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乔思又想到,他昨晚仗着吹灯后谁也看不见谁,自己的丑态总不会被燕尔看见,而硬厚着脸皮百般求欢,可燕尔居然也只是要了一次就再没继续碰他。

在那唯一一次的过程之中,燕尔依旧是很有分寸的,甚至显得有些过分冷静了,更多时候都像是在观察他在做什么,甚至保持着他更主动的情况一直到最后。这完全不像他忍着羞涩,是从旁人口里听说过的,女人对一个男人起了欲念之后,尤其是第一次时很容易失去节制要得过分的样子…

难道…他做的还是不够吗?以至于燕尔对他就冷淡到了这种地步?

乔思胡乱猜测了一阵,终究不得要领。最后,他也只能强自打起精神,重又穿上前一晚被自己脱在地上的嫁衣,掸了掸上面的浮土,努力整理整齐。

随后,正当他环顾屋子找不到梳子,犹豫该怎么整理自己的头发时,门被推开了。

秦氏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鸡叫是在寅初平旦,天开始变亮则是在卯初日出——按照咱现在的时间来算,那么前者是在凌晨三点左右,后者在清晨五点。所以说,闻鸡起舞什么的,真的是十分勤奋的。╮(╯_╰)╭大半夜听见公鸡叫也千万不要太惊讶,人家公鸡就是从凌晨一直叫到天亮,直到把所有人都吵得不能睡觉彻底清醒的。

第五章

乔思昨日黄昏拜堂时,自然是和燕尔一起拜过秦氏的。不过,那时他头上罩着盖头,只瞧得见秦氏的一双鞋上朴朴素素,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花哨,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岳父是个什么样子。

秦氏也是第一次看清乔思的模样,上下打量一番后,他淡淡道:“我是燕尔的父亲。”

乔思倒吸一口冷气,他更加确信燕尔一定是昨夜不满意,干脆离了家。

若非如此,新婚夜后的第一日早晨,该是燕尔引着乔思去见秦氏,让他献茶听训的,而非对方自己寻过来。如今秦氏自己过来了,一定是因为自己没留住妻主,不知又要给他怎样的难堪。

这种认知让乔思有点紧张。

男女之间这些事,秦氏是过来人。现下见到乔思神思不定的样子,他如何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摇摇头,他笑着自己寻了个座坐下,沉吟着说:“你别紧张,我知道照规矩,这会儿该是你去见我,而非我来寻你。”

乔思犹豫了一下,十分干脆地跪到了秦氏的面前,低下了头道:“还请岳父大人教训。”

昨夜,他就是用这句话给还算热情的燕尔泼了一盆冷水。今天,他又用“教训”这个词吓了秦氏一跳。

不过秦氏是明白乔思的意思的,虽然不太适应,却总算不会像燕尔把一切都理解成对方在不情不愿。

他顺势拉住乔思的手,拍了拍乔思的手背,安抚道:“不用这样客气,以后同燕尔一样也叫我一声爹就好。你们新婚,我也没什么可要教训的,只是有些话要同你讲罢了。”

“是。”乔思抬眼瞥了一下秦氏的脸色,见对方面上含笑,虽然仍有不安但还是也回了一个笑容,“爹,乔思一定好好听着,您说吧。”

“你既然嫁给燕尔,成了她的正夫,该做的事情也就都该做起来,相妻教女,便都要托付在你身上。”秦氏说,“可这些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最首要一点,是你的态度,不管燕尔是做什么的,你都要把她当妻主来看。”

“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按照门第来讲,是我家高攀了。燕尔么,我是教训过她要好好对你的,她若是对你哪里不好,让你不满意了,你也尽管来同我讲,我为你做主她不敢不听。可同样的,你若是对她哪里不好,也就别怪我不能客气。”

“是,乔思不敢,一定会谨守规矩的。”

“这不是你敢不敢的问题,更不是规矩不规矩的问题。我以前也是在有钱人家呆过的,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可那些规矩到了咱这大杂院里,就不一定合用了。”秦氏摸着乔思的手,慢慢措辞,说道:“好多虚礼是不用守的,像是这样跪来跪去的,以后便不用了。跟我不用,跟燕尔也没这个必要,咱们这儿人穷事儿多,更看重的是你究竟做了什么。”

乔思抿了抿唇,低头道:“是,乔思知道,一定好好伺候妻主。”

