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不要紧,先去把宝帕收回再说。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苏绾蔫头蔫脑地跟在北辰星君的身后,回到了小茅屋的所在地。
但见满地狼籍,南瑶星君段青早不见了影踪。苏绾跑到废墟中刨出残破的鲛纱宝帕,难过地对青萝说:“对不住,我把你送给我的宝物弄坏了。”都是她废柴,所以才保不住这些宝贝。
青萝将那残帕接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柔声道:“没关系,不过就是破了,等我重新炼好再给你。”
第29章 何为家?
北辰星君突然回头,两眼如炬地看着青萝:“不用了,以后我自会照顾她。至于她弄坏的这个宝贝,改日我另寻了其他宝贝来还你。”
青萝眼里闪过一丝恼色,轻笑一声:“大人日理万机,还有故人需要凭吊,如何有空照顾她?那日若不是大人跑到揽天宫底层去寻故人的踪迹,她又怎会落入那般危险的境地?今日若不是大人见了我一言不发冲上来就打,段青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
倘若不是我教了她一些东西,给了她这个傍身,我真不敢想像,此刻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就算要还宝贝,也是她和我的事,也是她来还我。另外,我有句话要问大人,你凭什么替她做主?凭什么对她呼来喝去?她是你什么人?你若真的关心她,见了面就该问一声好歹,而不是呼来喝去。说起来还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她,总不能她不说,你就一直想当然地欺负她吧?”她笑得轻巧,一连串的质问却是火药味十足。
北辰星君闻言,瞟了苏绾一眼,见她低头不语,想来也怕是她心中所想,不由紧锁眉头,不发一言。
苏绾忙道:“青萝,正如你所说,大人有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对我负全责。我所以落到这步,主要原因是我自己没本事。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等我办完事以后又来寻你。”她走到北辰星君身边:“大人,走吧。”该干嘛还是得干嘛,首先是要找到未已。
青萝见她真的要走,涨红了脸:“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吗?苏绾,你没良心!”
苏绾回头,只见青萝两眼泛红,一脸的愤怒,心里也觉得对她不住,可是北辰星君不让青萝跟着,自己又必须去寻未已,实在没其他法子,只好低声道:“青萝,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因为自己无能,所以怎么做都是错。她小时候不忿爷爷奶奶总和她父母要钱要物拿去补贴她叔叔婶婶,她母亲曾和她说过一句话,宁愿自己给别人,也不愿意别人给自己。她现在深切地体会到了,因为要生存,因为软弱,所以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帮助,无论是自愿的或者是被动的,她都得接受,所以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包括报答别人的恩情,所以只能承受指责。
青萝奔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大声道:“不许走!原来你那晚和我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今日做准备的。不许走!把你欠我的还给我,马上!”
苏绾低下头:“我吃了的那些仙花异草,总有一日能还上,可是你教我的这些法术技能我怎么还?你若真要我还,就等我把这件事做完以后我来还你,到时候你说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青萝固执地拉着她:“还不了就不许走。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不欠他什么,是他欠了你的,你明不明白?他对你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假如没有那些渊源,他甚至赶不上我对你的十分之一好。不就是要去替玄女寻那未已吗?我也能陪你去!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高兴的事,也不会把你丢下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去!”
苏绾叹了口气:“青萝,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算是我们结伴一起游历三界,将来你还不是要嫁人,那时候我们也得分开的不是?”
青萝吼道:“我不会嫁人,你也不许嫁别人!你不要看我现在打不过他,等过段时间我就厉害了。”
“?”苏绾眨巴眨巴眼睛,蕾丝?青萝真的是个蕾丝?怪异的感觉从青萝拉着她的手臂处传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她却不愿意拂去青萝的手臂,因为青萝的眼睛里闪着她从来没从别人眼里看到的真心。她对蕾丝不感兴趣,但她能分得清什么是真心。如果说以前她还怀疑青萝,那么现在她就是完全相信青萝不会害她了。
北辰星君终于忍不住,挥袖拂开青萝的手:“不要逼人太甚!你现在打不过我,过段时间你就厉害了,为什么?要不要我帮你说出来?”
