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想要再下逐客令时,顾初穿着拖鞋从里面出来了,还是一身粉猫,见大家都在瞅着自己,虽是不好意思,但还是清清嗓子说,“那个…我的衣服还都在行李箱呢,先委屈各位的眼睛吧。”
“哪里哪里,挺可爱的。”其中一名同事说。
顾初凑近陆北辰,小声,“还有公事要忙是吧?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各位。”陆北辰却将她搂在怀里,目光淡然,“公事也谈完了,接下来是我约会时间。”
跟陆北辰不大熟的同事听出了意思,当然不好意思再逗留,纷纷起身。可罗池是习惯了摸老虎的屁股,还赖在沙发上不走。“哎,你们去哪玩,带上我呗,就当多带个保镖呗。”
“没问题,你先拿了所长的批准令再说。”陆北辰毫不客气,“罗警官,据我所知你接下来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想在你们俩人身上找找乐子啊。”案情有了新进展,正如陆北辰说的,他又要脚打后脑勺了。“你就当可怜我,在她还没转正之前我跟她的地位可是平起平坐,陆教授,你不能太偏心。”
顾初还没反应过来罗池口中“转正”的意思,就被陆北辰抱得更紧,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从身后,当众毫不避讳暧昧关系。“谁说她没转正?”又低头,顺过了她的胳膊,将她的右手一抬,跟大家道,“名花有主。”
她怔怔,像是个扯线木偶。
大家都愣了一下,很快地科洛爆笑,指着陆北辰,“哎,你这是什么节奏?”
罗池也跟着大笑。
陆北辰没明白他们笑什么,目光落在了她的中指上,紧跟着就皱眉了,“戒指呢?”
326是否强取豪夺
顾初这一早上起来后脑子还在晕晕沉沉中,又不成想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罗池和潘安几人又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一时间她还懵着,陆北辰的问话飘进耳朵里,又像是被棉团堵了思路,一时间怔怔地看着陆北辰忘了回答。后来,她再回忆起这一幕时总会想,幸好鱼姜不在,否则看见她那副傻啦吧唧的模样不定多幸灾乐祸呢,但又一想着就懊恼,鱼姜该死地为什么就不在呢,那一幕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更别提让鱼姜看到了。
陆北辰见她傻愣傻愣的,十分耐性地重复了遍,“戒指。”
戒指…
“哦,在呢在呢。”顾初赶忙从睡衣兜里掏出那枚戒指递给陆北辰。一大早上她的手指头就带了个钻石闪闪着实把她吓坏了,倒不是她被这昂贵的钻石给吓怕了,是被陆北辰这怪诞的行径吓怕了。
陆北辰见状,眉头蹙了蹙,接了戒指后,这一次是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她戴上了,说,“没我的允许,不准再摘下来了。”
顾初刚要回话,眼尖地瞧见了他左手的中指,惊讶地“啊”了声。他左手的中指上也戴了枚戒指,很干净的素戒,衬得他的手指愈发骨节修长。
“你、你…”一时间她“你”个没完。
陆北辰右臂一圈将她搂在怀里,戴戒指的手与她的手相缠相扣。这一幕着实养眼,又着实令人惊叹不已。大多知道陆北辰的人都清楚他的性子淡凉,对于工作严肃苛刻,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就没那么多刻意迎合。来京这段日子里,不乏有向他示好的姑娘,但他对于这份好感都没什么好脸相对,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他在情感上也炙热不到哪去,岂料昨晚他在面对个姑娘时就判若两人了,今天,此时此刻更是令人大跌眼镜,令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人不是天生冰山,他的眼睛里也有深情,也会含情脉脉。
“罗池,你还好意思当电灯泡吗?”潘安吊儿郎当地说,“看看,人家戒指都上手了。”
“戒指的意义多了去了。”罗池故意说了句,“这昨天还只是女朋友的人,今天再快也成不了老婆吧?”
