献上的海图和台海气象的资料也被参谋们背的滚瓜烂熟,所有人都在等候着刘子光的到来,大帅一到就扬帆起航,杀奔台海。
第六卷 大海 第十一章 雷汞
和文科考试同时进行的武进士考试和技术考试已经结束,吴三桂毫无悬念的拔得头筹,当了武状元,这次台海之战虽然以水战为主,但是登陆台湾也少不了步兵,好兄弟刘子光和郑森都将亲临前线,吴三桂当然不甘示弱,强烈要求参加南征,袁崇焕本不想让自己的嫡系跟着掺和,可到底拗不过年轻人的报国之心,只好悻悻的放人。
技科考试参加的人不多,但都是有一技之长的能工巧匠或者是象艾迪生那样热爱发明创造的年轻书生,本次考试除了基础知识之外,主要评分标准是有没有拿得出手的发明创造,参加考试的四十八名考生无一例外的都取得了功名,虽然这种技术进士的在广大百姓眼中的地位远远不如文科进士,但毕竟也能穿官服戴纱帽,衣锦还乡,跨马夸官了,千年以来的官本位思想让他们非常的兴奋和满足,无不对提出这一政策的刘伯爷感恩戴德,那些心存疑虑没有去参加考试的匠人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纷纷拿着自家独创的精妙玩意到工部去撞大运。
自从宋应星掌管工部以来,衙门风气为之一新,宋大人本不善为官之道,刚上任的时候曾经遭到下面官员的联手抵制,对尚书大人的命令阳奉阴违,一度工部的公务进入停滞状态,不过这种伎俩显然是小看了宋应星背后的力量,一夜之间那些不配合的官员都被南厂拿了去,罪名好说,随便安插一个就是,这样一来,大家才醒悟过来宋尚书不是好欺负的,于是只得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听从大人的号令。
如今老百姓拿着自己的发明创造到工部衙门献宝,再也不会遭到类似于当年艾迪生那样的冷遇了,负责接待的官员一张脸笑得花朵一般,对献上来的发明创造格外用心,不敢有丝毫马虎。一项引起兵器改革的新发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掘了出来。
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是一个叫做雷扬的年轻工匠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个人是利国铁厂的学徒,原先在铁厂的时候是跟着艾迪生做事的,有机会接触到各种化学材料,后来跟着艾迪生到了京城南郊的研究所继续作学徒,一来二去的居然被他搞出了一种新奇的玩意:雷汞。
这东西叫做雷汞,如此取名一来是因为发明者姓雷,二来是因为此物的主要原料是汞,这种棕黄色的晶体在干燥时受轻微摩擦、撞击或加热就会爆燃,是极好的引火之物,制造起来也不麻烦,各种配料都是现成的:水银、硝酸、干酒精(无水酒精)。
将汞溶于冷硝酸中,再将此溶液加入到装有干酒精的烧瓶中,片刻后开始激烈反应生成硝酸汞,并沉淀出结晶。反应终了时,再分2次加入干酒精,硝酸汞一干酒精作用即得雷汞。用布过滤器将雷汞滤出,用水洗除酸即可。每100份汞可制得118~128份雷汞。
本来按照艾迪生的意思,不能给雷学徒任何奖励,因为硝酸和干酒精都是铁厂的独有原料,没有前人的积累,他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发明,现在居然自己偷偷拿去工部献宝,这种风气开不得先例。
兵器研发方面的事情刘子光最上心,听到雷汞之事后他敏锐的意识到这项发明将在枪炮发射药上带来巨大变革,这个小工匠不但要重奖,还要授予一定职务,以便开展进一步的研发,牵扯到化学方面的问题,刘子光不比别人多懂什么,只能尽力的引导他们往更加科学的路子上走,做什么事情都要多想想为什么,举一反三才行,就说这黑火药吧,硫磺木炭硝石这三种原料各有什么作用,采取什么样的比例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刘子光向来都鼓励大家要藐视权威,自己去思索,探索。争取早日研发出比黑火药威力更大效能更高的火药。
