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相士握紧十两纹银,方才有点醒悟,苍天,他发大财了,肌肉抖动着,想哭又想笑地退后一步。
车夫抡起马鞭,还没落下,手臂突地被人抓住,“这位爷,你…。还有事吗?”是那个威严俊美的公子啊,他的眼睛怎么一直盯在车厢?
“小倌,你家小姐是不是初次出门?”君问天冷声问道。
“是…。”车夫护卫似的把身子挪向车帘。
君问天浅浅一笑,“怪不得呢,一点都不知旅途艰辛。我有几句话想提醒下你家小姐。”
“这…。不太好,爷,小姐一个闺阁女子…。不合适见外人。”
“不合适?丢了性命就合适吗?冒犯小姐了!”君问天轻轻一弹,车夫猛地挪开半个身子,扯开车帘。
“啊!”又是一阵惊叹声,人人啧啧咂嘴,这小姐不但傻,还很怪异,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肤色黝黑,脸上有一块肉疤,身上不知穿了多少层衣服,慵肿不堪,瑟缩地躲在角落中,头低着直发抖。
君问天愣住了,拱拱手,“对不起,吓着小姐了。小姐出门在外,银子不要随便外露,好好保管。”
小姐小鸡捣米似的直点头,并不出声。
他缓缓地拉上车帘,让开身子,对着车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车夫一颗吓裂的心费力地拼凑好,拼命地甩着马鞭,逃似的冲向城门。
君问天俊眉紧蹙,默默地盯着马车,抿了抿唇,长叹一声。下人们讶异地偷瞄,少爷今天怎么这么好心,难道是过年的缘故?
“夫君,你以为车中之人是谁?”白翩翩掩面轻笑,美目荡漾。
君问天没有停步,撩起袍摆,大踏步地向园中走去。他以为…里面是碧儿,舒园破落,很少有高于十两向上的银子,她嫁进君府后,从没碰过银子,按韩江流的说法,她原来的地方流通的货币不是银子,碧儿应该不识银子,也不会太把银子当回事…。刚刚那一背链,起码有三千两,五十两当成十两,银子不问两数,反到问大小…。三千两…?君问天突地停下脚,目光如炬,扭身就往账房中跑去。
“白管事,少奶奶那件狐裘当了多少两?”
白一汉正在账房中盘点一年的收益,被君问天一句天外飞语问得直翻白眼。“陆掌柜的说是三千两,少奶奶还要了个背裢。少爷,干吗问这个?”
“君总管,快,快备车!”君问天用力地握了握拳,激动得手脚都好象不知如何摆布。
“那个小姐,长得…。真不好说,又傻又怪怪的,那个肉疤就象是团枣糕,还真没见过。”君总管和几个下人正在谈论刚才门前的小插曲,听到君问天的声音,忙回过头。
君问天莞尔一笑,小闯祸精,我的小狐狸,你终于露馅了。“给我一驾马车,快,要快!”
君总管看少爷阴了多日的脸绽出一丝阳光,不解但不敢多问。两匹红色的骏马拉着的小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府门前,君问天跳上马车,对车夫拍拍肩,“快,追上刚才那辆马车。”
马撒开蹄子往前奔驰,很快出了城门,很快上了唯一的官道,很快进了草原,极目四望,一目可以百里,枯草摇曳,积雪未融,哪里有马车的影子?不可能啊,他一点都没耽搁,那辆马车的脚程不会快过他这辆马车,人呢?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车上的人绝对是碧儿,可就在这眨眼之间,她又消失了。
君问天跌坐在车中,双手击着车身,俊容痛楚不堪。
“回城了吗?”碧儿偷偷从窗缝中往外窥视。
