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殿内黑白两色,清冷幽深。
陆小语凝眸,瞧见了大殿正前方悬挂的图绘。
惹草以及悬鱼的花纹勾芡,四周燃烧起一圈火焰,图绘的生物似狐、似牛又似马,浮云流动,蹿起红光,耀眼四射。小米、蚕茧、稗、稻米、小麦、大豆和红豆,不断得从它身体的各个部位长出。
对于这种图绘,陆小语没有任何研究。她只觉是某种象征。
突然,身后响起沉而有力的脚步声。
陆小语徐徐回头,在一片光芒的笼罩下,挺拔的身躯闪现于其中。
男人戴着獠人的鬼面面具,只露出了左眼。他拥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发丝间约莫有几缕金色,她犀利捕捉。而那只左眼,深邃如海,忧郁如海,一望无底。尽管无法瞧清他的全貌,却还是让她感觉有些熟捻。
这个男人…他…
黑崎闻奕走到陆小语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了,目光触及到她的双眸,一种似有若无的悸动在心里撩拨而起,彻底搅乱思绪。这个女人…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的感觉,这种悸动,这个女人…
意大利黑手党司徒皇手下,最为得力的手下羽影,被封为意大利黑道冷血美人。可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更是让司徒皇破例留在身边五年的女人。曾一度时间,外界对于两人的关系揣测纷纷。最后,司徒皇竟然也拜倒在她的脚下。
黑崎闻奕好奇地审视着她,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什么特别迷人的气质。
不可否认,她长得很美。那种美,并非是美艳,而是一种忽远忽近的飘忽感。明明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却硬是感觉隔了千万距离。无形之中,隔阂了别人,也更让人产生兴趣。
他突然就想到了某个生死不明的女人,这两人在某些时候还真是该死的相似!
陆小语凝眸面对他,冷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天皇。”
统治了日本整个黑道的地下皇帝,人称为“天皇”。从不出现于世界黑道组织的首领,神秘得神龙见不尾的男人。
他的身形,他给她的感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错觉…
“羽影小姐,欢迎你来到日本作客。”黑崎闻奕沉沉开口,喊出她不为人知的代号。鬼面面具遮掩下,露出的左眼迸发出寒光,那抹深邃将人吸附。
陆小语听见他的声音,又是恍惚了下。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她沉静地说道,“不知道天皇请我来日本,有什么事呢。”
“路途辛苦了,羽影小姐请坐。”黑崎闻奕不急不徐地说着,迈开脚步走到图绘前的蒲团跪坐而下。他沉默不语,锐利的目光笔直扫向她。气势一下子张扬,空气里也隐约透出那份不可比拟的狂傲。
陆小语怔了下,这才缓缓跪坐于他面前的蒲团上。
“司徒先生应该很快会来吧。”黑崎闻奕幽幽说道,嘴角噙着一抹弧度。
陆小语心里一惊,神色却没有异样。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对方袭击他们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将她劫持到日本后会做什么。脑子里微乱,她试图想要找到突破口切入。不能再继续这样被动。
动了动唇,云淡风清地说道,“天皇阁下,你想要的东西不在我们手上。”
是不是想要那个东西…
陆小语其实是死马当活马医,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会不会他和皇所要寻找的东西,其实是同一件?教父司徒宿哲临死时,嘱咐交托给皇一定要找到并且销毁的那件东西?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哦?”黑崎闻奕狐疑地应了一声,沉声说道,“羽影小姐指得是记忆晶片?”
轰——
一下子,犹如尘埃落定一般。
果然是为了记忆晶片,为什么都在寻找这件东西?现在连天皇也在寻找?
陆小语笑笑,故意打马虎眼,“记忆晶片?那是什么?”
“羽影小姐真爱说笑。”黑崎闻奕同样沉沉地声,却忽然凝眸说道,“如果你肯让司徒皇带着记忆晶片前来,那么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问题是我不知道你说的记忆晶片是什么。”陆小语轻声说道,摆明了不合作。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黑崎闻奕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喊道,“来人!将羽影小姐带下去,好好招待!”
