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五十个人将以抽签的方式两两对决,胜出二十五人,而后输掉的二十五人里再决出五个人,也就是说,最后能够真正参加试炼的只有区区三十人。
花柔从签筒里抽出的对战者是“杜杰。”
她不熟悉这个人,甚至连对方是哪个房的都不知道,但是唐六两看到这个名字时,很无奈地摇头道:“你完了!”
完不完的,可不是别人说了算。
花柔丝毫不怯地走进了比斗的场地中,将手里的签交给了刑堂堂主唐斩。
“杜杰!”
一声唤,周遭哗然,人群中围观的子琪子画则是欣喜地对视一眼—杜杰?和他交手,那可真是渡劫了。
大家惊奇与哗然,是因为杜杰不仅仅是夺魂房的弟子,更是夺魂房里长期被派出去出任务的弟子。
出任务啊!那是真真实实的杀人啊!这种全身冒着血腥气息,身上背着数条命债的弟子,自然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高手,不可战胜的魔头。
所以当花柔对战杜杰,大部分的弟子心目中都认定了败北者必然是花柔的。
在众人的同情目光中,精壮的男子步入场中,一双三角眼犀利而冰冷地扫过花柔,如视死物,杀气不掩。
若是以前,就凭这一眼所透的杀气,就能让花柔心神畏惧,但是今时可不同往昔!她可是每天都会和唐寂交手的人啊,唐寂的杀气只比这位多,不会比这位少!
再者,有道是司空见惯,她真的是对此麻木了。
花柔没有丝毫畏色地向前一步,双手一抬行礼,不卑不亢又十分认真地说道:
“这位师兄,我修的是毒功,手上有毒,交手时为免毒伤你,我会戴上手套。倘若我双手若触到你身,那便是你输了。”
杜杰略有惊诧地瞥她一眼,点头:“自然。”
“刀剑无眼,点到为止,开始!”唐斩话音落下,一声锣响,交手对招立刻出现,而台下观战的子琪和子画震惊不已。
“姐,她刚刚说毒功,我没听错吧?”
子琪咬唇捏拳,怨怼地瞪着花柔,眼神嫉恨地像是要撕了她。
子琪和子画气得不行,站在台上观战的唐箫,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花柔,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胜算,但他不希望她输。
“她手气太臭了,遇上这位,胜算不大啊!”唐六两刚嘟囔出声,就被慕君吾怼了:“不见得。”
“你难道觉得花柔会赢?”
“是人,总是怕死的。”慕君吾看着两人来往过招,声音幽幽。
场地中,花柔以玉化功为底、毒功为辅与杜杰交手,那杜杰技艺较高,每一次出招都是冲着要害而去,但是正如慕君吾所言,他畏惧毒功,所以并不敢直接与花柔对招,攻势总是先强而陡弱,于是来来往往数招后,并未占据上风,场面几乎持平。
这样的状况,让以为会看一场碾压胜利的观众们错愕与兴奋,有些人大声为花柔加油,希冀看到一场反击,当然更多的人是发出了嘘声。
他们在嘘杜杰,嘘他这么一个杀人魔头居然被一个入门还不到一年的丫头片子逼平了场面。
杜杰的汗水在后颈上一冒再冒,此刻他的内心也很苦。
在这次的遴选前,他心里唯一的祈求就是千万别对上唐寂,至于其他人他根本就没在乎过。
所以知道对阵花柔,他也压根儿没在意,可是花柔提到了毒功,这反而令他如困桎梏无法施展--毒房,没落了太久,至今还没有人和毒房的弟子交过手,他哪里知道对方的一双手带毒啊?
毒,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他束手束脚,杀招不能彻底,杀气对方又完全无视,这反而让他乱了阵脚。
随着回合次数的增长,杜杰的攻势越来越弱,花柔反倒越打越有感觉,一连几次手掌从杜杰衣服上擦过后,杜杰慌了,他知道他要输了。
不!我不可以输!绝不可以!