雷扬的这项发明最终得到了五百两银子的重奖,还受到了镇武伯的亲切接见,刘子光拍着雷扬的肩膀褒奖了他几句,鼓励他要继续努力云云,然后让人拿来一套绿色的九品官服赏给他,对兴奋异常的小伙子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工部的官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可要好好尽忠报国,为大明朝兵器研发工作再立新功。
红衫团现在装备的火枪属于燧发枪,操作原理是用钢质锯齿轮擦动火石产生火花,引燃药池里的黑火药进行发射,这东西就像火石打火机一样的原理,并不是非常的可靠,雷汞的出现能够改进火枪,从燧发枪迅速过渡到更先进的击针式步枪,更为重要的是在炮弹上的使用,现如今的炮弹要么是简单的实心铁球,要么是无数铁蒺藜混杂成的霰弹,但是并没有发射出去能爆炸的炸弹,而有了雷汞,一切都不一样了,兵器专家们可以在炮弹的前头装上一根带弹簧的针,当弹头击中目标的时候,击针向后行进,引起雷汞的爆燃,继而引起炮弹内部装填的黑火药的爆炸,这种能爆炸的炮弹可比单纯依靠物理力量杀伤的实心炮弹的威力要大无数倍,想想都觉得可怕。
台海战事在即,等雷汞炮弹研究出来再投入生产,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刘子光准备此次南下把艾迪生、雷扬等技术人员都带在身边,在战斗的同时进行武器的改进,同时也能多听听一线将士的呼声,创造出更加符合战斗实际的兵器。
雷汞的发明必须严格保密,如今京城中可不太平,工部衙门的仓库曾经失窃过一次,丢了一些调配好的黑火药,后来虽然抓住了窃贼,但是黑火药已经流落出去,南厂番子们还查出几桩针对红衫团营地的间谍案件,有人企图冒充伙夫杂役,混进兵营盗窃军中第一利器火箭筒,这些事情都表明敌人已经意识到火器的利害,正在千方百计的得到这种武器。
决不能让先进技术落到敌人手里,刘子光下了死命令,所有的火器必须严格控制,每一把火枪每一具火箭筒都标上了编号,即使报废也要经专人销毁,除非作战任务,否则严禁私人携带火器出营,同时责令南厂加大侦缉力度,搜捕敌国的间谍。
上次在常州被捕的高丽人,就是抱着这种目的前来的间谍,对他们的审讯工作依然在进行当中,审来审去居然得出一个结论:这帮愚蠢的高丽人很可能是受了他人的蛊惑,傻乎乎的替别人趟雷。幕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他们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南厂大挡头孙纲百思不得其解。
接见了雷汞的发明者之后,刘子光急匆匆赶回府用了饭,然后再次出门前往贡院,加试的题目已经编纂完毕,就等他和钱谦益拍板了。
“老爷,多批件衣服吧。”韩雪儿拿着貂皮披风跟在刘子光后面喊,这狐媚子越来越知道疼人了,彭静蓉昨天还来信说让刘子光赶紧娶几个小妾,身边能有知冷知热的人她才放心,这么看的话,韩雪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子光停下脚步,任由韩雪儿帮他披上披风,韩雪儿仔细的帮他系着领口的扣子,女孩子整个人就这样小鸟一样靠在刘子光胸前,刘子光眼光略低就能看见她白净如玉的面庞,长长的睫毛、高耸的胸脯,还有一股淡淡的处女幽香,如此尤物在怀,饶是刘子光这样的阳萎患者也不免有了些感觉。偏偏她又抬起头,用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刘子光,弄得镇武伯心神不宁,嗯,这就是所谓的抛媚眼。
