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幼稚!”
许戈抬手探她的额头, “好了吗?”
“嗯。”余真鼻音还是有些重哑哑的。
“真真啊。”阿姨敲门,“叫你同学留下吃晚饭, 我去做饭了。”
余真摸一下自己脸颊, 幸好是生着病刚退烧, 不然一定会被阿姨看出问题。
开门余真对阿姨说:“他很快就讲完回家。”
阿姨看许戈, “很着急回家吗?”
许戈眯着眼笑,“我怕太麻烦余真同学。”
阿姨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你来给真真补课吃顿饭怎么是麻烦。那你们好好学习, 我去做饭。”
“谢谢阿姨。”许戈那个装,余真捂脸。
余真看着阿姨下楼才关上房门,“许戈, 你赶紧回去, 我不需要补课, 明天找姚圆圆看看笔记就成。”
许戈单手拎开她书桌边的椅子, 搁下书包, 拿出笔记本, “给你抄好了。”
余真瞪大眼睛, 上课睡觉打游戏的许戈会老老实实抄笔记!她翻开看了两页,字迹张扬漂亮,条理清晰,真不敢相信这是许戈做的笔记。
“怎么这么多?”她往后翻全都是密密码码公式笔记。
“一年级整个下册的要点笔记都在这里,我已经用完。高二上册也差不多了,等我做完再给你。”
余真张大嘴, “你说你高二上册都快学完了?!”
许戈鄙视她少见多怪的样子,“你想考高分就要快人一步。”
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许戈也是这样努力的。
“所以你上课睡觉是因为超负荷的学习?你必须提前把教材学完才有时间打游戏。”余真想着吴俊的话,许戈不是沉迷打游戏,不是不务正业,他只是需要钱。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要承受生命之重。
“眼睛怎么红了?”许戈皱眉看余真。
余真眨着眼睛摇头,“没有,风迷了眼睛。”
“风?哪来的风?”许戈拉她在身边坐下,“是不是吴俊跟你说了什么?”
她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是她真的太不会藏秘密,还是他太厉害。
余真吸吸鼻子,“我听人说,有一种树怕冻独自存活不了,相邻的两棵树随着不断生长,当它们的枝杈相交时在风力的作用下,经过较长时间的摩擦,使它们相互愈合而形成了连理枝。它们在日久天长□□同对抗寒冬风霜,没有枯萎而是更加郁郁葱葱。”她望着许戈,“我也愿意陪你对抗寒冬风霜。”
屋里的灯暖黄淡雅,窗外的风轻盈翻转,这样的夜刚刚好,刚刚好放一个人住进心里,永远不让她离开。
许戈抬手揉揉她发顶,“余真,你真傻,怎么能傻得这么让人喜欢。”宠溺的声音,心融化。
余真眼底潮热,拍掉他的手,“不要像摸小猫小狗摸我。”
许戈抓住她的手握进掌心,“我的女孩,我怎么会让她承受寒冬风霜。”
情窦初开的年纪,以为牵牵手就是一辈子,只因年少,承诺说得太早。
晚饭,阿姨拿出了看家本领,那一桌子好吃的余真倒是沾了许戈的光。
“真真的同学你多吃点,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阿姨给许戈夹菜,许戈碗里快堆成小山。
余真咬着筷子吃醋,“阿姨,一盘皮皮虾都进他碗里啦。”
“这孩子,人家是客人。”阿姨看着许戈脸上笑出一朵花,“我们家真真胆子小性子慢,你是班长,可得多帮助她,别让同学欺负她。”
余真差点儿没呛着,阿姨简直是所托非人,一直欺负她就是许戈好不好。
许戈看余真一眼,笑,“余真同学在班里很受欢迎,老师同学都喜欢,您不用担心。”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阿姨仿佛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盛汤。”
阿姨去厨房,许戈底下的长腿碰一碰余真,“你哪儿胆小了?我怎么没发现。性子慢倒是真,准确说是迟钝。”
余真还以颜色踢他一脚,“你才迟钝。”
饭吃过,汤也喝了,许戈也没理由再待在她家。
余真送他到门口。
“走了。”许戈回头,路灯投下他修长身影。
“嗯。”余真站在门口,空气里迷迭香飘浮。
他们不说话,只是这样站着就觉得美好。
夜很静,余真躺在床上,桌上的手机震动。
许戈:到家了。
余真:早点休息。
许戈: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余真笑,想起自己替他当跑腿小妹的日子。
余真:灌汤包。
许戈: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余真:好。
心底似有甜蜜流动,安心入睡。
以后的日子许戈每天早上换几班车来等她,早餐不重样,把余真的嘴都养叼了。
余真的成绩进步很快,虽然还是跟许戈差着不小距离,她一直在努力追赶他。
5月18号,周五,许戈特别标记的日子。