青萝目光闪烁,讷讷地松开苏绾的手臂:“等我把鲛纱帕重新炼好,我就来找你。”她低头默了一会,平复了情绪,抬眼望着北辰星君笑:“大人,凡事留一线,大家好见面。日后你若是需要我帮忙了,不要客气。我先前和你说的话,随时都算数的。”
北辰星君冷冷扫了她一眼,将苏绾拉上云头,扬长而去。
青萝在下方冷笑:“源子韶,我就不信你不会回来找我。”她想了想,跳上云头,大声地喊:“苏绾……你等着我……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苏绾回头,望着青萝绽开一个笑容,大声喊道:“青萝,你保重!”她话音未落,北辰星君已经拨转云头“呼”地一下窜出去老远。假如是从前,苏绾肯定会被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袖口,但是现在她不会了,不过略略一晃就保持了平衡。
“这一个多月来,你一直和她同吃同住?”北辰星君冷幽幽地来了一句。小白早呱噪地把一切大事小事都告诉了他。
“唔。”苏绾低低应了一声,抬眼看着海天交接的地方,淡淡一笑:“大人这一向可好?”她先前不是不想问他好不好,也不是不想和他解释经过,但看到他那种淡淡的表情,她就什么都说不出。
“我很好。”北辰星君沉默了一下:“你呢?”
“我也很好。”
北辰星君道:“你怎会和她乱搅到一起去?”
“是她救了我和小白,她说让我不要给你拖后腿,叫我来这里等你,我们才在一起的。”苏绾不喜欢他的这个词,什么叫乱搅到一起去?
“她救了你?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利用了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猪好,因为我要吃它的肉,你明白不?”北辰星君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去戳她的额头。
苏绾快速别开头,躲过他的手指:“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她和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她也许利用了我,可在我眼里,她是真的对我好。”她就是没出息,虽然嘴里说得硬气,说不会原谅人家骗她,但内心仍然感动。
“她对你真的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北辰星君看着苏绾,他的手指戳了个空,举起停在空中,半晌没放下。
“她对我真的很好,就算是把我当猪养,要吃我的肉,就凭她那种喂法,吃一口两口的也不算过分。”苏绾为自己这个比喻感到有些好笑,“你是说青萝那种感情有点过了吧?我也这样觉得,下次我见了她会注意分寸的。但这段时间,她照顾我,护我安危是实实在在的。”
北辰星君望着她:“青萝说的那些都是你的心里话?你是不是特别不想和我在一起?”苏绾先前没去时,青萝曾和他谈条件,说愿意把天下仅有的一株殷梨花树苗给他,帮他找到未已,条件是不许他再缠着苏绾,还说苏绾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他,摆脱北辰宫,脱掉这件金缕衣,逍遥自在地活在天地之间。
“没有啊,对我来说,只要不是囚徒,只要不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反正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也没人等我。”此时他们正好经过一片下雨的云朵,苏绾蹲下去,掏出个杯子变了盆子接了半盆雨水,又催热了,将小白扔进去给它洗便便污了的头。她垂着眼,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色沉静,很平淡滴陈述一个事实。
“我也没有家,也没人等我回去。”北辰星君蹲下去,学着她浇水到小白身上,去洗小白的肥爪子。小白惬意地闭着眼,一动不动,好生享受。
“你有家的。”苏绾淡然一笑,“你和我不同,你有个北辰宫呢,宫里的人都爱戴你,盼着你回去。你有朋友,有亲人,有熟人。而我呢,我认得的和真心对我好的,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我答应过玄女,要陪你两百年,她才肯把这具肉身给我,我便会做到。以前我经常会想,两百年以后,我该去何方?现在我觉得来这里住也不错。到那时我厉害了,也拼着认领几株仙花异草占为己有,断然不教青萝偷了去。”
北辰星君垂着眼,缓缓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北辰宫的。如果你不愿意,你也无需听从玄女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你不是囚徒,你是自由的。你就是你,没人把你当成别人的影子。还有,北辰宫对我来说,不是家,而是住所。没有亲人的地方,怎么可能算是家?你和我一样没有家,你不妨把我当做亲人看,也许你会觉得自在很多。”
“知道了。”苏绾答应得极顺溜,并且真心高兴起来,便劝了他两句:“大人,有些事情是无法回到从前的,该放宽心的还是放宽心。”
北辰星君抬眼看着她,认真地说:“我那天下到揽天宫的底层,主要是为了去寻殷梨花,殷梨花的汁液涂在十一那个招魂铃上,就可以找到未已。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找你和小白。”
第30章 真相
苏绾连忙解释:“嗯……我原本也想去找你的,但是怕拖你的后腿,也怕找不到反而添乱。我给你留了记号,但不晓得被河水冲走没有。”
“是这个,对不对?羽毛扔在河里做记号,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就不怕被水冲走?”北辰星君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从怀里摸出一片软软的白羽毛来递给她看。
苏绾有些羞愧:“就是这个。当时实在找不到什么趁手的东西,我加了一点法术在里面,但是我法力实在低得可以,难免会被水冲走,大人走了多远才找到?”