“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南厂那边就别去了。”刘子光说着话,用手指挑起韩雪儿的下巴,这丫头不但生的貌美,还聪明可人,识文断字,更主要的是天生一副媚骨,怪不得府里那些侍卫都象狼一样盯着她呢。肥水不能留到外人田里去,这样的美女还是留着自己用比较好,今晚就叫她来陪睡吧,兴许在这个狐媚子的挑拨下,自己那个毛病能有些起色呢。
“嗯,晚上你过来侍寝吧。”刘子光又添了一句,这句话说出口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耻,话都没说过几句,现在张嘴就让人家小女孩来陪自己睡觉,甚至一点语言艺术都不用讲,看来在古代当老爷就是爽啊。
“全凭老爷吩咐。”韩雪儿低头道,语气中似乎又是娇羞又是喜悦。
刘子光转身离去,上了绿呢大轿奔贡院去了,韩雪儿依然站在原地羞怯的笑着,随着轿子的远去,羞怯的笑容逐渐变成了阴森的冷笑,如果刘子光此刻能看到的话,或许会发现这笑容和昔日兖州城头满清第一智囊范文程讥笑他时的冷笑如出一辙。
第六卷 大海 第十二章 遗孤
刘子光的大轿子出了府门,径直向夫子庙方向抬去,前面鸣锣开道,后面卫队盔明甲亮,路上行人无不避让,快到地方的时候,刘子光忽然听到远处有人打斗的声音,这李岩的差事是怎么办的,五城兵马司连地面治安都处理不好,后头得敲打敲打他了。
“去几个人看看怎么回事,天子脚下还敢闹事,反了他们了。”刘子光一掀窗帘吩咐道,立刻从后面窜出几条壮健的汉子直奔闹事地点而去,绿呢大轿停在原地等候着。
片刻之后,几个闹事之人被抓了过来丢在轿子跟前,轿夫将轿帘掀开,以便大人端坐在轿中问案,刘子光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傲然站在面前,旁边有三个泼皮模样,獐头鼠目的家伙跪伏着。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刘子光微微皱眉道。
“跪下!”两个侍卫猛踢那青年的膝盖窝。可是那青年的两条腿如同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我们孙家子弟的膝盖都是铁打的,高阳沦陷十年,在下就是靠讨饭度日,都没有向鞑子屈膝过,为何到了大明地界,无罪也要下跪。”青年大义凛然的说道。
“哦,你可是河北高阳人士?”刘子光惊诧的问道,高阳孙家可是名门望族,那是大明先督师孙承宗的故乡,鞑子入侵之时,孙家子弟全体登城作战,无数大好儿郎死在鞑子刀下,高阳一战导致孙家灭门,远在山东主持防务的孙承宗闻讯口吐鲜血,大呼壮哉,这是大明史上一桩著名的感人事件,刘子光曾经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过。
“在下正是河北高阳人士。”青年昂首肃立,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把面前的绿呢大轿、蟒袍玉带放在眼里。刘子光的侍卫看他一副牛比轰轰的样子,气的撸袖子就要打人。
“尔等为何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难道没有王法了吗?”刘子光倒是对这种不畏权贵的傲骨有些欣赏,挥退了侍卫,沉声喝问。
“回大老爷的话,这个外乡人不讲理,破坏小的们的生意不说,还打人。”跪在地上的泼皮哭丧着脸喊道。
青年只是轻蔑的一笑,似乎根本不屑于辩解,刘子光一看便知另有隐情,便问那青年道:“你来说。”
“大人明鉴。在下乃是河北考生,临考之前为救一落入风尘的河北老乡,将祖传宝剑抵押在当铺之中换了二十两纹银救急,可是今日来赎回宝剑的时候,当铺竟说宝剑已经死当,卖给别家了。在下祖父留下的宝剑价值何止百万,若不是一时困窘绝不会押到当铺的…”
“好了,本官明白了。”刘子光打断了青年的话,对侍卫说:“把当铺老板提来,宝剑也一并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