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思索片刻道:“既然要翻墙进去,就算被发现,我看最好也不要出示玉佩了。”
慕于飞点点头,让抬着四名少年的轿子先行过去,他领着秦玖和枇杷尾随其后沿着山路向上行去。拐过一道弯,便看到了掩映在林木之中的别宫。一行人绕到后门的白墙边,慕于飞先派人将轿内那四名少年送到了别宫的温泉内。
秦玖在进去之前,让慕于飞派人将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及那四名少年坐的轿子都藏好了。同时告诫慕于飞,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最好不要让旁人知晓她和他的关系。
慕于飞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秦玖带领枇杷翻墙到了院内,别宫内并没有宫人,想必都被昭平公主带回府内了。所以,他们进来时并未遇到人阻挡。她以前常来此处,对院内布局极是熟悉,带着枇杷在曲折的回廊穿梭来往。
不一会儿,便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已经不再森冷,而是如阳春三月的杨柳风一般煦暖。她眯眼望去,眼前一间竹子搭就的宽大的房屋。秦玖命枇杷守在外面,她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方才慕于飞进来时,已经点亮了烛火,屋内灯火明亮。
秦玖一进去,入眼处便是冒着热气的池水,白雾蒸腾,一片朦胧缥缈。池子边放着许多盆花木,因屋内暖和,有的已经绽放。那星星点点的艳丽和暗香点缀得雾气朦胧的屋内犹如人间仙境。
弥漫的雾气中,秦玖看到那四名少年一字排开站在池边,有些惶恐地望着秦玖。
秦玖微微一笑,将足上的石青色羊皮小软靴踢落在地,赤着白玉般的足踏着微凉的大理石地面走向池畔,伸手探了探温泉的水温,冷热适宜,温度正好。她仰头望向天幕,从竹条搭就的圆弧形的顶棚缝隙中望见了圆月。
黑沉沉的天幕上,那一轮冰轮清光正好。
温泉,圆月,少年,修习“补天心经”的必备条件,缺一不可。
秦玖站起身来,慵懒地坐在一侧的竹凳上,望着四名少年,微笑着问道:“你们四人,想必已经知晓今夜到此是要做什么了。我问你们,可是自愿来的?”
四名少年忙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向前一步道:“奴才知道。奴才自愿献身帮您练功。”其余三名少年点头附和道:“奴才是自愿献身,纵死不悔。”
秦玖已经听慕于飞说起过,这四名少年都是他的属下,他曾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四名少年都是甘愿献身的。
“既如此,我自然舍不得让你们死!”秦玖嫣然一笑,从衣襟中掏出来四颗嫣红的药丸,“你们别怕,将这个药丸先吃下,会让你们更舒爽。”言罢,优雅地挥袖,四颗药丸分别向四人飞去。
四名少年忙伸手接过药丸,捏在手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终将药丸吞了下去。
“把你们的衣衫脱去吧!”秦玖伸指拔下头上用来绾发的珊瑚凤尾朱钗,如水似墨的青丝瞬间披垂而下,宛若墨色流泉一般淌至腰间。她纤细的手指一勾,身上披着的大红色缠枝勾莲纹
镶白绒斗篷便褪落在竹凳上。她又慢条斯理极其地伸指去解束腰。
她的动作极慢,极雅,透着无边的魅惑。
终于,她解开了束腰,身上白底红花的中衣襟便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桃红色的抹胸,整个人看上去既狂放颓废,又香软馥郁得好似要溶在那里了。
她葱白的指掩在胸前,微微侧首。
只见四个少年已经将外衫脱了下来,披着中衣站在那里偷眼瞥她,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眸中皆是惊艳的神色,而脸上皆都已红透。
秦玖从竹凳上缓缓站起身来,长而黑亮的墨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她缓步向前走去,完美到近乎邪异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口中默念着:一,二,三,四,倒!
