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惊觉,他们都已不是少年,再也经受不住感情里的惊涛骇浪。

原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不。”姚一柏缓缓摇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也好,事业也罢,一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屈唯唯张了张唇,她看着姚一柏的脸,疼惜的,真挚的……明明有很多话是没有说尽的,她都懂。

不论何时,无论是否做得成夫妻,他们都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一定会。”她笑,“我会去祝福你。”

“谢谢……”话一出口,连姚一柏自己都感觉干涩。

他静静的坐着,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可很多话,仍在喉咙里打着转。

“我让服务生送你回房。”他说。

屈唯唯摇头,笑:“我多少酒量,你还不清楚?”

“你先走吧,好好儿跟她解释清楚……我再坐一会儿。”她说。

姚一柏顿了顿起身,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过去找了个机灵的服务生,叮嘱了几句,而后才离开。

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吧内,屈唯唯才叫来那服务生询问。知他特地让服务生给自己买解酒药,去厨房熬甜粥……于是挥了挥手,忍住了泪意,示意服务生不必再讲了。

她知道,从此,他的好与不好,她只能放置心上。

仅此而已。

而这会子,姚希希正在一家女子会所里,录音笔被她放在地板上,自己跟在教练后边,将身体掰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

教练透过大大的墙镜看着她,微笑,说:“姚小姐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真的么?”姚希希笑出来,她素日里疲懒的厉害,极少做什么运动,更不提瑜伽这样静心静气的东西。

“来,我们转动身体。”教练说。

姚希希吁出一口气,继续动作。

手机响。

姚希希吐了下舌,听出来是自己的铃音:“不好意思。”

“先接电话,正好休息一下,没有关系。”教练和善的说。

“谢谢。”姚希希慢慢的将身体恢复原状,这才过去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陶明白,姚希希这会子神清气爽的,脱口道:“哎哟,陶监制您这会儿怎么有空给小的打电话呀?”

陶明白一听姚希希这语调,立时气的牙痒痒……她电话说到一半,也不收线,就突然没了动静,他心里一沉,以为出什么事了,赶忙将所有的行程都推掉了,就出来找她了,紧张的就差没报警。她可倒好,合着人小姑奶奶还有闲情雅致的跟他贫嘴呢,听听这语气!

姚希希哪记得这茬啊,上车便随手把手机丢进背包里,看也不看,就直接去了会所。

“在哪里?”他问。

“咹?”姚希希呆了一呆。

“我在会所,问你在哪里。”陶明白又问了一遍。

“瑜伽馆。”姚希希回答,半晌她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可是女子会所。

听筒里没有听到回答,她看一看屏幕,已经收了线。

正纳闷着,后边传来敲门的声音。

姚希希回头一看,笑吟吟站在门口的人,可不就是陶明白。

“你……”姚希希指着他,愣了。

陶明白没有立即同她说话,视线越过她,看向教练,礼貌道:“抱歉,打扰了。”

他眉目俊朗,彬彬有礼,很容易给人以好感,便是连他眼角那隐隐的一圈青影,因为生在这张脸上,也不令人害怕或生厌。

教练起身,关掉音乐,微笑将空间让给他们。

“我在工作呢……”姚希希压低声音,看着教练给他们拉上门。

她吐字很轻,因为打扰到别人,有些羞窘的模样,声音便也软糯糯的,带些嗔怪的意味。

陶明白换了鞋,走过去。

她穿着白色的瑜伽服,露着精巧的锁骨,许是因为刚刚运动过,小小的脸,水润绯红……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原本打算说要好好跟她算账的心思也没了。

他转了下头,贪念不舍的移开目光。

“你干什么来了?”姚希希浑然不觉,甚至非常好心情的打趣道,“难道,你在这里还藏了个老相好……”

话音未落,陶明白便恶狠狠的将她捞进怀里。

姚希希只穿着薄薄的瑜伽服,他手上的温度便非常明显且迅速的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她的身子不由得的颤了颤。

这会子,没有酒精作祟,没有任何不平静的情绪干扰,她能敏感并清楚的察觉到他所带来的战栗与悸动。

她有些紧张,浑身的肌肉一下子绷得紧紧的,然而,他只是这样抱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不吭声,她便也跟着沉默……听着他在她耳畔处,轻轻的叹气,仿佛是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热乎乎的气息撂在她心上似的。

“想你,就来了。”他说,声音低沉,又温柔。

他这样说,姚希希忽然的就心中一暖,头皮都麻了,心肝脾肺肾都仿佛在颤,只觉得……这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真是,明明是他拿肉麻当有趣,怎么她的脸,倒是热了起来。

“顺便。”他仍是圈着她的身子,啄一下她的唇,满是宠爱的语气,“检验一下。”

姚希希转着眼珠子,脑子差一点点,也就那么一点点,就短路了,只知道顺着他的话问:“检验什么?”

