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遵命!”守城将军应道,心中也感到不安,皇上出来微服私访,竟然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这罪,怎么的都在自己的身上了。
就算皇上不说,他也要活捉了这些刺客,查明幕后主使,这样才能将功赎罪的。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四合香的一个角落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面带着白色的面具,墨色的长发,以玉冠冠起,虽然看不见面容,可是那一身清冷华贵的气息,却无人能够忽视。
那面具下,一双清冷的眼睛,此刻却是带着担忧,望着那被凤一残抱着上了马车的女子,她的脸色那般苍白,只怕是刚刚惊吓到加之手握着长剑失血过多所致的。
她的身体本就是十分虚弱,加上这一次的打击,只怕会更严重的。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现在,不能让其他人诊脉的,所以他必须更快地去到皇宫中,这样,才能避免凤一残找其他的御医为她诊治的。
她身怀有孕的事情,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瞒,也不过能再瞒一两个月的,接下来,势必是瞒不住的,她又要怎么办呢?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白衣掠过,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之际,已经消失了。
他直扑向了皇宫中而去。
可是,有些时候,人算,是总不如天算的。
原本,按照正常而言,凤一残经此一遇刺,必是直接回皇宫的。
可是半路,连清清双手上的伤口,却是敷了金创药血还是流个不止,那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染了整驾马车。
凤一残低着头,看着那被长剑割伤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的玉手,他记得,这一只手,有多柔软有多细致的,握在手中的时候,总是能让人感到一种舒服的感觉,仿佛,这只手,是自己等了多年的一般。
可是此刻,那手心处,一道伤口,横过手心,血肉翻白,露出那里面白森森的骨头,上好的金创药敷在上面,却还是没有能够止住那痛。
谁也没有想到,会伤得如此之深,可见她当时握得有多紧,是不顾一切地握着的。
凤一残看着那血还是不停地流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冷沉地说道:“停车!”
“皇上,有何吩咐?”一旁的侍卫问道。
“去问一下,附近最近的大夫在那儿,传他过来!”凤一残冷冷地喝道。
“遵命!”侍卫点了点头,一个翻身,那敢怠慢,直接就向着一旁的街道上走去,一路问之下,在最近之处,找了一个大夫就来了。
“皇上,大夫找到了!”侍卫在马车外禀命。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被官兵护得严严密密。
那大夫三十来岁,一听说是皇上传召,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听命地拿了治外伤的药就奔来了。
本来就十分害怕,可是当看到皇上的马车时,彻底地腿都软了,颤抖着跪在地上:“草民…草民跪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说还未完,凤一残冷冷的声音已经将其打断:“少废话,赶紧上车为皇后诊治!”
“啊…是…是,草草遵命…”那大夫颤抖着,在侍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上了马车。
他这一辈子,何曾想过会见到皇上与皇后,而且还是近距离地看,还亲自为皇后诊治,这是他一辈子也不敢想的。
此刻还犹如在做梦一般。
只是皇上那一脸的威严,却是不容他忽视着。
他颤抖地看了过去,却不敢正眼去看皇上。
凤一残看着那颤抖的大夫,一伸手,长臂,一拉,将他拉到了身旁,指着旁边已经昏迷的连清清,大声地喝道:“赶紧为皇后处理伤口!”
124
“是…是…“那大夫应道,而后赶紧去看皇后的手,一看到那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那手心处伤口,深可见骨,难怪那伤口血无法止住。
他赶紧拿起了一旁的医用针还有线,小心翼翼地开始为皇后缝了起来,一针一线,是前所未有的细心。
只可惜那手不停地颤抖,本来平时极快,却偏偏到了此时,变得慢上了许多,他的汗,不停地留着,好不容易,终于把那伤口缝合了。
然后赶紧拿出了止血的药,敷在了伤口处,又拿布绑了起来。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湿透了。
凤一残看了一眼那依旧昏迷着的苍白小脸,目光一冷,瞪向了那大夫:“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那大夫被凤一残一喝,吓得猛地条件反射,整个人就跪了下来:“皇上…皇后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的,草民给皇后诊一下脉。”
说着,颤抖抖地捉起了皇后的手,小心翼翼地诊着,一只眼睛,却不时地偷瞄着皇上,那心,扑通大跳着,如鼓声一般,就怕皇上又一声大喝。
半晌,他放下了皇后的手,跪在了起来,一脸的恐惧:“回皇上,皇后娘娘是因为惊吓过度,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晕过去的,只要服下一贴安神的汤就会醒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凤一残目光一冷,瞪向了大夫,这个没用的大夫,一句话当三次说,让他恼火无比。
看着那苍白的小脸,他的心中,无比的坦心。
“只是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此时失血过多,恐危及孩子,若是不好好调养的话,这孩子,只怕无法存活的…”那大夫缓缓地说道。
可是这一句看起来普通的话,却有如天雷一般,当天轰起。
凤一残的脸色,变了又变。
怀了身孕?