余真为了能追上许戈的进度,不光要复习高一内容还要自学高二课本。
周五放假不上晚自习,许戈在校门口等她,很小清新的弄了辆粉色自行车,车前还绑着粉气球。许戈一脚撑地,抬一抬下巴,“上来。”
余真当场就笑出来,“这车也太…‘风骚’了吧。”嗯,她在游戏里学到了这个词。
许戈皱眉,“临时只能找到这辆。”
“地铁走两步就到了,哪里用骑自行车。”
“不是送你回家,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许戈调转车头。
余真侧身坐上去,逆光而行,许戈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余真虚虚抓着他衣摆。
夕阳玫瑰色的光柔和妩媚,天空火烧的云随着太阳坠下地平线褪去了张扬。
许戈带着余真穿过市中心,山脚的公路已经亮起路灯。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余真问他。
许戈脚撑地停下,“到了。”
余真抬头看,索道观光缆车售票处。
“怎么来这儿?”
许戈牵住她的手,“坐过吗?”
余真摇摇头,“没有。”
票是许戈提前买好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安全需知,带两人上缆车,半敞的缆车启动的时候风呼呼吹在耳边。缆车缓缓升到最高点,璀璨星空,手可摘星辰。
余真有点儿怕,攥紧许戈。
许戈笑一笑,“怕高?”
余真不敢看下面,别着脸,“怕黑。”
“那我来给你变个魔术。”许戈对着下面广袤幽深树林大喊,“余真,生日快乐!”山谷回音,快乐…快乐…快乐…
树林中,树梢上冉冉升起荧□□球,一个,两个…十个…百个,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余真睁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她自己都忘了,所有人都忘了。
荧□□球升起来,许戈伸手抓一个,“你家阿姨告诉我的。”气球送给余真,“高兴吗?”
余真眨一下眼睛,泪珠子缀上睫毛,“高兴。”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有自己的生日。
“谢谢你许戈。”眼泪簌簌往下掉。
许戈捏一捏她鼻子,“哭起来真丑,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哭。”
余真噘嘴,“很丑吗?”女生到底还是爱漂亮的,特别是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你说说,哪里丑了!”
许戈皱着眉笑,“不丑不丑,你最好看。”
她抓过许戈袖子擦眼泪,声音囔囔喊他,“许戈…”
“嗯?”
“如果,我…”她张开的嘴又闭上。
“如果什么?”许戈追问。
余真看着他眼睛,“如果我不是…”她咬一咬牙齿想告诉他,应该告诉他。
许戈的手机响得真不是时候,吴俊打来的。
“哥,成不成啊,你们看着点啊,别错下山的最后一班车。”吴俊,卢婧,程前,洪波,姚圆圆全部出动就为了给余真一个惊喜。
许戈看眼时间,“知道了。”
“什么事?”余真问他。
“让我们别错过下山的最后一班车。”许戈看她,“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余真摇摇头,被打断的话她没勇气说第二遍。
余真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许戈亲自送到门口。
“余真。”许戈喊住她,她回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许戈的眼睛带了点探究。
余真笑,“有啊。”她伸手拉他躲在屋檐下脚尖一踮,薄薄的唇印在他脸颊,“谢谢你,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晚安。”转身跑进院子。
许戈站在院门外望着她背影,脸颊还有软软酥麻,刚才要问她什么来着,忘了。
…
城市某个角落网吧,屏幕蓝色的光照得孙玥婷的脸有些变形,“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手指狠按一下发送键,匿名信。
作者有话要说:呜。。。昨天留言好少,桑心。。。。
第39章
期中期末考前每一科的老师都会不停的刷试卷综合复习, 都挺正常。直到期中考成绩出来,余真才发现不正常。
余真记得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晚自习,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
蟹老板到教室, “余真出来一下。”脸色凝重。
余真心里莫名慌了一下,移凳子要起身,许戈按了下她肩膀, 低声问她,“什么事?”