“抱着,刚好。”陶明白说的很慢,脸上笑微微的,“不胖。”

姚希希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被火给点着了似的,轰隆隆一下子,脑子里浮现出他们就减肥问题的展开的一番讨论。

“你你你……”她通红着脸,半天没憋出个下文来。

陶明白却仍在笑,那一抹温柔,几乎一套从含笑的眼角眉梢中溢出来。

姚希希瞪着他,愣是冒不出“你大爷”之类的词汇。

她甚至在反省,这个笑容,明明是带着几分无赖的,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怎么从前,她会给这个笑容做那样多过度的解读?

大尾巴狼啊,大尾巴狼。

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

她踮起脚来,勾着他的颈子,用力卡住了。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松了手,吻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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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最近辛苦了,久等了,抱歉。

晚安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4

陶明白站在住院部外头的小花园里,慢慢的踱着步子,他低着头,从旁经过的医生护士倒也没留意到他,只当是普普通通的病人家属。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乘电梯上楼。到了私人病房楼层,立马有专属护士认出他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陶老先生刚刚检查完点滴,情况很不错呢。”

陶明白道了谢,眼神往病房的方向一瞟,掉头打算去找于晓英,想问问具体的情况,谁知那护士又叫住他,迟疑着问:“陶先生,你不进去看看吗?”

陶明白更是迟疑,也不知怎么的,从女子会所出来,就突然想过来看看,这个念头一出来,压根就挥之不去。

他沉吟着,刚要开口,便听护士说:“陶老先生那儿现在正有人探望呢,心情很不错。”

陶明白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气质优雅的夫人……”护士语露惊羡。

夫人……优雅……

陶明白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因为这一句,心脏陡然悬到了嗓子眼。

空气里有刺鼻的药水味,一瞬间仿佛浓烈了起来,直直的冲入肺腑之中。

“明白。”熟悉的声音,是卢秘书。

陶明白冲着卢元培点点头,礼貌的,也淡淡的,那满脑子不断闪动的念头,让他怎么也无法做出更友好平和的姿态来。

……

“天儿越来越冷了。”陶仲勋笑了笑,手里的Ipad不时的有游戏音效响起。

“你也会玩年轻人的时兴玩意。”姚静香盯着他手里的Ipad,脸上有一丝笑意。

陶仲勋“嗯”了一声,说:“挺有意思的……希希那丫头教我的。”

姚静香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陶仲勋头都没抬,手指不时的在屏幕上一点。

“同她父亲一样,倔强的要命。”姚静香微笑。

“还是放不下存谦?”陶仲勋收起Ipad,问。

姚静香无声的笑着,眼睛不可避免的有些发涩,道:“难道不是活着比什么都强吗?”

“依我看,那丫头,还是像你多点。”陶仲勋看着她,声音低沉。

“我希望她活得跟我不同。”姚静香吁出一口气,想到女儿,手心里竟有薄薄的汗。

她看着窗台上浅盆里的水仙,转过头来时,脸上的温和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我看着她跟明白,两个人一块儿,真是好看……”姚静香说着,听到门拉开的声音。

陶仲勋转头一看,卢元培回来了,后头还跟着陶明白。

陶明白进了病房,父亲坐在椅子上,台几上还放着Ipad,而姚静香坐在沙发上,对他微微一笑。

他的手攥的紧紧的,像是有什么会捅破手掌似的,然而,这整个过程非常非常的短暂,他缓了缓,才轻声的开口打招呼:“您好。”

“你好。”姚静香微笑着,声音轻柔。

“你来得正好。”陶仲勋抬了下下巴,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道,“坐。”