顾初被陆北辰圈在怀里,走不了躲不掉的,听了这话自然是臊得慌,不经意低头看了看与之相缠的手指,那两枚戒指都为订制款,虽说男款只是素戒,不似女款那么钻石璀璨的,但看上去就是一对。男戒与女戒轻轻缠绕相碰,令她整颗心都跟着荡呀荡的,这戒指虽说没戴在无名指上,虽说也有其他意义,但戒指后面的那个落款却意义明确。
明确到,她想得到,却也不敢往上去想。
罗池大有非要把窗户纸捅破的架势,陆北辰能听得懂,在场的各位也都听得懂。顾初红着脸刚想劝说罗池别闹了,就听陆北辰轻轻一笑,道,“戒指的意义能多到哪去?在我这,意义只有两个,一是订婚,二是结婚。我家初丫头还要一年才能毕业,当然不能算是婚戒,只能用订婚戒指先绑她一年。”
话音一落,在场哗然。
正愣者当属顾初,傻愣愣地盯着陆北辰的下巴,耳朵里嗡嗡的。语境心思最澄明,兴高采烈地叫出声,“陆教授!你们要结婚了?”
陆北辰挑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神游太虚中的顾初,被她的模样逗笑,嘴角上扬,手臂收紧了些,抬眼告知,“等她毕业吧。”又看向顾初,“是吧?”
“啊?”顾初满脑子还都是塞着棉花,只能听见旁人倒吸气的声音。
“陆教授这算是预定制了。”有同事笑道。
其他人都纷纷迎合。
科洛起身,双臂大开大合的,“你们等等,先别急着恭喜。”又走上前凑近顾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陆北辰一把拨开了他的手,“干什么?”
“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科洛的大手往顾初肩膀上用力一拍,“说吧,陆北辰有没有对你强取豪夺?”
一句话说的罗池在那边“噗嗤”乐出声了,冲着科洛竖起了大拇指,“中国通就是中国通,强取豪夺这句成语用得太到位了!”
科洛的大手劲拍得正是时候,一下子就把顾初给拍清醒了,紧跟着大脑就炸开,结婚?刚才,陆北辰是在跟他们说结婚的事?陆北辰十分不满意科洛的用词,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浓眉皱紧,“什么强取豪夺。”
“我看顾小妹呆呆萌萌的,事实也未必像你说的吧?”罗池故意挑战陆北辰的权威。
奈何陆北辰没能让罗池如愿以偿看到笑话,说,“订婚这种事跟结婚一样,讲求的就是你情我愿。我求了婚,她答应了,这就叫做名正言顺。”
下面有人惊叹:哇塞,陆教授求婚了啊…
科洛狐疑地看了看顾初,瞧了瞧陆北辰,紧跟着,倏地又看向顾初,脸差点贴上了,吓得顾初惊叫一声。陆北辰长臂一拉,干脆将顾初拉直身后,看向科洛的眼神像是看着个神经病患者似的,“你是出门忘吃药了?”
“嘿,顾美人,他跟你求婚了?怎么求的?”科洛蹦着高看顾初。
奈何,顾初被陆北辰以绝对的身高和肩宽挡住了与外界的对视,他全权做了她的“代言人”,“科洛,你可以离开了。”
“人家顾美人吞吞吐吐,这其中有问题啊。”科洛诡笑。
“是啊,轮年龄,您陆教授占优势;轮社会经验,您陆教授又占优势。我可怕我们家顾小妹吃亏上当。”罗池跟着科洛一起胡闹,一偏头瞅着顾初的影子,“哎顾小妹,你别怕,他要是对你用强的,你告诉我,我是人民警察,会为你伸张正义的。”
顾初没等吱声,陆北辰慢条斯理地接了话:“语境和潘安是了解我的,心情好的时候破案神速,心情不好的时候…”话说一半留一半。
话锋意外的转变令罗池一愣,因为涉及到了工作,这令他有条件反射地关注,又见陆北辰似笑非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向语境,下意识地问,“心情不好会怎么样?”
语境推了推眼镜框,“也没什么,心情不好的话就只会工作喽。”
罗池闻言后大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心情好的时候工作效率会提高,心情不好的时候工作效率也会提高呗,这有什么?”