“还好啦,没被冲走。我那个时候就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但青萝本身有一半草木妖的体质,她很擅长利用草木青气掩盖她的气息,每次我赶去,总是落后一步,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给段青占了先机。你今天做得很好,进步很大。”
得了夸奖,苏绾弯起嘴角:“是青萝那方宝帕厉害,绊住他我才得了机会。南瑶星君为什么一二再再而三地害我?我看他那模样,我不死他是不会罢休了。”
“他以为我对你……总之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北辰星君一脸的尴尬,还是不愿多谈。
青萝可以玩蕾丝,北辰星君和南瑶星君为什么就不可以玩BL呢?苏绾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我其实和你并没有那种关系呢?省得总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看三公主对我有敌意,十一公主也对我有看法。真的很麻烦,不然我把金缕衣还你?反正现在我也没那么弱了,青萝说寻常仙妖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她承认北辰星君很好,值得人喜欢。可是他是男女通吃的香饽饽,他心里还想着殷梨,想了几千年,专心专情,而她不过是他生活里的一次意外,几千年寂寞生活中的一剂调剂品,因为殷梨才无意中沾了他的光,她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保持距离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
苏绾觉得,她就连刚见到他时,因为他不理她,从始至终只和她说一句“跟我走”而赌气不理他,跑去一直和青萝说话都不应该的。可那时候,她真的对他那种漠视难过了。
“以后休要再提还我金缕衣的事,除非哪天你能在我手下走上二十招。”北辰星君冷冷一笑:“我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教你一个法子,下次你见了段青,他若是再对你动手,你就杀了他。明天开始,我带你去杀妖,练练手脚,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想动你,你就让他死!”
苏绾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如此杀气腾腾的模样,可见南瑶星君真的是激怒他了,便点头应下,又问起芷风和十一公主的去向,问他有没有找到十一公主的招魂铃。
“我没和他们一道,他们回去了,那铃铛多半也是丢了的。”北辰星君挑眉看着她:“说起来,你见过的这位魔皇,是个什么样子的?”
苏绾遂把在揽天宫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末了夸赞琼舞:“长得很美,是墨玉双瞳,精通音律,善舞,杀人不眨眼。还有,他就是那个小寄居蟹啊,你记得吗?”
北辰星君倒是没想到琼舞竟然就是那只寄居蟹。苏绾道:“我记得你当初告诉过我,你是亲眼看见他被二皇子的金锤捶死的,可他们却和我说那是障眼法,莫非那砸坏的不是他的真身?这是什么障眼法?”
“魔界有一种秘法,叫移魂大法,就是把自己的元神移到别的物体中去,只要元神和肉身不受损害,他就能来去自如,也不会泄露自身气息。他当初之所以能躲过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睛,还混到了沧溟之源,用的应该就是这种法子。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沧溟之源和天界做什么?”
“没有。他抓我去,目的是要我帮他取魇云兽的内丹,又怎会和我说这些。你有没有经过一片沼泽,看到一只水牛大小,通体黑色,很丑的魇云兽?”
“我没看见,你们从那山谷中消失了影踪后,我寻着气息又折回去,在那沼泽地里找到了这个。”北辰星君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黑色的动物皮革来递给她:“你看看,认识这个吗?”
黑色的动物皮革闪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扣之发出响亮的“当当”声,堪比最坚硬的铜铁,不是魇云兽身上的皮又是什么?苏绾想起那双绝望哀求的眼睛,不由得一阵黯然:“它到底还是死了么?不是说只有凝风箭才能杀死它?琼舞后来是用了什么法子杀死它的呢?那内丹给他拿了去,不会怎样罢?”
北辰星君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苏绾觉得不对劲,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电光火石间,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既然能杀死魇云兽的只有她和北辰星君两个人,北辰星君明显不曾做了这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了:“是我杀死了它?是青萝?”
“青萝就是琼舞,琼舞就是青萝。”北辰星君道:“他那天是不是请你喝酒了?喝了什么?百花露?是不是小白也喝了?你们都喝醉了?”