余真假装轻松,“我去了才能知道啦。”起身出去。
蟹老板在门口等她, 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跟我来。”
余真跟在老师身后,心咚咚跳得厉害, 就像那个时候被警察找上的时候一样。
蟹老板直接带她到副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招生办主任坐了一排, 桌子上铺着余真的试卷。
“余真同学, 请坐。”副校长先发话。
蟹老板给余真拿了把椅子,“坐下说,别怕。”
余真坐下腰挺得很直。
“你叫余真?”教导主任问她。
“是。”余真答得挺平稳。
教导主任点着她考卷,“上学期期中考了580, 期末612, 虽然有进步跟你中考成绩比起来有不小的差距。”
余真揪紧衣摆,不作声。
副校长拿起她期中试卷,“语文英语政史地偏上, 数理化成绩不稳定,你中考数理化几乎是满分。”
余真不说话,她知道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
招生办主任拿了封打印出来的匿名信,“有人举报你顶替读书,我们只是想了解下情况,你不用害怕。”
“我…”余真缓缓抬头,“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副校长点头,“今天太晚,你先回去,明天我们再找你。”
余真起身,她出门的时候听见蟹老板在跟校领导交涉。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许戈靠在门边,凉凉的月光洒了他一身。
“没事吧?”
余真摇摇头往前走,许戈就跟在她后面,一个字也没问。
余真回头,“我不想回教室,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好。”
她说想去游戏厅,许戈带她去了。
跳舞机,打僵尸,疯狂飞车,余真玩疯了,好像要把以前没有做过,不敢做的事全都做一遍。许戈就默默跟着她。
她终于跳累了,玩累了。安全通道,灯火通明,她就那样坐在楼梯上靠在许戈肩膀上,“你没有什么想问我?”
“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许戈的声音很轻。
余真在他肩上笑起来,“我是余真,却不是‘公主余真’,我只是一个可怜虫,因为名字一样才会被带回余家。”她说着红了眼眶,“可是,我必须顶替‘公主余真’走完她完美的人生,这就是代价。”她曾经告诉冯陈她名字的意义是“幸运”,现在看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埋起脸,眼泪肆流,“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想,一定要有一个可以选择的人生,所以我自愿当替代品。现在是不是活该?”
许戈满眼满心是心疼,他扳正她肩膀,“余真,你看着我,你没有错,你一点也没做错。你不是可怜虫,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余真。”
眼泪太多,余真看不清他的脸,崩溃大哭,所有的委屈、隐忍、害怕统统发泄出来。
许戈望进她眼睛,“你是余真,不是替代品,你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不管多难,我陪着你。”
“可以吗?”余真抽泣。
“相信我吗?”
余真点点头。
许戈替她擦眼泪,“匿名信和孙玥婷有关吗?”他突然问,余真怔了一下,“孙玥婷…”
“她以前就认识你?”许戈大胆猜测,孙玥婷的举动明显就是认识余真。
余真低一低头,“是,她以前就认识我,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许戈握一握她的手,鼓励她继续。
“她父亲每年都会带孙玥婷去孤儿院送衣服、零食,其实就是作秀。孙玥婷发现我和她在同一个学校是初中,我进不了最好的高中,因为孤儿院负担不起我的学费。孙玥婷承诺可以让她爸爸资助我上完大学,条件是帮她写作业掩护她逃学出去玩。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她,余家夫妇已经向孤儿院提出收养。孤儿院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我,一般收养都会挑年纪小的好培养感情。后来我才知道,只是因为我的名字也叫‘余真’,他们的女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
许戈一直握着她的手沉默。
余真看他,“我不想放弃那个机会,通过自己努力掌握人生的机会。爸爸生前一直希望我能快乐的过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可以选择的人生。”
“你爸妈…”许戈没问出来,觉得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