急切令他心生一念,于是在花柔一掌打过来时,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闪躲,反而将手中匕首刺向花柔的手。
花柔不假思索合掌一抹,锐利的匕首登时被抹去了一半刃身,惊愣了杜杰,也引得台下一片错愕。
此时站在高台上的唐箫眉一高挑,错愕的情绪闪过双眼后,却是整个人突然就踏实起来,一直散不去的忧色都淡了。
原来,她有这个啊…
唐箫安定了,但是谁能想到,安定不过一息,场上情况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匕首被抹了刃时,在杜杰惊诧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一甩,一柄短刃出现,朝着花柔另一只手刺来。
花柔自然无所畏惧出手迎去,然而那短刃却改刺为挑,花柔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她左手手套被挑掉了。
当然,与这一只手套一起掉落的还有那短刃的刃头!
这变化太快,太令人费解,但杜杰不愧为“实战”中磨砺而出的弟子,他几乎没有什么停滞,朝着花柔拍掌打来!
他向前而来,没有畏惧,可花柔却是心惊缩手,急忙后退!
我不能碰到他,他会死!
花柔畏惧而躲,对方却是见状陡然凶猛起来,不要命般地一连三掌朝着花柔猛劈而来,花柔连连后退单掌对抗,慌慌张张中急忙收招,只怕万一有毒外泄伤了他。
然而此时,她脚下却突然一崴,摔跌在地,杜杰的掌也悬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输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唐九儿的请求
“卑鄙!”
花柔尚未反应,观看的唐六两大喝一声,边骂边往前冲:“杜杰你个臭不要脸的,哪有你这样故意弄走手套的?明明是花柔不想毒伤你,哪里就是你赢了?”
“交手只管输赢!”杜杰毫不客气地瞪向唐六两:“你管我用什么法子,现在赢的可是我!”
“呸!一点都不光明磊落,你就不是个爷们!”唐六两转头冲唐寂嚷嚷:“寂哥,你们房里怎么有这种烂人?真无耻!”
唐寂沉默不言,但他盯着杜杰的眼神,特别瘆人。
杜杰立时被这眼神盯得萎靡了许多,不敢出声地缩了缩脖子。
“闹什么!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唐斩说着高声宣布:“此轮比试,杜杰胜出!”
杜杰立时长舒一口气,便打算下场。
“等等!”此时花柔站了起来:“我输了。”
她说着对杜杰拱身行礼,而后认真嘱咐:“但我刚才收招可能不够及时,建议你回去后马上喝一碗绿豆水祛毒,以防伤身。”
这一句话让杜杰的眼里浮现羞愧之色,而花柔则转身退场。
她崴了脚,虽然能走,但还是很痛,故而只能慢慢地小心挪步,此时子琪倒是嗓门亮了许多:“我还真以为她能耐得不得了呢!”
“可不是嘛!”子画自然附和:“最后还不是输了,真是丢我们毒房的脸。”
恶语伤人,落井下石。
这是恶劣的品性,但花柔却充耳不闻,只管自己慢慢向前,丝毫没有怒意。
这样的不搭理,不为所动,让子琪和子画面色发青,再下一秒慕君吾居然已来到了场中,二话不说就将花柔打横抱起!
一声惊呼,那是花柔的意料不到。
一片哗然,那是众人的惊讶与羡慕!
“慕大哥?”花柔错愕地看向慕君吾。
“你的脚崴了,我送你回去!”慕君吾轻声说着抱着花柔迅速离场,惊得众人咂舌连连,议论纷纷:
“天哪!人家也好想崴到脚啊!”
“你就算断了脚也没用,慕君吾的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旁人啊!”
“真的好羡慕,好嫉妒呀!”
听着这些议论声,子琪脸上的难以置信变成了愤恨不已的怒色,而此时匆匆赶到场地边沿的唐箫,则是看着慕君吾抱着花柔远去的背影,神情惆怅。
…
毒房的西厢房内,慕君吾轻手轻脚地给花柔活动着脚踝:“疼吗?”