四名少年同时摇晃着扑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秦玖蹙眉望着他们,漆黑的凤眸深处划过一丝悲凉。
她站定,伸手撩开宽袖长袍,光滑柔软的锦绣衣衫便如云朵般堆落在脚边。
她伸指挑开抹胸,褪下底裤,皎白如白玉雕琢般的女子胴ti便暴露在空气中。
她跨过衣衫,走向池水中。
热气氤氲的水流过她纤细的足腕,漫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没过她胸前的娇柔,犹如绸缎一般柔软丝滑。
淡淡的明月清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她光裸的肩上,她浮在水池中,闭目,吸气。
外间的一切都在刹那间隔绝开来,而自身的一切却格外地清晰起来。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呼吸的吐纳,都纤毫毕现地让她感受到。一股暖流从丹田缓缓升起,在全身经脉开始流淌,而照映在她肩头上的月光好似生出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慢慢向下开始散开。
温暖和寒冷,冰与火,内力中冷与热开始交缠。
“补天心经”是女子修习的一种内功,它奇在进境极快,但是必须在修习之时,同童男子同房,借他们身上的阳气驱走身上的阴寒之气。这种练法对女子无伤害,但却对男子伤害极大,有时不慎,会让男子丧命。
但另外还有一种练法,既用少年男子身上的血。这种方法相对而言简单,且对男子没有太大伤害。但是,这种方法对女子的伤害却极大。也就是这种方法可以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极大的内力,但是却也让人的健康提前透支。
换言之,这其实是一种自杀。
秦玖用的便是这一种方法。
没有哪个人会用这种方法,可是她必须要用。
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练武,可她必须要获得武功,但她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她没有选择!
因为她活着,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是为了万千冤魂而活。
没有人知道她用的是这种方法,包括枇杷。所以她给四名少年吃下的药里面有能产生幻觉的药物,他们昏迷前看到的一切,会让他们产生和她在一起的幻觉。这样,慕于飞也就不会怀疑。她不能让他为她无谓的担忧。
冷汗从秦玖的额头渗出,身上的血管一条条凸显出来,诡异地跳动着。她移动身子,慢慢挪至四名少年仰躺的地方,开始去褪其中一名少年身上的中衣,准备从他身上取血。
“哎呦,这是什么鬼世道,连睡个觉也要被强迫看活春宫吗?”一道慵懒邪逸的声音忽然从水池边传来。
朱颜改 第十六章 我目盲
秦玖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本放在少年身上正在解衣的手猛然一顿。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随手执起了放在地上的绣花绷子,猛然在水中一卷一甩,水花四溅中,她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扑去。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水面上纷纷溅起,再化作霏霏细雨飘落。缥缈蒸腾的雾气,犹若透明的轻纱在池水上袅袅飘荡。
一道绝美的人影破雾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彩的丝线,妃红、艾绿、月白、鸦青、黛蓝、流黄、明紫…
其后便是一双妩媚的双眸,漆黑眸底的星辉映着室内烛火,燃烧着酷烈的杀气。
一头美丽墨发被真气激荡得在身后张扬着四散开,如一朵怒放的墨莲。
秦玖这一出击,原本是下了杀手的,但是她却突然收了手。
光裸的纤足在池壁上一点,她生生刹住了步子,飞扬的墨发流泉般前倾,再徐徐飘落在身前。
淡淡烛光流转,映出她出水芙蓉般夺目的风华。
她看到了那个人。
诺大的竹屋内再无一丝声音,只有池壁上冒出的泉水,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昭平公主这件竹屋很大,竹屋内除了中央这个白玉栏杆围着的浴池,屋内摆设还着实不少。池畔四周摆满了花盆,盆中花木有的只有尺许高,有的高盈三四尺。
在一盆红芙蓉后面,铺着一块厚厚的毛织毡毯,有一个人侧卧在毡毯上。
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慵慵懒懒地以手支着下颌侧卧,一袭炫黑色绦丝织锦宽袍随意披在身上,襟口半敞,露出里面肤呈蜜色的宽阔胸膛和优雅的脖颈。未曾束发,一头漆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透着散漫的不羁。
修长的眉,绝美的眸,挺直的鼻,薄削的唇,这一切构成一张犹如白玉雕琢般精致到绝美的面庞。
庆帝的七弟,颜夙的七叔,阎王颜聿。
秦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遇到颜聿的,没想到时隔三年,又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身侧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檀木案,上面放着一上好的白釉酒壶,一碟子糖醋花生拌熏干,一碟子泡椒凤爪,一碟子紫薯春卷。
那人手中执着高脚酒盏,盏中盛着橙红色酒液。
秦玖万万没想到,她那边赤身练功,调戏少年,这边有人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当看傻子般看戏。
他何时来的?