青木从殿外走入,鞠躬应道,“是!主人!”
而后,两名女特工低头奔进殿来。她们走到陆小语身边,伸手就想要将她扶起。陆小语却伸手制止,自己站起身来。她望向他,犀利地说道,“恐怕你除了想要记忆晶片,还想要其他东西。”
“那羽影小姐认为我还想要什么?”黑崎闻奕抬头注视于她,目光深沉。
“比如说,一条人命。”陆小语吐出这样一句话,转身走向殿外,“既然天皇阁下留我在这里作客,那我就不客气地打扰了。”
黑崎闻奕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眯起了眼眸。
※※※
陆小语在青木以及两名女特工的带领下走出了大正殿,抬头瞧见远处走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身和服,脚上一双木屐。他一头黑发,微小的眼睛眯成两条缝隙。看上去无害温煦,却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和服男人慢慢与她走进,只听见青木开口说道,“城源医师。”
“青木总司,又是好久不见。”城源望停下脚步,沉声说道。他的目光扫过青木,对上了陆小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又是开口道,“原来是羽影小姐。”
陆小语不说话,只是朝他笑笑。
现在,她可以完全肯定,这个男人绝非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好好,你忙你的。”城源望余光瞧见青木刚直的脸庞,识相地让出道来,笑道,“羽影小姐,幸会了,希望下次我们见面可以不那么匆忙。”
陆小语微微点头,朝前走去,与那名被称作“城源医师”的和服男人擦身而过。
等到他们走远,城源望这才收回视线。
这个女人就是陆小语吗?黑道之王司徒皇的女人?
城源望再次深深注目了一眼,走进大正殿。
殿内,黑崎闻奕闭着眼睛坐于蒲团上。听到木屐声“嗒嗒”响起,他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宫本会社已经被挖空,只要您发话,随时可以让它破产。”城源望跪坐在他面前,回道。
chapter29:查探别墅
听到城源望这么说,黑崎闻奕蹙了下眉头,“人呢?找到下落没有?”
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几天了。她会去哪里,现在又身在何处。该不会是想躲到天涯海角,或者真得被谁劫持了。那么多天没有音训,他的耐心终于快要用尽。不管是死是活,他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城源望沉了眼眸,徐徐说道,“依旧没有下落,任何可以出入的关卡都有派人守侯。”
“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应该没有离开日本。”
“那天早上的电话之后,她就消失了。根据那通电话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想要联系到我。或者再确切点,是想联系你。”城源望沉声说着,抬头望向黑崎闻奕,“再这之后,她就突然不见了。”
“她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打完那通电话以后。”黑崎闻奕突然开口,语气十分确信。
这种确信,不知是从哪里来,但是就是那样坚决。
城源望眸底烁起光芒,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笑着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打完那通电话以后呢?在这之后的时间里,直到我们派人去找她为止,她都有可能在某个时间段自行消失或者遭人劫持。”
“她的身份是间谍,聪明并且机敏,如果要故意躲避,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分析道。
黑崎闻奕对于他所说的话表示点头认同,却又低沉地说道,“她不可能会躲避,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她那种女人,只会向前冲,没有后退的可能。她也不会给自己退路。所以,她不会自己选择消失。”
“你这么肯定?”城源望随口问道,笑容淡去。
黑崎闻奕站起身来,挺拔的身躯使得城源望仰头。这样的他,让人有种不可亲近的疏远感觉。黑崎闻奕望了眼城源望,沉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了,渡边玲那边,我会派人全天二十四个小时监视她!”
城源望平视于前方,应声道。
“恩!”黑崎闻奕迈开脚步走过他身边,微扬唇角,离开了大正殿。
※※※
常御殿内,藤原春日正在插花。摆了一桌的花朵,她将枝桠修剪,而后一枝一枝插入盆栽中。沉静的丽容,乌黑的长发用蓝色的发带随意束起甩于背后。她的侧脸看上去格外安宁,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刷——”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藤原春日扭头望去,瞧见来人,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喊了一声,“闻奕!”