“不疼。”花柔红着脸摇头:“我就是刚才崴到的时候疼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好了。”
“那就好。”慕君吾说着拿起鞋子,准备给花柔穿。
“我自己来!”花柔怎么好意思让慕君吾给她穿鞋,伸手欲接,但是慕君吾手往旁边一扬,看了她一眼:“别动。”
很轻的两个字,却像带着魔力,定住了花柔,让她脸上的娇羞更盛。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给花柔穿鞋,但鞋子刚套上了她的脚,他却把鞋子再次脱下,并举高观察。
“鞋跟如此不平,怪不得你会崴脚了。”
“啊?”花柔脸红红地:“是吗?我没发现。”
慕君吾轻笑:“看出来了!”
花柔闻言愣住,努力去理解慕君吾这话的意思,而此时,玉儿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慕君吾和花柔在一起的姿态,愣住了。
“玉儿,你回来了?”花柔边问边想缩脚:“比试得如何?”
但是,慕君吾并没有放开她的脚,反而拽着,淡定自然的给她穿鞋。
“我输了。”玉儿叹了一口气,冲慕君吾摆手想打招呼,但是慕君吾只管给花柔穿鞋,压根儿就没抬头搭理她。
立时,玉儿脸上的丧色更加浓郁,她悻悻地收了手。
“没事的,玉儿!”花柔见状只能先安慰玉儿:“输了的人还可以参加败者组比赛,还有五个胜出的名额,你肯定行的。”
“真的吗?”玉儿的眼里,并没有多少自信。
“当然!我相信你!”
慕君吾放下了花柔的脚:“那你呢?”
“啊?”花柔没有反应过来。
慕君吾起身道:“你有没有信心,在败者组获胜?”
花柔闻言却是叹气道:“如果人人都似杜杰师兄这样不要命的话,我还真没把握。”
“过于善良是你的弱点,如果你不能克服,必输无疑。”
“慕君吾说得没错。”玉儿冲花柔道:“你就是心太善了,总被那些人欺负算计,下次交手时你只管出招,他们怕死着呢!”
“不管他们怕不怕死,我都不希望以毒伤人。”花柔皱眉道:“就算毒可以解,到底还是伤身的。”
玉儿闻言张口准备反驳,慕君吾却抢先开口:“不想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给你想一个应对之策就是。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慕君吾说着转身就走,因正好与玉儿相对,便看了玉儿一眼,并对她微微点了下头。
这轻微的一下搭理,让玉儿感受到了别人的在意,立时那懊丧之色少了大半,当慕君吾出去后,她便冲花柔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好上了?”
花柔一愣,羞涩低头:“别胡说,慕大哥只是…关心我。”
玉儿闻言笑得更加灿烂:“是啊,全唐门,他就只关心你一个!”
花柔的脸更红了,像一朵娇媚的石榴花。
屋外,走出来的慕君吾却是看着不知何时已站在长廊内的唐九儿,默默地折身施礼。
“过来吧!”唐九儿的主动邀约,让慕君吾有些诧异地走了过去。
“不对我说声谢谢吗?”
慕君吾闻言立刻再次折身:“多谢毒主出手施救。”
唐九儿垂了眼眸:“你应该谢的,不是我救了你,而是我对你的事,知而不报。”
慕君吾的眼皮微抬了一下,随即站直了身子,眼有漠色的看着唐九儿:“弟子不懂毒主的意思。”
唐九儿冷哼一声:“你懂不懂,我不在乎,我所在乎的是…你和花柔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慕君吾不慌不忙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唐九儿点点头:“慕君吾,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帮我。”
慕君吾看着唐九儿,默不作声,也并无什么举动。
唐九儿见状,叹了口气:“就当作你还我一个人情吧!”
“毒主想要我做什么?”
“当你有机会走出唐门去外面时,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聪明才智,给一个小姑娘安置一处可保终身太平的地方。”
慕君吾眨眨眼:“如果我能出去的话。”
“你能的。”唐九儿说着从袖带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管递给了慕君吾:“记住后,就烧掉吧!”