潘安在旁慢悠悠地打破了罗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心情好和心情坏虽然说不会影响工作效率,但工作质量就会差很多。”
罗池打了个激灵。
工作质量…
“陆教授呢,平时不温不火的时候你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要是心情不好了…哎,前景不看好啊。”潘安故作惋惜,又看向语境,“还记得那年咱们英明神武的陆刚晋职称那天,咱们是每人得了一个大红包吧。”
语境点头。
“还有一次,正赶上陆心情不好,哦,就是连环杀人案那次你还记得吧,那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台风刮得快十级,咱们是怎么过得?”潘安往上挑了挑眉头,没等语境回答直接给出答案,“那天咱们过得比死还难受,硬逼着咱们在台风里来台风里走,你这小体格差点被台风给卷走了,结果,就因为晚了五分钟到实验室,陆大发雷霆,连警署那边的人都遭了秧,本来一周要完成的工作压成了两天,那两天里陆可没给谁好脸色看过,两天过得跟两年似的。”
罗池咽了下口水,好半天才看向陆北辰问了句,“那你现在是…心情好吧?”
“这一刻是心情不错,但下一刻就不知道了。”陆北辰轻描淡写,“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这一秒哪会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事?”
罗池听着后脊梁发凉,科洛笑着火上添油,“罗警官,你们快走,否则殃及池鱼。”
“科洛。”陆北辰状似悠闲,“我突然想起今年的年费好像还没给你结。”
科洛含笑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
罗池幸灾乐祸,“大侦探,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要不然今年你白忙活。”
陆北辰又慢悠悠地“补刀”,“刚刚说错了,是半年的年费。”
科洛一听触底反弹了,“半年年费?什么意思?”
陆北辰抬手摩挲了下巴,指间的戒指格外耀眼,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科洛,“我的女人受伤了,这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嗯?”
327陆北辰,你赢了
科洛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嘴巴张了又合。许久后,见周遭人都在盯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干脆耍起了无赖,“是,我是大意了。既然都扣钱了,那我就干脆不走了。”
“当然可以。”陆北辰意外地笑了,“你的钱包向来丰厚,一整年的年费就当是给我随礼了。”
“什么?你、你——”科洛指着陆北辰直蹦高,“你这个葛朗台!”
陆北辰始终含笑,朝着他,轻轻敲了敲腕表,“五分钟来赚取后半年的年费,科洛,我的耐性就只有五分钟。”
科洛一愣。
“还有你们。”陆北辰风轻云淡地扫过在场的看热闹者,“我的心情好坏就决定在这五分钟里,五分钟一过,他还在这给我碍眼,你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多姿多彩。”
“陆北辰,你这个——”
“哎呦我的祖宗啊,别废话了!”罗池立马转了立场,一个快步冲上前捂住了科洛的嘴,近乎连拖带拽的,“赶紧走,你不想要钱我们还想要命呢。”
科洛被他捂着嘴一时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着急地呜呜直叫唤,其他人也没闲着,生怕陆北辰一个心情不好再真的殃祸连天,都发挥了“积极主动”清理现场的协作能力,干脆将科洛直接抬出了房门。
“我的包!包!”科洛临“被”出门时终于有机会挣脱罗池的大手喊了一嗓子。
潘安一个跃起抓了科洛的包,冲着陆北辰摆摆手,“我是最配合你工作的那个,记得年终奖给我双份。”又见语境还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一下,“做什么?还不走?”
语境磨磨蹭蹭站起来,十分认真地说,“我就是想知道婚期是——”
“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啊。”语境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潘安给揪走了。
像是一场兵荒马乱,终于安静了。陆北辰径直到了玄关,确定这些人走了后把房门顺势关好,等回了客厅后,见顾初一脸迷糊地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走上前,揪了揪她帽子上的耳朵,道,“今天带你逛逛北京城,换身衣服吧。”
“哦~~”顾初晕乎乎地起身,半天后反应过来,“逛北京城?”
“你不是想看看北京的秋天吗?”陆北辰揉了揉她的头。
顾初又“哦”了声。陆北辰见状笑了,“怎么了?”