“今天这么好心情。”黑崎闻奕走入房内,沉声问道。看着她气色不错,笑容也灿烂,方才盘旋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恬静的她,瞥见她垂落的发丝,伸手将其抚向耳后。
藤原春日继续修剪枝桠,不时地将花枝摆放,“是啊!正好没事情做。”
“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插花,你妈妈最喜欢花了。”黑崎闻奕想到往昔,于是就随口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藤原春日的手僵在半空中。
“怎么了?”黑崎闻奕察觉到她的异样,狐疑地问道。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直觉地以为她又不舒服了。立刻搂住了她,低头紧张地询问,“是不是哪里疼?身体不舒服?春日?说话!”
藤原春日只是摇摇头,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自然光泽。
她放下剪刀,将花枝插入花盆。望着盛开灿烂的花朵,忽然彷徨了视线。因为他不经意间地提起,她的回忆瞬间跳到从前。有些喃喃自语,她慢慢说道,“妈妈…她最喜欢的…其实不是花…”
“我知道,因为她最喜欢你。”黑崎闻奕松开了她,温煦地说道。
藤原春日靠向他的胸膛,轻声说道,“她最喜欢的不是我,她最喜欢春天和太阳。”
“春天?太阳?”黑崎闻奕沉沉地笑,对于她孩子气的话语感到无奈。拍了拍她,取笑道,“春天和太阳,那不就是你吗?所以你叫春日。”
藤原春日望着花盆,不再言语。
春天和太阳,那是她的名字来源。
可是,她最喜欢的并非是自己…
※※※
夜御馆的某一处大殿宗仁殿,陆小语被青木带到了这里。诺大的卧房,一应俱全的设备,应有尽有。陆小语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没有开花的樱花树,在这个秋天看上去有些孤单可怜。
这里是日本,也是她第一次来日本。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日本后,她就更加想念裴焕了。
小时候分别之后,裴焕就被裴阿姨带到了日本。他在这里长大,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裴焕说,其实他并不喜欢这里。她笑话他,日本的樱花可美了。他却说,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回日本。
关于裴阿姨的死,她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但是每次偶然提起裴阿姨的时候,裴焕总是沉默不语。他的眸底,那种自责的深邃光芒缠绕着他,让他看上去沉闷许多。这样的裴焕是很少见到的,在她记忆里的裴焕,是那个没正经,嘻嘻哈哈,却拥有一颗无比热诚的心。
陆小语默然地盯着天空,轻声说道,“表哥,盼儿说你没有死。如果你没有死,你又会在哪里。”
“咚咚——”身后响起敲门声。
陆小语扭头望去,瞧见房门打开了。
进来两名年轻的女佣,两人开口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小香!”