“小姐算得真准,果真回城了。”车夫捧着碗热面,点了下头。马车刚行了一会,小姐让他把车赶进城边上的一家大车店,马车停在院中,两人下车点了热面和几盘菜,面还没上桌,就看到一辆高大红马拉着的马车急急出了城。小姐让他慢慢吃菜,最后再吃面。菜见底,面上桌,那辆高大的马车悠悠地回城,小姐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有追我们?”车夫好奇地问道。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君问天不是个好奇的人,唐突地上来掀车帘,心中一定是存了疑问,幸好她头上有颗星呀,准备做得充分。厨子做了几盘点心让她带在路上吃,她早早地把枣糕堆在脸上,顺便再用豆沙把脸抹了个彻底,卷发用头巾裹住,包袱中所有的衣衫全部上身,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但君问天就是君问天,只能骗一时,不能骗太久。他醒悟得可真快,不过,她还是棋高一着了。
“小姐若是男子,一定也是庙堂之上的达官显贵。”车夫敬佩地说。
“不要多说了,我对那个没兴趣。车夫大哥,这样一折腾,会影响你吃团圆饭喽!”碧儿洗净了脸,抱着背链爬上车。
“没关系,只要小姐能赶上团圆饭就行了。”车夫吃饭喝足,气力充沛地跳上马车,重重一拉马缰,马车悠悠出了车店。
“我的团圆饭呀…。”碧儿笑,她一定也赶不上的。可是,现在却离她的家越来越近了,不再是遥望无期的归途啊,舒碧儿又要成了林妹妹,做娱记,K歌蹦的、看通宵电影,和同学去露营、爬山,享受她无拘无束的青春。
想到这些,心情真是大好!心中那一点点的酸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四十八,梦里花落知多少(下)
四十八,梦里花落知多少(下)
辰光正近黄昏,日已西斜,不知何时大地染上一片昏黄,在草原一望无际的萧瑟中,平添几份沧凉。飞天镇上家家户户门前一片艳红,花灯、对联相映成趣,有几户爆竹已经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马车在镇上转了两圈,碧儿思索了下,让车夫在大快朵颐的饭庄门前停下。
饭庄老板忙碌了一年,刚刚才和伙计把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贴上对联,吩咐厨房做几盘好菜,准备年夜饭,看到一驾马车停下,笑吟吟地上前作了个揖,“客官,今儿是大年,小铺不营业,年初六时,欢迎你的光临。”
“掌柜的,恭喜你来年财源如涛涛江水滚滚而来。”车帘一掀,碧儿先递过一绽大银,噙笑跳下马车。小镇上现在已是清清冷冷,很少看到一个人影。
“堡主夫人!”掌柜的瞪大眼,失声惊呼。
“嘘!”碧儿竖起中指,轻轻摇头,“我们进去说话。车夫大哥,一路保重!”她扭身塞给车夫一绽银子,“给大嫂买枚珠花吧,新年快乐!”
车夫憨厚地一笑,谢过,瞧着碧儿进了饭庄,重新上了马车,往大都城方向驶去。
“堡主夫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呀?”饭庄老板把碧儿领进里面的雅间,小心地掩上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位堡主夫人是韩少爷的朋友,后来嫁给了飞天堡堡主,现在不是应该呆在大都城里的君府吗?怎么除夕夜跑回飞天镇,回也该回舒园或者飞天堡呀!
碧儿趴在门缝里看看外面,进来时,伙计都在里间忙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掌柜的,我想在你这饭庄借你几宿。”
“呃?夫人,小的这是饭庄,不是旅店呀!”饭庄老板丈夫和尚摸不着头脑。
碧儿俏皮地吐吐舌,“是旅店我还不住呢!掌柜的,你想我悄悄地到这里,过家门而不入,你猜是为何呀?”
饭庄老板小心地坐下来,舒家这位小姐可是聪明绝顶,他见识过,“夫人和堡主闹别扭了?”通常女人离家出走都是和夫君耍耍小性子。
“比这厉害。”
老板突然压低了嗓音,“难不成君堡主真是…象传闻中那样,阴狠歹毒,你受不了跑出来?”
“有一点点!”碧儿咬了咬唇,这话有点言过其实,但为了达到悲情效果,她故意默认。“掌柜的,你知道以前韩少爷待我极好,是不是?”