既然青萝就是琼舞,那便可以解释清楚青萝那些古怪的行径了。身处这样的异界,每个人都可以披着不同的皮,千变万化,和一个男人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天,明明觉得不对劲了,却怀疑人家是蕾丝,就从不曾转换思维角度,想到另一种可能,透过表面看到本质。不知是青萝太狡猾,还是她太笨,苏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苦笑一声:“你猜得极对,不用问我,直接说重点吧。”
北辰星君把真相徐徐道来:“他给你喝的那百花露并不是普通的百花露,而是魔界特酿的百花露,醉后可让人陷入幻境之中,按照别人的意图行事,过后了无痕迹。等到很久后再想起时,后悔已晚。
把我的推算结合小白告诉我的情况,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因为你始终不肯听他的话杀死魇云兽,软硬都不行,他只好另辟蹊径。于是他扮作青萝的样子,用那兰铃珠将你弄晕,在过沼泽地的时候,让手下的人来袭击你们,魇云兽和小白都不曾成形,思想难免单纯,就给她混了过去,她借机把魇云兽扔下,让人把它藏好。
你醒来后,他再邀你和小白喝百花露,等你们都醉了,揽天宫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没人注意沼泽了,他才又重新带你们回去,让你在幻觉中射死了魇云兽,他顺利得到内丹。可是炼化魇云兽的内丹需要一定的时限,所以他才会说,他现在虽然打不过我,但很快就能打过我了,就是这个意思。”
苏绾黯然道:“我以为他真的就是青萝。喝酒时,我虽防着他,却也想着自己没什么可给他图的,喝酒就喝酒,哪里又想得到他背后的目的还是这个?连小白都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我还说小白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她呢。我很笨是不是?”她果然是永远都斗不过这些仙魔鬼怪,她很奇怪,她怎么就能安然活到现在呢?也许是人太笨了,鬼神都不肯收。
“小白和你不同,它体质特殊,而且喝得少,从你前面想起这件事来并不奇怪。他有心要瞒你,就算你想起来了,他也有法子让你忘掉。”北辰星君见她一脸的苦涩,温和地安慰她:“你无需自责,我也曾经上过百花露的当。他手段多样,居心要算计你,你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他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诚如你所说,各有各的苦衷,他是魔皇,和他父亲又不对盘,他身上的担子极重,千方百计提升自己的修为并不奇怪。你也莫要恨他。”
“我不恨他,我只是难过,还有就是觉得魇云兽很可怜。”难得他肯自曝其丑哄她高兴,苏绾虽然难过到无心八卦,还是硬撑着挤出一张笑脸来凑他的兴:“你也上过当?什么人能骗得了你啊?”
“那是很久远的事啦。我和殷梨都是受害者,所以你没什么丢脸的。”北辰星君起了个头,却又不肯说了,眼里有万水千山飘过,不胜沧桑。
苏绾沉默片刻,问出她最担忧的一件事:“他得了妖丹,以后是不是会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想到自己当初还威胁青萝,说青萝要是骗了她,她就要如何如何,现在看就是笑话一场。但她真的不想青萝和北辰星君拼个你死我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北辰星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斟字酌句:“琼舞虽然骗了你,但对你也算不错。可是……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你们不是同一路人,没有结果的。你明白吧?”
仙和魔永远都是不能走到一起的,往往刚刚开始就意味着结束。琼舞先前存心骗她,可是后期对她的那种关心却不是假意,更不是因为无聊才玩的游戏,北辰星君提醒她是对的,可是……苏绾怅惘很久,才道:“成仙成魔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几千年实在是很遥远,每想到几千年的岁月都要一个人孤独地渡过,我就忍不住会害怕。你原来和我说凡人没有仙人好,可我还是觉得凡人有凡人的好。最少孤独就可以很快结束。”
第31章 长角
“做凡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孤独可以很快结束?也许吧。”北辰星君叹了口气,惆怅地看向脚下那片灰蒙蒙的雨雾:“你说我的朋友多,心里记挂着我的人很多。其实我真正的朋友只有殷梨一个。我这几千年里,孤独无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她来,她陪我走过了一段很难忘的岁月。在和魔界争斗的那些年里,非常难熬,和其他几位星君还有圣灵不同,我孤身一人,没有家,没有背景,非常艰难。在战斗的时候,别人有亲友照顾,有人背靠背,而我却只有她。”
北辰星君深情地摸了摸苏绾身上的金缕衣,继续道:“她也只有我,我们互相依靠,互相照顾。她开窍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朋友,什么是亲人,不敢和别人说的话,可以肆无忌惮的和她说,她有什么古怪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我们互相保守着彼此的秘密,一起嘲笑看不惯的神仙们,骄傲地一任三界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我们身上,自得其乐。
当一切都成了习惯,我以为这一辈子都是这样过下去了,她却不肯过这样的生活了,她的话和你一样的,常常说的就是,做神仙有什么好,不如凡人快活自在,但我很小就在三界闯荡,始终觉得凡人又弱又小,我一根指头都可以压死上百,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她一直闷闷不乐,脾气越来越暴躁,我们经常发生冲突……我脾气不太好,她更不好……她最后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已经不屑于和我说话了。”
北辰星君垂下眼帘,一度沉默。苏绾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宽慰的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一道闪电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闪过,一阵狂风刮来,竟然卷起些许雨雾飘落在二人的脸上。苏绾偷眼望去,只见北辰星君垂着眼,脸上濡湿一片,她连忙伸手在脸上一摸,夸张地惊叹:“好大的风,好大的雨!”