陶明白看了父亲一会儿,他一贯沉郁而严肃的父亲,今日看起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似乎心情的确非常不错。总不是他的功劳,他想……他依言坐下。

“静香啊……”陶仲勋有些迟疑的开口。

陶明白望着他从卢秘书那里接过来一份文件。

陶仲勋静静的看着将那文件摊开来,扫一眼,确认没有问题,然后示意卢元培拿给姚静香。

“这是什么?”姚静香微笑了一下,打开来一看,脸色立即变了,一贯柔和的声音里已经不止是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陶仲勋纹丝不动,他望着姚静香,眼神却有些飘远,甚至闪过一丝温情,“腾昌,原本就是我跟存谦一块儿打拼出来的,只是,那家伙……没那个福气,看不到这一切……我如今,不过是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替他交给你罢了。”

“仲勋……”姚静香攥着那份文件,明明是薄薄的几张纸,被她这样攥在手里,却仿佛了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咬了咬牙关,“我不需要。”

这是那个人豁出了性命想要得来的,只为了能在父亲那里,足以与她相匹配。她多后悔,为什么那样害怕父亲,为什么不能够多些勇气……为什么没能阻止他的疯狂……哪怕他此生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工人,只要他还活着,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吗?

陶仲勋却像是对姚静香的反应毫无感觉似的,他有些咳嗽,卢元培忙过去帮他顺气,他摆了摆手,掏出手帕,捂着嘴巴轻轻的咳。

过了好一会儿,等得咳嗽缓了下来,他才说:“我不是给你,这是要给存谦的女儿做嫁妆哩。”

姚静香沉默下来。

陶仲勋转脸看着儿子:“也许,你会认为,这一切,早晚都是你的,现在,我手里的腾昌股份能留给你的,只剩下二分之一,有问题吗?”

陶明白没有回答,他只是审视着陶仲勋,他的父亲。

他不在意父亲能留给他多少股份,他只是想要确认,父亲是怀着什么样的考量,将手里一半的股份都给姚静香,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忽略父亲与姚静香之前的对话,他也能凭着这一点的蛛丝马迹,可以肯定,父亲口里的那个人,多半便是姚希希的生父。

他敏感的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一直以来,他都似乎忽略了什么。

父亲仍在等他的答案。

他说:“我没有问题。”

陶仲勋便闭了闭眼睛,揉按着太阳穴,非常满意的样子。

姚静香听着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定了定心神,说:“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仲勋你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我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她看向陶明白。

陶明白心中异样,直觉是有点事情的,便听父亲说:“你帮我送一下你静香阿姨。”

“我正担心等下不好打车。”姚静香脸上有淡淡的微笑,柔声询问,“明白,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陶明白看着她,然后侧了身,做了请的姿势。

他猜姚静香,其实是想单独同他说话,并且,看情形,父亲是默许的。

他用余光留意了一下父亲,父亲仍是闭着眼睛揉按着穴道,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模样。

离开病房,上车后,车内便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里。

“想必,你是知道,其实我是希希的母亲。”姚静香先开了口。

陶明白没有否认,只是问:“去景慈街吗?”

姚静香微笑,并不介意他的避而不答。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按说,有些话,我是没有资格同你说的。”她慢慢的说。

陶明白抓紧了方向盘。

“孩子,你确定,不用找个地方停下来,慢慢听我讲?”姚静香问。

陶明白默默地,因为这一声和缓温柔的“孩子”,胸口闷的厉害。

“嗯,你知不知道,假如没有你父亲,可能我早带着希希,去见她父亲了。”姚静香轻轻的叹了口气。

陶明白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有接话。他那会儿才多大年纪,记忆有限的很,更多的,也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控诉,大抵是知道一点。但是,同样的事情,经姚静香一叙述,似乎是另外一种感受。

“在希希的父亲去世之后,你父亲帮了我很多,他时常来看望我,开导我……”姚静香淡淡的说着,仿佛是在讲述发生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的故事。

“你父亲,希希的父亲,还有我,原本就是关系非常不错的朋友。因为我父亲的愿望,你父亲甚至差一点就成为我的丈夫。”姚静香温和的微笑,那一段过往,即便是今日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生动的。

“平心而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父亲给了我非常多的鼓励,这些,都成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她说到这里,半晌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