饭庄老板连连点头,“可不是,怕你吃不饱,丢了许多银子在饭庄,让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吃饭,有什么时新点心还要我多做一份,给你带回家中。啊…你和韩少爷两情相悦,却被君堡主横刀夺爱,你…忍受不了他的摧残,逃了出来。”
这个老板戏文看太多了,想像力还很丰富。那就顺着他的剧情唱下去,碧儿故意黯然神伤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是,我和韩少爷已经私定终身,怎奈天意弄人,我以为可以这样忍受着过下去。谁知道,君堡主他…在我们婚后不久就娶了二房,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没有办法,只得连夜逃出君府,现在舒园一定不能回的,对不对?我想了又想,觉得掌柜的是个厚道的好人,也是最懂我和韩少爷的,见证过我们之间的情谊,我冒味地来投奔掌柜的,请掌柜的收留我几日,等我找好了落脚点,就立刻离开,不会妨碍掌柜的做生意。你不会不帮我吧!”
饭庄老板突地觉得一股侠气充溢着体内,抹去一把同情之泪,拍拍胸膛,“夫人,你看得起小的,这就是小的福份。小的开店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哪个男子象韩少爷疼夫人那样的,我以为你会嫁给韩少爷,唉,不说那些了。小的让人在后面收拾一间厢房,夫人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君堡主…这人,飞天镇上都在传故世的夫人就是他掐死扔进湖中,然后说是溺死的,听说白家要为女儿申冤呢!你逃走是对的,我支持你!”
“这些是碧儿的酬谢,一点小意思,掌柜的不要嫌少!”三千两银子背着真是够重,估计也带不回二十一世纪,现在能撒多少就撒多少。掌柜的是个势利小人,喜欢盈头小利。现在说得好听,不给点好处,过几天估计就会翻脸。碧儿适时地掏出几锭大银。
“这也太多了!”掌柜的嘴巴能塞一个鸡蛋。
“不多,碧儿要吃要住,还要麻烦掌柜的照应,不要让熟人看见我在这。碧儿走的时候,还会重谢。”
“夫人,你放一千一万个心,小的一定让你吃好、住好,还要保证你的安全。你的饭菜,小的亲自送,店中伙计都不会和你打照面。你若想出去走走,小的去给你买顶纱帽,遮住面容就无人看出来了,免得你在屋内闷坏。”
“掌柜的想得太周到了,我也…想出去走走,特别想远远地看看舒园。舒园好吗?”
“好,舒员外和舒夫人现在日子过得可舒坦了,虽不是大富,可银子也是用不尽。”
“我姐姐呢?”
“绯儿小姐前几天到绸庄扯布,我瞧见了,不知怎么,瘦得很厉害,人也不象从前那么活泼,话都懒得讲。”
是因为哲别的缘故吗?她一直没给绯儿写回信,绯儿那性子,日里夜里不知咒她多少回了。碧儿内疚地嘟起嘴,叹了一声。
饭庄老板言而有信,出于义气,看在钱面,快速地把后院他歇息的最好的一间厢房清理出来,换了簇新的被褥,点上风灯、火盆、袖炉,灌满暖壶,送上精致的饭菜,天黑时分,碧儿住了进去。
洗了个热水澡,捧着袖炉,早早就爬上了床,想不到一切会如此顺利,今天君府外一场小小的意外,也算有惊无险。瞟了眼床前案几上的饭菜,不知可是身子恢复得不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油腻的汤菜,有些反胃。
窗外的爆竹声,一阵接着一阵,这习俗到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只不过北京现在要到指定地点燃放爆竹。她喜欢看烟花,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有种夺人心魂的美,可能也是因为太过短暂,让人格外回味。
前面传来嘻嘻哈哈声,掌柜的和伙计们也在开始吃年夜饭了,喝酒推牌会一直守岁到明年。
熄了灯,微闭上眼半躺在床上,脑中一片杂乱。
韩江流现在干吗呢?过了年,他就要成亲了,呵,那么个小不点,是韩江流的新娘呀,无法想像他们以后的日子。窝阔台要登基做大汗,志得意满,对着她却说出那么伤感的表白,人到底有几面呢?因为知道窝阔台以后会荒淫无度,心中才那么平静吗?君问天,以后会纳几房夫人呢,这个男人,是她心中一根刺,想到他心里就郁郁的。回想从嫁他到设计被休,犹如一出闹剧,要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呢?
再过十日,尘埃落定,他们想起她时,会说什么呢?