对于乔思的这种态度,秦氏十分满意:“好孩子,燕尔身上穿的,肚里吃的以后就都要交给你来负责了,日子是要你们小两口子来一起过的。今儿借着这个机会,我也不瞒你,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在前头。”

“燕尔从小是被我一个人带大的,有些事情她不太懂,时不时会犯二,用咱的土话讲就是她有点缺心眼,时不时就做些傻事。也怪我没教好,可我一个男人带着她,没办法,又当爹又当娘的,有时候忙不过来就只能叫她也上手来帮忙。到最后,燕尔她自己也稀里糊涂不知道什么是该男人做的,什么是该女人做的,这些以后还要靠你来教她。”

“这倒不是说她不赚钱不养家,她绝不是不负责的坏人,而是有些时候在别的琐事上会缺根筋。比如说,她一个女人经常会自己下厨做饭,会自己缝补衣服,有时候高兴了还会绣个手帕拿来给我用,但同时还有可能招呼男人帮忙搬东西做体力活。她这么多年都说不到亲事也有这个缘故在里面,人家男孩喜欢她,来和她搭话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她从不说让人家帮忙做针线,反倒开口让人家娇娇嫩嫩的男孩儿去砍柴。”

“…什么?”乔思惊讶地睁大了眼。

这就有些过于荒唐了,哪有女人去做男人的细致活也不害臊,甚至倒大咧咧把粗重笨活推给男人来做的?

他抬头看着秦氏的双眼,想确认对方是不是认真的。

可是秦氏显然是认真的,他语调沉稳地继续说了下去:“比如说,今早本该你去下厨准备早餐,端了去见我的。但是现在,是燕尔在灶台边忙活呢,她忙完之后会来招呼咱们吃饭,还会因为担心自己做的东西不合你的口味而十分忐忑,嘱咐你哪里吃的不舒服了一定告诉她,她下顿饭就改。”

乔思十分困惑地看着秦氏,半晌吞吞吐吐地回答说:“爹,我觉得,这是不会的吧…”

秦氏正要开口再说,便听见传来门被推动的响声。

他和乔思一起扭头看向房门,发现是燕尔推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燕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乔思,爹,你们俩都在呀。我把早饭做好了!糖火烧、咸肉粥,还有上个月腌的甘露子我也盛出来了一碟子,咱可以当咸菜就着一起吃粥。那个…我也不知道乔思你爱吃什么,先将就一顿,要是不合你口味就说,我做下顿饭的时候一定注意就是了。”

话里话外,竟不只是这一顿早餐,而是以后的饭菜她也都可以负责来做。

秦氏看向乔思。

乔思的脸,红了。

知道自己的妻主原来并没离开,而且居然下厨给自己准备早餐…在自己的岳父面前,他一瞬间真切地有点羞愧起来。

至少,他自己以为那种让心脏跳得飞快的感觉——名为羞愧。

对于两个男人沉默的对视,燕尔十分狐疑地看了看乔思的表情,又看向秦氏。

然后,她不负秦氏所想,十分傻二缺地开口道:“爹,你今天不咳嗽了,身体好些了?那可太好了,等下跟我一起去把柴给砍了吧!我早上还得去上工,正发愁一个人可能来不及把送来的木头砍好呢!”

秦氏继续看向乔思。

燕尔的目光也跟着秦氏一起,看向还跪在秦氏面前的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燕尔更加傻二缺地说:“唔我差点儿忘了,吃过饭后乔思你也来一起砍柴,咱一家三口齐动手大约会更快些!”

——喂,你一个大女人让人家俩弱男人砍柴真的没关系吗?

乔思曾经对婚后会遭遇到的各种不好境况都有过猜测,甚至想过自己会被虐打辱骂,却从没想到自己的妻主会包去了做饭这一工作,反倒叫他去砍柴。

怎么不直接叫他去赚钱养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_╰)╭没有什么“婆媳”矛盾吧?真是的,俩大老爷们见面怎么会让这么多人都想到“婆媳矛盾”呢?这不科学!Ps:抱歉这章字数好像有点少,不过…情节刚好卡在这里很合适OTL特别感谢掷地有声亲的地雷。以及感谢所有亲们的评论。滚地,让评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六章

燕尔的目光很是无辜,发自内心的无辜。任凭秦氏如何使眼色,她都察觉不到任何不妥。

秦氏站起身,捏着燕尔的耳朵把她拽到了一边。

燕尔嗷的一声怪叫,换来了秦氏狠狠地一拧,于是立刻噤声不敢再有任何抗议。

秦氏低声教训她道:“昨日才同你说过,你这个夫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不能指使他去做那样的粗笨活。且不说他做不来,就算能做来也有些过了分。你是个女人,要顶天立地撑起这个家的,怎么能把自己的责任往他一个男人身上推?”