“没什么…”顾初挠了挠头,转身打算去换衣服,可刚走了两步停住,又回来了。
陆北辰看着她直笑。
“那个…其实伤口也没多严重,你要扣科洛半年年费?不好。”顾初撸了袖子给他看,“真的只是皮外伤,当时受伤的时候都不怎么疼的。”
她的思维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回倒,现在是定格在科洛鬼哭狼嚎,状似陆北辰诛连了他九族似的凄惨一幕,然后有了反应,半年年费,那也是不小的一笔费用啊,听说这个科洛一年只接一个案子,能供他名车名宅地挥霍,那么可见每次接手的案子费用昂贵。
陆北辰拉过她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已经结疤的伤口,似认真又似开玩笑,“你这个伤口,能让科洛赚得盆丰钵满,有能让他身败名裂。”
顾初倒吸一口凉气,乍一听还以为是他真想跟科洛计较,便急急道,“我受伤真的跟他无关,他——”
“我知道。”陆北辰拍了拍她的头,眼中带笑,“你受了伤,总要给他一点小惩大诫才行吧,这个伤口对他来说,可完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初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陆北辰压近她的头,薄唇微扬,“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快去洗漱换衣服,当然,你懒得动弹我替你代劳也可以。”
顾初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我觉得,对付心怀不轨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避而远之。”话毕,一把将他推开。
陆北辰笑了,低沉的笑声从深喉间逸出甚是好听,看得出他心情极佳,就像是窗外的天气,气爽秋高。他道,“顺便想想吃什么,或者,全程都听我的。”
“你全身味蕾,所到之处最先筛选的就是餐厅,我想北京大大小小餐厅早就在你心里有了评级,我哪敢在专家面前瞎指挥?”顾初话毕进了洗手间,一抬手又瞧见指间的戒指,愣了一下,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往前倒,最后,定格在陆北辰说他求婚的那幕上。
慢吞吞地探了个脑袋出来,“哎!”
正要去更衣室的陆北辰顿步,回头看她。
“那个…”顾初的眼珠子转了转,睡衣帽子上的猫耳朵支愣着可爱。“你跟他们说你向我求婚了?”
陆北辰憋着笑,点头。
顾初舔了舔唇,始终保持着探个脑袋的动作,“可是,你没跟我求婚。”
“怎么可能?”陆北辰颀长的身子斜靠在酒柜旁,指了指,“是你自己忘了,你看,戒指都戴上了。”
顾初看了看手指头,又看向陆北辰,“你是在骗婚,压根没有求婚的环节。”
陆北辰走上前,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昨晚上我跟你商量婚事,你呢,生怕我会跑了,死活要我拿个证明出来,所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先套了个戒指在你手指头上当证明。”说到这儿,又啧啧了两声,“虽然我高大英俊秀色可餐,但你也不用表现得太明显,这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还想不起来?没事儿,慢慢想,我去换衣服。”话毕,扬长而去。
留下顾初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百思不得其解,有求婚的场面吗?
…
回了洗手间,趁着放水的功夫顾初又开始往回倒。昨晚上她可没喝那么多酒,还不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她记不得的。科洛的几杯鸡尾酒下肚充其量只会增加情趣而已,她承认,昨晚上也不单单是陆北辰主动,她在床上也大胆了些,可求婚…
脑中断断续续有些画面,不,确切来说像是声音。
“初初,把戒指戴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困…不要了。”
“听话。”
睡梦中,像是有人攥着她的手,她的指间就多了硬邦邦的东西。
“戒指戴上了就别摘了。”那人在她耳畔低笑。
她觉得脸颊痒,刚要抬手蹭脸,手腕就被人截住,又隐约听那人说话,像是自言自语,“这只手太爱乱动,还是戴另只手上吧。”
…
镜子上,热气氤氲了一片,恍惚中衬得顾初人面桃花红的。她张着嘴巴,直愣愣地瞅着自己的手指头,上面的钻石始终璀璨耀眼,活脱脱像极了陆北辰那不可一世的骄傲。热气涨了脑神经,也就是说,昨晚上她就是这么被求婚的?还美其名曰自己是被逼无奈?
陆北辰!真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我看是你!
…
远胜集团,北京分部。
开完了会,盛天伟将自己关在了总裁室里,推了之后的应酬,坐在皮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这张名片。
很干净的名片。
没有那么多的头衔,没有那么多的荣誉职称,只是一个名字外加一个手机号。
科洛的名片。
盛天伟手机里有科洛的联系方式,而科洛,想要联系他也是易如反掌。但独独在疗养院留了张名片给他,意思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