碧儿不知不觉跌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年初一,飞天镇上热闹非凡,附近的牧民全部涌上小镇,舞狮、龙灯、花船、戏班,街头到街尾,到处锣鼓喧天,碧儿没敢出门,一直呆到年初五,傍晚时分,趁着饭庄的伙计在准备明天的开张,悄然从后门走了出来。她披着一件夹棉的斗蓬,斗蓬上的风帽很大,戴好,再裹上一条绸巾,只露出一双眼,是没人认得出她的。这种装扮也不异常,天冷,出门的人都会这样。
暮色四临,寒气袭人。
她穿过街道,走到了舒园的门口。舒园是比以前气派了许多,几间庭院都重新油漆了,园中的杂草清除了,露出原来清雅的面目,园中不时有一两个下人打扮的丫头跑过,估计是新买的,沈妈站在廊下吆喝着小丫头们小心厨房的火烛,映着廊中的吊灯,她好象胖了些。
舒富贵和舒夫人对坐在厅中,棉帘半掀,隔壁的李员外夫妇好象在里面做客,说笑声很大。
看着这一切,碧儿的心微微平静了点。绯儿的厢房亮着灯,纸窗上没有人影,绯儿不在房内吗?
“你是谁?”身后突地传来一声惊疑的问话。
碧儿苦笑地倾倾嘴角,转过身,绯儿形削骨立,面容苍白地站在她身后,眼中闪着诡异的神彩。
“我经过。”碧儿变换了嗓音,含糊不清地说道。
绯儿防卫似的打量了她几眼,“经过?我瞧着你站在这门外有一会了,东张西望的,你不会打什么主意吧?”
“我一个女子,能打什么主意?这位小姐,你独自站在门外,不害怕吗?”
“我在自家门外,有什么好怕的。”绯儿没好气地说。
“你在等人?”
“问得可真多!”绯儿白了她一眼,嘀咕道,“既然经过,就快快过去。裹得没鼻子没嘴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这就是绯儿,永远一幅盛气凌人的样,见她不肯说,碧儿也不敢再停留,留恋地张望了下夜色中的舒园,飘然而去。
“将军,你终于来啦!”夜色中,她隐约听到绯儿惊喜的呢喃,回头看看,什么人都没有。
舒园,对于自己来讲,就象是一个驿站,她穿越过来后的暂时停靠点,然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里往外延伸,没有多少感情。
等待的日子,一秒如一秋,又没有别的事可以打发,掌柜的给她找了几本书,都是一些春宫章回小说,看得人触目惊心,碧儿翻了几页就扔了。和掌柜的要了笔墨,给韩江流写了封长信,拜托掌柜的日后交给韩江流。
至少要道个别吧,既使不能当面说。
这之间,曾经有过一次险情发生,飞天堡赵总管和春香一同来饭庄吃饭,她正站在后院中,打了个照面,幸好她脸上有面纱。飞天堡中应有尽有,这两人难道是出来幽会?
她退到窗后,看两人情形,凑耳低语,一脸兴奋,却无暧昧,不是幽会。碧儿耸耸肩,回到厢房,那些再也和她无关了,是君问天操心的事,以白翩翩的精明,很快就可以把飞天堡治理得井井有条。
正月十四那天,街上突然一片沸腾,三王爷窝阔台通过贵族大会选举,定于正有十八举行登基大典。
碧儿很诧异登基得如此急促,不是应该好好筹备一下吗?难道窝阔台怕夜长梦多?