“您好,我是百惠!”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爸爸,长大是多大?」
「爸爸…他们说…他们说妈妈不是走了,他们说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吗?爸爸,妈妈死了吗?我不要妈妈死啊,死了以后,盼儿就再也看不见妈妈了。爸爸,你不是说妈妈要看盼儿长大的吗?爸爸告诉盼儿,妈妈没有死,妈妈没有死!是不是?」
…
无数纷乱的画面,无数不断闪过的景象交织在脑海里,成就了一副无法磨灭的画卷。而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一切停滞于女人微笑的容颜。她的面前,那是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儿。女孩儿一头长发,因为长期将头发绑成辫子的缘故,所以此刻显得微卷。
女人忽然朝她挥了挥手,而后慢慢地转过身去。
「妈妈!等等我,等等盼儿,盼儿追不上了啦!妈妈?」女孩儿瞧见她离去,急忙迈开脚步追了上去。跑得那么急,不停得喘气,可她只想追上女人,深怕她慢上半步,女人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丢下盼儿!」
女孩儿哽咽了声音,却因为跑得太快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
「妈妈…不要走…」她抬头望向女人,苦苦哀求。
女人停下脚步,徐徐回过头来。
原本温柔的脸庞刹那间冷凝,那种冷漠隐约透出,「妈妈最讨厌爱哭的孩子,妈妈不喜欢你了。」
「不要,妈妈,我不哭了。盼儿不哭了。」
女孩儿朝她伸出小手,硬是将快要掉落的眼泪忍在眼眶,眼神里流露出无限渴望。
「就算你不哭,妈妈也不喜欢了!」女人轻声说道,只留下一道决然背影。影子被光拉得那么长,她迈开脚步渐渐走入光芒里,越行越远。
「不要走…妈妈…留在盼儿身边…」
「盼儿不能没有妈妈…」
光芒中,女人的身影终于淹没,消失不见。
“啊——”一声痛苦的吼声,响彻别墅。
幽暗的房间里,伊盼儿惊恐地睁开眼,茫然地望向某一点,眼底却没有焦距。她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方才的梦境,让她感到那样害怕。不曾被人扒开过的过往,她曾经一度隐藏的伤口,在这个时候突显。
房间外,传来两名守卫的对话声。
“那女人没事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玲小姐吩咐过了,不要理也不要管。难道你忘记了?”
“是!”
又是一阵寂静。
过了好半晌时间,伊盼儿才回过神来,却是松了口气。虽然眼睛没有被蒙,可是双手与双脚却依然无法自由行动。她被困在这里多久了?窗户都被封住了,她根本就分不清楚现在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
刚才为什么又会做那种梦…
渡边玲先前所说的话在耳边回荡,伊盼儿突然有些不安。
产生幻觉?直到本身受不了自杀为止?她眯起眼眸,咬牙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果然只是幻觉罢了!她不会就这样被轻易打倒!如果这个药剂只能产生这样的作用,那么她更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投降!
人的意志力是最重要的,人的意志力是最重要的!伊盼儿喃喃自语。
可是…
可是妈妈,为什么你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呢?你真得把我忘记了吗?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想念我吗?而你当时,又是为了什么而离开?因为爸爸的移情别恋吗?妈妈,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告诉你…
我已经长大了…
※※※
宫本名下位于东京的别墅。
别墅三楼,一抹纤瘦艳丽的身影倚靠窗沿,拿着手机正在通话。
“回禀玲小姐,药剂从今天去在体内开始作用反应了。”电话那头,男人沉声说道。
渡边玲微扬起唇角,眼底是那份燃烧的深深厌恶,“太慢了!再打一针!”
“这个…”
“怎么?有什么问题?”她冷声质问。
男人应了一声,徐徐说道,“玲小姐,这种药剂本身已经是一种攻击破坏性极强的病毒,微度射入就会慢慢有所反应,并且越来越严重。如果射入过多的话,恐怕会直接导致被射入者直接脑死亡。”
“脑死亡?植物人吗?”渡边玲狐疑地问道,蹙起眉头。
“医学角度上是这样解释的,脑死亡并不同于植物人状态,植物人是指大脑还可以运作,陷入昏迷由于大脑皮层受到严重损害或处于突然抑制状态,病人可以自主呼吸、心跳和脑干反应。”
“而脑死亡则无自主呼吸,基本上同心脏停止跳动一致。”
渡边玲握紧了手机,想到藤原春日的吩咐,她开口说道,“算了,先这样。再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你做得很好,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玲小姐!”男人说着,将电话挂断了。
渡边玲双手环胸,将手机揣入外套口袋,转身走出房间。她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手腕微动,将房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高大的身影伫立于门口。
渡边玲心里一惊,神色没有任何异样,轻声说道,“烈,你回来了。”
“恩!刚回来。”宫本烈依旧伟岸,只是眉宇之间却显疲惫,让人察觉出他深深的疲惫。
宫本家族几代经营的会社,也许会断送在他的手上,这让他十分烦恼。短短数天时间内,黑崎闻奕动用了所有手段来打压他,并且全面封锁了他的后路支援。如今的宫本会社只剩下庞大繁华的空架子,却是虚有其表。
也许,他早已经准备多时,等着自己落网…
渡边玲瞧见他的落寞以及疲乏,心里忽然有些心疼。她伸手搂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走进房内。宫本烈微笑,顺着她进了房。渡边玲反手关了门,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两人朝着前方的真皮沙发慢慢走去。
