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来的人都是幸运的,不幸运的,比如从浅,她被一个火团击中之后就倒在地上了。
后面还有三三两两逃生的人,他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仿佛没看见似的,有一个还直接从她身上踩过去。
一开始从浅还有意识,感觉自己的腰身快断了似的,起不来,但是双手是可以动的,她想找手机求助。
可惜,她们上台表演的衣服是没有口袋的,手机在出门前被她随手扔在化妆桌上。
烟雾越来越多。
黑色的浓烟犹如魔鬼的恶爪似的勒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叫也叫不出声。
视线逐渐地开始模糊起来。
从浅好想哭。
她如果在安全出口的话可能会被保安捡到之后带出去,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前方的门被逃生的人关着了,她两边是房间的门,不知道是什么房间,也不知道身后是什么。
身后如果有人路过的话就好了。
从浅感觉自己动弹一下腰就要断掉似的,在求生的渴望下她还是尽量侧过来,也试着摘下头上的首饰,耳环,还有项链,往远处扔去。
试着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她不想死。
如果上天给她活下去的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好好活。
大不了不喜欢辛临了。
可能就是因为喜欢他才败光自己所有的运气。
可是一想到她不能再喜欢他,从浅又不想活了。
最后的意识下,她还在想辛临。
想到最后,她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种,她看见浓浓黑雾中,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身上没有任何的防护,辛临直接冲进了火灾重区。
耳边似乎还飘荡着那几个队员说的话。
万一呢。
万一要是没出来呢。
在弥漫浓烟中,屏住呼吸是最好的办法,眼前的视野被烟雾挡住,只能凭着感觉去找。
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人。
所有人都急着跑出来,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突然冲进去的男人。
也没有人看到在浓得化不开的层层黑雾中,那个男人,衬衫不见昔日的白净,上面覆着被灼烧过后的黑炭,抱着一个披着男人外套的女孩,仿佛从漫出火光的地狱中走来。
每一步缓慢而沉稳。
直到。
一个枪声在迷雾中响起。
辛临的脚步微顿,敛起的五官始终毫无动容,只有怀里的女孩因为枪声而轻微动了下,那张美丽的脸蛋此时痛苦地皱起眉头。
她快不行了,而他脚步似乎也有些不稳。
好在,消防队及时赶来。
辛临直接把从浅交给他们,她此时气息微弱,腰身扭着是小事,因为没有憋气,呼吸道可能受到一定的创伤。
从浅被放在担架上后,身上的男人外套掉落在地。
外套是皮的,把她包裹得很严实,一场过道走下来,皮肤没有损伤的痕迹。
辛临面无表情的捡起外套,准备走的时候,消防员小心客气地询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消防员的手指对着的方向是辛临的小腿。
那里有血。
辛临没回应,仿佛不知疼痛似的,没有跟上救护车。
看到这一幕,消防员感慨,这是哪来的狠人啊,那么大的枪口子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同时,这个枪口子让他们意识到一点。
这并不是普通的火灾。
医院里。
从浅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前,满屋子弥漫着陌生的味道。
她这是在哪。
浓烟对呼吸道有一定的影响,同时让大脑受创,对之前的记忆有所模糊,她拼命回想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昏迷在那场地狱中。
托老天爷的福,她现在活了。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的她。
从浅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你醒了。”
辛沿清淡的嗓音传来。
从浅下意识顺着方向看去,才发觉自己床边是趴着人的。
她一抬头,腹部一个用力,扭伤的疼痛感传来,疼得她拧眉躺下,呼吸比刚才还要艰难沉重。
“别动。”辛沿轻声陈述,抬手压了压她跟前的被子,“你现在很虚弱,先静养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或者护士。”
从浅的大脑很乱。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好难受。”她咬唇,快要哭了。
明明活下来了,但是一想到临死之前的绝望她就难受得想哭。
“哪里难受?”辛沿担忧地问,“我帮你叫医生吧。”
“别!”从浅忙抓住他的手腕。
辛沿一怔,低头看向她细白的小手,微凉的温度传来,让他一时间都忘记自己在哪。
从浅不知道辛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继续沉沉地叹气,“我就是好难受,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绝望得要死……”
尤其是想到自己临死前辛临还不爱她这件事,她更难受了。
辛沿低声喊道:“浅浅。”
“不提了,活过来就好。”从浅没把自己的脆弱展现给辛沿,扯唇一笑,“你一直守着我吗?”
辛沿看着她的眼睛,清秀的脸蛋泛着难以掩饰的红,摇了摇头,没说话。
就算一直守着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发现辛沿的头发有部分火烧的痕迹,从浅微怔,“你是不是也在火灾里面?”
“没有,我逃出来了。”
“那头发怎么烧成这样?”
辛沿笑了笑:“又进去了。”
“你好傻啊,进去干嘛。”从浅先是责怪,然后突然一怔,“是你救的我吗?”