显见的人家已经沐浴过了,那一头墨发似乎都是半湿的。
秦玖可以肯定,他比她来得早,甚至比慕于飞来得都早。慕于飞来这里探察时,他可能躲开了,及至她来后,又出来了。
秦玖恨得牙痒痒,但手中的绣花针终究没有刺过去。
之所以没刺过去,一是因为此人着实杀不得。二是因为他那双极其漂亮的双目看上去竟然毫无神采,极其空洞。
很显然,他是瞎子。
秦玖不知他是何时瞎的,但他瞎了,也算老天开眼,不然不知这人还要祸害多少清白的女子。
颜聿大约听到秦玖跃过来的声音,修长的手一歪,酒盏中的水酒便倾洒在身上。他慌忙放下酒盏,伸手开始在地面不断地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玖的目光流转,看到距离他手掌不远处有一杆竹枝削成的长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秦玖冷声问道。
她手指一弹,手中的十二根绣花针嗖嗖嗖飞了出去,刺中不远处秦玖脱下的衣衫。秦玖再一用力,衣衫隔着水池被拽了回来。秦玖一展臂,红衣翩翩披落在身上,将妖娆动人的身躯完全裹住了。
秦玖上前一步,伸足一勾,将那杆长枪踢到了颜聿身前。
颜聿摸到竹枪,舒了一口气,拄着竹枪从毡毯上慢慢站起来。淡淡灯光下,整个人好似从画里出来的一般,虽说双目并无神采,但眼角眉梢却处处都是魅惑的风华。他双眸微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看上去…勾魂摄魄。
“来得不早,但足够听到一切不该听到的。”低沉邪魅的声音,带着难以名状的魔力。
秦玖气得挑眉,终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忽然想起,他看不见。这样他就不知自己是谁,管他听到了什么都无妨。这样想着,心头的怒气渐消。
“无妨,随你听多少!”秦玖淡淡说道。
“那个,姑娘,方才听你们的话音,似乎是要做什么风月之事。方才听那几个少年如此心甘情愿,感觉姑娘一定很美…其实,其实我也…”颜聿顿了一下,修长的眉挑了挑。
“你也什么?”秦玖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也…”
颜聿的话还未曾说完,秦玖气得几乎暴走。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颜聿要是童男子之身,母猪也能上树了。
“对不住,你太老了!”秦玖压下心头的怒气,笑吟吟地说道,“本姑娘喜欢年龄小一点的童男子。”
颜聿叹息一声,“你确定不考虑我吗?”
“确定!”秦玖黑着脸道。
“既如此,真是太遗憾了。虽说我目盲,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这大活人杵在这里总是影响你情趣的。这里是昭平的别宫,想必你是她的客人,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
颜聿说完,手持着长枪,梆梆梆敲击着地面向前摸索着走去。
“前面是水池,左转,向前,是竹门。”秦玖眼看着他一路向水池走去,原本眯着眼冷眼旁观,及至看到他真的还在向前走,竹枪几乎将池边的花盆扫落到池中,冷声开口提醒了下。
“多谢,请问姑娘,这里可有一盆紫牡丹?”颜聿微笑着问道。
这竹屋内很暖,昭平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木,其中包括春日盛开的牡丹。秦玖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盆紫色牡丹。
“的确有一盆。”
“可否麻烦姑娘帮我搬过来,昭平答应送给我的。”颜聿展颜一笑,笑容璀璨而动人。
秦玖只想着赶紧将这个碍眼的魔头打发走,好快些练功。方才猛然被打断,经脉中真气加速流窜,很是不舒服。她快步走过去,将花盆搬起来,送到了他手中。
颜聿抱过花盆,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枇杷看到里面出来一个人,吓得一激灵,隔着竹门问秦玖有事吗。秦玖淡淡说道:“无事,你好好守着。我马上就好。”
秦玖将屋内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人后,便开始重新练功。
她用绣花针在少年身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扎破血管取了血,待到终于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快要练好时,忽听得外面人声喧闹,似乎有大批的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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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腹黑男出场。
装傻扮瞎不解释。
朱颜改 第十七章 出水芙蓉
竹屋外,枇杷抱着宝剑守在门口,听到声音,一双原本就清冷的黑眸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在天宸宗,他像这样守在密室门口算来也有十几次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心中就极其难过,又极其警觉。他守在门口,从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尽管隔着一重门,他还是会怕细微的声音惊扰了她的运功。她究竟有多么不容易,这个世上,或许只有他最清楚。他只想尽一切能力,保护好她。
对于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枇杷心中极是深恨,生怕在这关键时刻,让在内练功的秦玖走火入魔。
这竹屋建在昭平公主别宫的后院,昭平公主现今不在别宫住,后院原本只有朦胧的月光笼罩着亭台楼阁。
而此时,有一点灯光亮了起来,向着他这边移动过来。
然后是其后不远处亮起了第二点,第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