北辰星君被她引得忍不住微微一笑,接着道:“后来我想,既然她这么讨厌我,我便放她自由,让她见识见识,这世间根本没有她想要的那种生活。可是她一去,就再也没回来。那天夜里,芷风来告诉我她没了,我连夜赶去,只捡到一块金缕衣的残片。我那些年造下的杀孽太多,说这天下间到处都是我的仇人,一点也不为过。她虽然聪明,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她又怎能斗得过那些心底丑恶不堪的龌龊人?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而我却连她怎么死的,死在什么人的手里,我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她走。自她去后,我觉得我孤独得简直要疯了,每日每夜就巴不得她会重新出现,听我讲讲我这几千年的生活。我的生活,无聊贫瘠到了极点,不得不靠着修补金缕衣,寻回她的残魂来打发。你刚出现时,我以为你就是她,我又高兴又害怕。我每日都在希望你能想起从前,又日夜担心你想起来会更加痛恨我,宁死不回头。”
他长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不是她时,我突然间觉得不知该做什么了,几千年的坚持,原来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那夜我在山上为你寻冰骨玉,要天亮时,我突然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坏。最起码我不用担心,她重新回来后,会更加痛恨我,再次宁死不回头。这日子这般没意思,强拉她回来做什么?”
这是北辰星君第一次和苏绾提起他和殷梨的事,苏绾被他眼里那种沉痛悲伤所震动,不由道:“大人刚才不是说,我可以把你看做是亲人吗?你无亲人,我亦无亲人,咱们最起码也能做个同病相怜的同伴。无论仙魔凡人,这世上如意的事都太少,但不如意的事再多,再想不开,再难过,还不是要想开,日子也要一样的过。”
北辰星君垂下眼淡然一笑:“是啊。我已经想清楚了,也许离开这里,离开我,便是她想要的,我不该再强求。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不是因为把你当做她的替代品。而是因为,一来是我把你弄来的,要护得你周全;二来是觉得你很逗。我很无聊,所以喜欢看你生气发怒,看你明明暴躁的很,偏偏强忍着气讨好我,我一边猜你心里在怎么骂我,一边就觉得很愉快。没有想到这些竟然给你造成了这么多的不愉快,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苏绾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移情作用,把我当做是殷梨的替代品了呢,那样我是最受不了的,那会让人自卑的。没想到原来你居然喜欢人家骂你。既然如此,把你最值钱的宝贝给我,我就天天骂你,包君满意。”
“总算恢复正常了。”北辰星君松了口气:“其实魇云兽和琼舞的事情你无需多想,也不要觉得自己笨,不中用。你受到的这些挫折和我当年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能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一次比一次更强就行了,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努力吧。”
苏绾重重点头:“知道了。”
北辰星君催动云头:“我们去西边,很多年前我曾在西边看到过殷梨花的树苗,去试试看吧,顺便也让你长长见识,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碰上未已也不一定。”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和琼舞打交道,他宁愿舍近求远。
……
月明星稀,一片黑影重重的山林中,北辰星君带着苏绾立在一片阴冷潮湿的山坡前,指着一个只有半人高,被几株荆棘掩藏着的椭圆形土洞道:“就是这里,你画张符扔进去把它引出来。今天这个蛇精和你实力大概旗鼓相当,不许你用凝风箭,就用我新教你的那套剑术练练手。”说完带了小白隐了身形退到一旁。
苏绾从怀里摸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一只灵犀角做的画符笔,一小盒画符用的银粉朱砂,就着一块山石画了一张驱妖符,念了几句咒语,将那符纸向着那洞口一扔:“去!”
那符纸准确无误地飞进洞内,大约半柱香后,只听洞穴深处传来几声男子的尖叫,接着那土洞口突然变了个样子,竟然变作了一道贴着泛白春联的黄杨木门,门口还挂着一只灯笼。一个不着寸缕的年轻精壮男子抱着件衣服,脸色刷白地从里面急冲而出,看见苏绾,竟然吓得怪叫一声,丢了衣服就跑:“呀……又是一个妖怪呀!”