空气里陡然沉静了。
辛沿看着她依旧漂亮的眼睛,薄唇上扬微抿,吐出一个字。
“是。”
第63章 从浅x辛临
脱离险境没多久, 从浅不费力气就能回想起身处绝望时的感受, 濒临死亡的劫后余生, 让人心有余悸。(格 格 党 小 说)
她以为自己要死的前一秒还在想着辛临。
可他不在,也不会过来。
所以她当时想的是,当时任何一个人来救她脱离险境的话她都会对那人产生好感。
如今事实摆在这里,救她的人就站在床边, 清浅的笑是她熟悉而温暖的。
但从浅毫无动容。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就这样看着他。
那双眼睛明明毫无情绪, 空洞单纯得漂亮,但让辛沿心头一颤,在她出声前又道:“主要还是消防队来得及时, 不然我们都死在里面了。”
从浅微怔, 手指抓了抓被褥, “是吗。”
辛沿眼睛生得好看, 清亮亮的, 看起来很单一,情绪一览无遗, 笑容也纯净得很, “你有印象吗?”
“我不知道。”从浅原本就是浆糊的脑子提起可怕的灾难更是乱得不行,仓促地摇头, “我只是,后觉后怕。”
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没出来会是这样的。
可能已经烧成黑炭了吧。
她前半辈子都是璀璨亮眼的人生, 如果被这个意外事故搞成一对黑炭就太惋惜了。
“没事。”辛沿继续低眸维持谦恭的态度看她, “有我在。”
他这一句“有我在”, 不是第一次说,之前两人合作的时候从浅遇到过大大小小的麻烦,但在辛沿的帮助下都能迎刃而解。
他对她来说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如果没有他的话,从浅要自己琢磨很长时间才逐渐成长。
何况这一次他是救命之恩。
如果没他的话,她也就没了。
“谢谢啊。”从浅终于稍作放松,“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还让你头发变成……这样子。”
闻言,辛沿像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似的挠了挠头发,“那怎么办?”
“我应该补偿你吧。”从浅若有沉思,“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真的吗?”辛沿微笑,“给我点时间,我慢慢想想。”
“我也要好好想想,我当时……”从浅抬手摁了摁额头,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辛沿,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听见枪声?”
“没有。”
“没有嘛……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原本想就着枪声这个话题继续伸展下去,但辛沿否决之后,从浅就没什么好提的了。
她认为这不是一场偶然的火灾事故。
但后几天的新闻报道上写的确确实实是因为人群众多,加上消防功能做的不到位所引起的火灾。
从浅记忆力本就不深,看过新闻后,想法也跟着大家认为的一样了,只是普通的事故罢了。
病愈过后,从浅再次来到辛家。
在医院待久了,她发现白色的衣裙也很好看,浅浅淡淡的颜色百搭所有。
穿腻红色的她偶尔试试白色小布裙,感觉还不错。
和之前一样,从浅提着饭盒,开着一辆和裙子颜色差不多的跑车,没有戴墨镜,头发也不是披散的,扎成一个蓬松的小丸子头,露出洁白的脖颈。
这样的打扮才是正常的小家碧玉,只是不知道辛临喜不喜欢邻家妹妹的款。
从浅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这次过来也没盼望能见到。
只是习惯性地在这个地方等待,等着等着倒是把人给等来了。
挺意外的。
往常想见他的时候一个月也未必能看到一次,但是没抱着希望的时候反而轻而易举地碰面了。
这种定律被从浅在心里嘲笑一番后,一时间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这边,两人就这样擦肩了。
既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从浅不好浪费这次机会,小声喊住他,“辛临。”
他还和往常一样态度冷淡,始终没什么表情,连眉头弧度都吝啬得很,惜字如金,“说事。”
“没什么事。”从浅已经习以为常,耸了耸肩,站在矮他好几个的台阶上,显得个头更加瘦弱,语气也更卑微,“就是想问问你,上次音乐节的时候,你还好吧。”
辛临:“嗯。”
从浅:“哦。”
然后两人一阵沉默。
从浅不知道他嗯的这声代表什么,是好呢,还是不好呢,他也没告诉她上次音乐节他有没有去,如果去的话,是不是和她一样也受了伤。
从这个愣木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借着傍晚的霞光,她从他还算不错的精神中初步判断应该没什么大事。
毕竟不是所有人像她那样弱且倒霉。
过了会,辛临的视线注意到她手中的饭盒。
她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做饭不好吃,所以孜孜不倦地继续带便当过来。
辛临说:“下次别带了。”
从浅:“?”
辛临:“我不吃。”
愣了几秒后,从浅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带来的便当。
她下意识把便当抱在怀里,然后不无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便当……不是给你的。”
辛临眉头微拧。
“是给辛沿的。”从浅深呼吸,“上一次音乐节发生火灾,是他把我救出来的,我没什么好报答的,就答应他,只要有空就给他做吃的。”
顿了顿,又略显勉强尴尬一笑,“他说我做饭挺好的。”
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形被夕阳剪出长阴影,听到她的话之后神色有着轻微痕迹的变化但还是表露得不够明显。
何况从浅没看他,一心在自己的便当上,所以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情绪比往常更阴郁。
“对了。”从浅抱着便当往前走几步,和男人对视着,“你知道辛沿喜欢吃什么吗。”
辛临冷戾地望着她。
她沉吟道:“我每次问他,他都说只要我做的都行,但人肯定是有不吃的东西,所以我想问问别人。”
辛临:“我不知道。”
从浅:“哦。”
她没抱着他能给出答案的希望,随口问问罢了,反正能有个和他说话的机会就好了。
等辛临走了之后,从浅低头摸了摸便当盖,自言自语,“今天放上面的水果是小番茄,这个季节的水果有点酸,不知道辛沿会不会不喜欢。”
她没注意到,已经往前走下数十步的辛临眉头不悦地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