她竟然怀了身孕?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自己知道吗?想必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话,连相与连太后早就动手了。
这个孩子,是绝对不可以留的。
必须死!
必须死!
“你说失血过多危及孩子是吗?”凤一残又冷冷地问了一句。
那大夫颤抖着,带着害怕地低着头:“也不会的,只要赶紧医治,是能够保住孩子的!”
“你下去吧!”凤一残的声音,低沉而冷漠,淡淡地说道。
大夫一听如蒙大赫,猛地就转身出去了。
而凤一残,却是整个人久久无法加神,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呢?他与她之间,只有那两个月前的一次,他知道当时连相与连太后做了手脚,把那碗能让人不怀孕的药换下了。可是他也没有在意,因为,他认为,不会那么巧合的就怀上的。
可是,现在,她真的就怀上了。
不,这个孩子,不能留下,不管是他的孩子又或者不是,都不能留下来的!
目光冷幽,带着一抹痛却又坚定无比,这个孩子,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的。
连清清!
他低下了头,看着那绝美倾城的脸庞,手,轻轻地抚了上去,那柔软的脸庞上,几滴血渍,却掩不去她的美丽。
为什么,她会是连相的女儿呢?
如果不是的话,也许他会爱上她的,这个女人,很吸引人,尤其是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人很开心的。
可是…不行!
手,猛然一紧,十指,紧紧地握住,直至发白。
眼光,移向了那手心处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却是心一狠,捉起了那只手,将那绷布拆了下来,手中的长剑,轻轻地划过了她的手心处。那刚刚缝好的线头,被精准无误地划开了。
他伸出了手,一针一针地挑出了那线。
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再一次露了出来,因为再一次的触动,伤口一裂开,那血,再一次流了出来。
昏迷中的她,似乎感觉到了痛,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地,却没有能够醒过来。
他看着她,眼中闪着痛苦,深吸了口气,却是一狠心,没有停止下来,直接又拆了另一边的伤口。
而后,双手一用力,按住了那双手,血,就如泉般再一次的涌了出来,而且,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那白色的地毯,早已经染成了血红一片,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坐在一旁,而染了大片。
那血,红得刺眼。
他抬起了头,没敢再看。
昏迷中的女子,似乎感到了痛意,那双秀气的眉,皱了起来:“啊…”一声痛苦的低**,自檀口中吐出,不安,让她的脸都皱了起。
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着,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剧痛一般。
他看着她,伸出了手,紧紧地捉住了那一只纤细的手臂,用尽了力气,才能制止自己想去救她的心。
理智告诉他,不能的,这个孩子,不能留的,一定不能留的,这个孩子,会是他最大的威胁,有了这个孩子。连相与连太后一定会利用的。
而且,这个孩子,还不一定是他的,想起那个深夜,那个紧抱着她的黑衣男子,那个人的身份,一直没有查出来,当时,她紧紧地纠缠着那个男子,尽管看不清楚,可是那缠绵暧昧,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得到。
想至此,心一狠,再一次不去理会她。
而女子的身下,此时,一股温热,缓缓地流了出来。顺着大腿间,渗入了那地毯之中。
女子的眉,皱得紧紧地,一张小脸,越发地苍白,嘴唇,已经变得青紫色了。
那紧紧地闭着的眼帘,一滴清泪,缓缓地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与血,混在了一起。
昏迷中,也会有感觉吗?
也有会痛吗?
当看到那昏迷中流出的清泪时,他痛苦万分,靠在了车厢上…
也许,他真的是太狠了…可是,他却只能这么做,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存在的……
125
轻纱飘动,凤栖宫中,清风扫过,那酷热的风,却扫不去那一片幽幽的伤感气息,整个凤栖宫,如同独存于异世一般,静得仿佛没有人一般。
所有的宫人行走间都是放慢着脚步,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小心翼翼。
那个女子,就坐在回廊上,青瘦的脸庞上,掩不去的倦容,苍白的小脸,不着一丝血色,一双眼睛,布满红丝,眼底下,青黑色的眼圈,让她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就那么蜷缩在那儿,无神地望着远处,一身白色的长裙,素而苍白,让她整个人,如要飘走一般。
每多看一眼,都带着极端的不舍。
这些天,凤栖宫全面封锁了,就连太后,皇上也不允前来,说是皇后身体太过虚弱,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碧桃每天都会把消息传达给太后。
连太后是伤心的,连相也是伤心的,可是,却是在伤心着好不容易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碧桃也是伤心着的,看着皇后这样子,她没办法做到不伤心的。
远远地站在一旁,没人敢靠近,皇后现在抗拒着每一个人,总是独自在那儿,不吃不喝,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还不肯吃饭吗?”下了朝,凤一残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了凤栖宫,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
看到那伤痛失神的女子,他只觉得心底万分地痛苦,这个女子,他不应该会有爱的,可是偏偏,这些天,他自己也不好过,每一个夜,他也睡不着,他的心中,始终回荡着那一天,一地的血色,那里面,曾经有着一个生命。
碧桃转过了头,看到是皇上,轻轻地行了个礼,小声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还是这个样子,不肯吃饭,也不肯让人靠近。”
“太医怎么说呢?”凤一残淡淡地问道,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含着沉沉的心痛,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她要这个样子呢?