燕尔飞快的瞥了一眼在房间另一头呆站着的乔思,有些困惑地问秦氏:“让他砍柴真的十分不妥当吗?”

“当然!哪有让男人砍柴的道理?以前是你年纪小,我没法子才包揽了这些活计,如今你渐渐大了,我不是也在慢慢让你接手这些事情吗?我是你爹,自然心疼你,看你累了总是要忍不住帮忙的。可他是你的夫郎,是需要你去心疼需要你去照顾的,这是你的责任!”

秦氏的回答让燕尔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一夜春风后,她对乔思有些好感,但距离真的发生爱情还十分遥远。如今忽然就冒出一个责任要她呵护,她虽也明白道理,但难免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辩解:“那以前我让隔壁院子里的阿翠帮砍柴,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吗?阿翠也是男孩啊,比乔思还瘦小呢!”

“那能一样嘛!”秦氏一咬牙,伸手对着燕尔的耳朵又是一拧,压低了声音教训她:“当初阿翠不就是被砍柴吓跑的?我那时候不管你,是觉得你把他们那些男人都唬跑了也挺好。阿翠家多少代人就没一个认字的,他娘只是个给人抬轿子的苦力,你呢?你是要读书考功名的,难道还真要去娶那样的男人?”

“你听好了,我是你爹,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不能有异议!砍柴,我和你去砍,体力活我继续可以帮你做着,但你,除了外面做工赚钱之外,每日里该读的书也要捡起来读,不能再放松了。你这夫郎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别让你的男人都看不起你!”

燕尔睁大了眼睛看向秦氏。

她是真的从没想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算计。燕尔从没考虑过要继续考功名,因为那个能在11岁考上童生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那个小天才早就死在赴考后的一次意外之中,把自己的一切都便宜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同名同姓的燕尔。

自打穿越来,燕尔生活在这一小方天地里,发现男人们看似各有个性,却都更接近自己曾经世界的女人时,就对于爱情就没了期盼。她是真心觉得随便找谁结婚都可以,只要对方肯跟着她,以及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秦氏,三口人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

但是秦氏显然不一样。

作为一个父亲,秦氏早已不在乎自己究竟如何,但他是绝对不甘心让自己的女儿真的就一辈子在这样的地方,默默无闻地度过的。他发现燕尔似乎失了继续读书科考的上进心后,就对燕尔的婚事十分关心。

自然的,他发现了燕尔在这一方面格外不开窍,有诸多离谱的地方,却不动声色,甚至纵容了燕尔,只为了让燕尔能够等到更好的婚姻机会。秦氏不指望燕尔能明媒正娶大户人家得宠的男孩,但他觉得至少要找一个出身还不错,能粗通文墨的,而绝不能找一个大杂院里出生的。如今,同预期一样好的,他终于把懂规矩的乔思娶进了门。

娶夫娶贤,不在对方容貌,却在对方的能力。他对于乔思十分看好,自然就指望着乔思能帮他管好燕尔,也自然不容许燕尔对着乔思还依旧保持之前的各种离谱。

只是有一点,秦氏千算万想,却想错了乔思。

他一心一意想着乔思嫁了过来,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得督促燕尔积极读书向上。可事实上,乔思心里另有盘算。

乔思还有一个妹妹。

就像是对于燕尔来讲,乔思挺好却没秦氏重要一样,对于乔思而言,燕尔好不好都没自己的妹妹重要。

可乔思的妹妹显然是不能再在乔家住多久了,乔家虽是一座大山,却是他们兄妹靠不住的。婚前他便请媒人说过,婚后三日回门时,要把妹妹接来一起居住。即使寄人篱下,好歹有他照拂,更让他能放心。

在这种节骨眼上,乔思如何肯顺着秦氏的话来惹燕尔的不痛快。

虽说秦氏提过会为他做主,但就乔思本人的经验来讲,每一个父亲最终都是会向着自己的女儿而非女婿的。

若是真惹得燕尔厌烦他,只怕秦氏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弃子丢弃。

他抿了抿唇,上前拉住了燕尔的袖角,柔声道:“妻主你别同爹吵架,爹你也别这样说她,我…我也是很愿意去砍柴的。真的,不会觉得委屈的。”

燕尔立刻又直起了脖子,十分傻天真地对秦氏道:“你看,乔思都说不介意了,爹你就别嘀嘀咕咕的啦!咱过咱的过日子嘛,谁能干什么就多干一些又有什么不好?”