慕君吾略一顿,便伸手接过,尚未打开,唐九儿已转身就往回走了。
慕君吾看看她的背影进入了主厅将房门关上后,才打开竹管,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绢帕来。
这绢帕上画着地图,慕君吾略略扫看过一遍后,心中满是惊诧与疑惑:这是…离开唐门的密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寞与爱护
“砰砰砰!”
院门被砸响,正在廊下同子琪说话的子画应了一声:“谁呀?”
没人应答,只有砰砰的敲门声,子画上前刚把门打开,唐六两就抱着一个包袱冲了进来:“花柔!花柔!”
“唐六两?你嘴巴白长的啊!问你也不吱声…”子画尚在抱怨,花柔已经扶着玉儿走了出来:“六两师兄?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唐六两说着将包袱往院里石桌上一放,兴致勃勃地拆开,将里面的一套薄薄的锁子甲提拎了起来。
“这是…”
“这是寂哥用精炼玄铁打造的一身护甲,穿在身上十分轻便,能抵御刀剑,我可是专门和他讨来借你的,你参加败者组比赛的时候可要记得穿上哦!”
“谢谢你六两师兄,请也帮我谢谢唐寂师兄!”
“不谢不谢,咱们谁跟谁啊!”唐六两说着往前一递:“快快,套上试试看!
玉儿立刻接过帮着花柔穿戴。
一旁的子画和子琪对视一眼,神色不满。
此时站在主厅门口的唐九儿看着子琪子画眉头轻皱地摇了摇头,继而出声道:“子琪子画,你们两个过来!”
子琪子画闻声立刻往主厅这边来,唐九儿则转身走到架子上,取下来了一个铁盒。
“师父!您找我们有何吩咐?”子琪和子画进了厅。
唐九儿一面擦拭铁盒上的灰尘,一面轻声言语:“你们两个资质不错,也很下苦功,六法毒功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教你们新东西了。”
子琪、子画面露喜色,子画更是激动的声音发抖:“师父是要教我们天师毒功了吗?”
“嗯,不过在学天师毒功之前,你们得先学会这个。”
唐九儿打开铁盒,小心地取了一卷巴掌大小的竹简。
“这是‘煞血功’,学会它,你们之前体内所蕴之毒不必靠毒功相引就能自行周转,而后再学天师毒功才会事半功倍。”
子琪和子画立刻跪地:“请师父教授!”
“修习煞血功时,需要借助寒冰之气压制毒性,否则有性命之危,所以一旦开始修习此功,就必须闭关三个月,你们现在立刻去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寒室闭关。”
“是!”子琪和子画答应着欢快地跑出了厅,此刻玉儿和花柔也刚刚好送走了唐六两折身回来。
子琪一看到花柔身上那银亮的锁子甲,便是清了下嗓子道:“子画,师父愿意教我们新的功法,这就是对我们的看重,咱们可要好好努力啊!”
子画看着花柔,出声应和:“那当然,虽然我们运气不好无法参加试炼,但闭关三个月后,我们的实力怕有些人只有羡慕的份儿喽!”
子琪和子画高调炫耀,可惜花柔对此毫无反应,她扶着玉儿回到了石桌前将包袱布一拎直接回屋了。
子琪和子画没得到搭理,各自翻了个白眼回了屋。
“你们今天都大有收获呢!”
“收获?”花柔看向郁郁的玉儿:“你是说护甲吗?”
“对啊!你得了护甲;子琪子画被毒主引去闭关;琳琳虽然同样输了比赛,但先前毒主也给她教习了新的功法,只有我是个可怜没人在乎的。”
“谁说的,我想着你啊!”花柔说着拿起一个水果,一分外二,递给玉儿一半:“你看,你不也有吗?”
此时,院门又被敲响,玉儿拿着水果匆匆去开门。
不多时,竟是玉儿带着唐箫进了屋。
“唐箫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