十指,紧紧地握紧。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痛。
“太医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皇后的,现在,皇后都不让任何人靠近她,每次有人靠近,她就会大吵大闹,使劲地扯着手上的绑布,每次都弄得血流一地,奴婢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是在用自残来逼的,她们也无策。
凤一残望着那个蜷缩在那儿的白衣女子,长发,齐齐地垂于背上,她一动也不动,好像静止了一般,让人觉得害怕。
他缓缓地,想要走过去。
连清清听到有声响,猛地回过了头,看到凤一残走了过来,脸上一惊一怒,大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猛地甩着头,大呼着,疯狂无比,那声音,带着沙哑,听起来是那般地可怕。
凤一残猛地止住了脚步,看着她那疯狂的样子,竟然不敢走过去,只怕她会真的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走…,都给我走,不要在这儿,我不要看到你们,一个也不要…走走走…”她大呼着,声嘶力竭却还在疯狂地喊着,双手,紧紧地拍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皱着那绷布再一次染了血红。
碧桃一惊,赶紧对着凤一残道:“皇上,别再走过去了,再走过去,皇后又要自残了…”
凤一残低低地唤道:“清清…是朕,朕来看你了…”
“不要叫,走走,你们全部都走…”连清清听到那两个字,反而是更加激动,整个人如疯了一般,疯狂地捉起了自己那长长的青丝,使劲地捉着,似要捉出来一般。
凤一残吓得赶紧后退:“好好…我们都走,我们都走…”说着已经跟着碧桃二人急急地后退了好几步了。
“御医也无解吗?”凤一残冷冷地问道。
碧桃摇了摇头:“御医也来过,可是都没有办法接近,然后开了几副说是安神的药,可是吃下去,还是没有作用,皇后还是这个样子,奴婢只担心,这伤没好,皇后又不吃饭不喝药,这身体…”
她不敢大不敬说下去,可是话中的意思,凤一残能明白。
“欧阳吹雪呢?有没有派人去请他?”凤一残问道。
碧桃摇了摇头:“皇上说了不让人随意进这凤栖宫,所以奴婢没有敢去请雪公子。”
“去请他来给皇后看一看吧。”凤一残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站得远远地,就那么看着那个女子。
她轻轻地蜷坐在了地上,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嘴角喃喃地念着:“孩子…孩子…”
他不应该会感到伤心的,可是,为何,却这般心痛呢?难道他对她,已经有了情意了吗?这是不应该有的。
他与她之间,是注定不可能的,一辈子也不可能的,不应该去想的啊!
转身,缓缓地走了出去。
………
而当夜出尘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那白衣女子,一身清瘦,那么愣愣地坐在地上,远远地望着远处,口中正在喃喃着孩子二字,让人一听,心中就疼了起来。
这个女子,总是让他心疼。
缓缓地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带着一种细心的温柔,缓缓地,慢慢地。
她感觉到了声音,转过了头,看到了他,那一身清冷绝美的气息,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脸上微微地变了一变,却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静静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前方。
茫然地让人心惊。
那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让他的心紧紧地纠了起来。他记得,曾经那一双眼睛,是那么明亮,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黑白分明,清澈带笑,永远透着一股清灵之气。
可是此时,却是那么死气沉沉,好像没有任何的生命力一般,还有那苍白得有些发青的小脸,更是瘦了,透出一种无力的苍桑,仿佛随时要飘走一般。
126
他此时,真想上前,不顾一切把她紧紧地抱起来,用自己的温暖,去抚平她的忧伤。
可是,他却是什么也不能做,只是缓缓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轻轻地说道:“其实,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总是有着许多的忧伤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这才叫做人生,那个孩子,没有生出来,也许,并不是不幸的,也许他有着更好的去向,所以他重新地选择了去处罢了!未尝就是坏事的。”
他的声音很轻,说出来劝慰的话,却不像别人一般肤浅,而是带着一种更深的道理一般。
看着那只是静静地坐着的女子,他知道,她听得进去。
缓缓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顺着她的方向望着那耀眼的天边,却是没有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