噎得秦氏连早饭都险些吃不下了,最后只能挥挥手,表示乔思爱去砍柴的话就去吧,他不管了。

燕尔十分开心的把斧头丢给了乔思,自己换上了齐整的衣衫,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出了门。

结婚是没有什么所谓“法定婚假”的,甚至于这才是最初人们把婚礼安排在黄昏的缘故——就是因为即使结婚,也要照常上工,喜事自然也就不能办一整天,而要放到下工之后【注①】。所以即使她浑身都懒洋洋的很想窝回床上去和自己的男人多些温存,但还是必须对乔思说了再见,然后去上班。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燕尔这样的半路上出家的伪书生,虽也勉强不算是文盲,但是连给人写讼书都勉强,更不要提取做教书先生这样的体面活了。她很是一番费劲脑筋之后,一头扎入了赌场,做了一家赌馆里的账房之一。

那家赌馆名叫宋记,是这座城里最大的一家赌馆了。

这大,不光是指它的占地面积大,更是指它所包含的赌博种类十分广泛。赌筛子,赌斗鸡,赌蛐蛐,赌麻将…每日里,熙熙攘攘的赌客们都挤满在宋记赌馆在街边一连三座三层小楼连同一直通向另一个街区的后院里。

前几年,从京城传来的风气,宋记还入了六七匹筋骨强健的马,时不时组织了城内其他富户连同小赌馆,每每凑出十几匹马来,在郊外的置了园子,每月赛马赌马。

五花八门的赌法,自然会给作为庄家的赌场带来五花八门的收入。

燕尔每日巳时起便当值,要坐在书案后,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数着筹码或铜钱,一直到午时才能稍歇一口气去稍微吃些茶点,随后就又需要坐回到算盘之前,一直工作到酉时太阳快要西落,有人来替班时,她才可以真正放松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然后交接了账目回家去。

原本,算账这事儿应该是个智力活才对。可对于燕尔来讲,却简直完完全全就是体力活。

没有计算器和计算机的日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她认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日下班时都会累得手指发抖,甚至到了拿不动筷子的地步。

甚至直到她已经做这工作做了两年的现在,燕尔每晚都会觉得手指酸疼,非要再揉捏活动一阵之后,才能稍好。

并且,这工作不光是累。

日复一日的打算盘,对于燕尔来讲,简直是每日都枯燥到空虚的地步。

这工作的唯一好处,大约只有一点,就是老板很好说话,非常讲理。

只看宋记的老板宋杭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不知赚了多少赌客的钱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却依旧声誉不错,并无死敌也从未遇险就该能知道,她是个极会做生意,也极会做人的女人。

比如燕尔说自家有老爹要照顾,宋杭便给她安排了白班,而从不要求燕尔在赌场值夜,哪怕实际上入夜之后,才是赌场最热闹也最繁忙的时候。

比如燕尔有一次说每天打算盘很劳累,正常人都快疯了,求休息,宋杭思考之后居然给赌场里所有的人都排了休假——虽然仅仅是每月两个半天,但也远强于原本一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连轴转。

再比如说,燕尔讲了自己要娶亲,又抱怨说男人婆家是高门大户,自己心理压力很各种大。宋杭便给燕尔又特别放了一日的假,提前结了半月的工资给她,这才让她能亲自盯着布置了新房,又娶了乔思,还体力充足地和乔思甜甜蜜蜜这样那样了一晚上。

也正因为如此,燕尔对宋杭的印象不错,言谈之中,也就总是不能避免地带出几分信任和亲近。

这一日,燕尔甚至还特别带了一对红鸡蛋,在午休的时候,送到了宋杭的眼前。

宋杭接过了红鸡蛋,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燕尔那眼巴巴的神情,随后才问道:“看你精神还挺不错?”

“是呀!”燕尔笑起来,“没娶亲时还紧张,娶亲以后发现真的很好,没有什么可不满意的,精神怎么能不好呢?”

“夫郎还不错?”