苏绾郁闷得可以,里面的妖怪虽吓着了他,但他好歹还记得抱衣服,可他见了她居然就吓得连衣服都不要了,这是什么道理?莫非她头上长角了?她比妖怪还可怕?
看见她脸都气黑了,一脸的莫名其妙,北辰星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本正经地说:“你为什么不去追他?好不容易将他弄了出来,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苏绾撅着嘴:“我为什么要追他?他又不是妖怪!”北辰星君明摆着也来欺负她笨嘛,他明明才教过她怎么辨认仙魔和凡人,现在却故意诱导她去犯错,然后好嘲笑她。
北辰星君忍住笑:“可他说你是妖怪啊,你不去问问他,到底你是怎么吓到他的?是你长獠牙了,还是头上长角了?要不,我变块镜子给你照照?”
“哼!”苏绾别过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他们这段时间处得挺不错的。北辰星君是个典型的行动派,西行路上,他忙里抽闲,且行且停,十来天的时间里,带着她杀死了不下十只妖魔。
不过北辰星君选择的对象和琼舞的不同,琼舞是想杀妖兽取妖丹,不管妖兽有没有过错,只看妖丹价值几许;而北辰星君选择的对象一定是妖,而且是作恶多端的妖。而且他定然只观战不动手,还特意隐了身,看她手忙脚乱应对,过后才指点她的破绽和不足,因此苏绾的对敌经验也得到了飞速提升。
因为有琼舞那段话,也因为那天他飞速驾云时,苏绾再不肯拉他的袖子,还躲开了他戳她额头的手指,他们有了那段对话,北辰星君对苏绾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不再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再动手动脚,也不再话只说半句,更不曾像刚知道她不是殷梨时的那种无措和小心翼翼。
他们友善地交谈,倾听彼此心中的想法,就像真正的朋友,但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又恢复到她刚来时的那种怪癖,有事没事总爱捉弄她,看见她暴跳如雷,他就很高兴。用苏绾的话来说,天生受虐狂。
“是谁这般大胆,坏了老娘的好事?”一个身着黑衣白裙的美妇人提着一把三叉戟虎汹汹地跳了出来。她看不见隐身的北辰星君和小白,只看见苏绾独身一人站在门口,不假思索便提起三叉戟闪电似地朝她的心口捅去,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野山羊精,敢上老娘门前滋事?刚才那符纸是你丢进去的吧?”
刚才她正骗着那从山口骗来的男子成就好事,刚做到一半,神思迷糊间,就被那突然钻出来的符纸害得险些现了原形。她还以为是哪路仇家上门寻仇,慌乱之中任那男子提着衣服就跑了,谁知竟然是个陌生的小妖精上门滋事,当真是可恶之极!现在看到苏绾修为不低,又是孤身一人,她由不得又有点高兴了,正可以弄这送上门来的小妞的内丹来补补。
第32章 往生
“就是我扔的符纸!你说谁是野山羊精?”苏绾拧身躲开那一叉,手一张,头上的银簪飞出化了一把银剑,握剑纵身就朝那美妇刺去。
美妇凭着经验丰富,两三招就将那三叉戟锁住她的银剑,冷笑道:“野山羊精!我俩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你竟敢打上门来抢老娘的地盘。坏了我的好事不说,还这般苦苦相逼,真是欺人太甚!老娘不发威,你还当老娘好欺负?今日定要叫你有来无回!”又打量了下苏绾手里那柄银剑:“看在你手里这把宝剑不错的份上,你尽早弃剑认输,或许我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这妖妇干嘛左一句野山羊精,右一句野山羊精的?难不成流行骂人野山羊精?苏绾虽然奇怪,也不暇多想,喝道:“麻蛇精,谁要抢你的地盘?我今日是专来收你命的。你作恶多端,单就色诱精壮男子,吸其精魄来炼内丹一项,早就该死一百次了!”她手腕一抖,将银剑自三叉戟中滑出,飞也似地连下三剑。
“大家都是妖,你就别这么假正经了。”那美妇且退且斗,娇笑连连:“我诱拐精壮男子没错,可你怎知不是他们想害我,我为了自保才动的手呢?既然都是要死之人,不用白不用,你这山羊精,忒不懂事!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要不要姐姐我教你两招?那事儿保证你一次就忘不了其中滋味。”说着道出无数不堪入耳的浪词淫语来,只想打乱苏绾的心绪,再趁机要了她的命,夺走她的内丹和她那把银剑。
想到北辰星君就在一旁听着,苏绾脸上一红,念了个咒封住自家耳朵,充耳不闻,全心全意想的都是破敌的招数。二人这一场恶战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来,那美妇见打不过,买个破绽,放出一股黑雾,将那三叉戟迎风抛起,化作一条碗口粗的大麻花蛇,带着扑鼻的腥臭之气,尾巴一甩挡住苏绾的去路,张了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朝苏绾咬去,她的真身却隐在黑雾之中迅速逃走。