幽静的傍晚,夕阳从落地窗外洒下了光芒,十分朦胧。
那些余辉犹如最后的耀眼,黑夜即将要来临,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混沌。
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宫本烈闭上了眼睛,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烈。”渡边玲柔柔的女声却在他开口之前响起,盘旋于寂静的房间内。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抱着他,头贴向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那是全然安心的姿势,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宫本烈应了一声,大掌不时地轻抚着她,“什么。”
“烈,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坐在男人中间,显得还有些拘谨。你举起酒杯,对我说,玲,跟着我吧,你不该留在这里,你应该属于我。那个时候的你,看上去好可爱哎。”渡边玲说着,突然轻笑出声。
当时,她还是芳华绝代的日本夜总会嬢王。
嬢王在日本的夜总会,不仅仅是普通简单的女郎身份,那更是地位的象征。她见多了男人故意隐匿的绯色,他们只看中她的身体。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候一意孤行地点头答应,现在想想甚至是盲目得可怕。
他们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也并不认识。他不过是卿点自己客人的其中一名,她完全可以将他忽略。可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毫无预兆,展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那抹笑容。
因为一个笑容,就爱上了一个人?她的确是如此。
回忆如海水袭向她,渡边玲微垂眼眸。
“烈,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她轻声说着,语气转而温婉,“这么多年来,不管你是刚刚出道时的那个大少爷,还是在道上摸爬滚打的你,或者是现在成熟稳重的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只要你,也和我一样,一样需要我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
宫本烈有些感慨地叹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玲,我应该感激你。”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背叛我,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你是我最信任的女人。”他说完,竟然感觉浑身轻松。
会社面临破产的危险,下一秒他也许就会身败名裂,可这个时候,仍然有人愿意这样跟着自己。他是庆幸的,更是珍惜的。也许他早该珍惜玲,珍惜身边的人。
可是她呢?她又消失去了哪里?
渡边玲听到他这番话,只是忽然身体微微僵硬了下。
“玲。”宫本烈沉沉喊道,停顿了下,又是问道,“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吗。”
渡边玲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抬起头来望向他。她的目光里有一丝不懂,也有一丝愤恨,“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找她。她不是普通人,如果想要躲着我们,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背叛你,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
宫本烈摇了摇头,大掌抚着她美好的脸庞,“也许是我太执着了,可是我只想知道答案。”
“…”渡边玲咬住下唇,倔强地凝望他。
“玲,我无法隐瞒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迷恋她。看见她,就有种莫名的感觉。也许知道那个答案以后,我就该对她死心了。”宫本烈恍然地望着她,将内心的话说出,“可是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应该知足了。”
宫本烈将她拥抱在怀里,仿佛拥抱着生命里唯一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我一无所有,我还有你。我知足了。”
“烈…”渡边玲眼眶一阵酸涩,揪紧了他的衣袖,一下子心如微疼。
此刻得知了他的心声,她又是欣喜又是不安。
她欣喜的是自己在他的心里终于是无人可代替的存在,因为他说了他知足了。而她不安的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她该怎么面对他?而他又会怎样看待她?迷恋着那个女人的宫本烈,彷徨的他让她也同样彷徨了。
「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就算我偷取了资料,可是我根本没有交出去!叛徒究竟是谁,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我想渡边小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如果让宫本烈知道了,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那么信任的女人,没有一点防备的女人,最亲近的女人,竟然是那个背叛他的人!」
「渡边小姐,你不觉得好笑吗。」
…
她从未害怕,可是现在,她是那样恐惧…
※※※
夜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