燕尔笑得嘴都快咧开了,得意忘形地对宋杭道:“非常不错!老板啊,真心话,结婚好啊,等您也娶了,就知道啦!心里有个可惦记的,不觉得空虚,干劲儿都足了呢!”

谁都知道,宋杭有钱有势,却一直拖到近三十岁都未成婚。

据说,她有那么一次差一点就娶亲了,却因为迷恋上一个小倌而悔婚。那未过门的男人听说自己被退了亲,羞恼重病而死,而那小倌…最终要的却是宋杭的钱,甚至不只是宋杭一个人的钱,依旧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直到被捉奸在床,惹得宋杭再也不接近任何男人。

燕尔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杭的脸微微一僵,随后嘴角翘起假作温和地一笑,道:“你既然这么有干劲,中午也别歇了,继续去记帐去吧!”

这一下午,与燕尔一同工作的其他几位账房快乐极了。因为宋杭下的命令,燕尔一个下午负责了平时两倍的工作——相应地,其他人都闲了下来,有了更多休息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咳,不好意思…生病了OTL不过今天已经好啦,大家请放心。传说中连某鱼都能日更三千的幸福日子就要到来啦~\(≧▽≦)/~注①:纯属胡编,切勿当真。

第七章

当燕尔机械性地,投身于盘算账目这一对于她来讲的体力活中时,乔思正对着大杂院角落里堆着的木头发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发呆,而应该努力劈柴。

好吧,或许不是那么应该由他来做这个工作,但是谁叫他已经向燕尔承诺过会做了呢?

可是,等一等,还有一个被大家忽略的问题急需被解决。一直到燕尔去上工,秦氏出门去逛集市之后,乔思一个人愣呆呆地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他不会砍柴。

是的,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砍柴。

什么?砍柴很简单?只需要把木头竖起来立在地上,抡起斧头来砍、砍、砍…然后就砍好了?

之前乔思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个工作只是体力活而已。

然后他深呼吸,抡起斧头用力一砍,木头还在原地,斧头却飞出去了。

手劲太小,根本没握住。

于是,他去找了两块破布垫住了斧头的握柄,死死捏住了再砍。

斧头还在手里,木头飞出去了。

后来斧头终于砍入木头,但是拔不出来了,死死卡在一起了,乔思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次砍击。

于是他只能用脚踩住那根木头,拼命地往外拔斧头。

斧头和木头都终于被分开,分别飞向了不同方向——而乔思本人,倒仰着摔倒在地。

嘶…后脑勺好疼!

这不能怪他不能干,更不是他不能吃苦。

乔思蹲在地上,抱着斧头,眼眶直发热。

虽然在乔家他也受其他公子小姐们的挤兑,甚至必须接受下人不少刻薄,有时候甚至得像是个丫鬟小厮一样动手做各种活计——但是并不包括这样的粗活。

他最多只是需要自己穿针绣花,裁剪衣物,换洗床被什么的…唯一最需要体力的活也不过是抱着自己日渐瘦弱的妹妹出屋,好让她晒晒太阳。

真要说砍柴…其实他只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并不知道这个词的内容。

现在,乔思回想起之前秦氏的话,不由十分心悦诚服。

他真傻,真的。他不该光顾拍妻主马屁,更应该紧抱岳父大腿才对。可惜如今恍然大悟,未免为时晚矣。

想到燕尔回来时一定会对他十分失望,而秦氏说不准也会觉得他没用,乔思就觉得又是委屈又是着急。若说还有什么是勉强让他觉得稍加安慰的,那便是杂院里的女人们也都纷纷上工去了,男人们也都各自忙碌着家事,并没有什么人凑过来围观他的窘境。

可事实上,乔思被惨烈围观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杂院内外的男人们,都对乔思充满了好奇。头一日办喜事时,秦氏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乔思的来历不太一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识字知礼。这一描述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乔思应该是骄纵的,抑或是冷淡傲气的。因此好奇归好奇,他们依旧不太敢上前去和乔思说话,生怕露了怯反被大家闺秀嘲笑。

因此,一大早,自从乔思换上了秦氏的旧衣服,迈出屋门的那一刻起,男人们就在小心地打量着他。

为了看乔思,甚至还有临院的男人们特地跑过来借针借线。

他们一面站在门口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说话,一面把眼睛往乔思所在的地方瞥过去,于是就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嘴中开始上句不接下句的说着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