苏绾看得真切,屈指一弹,一道金符朝那幻化出来的麻花蛇七寸处打去,同时大喝一声,手里的银剑逆风抛出,化作一道银光狠狠刺入那黑雾之中。
“哎呀!”一声惨叫,黑雾散去,方才还张着大口的麻蛇倏忽不见,重又化作三叉戟哐当跌落,紧接着那美妇也跌落下来,匍匐在地,大大睁着眼睛低低喘气,苏绾抛出的银剑犹自在她肚腹之上颤微微地抖动,而她的下身,已经化出了原形,乃是一条水桶粗细,黑白相间的麻花蛇,身上那鳞片竟然有人的指甲盖那么大,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苏绾根据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经验,估摸着这麻蛇精少说也有千年的道行了,也不知她这千百年间到底害了多少条人命?遂大步朝她走去,要刺死她,将她内丹取出释放那些被拘住不得往生的灵魂。
那美妇见苏绾眼神冷凝,大步朝她走来,情知不妙,连忙哀求:“我没做坏事,无非就是贪图了点男欢女爱。他们自己动了色心,身子骨又不行,自行熬不住,这可算不得我的错。你也是妖,便该知道咱们妖魔一族想要修行是件多么难的事情,走点捷径不奇怪,不只是我一个这么干。你放了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苏绾闻言一阵恍然,她突然想起了琼舞。琼舞那样的身份修为,自然不需要靠凡人虚弱的精魄来提升他自己的修为,但他也是靠夺取妖兽的内丹来增加自身修为的。按说,巧取豪夺与精心修炼是仙与魔的区别,可是琼舞又说,取妖兽的内丹,是神仙们也经常干的事情。凡人是生命,妖兽也是生命,仙道和魔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有区别的是心。
麻蛇精见苏绾的脸色有变,以为她心软了,连忙接着哀求:“山羊姐姐是外地来的吧?不如就在我这里立个山头,我洞里有我成年累积的若干宝贝,你若是放了我,我任由你挑选。爱什么就是什么,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我保证不出半月,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天下。将来我们成名了,也好去揽天宫觐见吾皇陛下,也得个一官半职的。”
就是这么边远地区的一个麻蛇精,也知道揽天宫,也知道魔皇,苏绾看着她:“你为何唤我野山羊精?我看上去很像妖吗?”
麻蛇精诧异地道:“你分明就长着两只山羊角……难道就不是我同道中人么?”
苏绾探手一摸,果然在自己头顶摸到了两根小而尖的角,气得长出一口气,这不用说,肯定是北辰星君搞的鬼。难怪得先前那个男人会被她吓成那个样子,都是这对角吓的。北辰星君这小气鬼,不就是昨日夜宿苏州城时,趁他打坐,她留了张条子,带着小白在附近转了转吗?他不过片刻就找到了她们,当时也没说什么,原来是等到现在才来报复她,真是小心眼得可以。
苏绾回头去瞪北辰星君,北辰星君假装没看见,现出身形,面无表情地对麻蛇精说:“就算是那些凡人不该动色心,他们也不至于罪及丧命!自你成形以来,手上少说也有上百条人命了吧?修炼的妖也有很多,但并不是都靠这种残害人的法子的!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说着上前,一脚踏在麻蛇精的七寸处,拔出那把银剑重新刺入它的七寸,又狠狠往下一拉,一剜,一颗鸡蛋大小,碧莹莹的珠子带着热气滚落在地。
“苏绾,来念往生咒。”北辰星君把那把银剑擦拭干净,重新变回银簪子递还给苏绾,随手一挥,那麻蛇的残体随风而化,了无痕迹。
苏绾按捺下心头的不满,弄了清水,认真地清洗干净那粒蛇丹,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立在当前,双手合十,闭了眼,缓缓念出一段咒语来。
她是甜美的女中音,吐字清晰,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舒服。念这段咒语时,不要说小白歪了头静听,就连北辰星君也收了眉梢的杀意,换做一脸的宁静祥和。
往生咒念完,她睁眼紧张地看着那粒蛇丹。但见那蛇丹微微颤动了一下,转动起来,边转边放出碧绿耀眼的光芒,无数萤火虫一样的物质从上渐渐逸出,这便是麻蛇精拘来炼丹的那些人的精魄了,这些人魂精魄围绕着苏绾和北辰星君欢快地上下飞舞了一阵,慢慢消散在草丛树林中,径自往生。待到再无精魄逸出时,蛇丹已经缩小到只有鸽蛋大小,彻底失去了光芒,“噼啪”一声,自裂成了灰白色的几瓣。
成功了,苏绾舒了一口气:“我数了一下,大概有两百多个精魄。今日若不是你我经过这里,不知还要给她害死多少人。不是说天界也派有神仙定期巡游,发现这种残害人的妖魔会第一时间除去吗?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就没有人管?”