十八登基,依耶律楚材的说法,十七这天应该有日蚀了。
碧儿心惊肉跳、坐卧不宁地过了三天。
十七这天,一大早起来,看到东方染遍的朝霞,心蓦地一沉。但她仍然裹好斗蓬,对掌柜的说出去散下心。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如果没有日蚀,她还要回到这里,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她不会骑马,只能向草原中央步行。不管有没有日蚀,她都要试一试。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遍了草原,草尖上似乎已经开始泛绿,冰雪默然融化,春天马上就要来到草原。
越往前,心越沉,晴空万里,微风轻拂,碧儿走到正午,口干舌燥,远远地看到那片大湖在阳光上泛着金浪,她的腿象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了。
她不该信耶律楚材的胡言乱语,日蚀是有一定的规律,怎么会和什么帝王换代扯上边,她真是白痴一个,还当了真。碧儿抿抿嘴唇,揉揉额头,无助地仰头看天。
似乎就在眨眼之间,一片黑云飘过,太阳怕羞似的遮住了额头,天地间暗了几许。碧儿深深地呼吸,再呼吸,眯着眼定定地凝视着。
太阳又被遮去了一点,再一点,正午的草原象黄昏一般半明半暗。碧儿捂着嘴,泪哗地涌出眼眶,是日蚀,是日蚀…。她拎起裙摆,拼命地象大湖跑去。
天色越来越暗,只有一丝余光了,湖水开始旋转翻滚,草原上狂风四起,碧儿咬着牙,顶着风,惊骇地看到自己飘了起来,她不禁尖叫,“上帝!”张开的斗蓬影响了她的飞速,她在空中打着转,却怎么也接近不了湖面。
天地间完完全全坠入了黑暗之中,碧儿蹬着双腿,张开手臂,侧着身,往湖面飞去。湖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涡,她感到腰间突地一束,身子悠悠地往下栽去。
湖水沸腾,漩涡越来越大,她含笑闭上了眼。
第三卷 乱伦迷雾
一,赢得一缕愁(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光隧道吗?只要跳下去,随着日蚀吸收的光转变成的热能,化作光速,飞跃旋转,睁开眼,千年已过,就是二十一世纪啦!她的噩梦就此完结!碧儿双手并放在胸前,清眸紧闭,唇边放松地绽开一丝笑意。
这一刻,在蒙古经历的一切象放电影一般在脑中一一闪过,有舒园,有韩江流,有窝阔台、哲别、忽必烈,还有君问天…。再见,所有的所有!她呢喃,感到身子下坠的速度突然加快,象是被施了力道。她讶异地睁开眼,不对,她飞离了湖面,正在向湖边的草丛落去,怎么一回事?她惊愕地看着身子,呃,腰间何时系住了一根长鞭,顺着长鞭,她看过去,脸色刷地雪白,君问天手执住长鞭的一端,奋力地拉扯着,脸色煞白煞白,双目炯炯,神情紧绷。
“不要,不要,君问天,快松开。”碧儿大声哭喊,来不及讶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湖边,再过一刻,太阳一露头,隧道就会关闭,下次打开要等到什么时候,窝阔台不是一个好皇上,不可能是真正的上天之子,那就不会有日蚀,除非等忽必烈故世,那时她早已变成一捧灰了,“快点,快点,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君问天咬紧唇,一点点地收回长鞭,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距离一臂之时,他纵身一跃,揽住碧儿的腰,一行泪水悄然滑下脸颊。终于,终于让他赶上了,他的小闯祸精又在他怀中了,失而复得的幸福和艰辛,让他好想放声吼叫。
“君问天,求求你,快松开我,求求你了!”碧儿拼命地挣扎,踢着君问天,泪水纵横,看到湖中那个漩涡还在,她用力往湖边奔去,君问天扣紧她的腰,纹丝不动,象定在了原处。
“君问天,我要回家,那里是我的家,以后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快放,快放!”以都是我不好,我是坏蛋、恶魔,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放手,放手啊!“她扳着他的手,打他,可惜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漩涡渐渐缩小,”君问天…“她眼一闭,用头重重撞向他的眼睛,他吃痛地闭上眼,感到眼前金星直冒,手中力度却一丝不减。
“我会…把这个湖填平。”他厉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这个湖会带走他的妻子,那么他倾尽家产,也要填平,让这条路从此绝迹。
“不要,不要!”碧儿惊恐地大叫,泪光中,漩涡成了几朵浪花,天边泛出一丝金光,湖面重归宁静,一个紫檀木的棺材浮在水面。
“君问天,我恨你,我恨你!”碧儿悲绝地拍打着君问天的肩,尽了全身力气,直到气泄,她瘫软在他怀中,“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不松手?你有情人有美妾,干吗要扯上我?现在,我永远…。都回不了家。爸爸,妈妈…。林仁兄,我是妹妹,是妹妹呀!”她嚎哭着,双肩耸动,哭得气喘,哭得太阳一点点露出了真颜,哭得草原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君问天抿紧唇,等到哭声渐弱,碧儿的动作放缓,扶着她坐到草地上,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不要哭,不要哭,碧儿,我的家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