北辰星君道:“天帝和天后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大小神仙们整日里想得都是如何加官进爵,提升自家修为,又哪里有闲心来管这事?何况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在天界看来,这麻蛇精也不过就是漏了3年多的时光而已,算不得什么。凡人在神仙们的眼里,不过就是蝼蚁一般的渺小。”
弱者是没有权利的,苏绾沉默了一会,弯腰捡起那几块蛇丹残核用纸包了,小心放入北辰星君借她的百宝囊里面收好。
北辰星君鄙视地看着她:“你捡这破烂做什么?”
苏绾很自然地说:“你不是告诉过我,这种东西对于修道之人虽然无用了,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续命强身的良丹妙药吗?既是这样,那便是值钱的东西啦,我明日拿去寻那识货的人卖了换点零花钱。”
“这能值得几何?你穷疯了啊?”
“值得一文算一文。可惜我没时间,否则一定要奇货可居,等到合适的买主了,才以一当十的卖出去。啊呀,那麻蛇精不是说她洞子里有许多宝贝吗?咱们去看看如何?”不等北辰星君回答,苏绾早雀跃地带了小白跑回去。
麻蛇精的泥洞阴森潮湿,不过半人高,却有几里长,散发一大股腥臭味,苏绾伸着脖子一闻,就连连搧了几下,画了张五鬼搬山符,拘出五个小鬼来,从洞中“嗨哟嗨哟”地抬出了几只大箱子。
苏绾打开箱子,在里面翻腾了一大歇,除去衣物脂粉什么的不要,凡是金银珠玉和法宝一一笑纳,就连最寻常的金簪银角都不放过,统统塞入那百宝囊中。
她最近添了一个很不好的脾气,那就是见钱眼开,或者说,凡是看见法宝财物,不管好次,统统笑纳之。每次杀了妖,她最牵挂的事就是去搜罗人家的宝贝。装完荷包装袖子,装满袖子就往怀里塞,实在没地方放了,就厚着脸皮问他借百宝囊装,他不借,她就死皮赖脸地赖在他屋里不出去。他睡觉,她就打坐,他不理她,她也打坐,直到他谎称要洗澡,她才吓得一溜烟跑了,可第二天一大早,他却把宝囊递给了她。
北辰星君立在一旁淡淡看着苏绾的一举一动,最终忍不住,上前夺了她手里的一把银角子扔回箱中,探手在箱中乱七八糟的物事中一捞,便捞出一只锦盒来递给她:“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你拿那些金银有什么用?”
第33章 玲珑
苏绾打开锦盒,只见两颗普通至极的琉璃珠子,一为青色,一为紫色,在秋香色的锦盒中静静躺着,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出色之处。
北辰星君拈起那珠子,面色凝重地对着月光仔细看了一番,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找到这个。”
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宝贝,苏绾眼睛都亮了:“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这是玲珑珠,现在暂时没什么用,但若是集齐了七颗,便有大用。先收好,回去我再详细告诉你。”北辰星君郑重地帮她收入百宝囊中,“明日凡间修仙人士会在这附近的庸忆山中搞一个大型法宝交换会,今夜回去后,将你这些破烂分类收整一下,明日我带你去换点有用的,顺便也给你弄个宝囊收你这些破烂。”
苏绾不服气:“我这些都是宝贝,哪里是破烂?”她指指头上那根银簪,“这个当初你不也瞧不上吗?但我用着不就很趁手?又好携带,又锋利,就连那麻蛇精都说是好东西,你怎么说?”
“不怎么说,反正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没什么用的。”北辰星君是真的看不上苏绾收集的这些东西。他本身修为极高,又有了碧清剑和金缕衣,其他的东西都是世间稀少之物,自然眼光就要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