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从沉默。

还是沉默。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司老板,你现在应该了解到情况,咱们坐下详谈吧。”女人语速飞快,利落地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刚刚开门的朝乐,“你是秘书吧,怎么不给客人倒水?”

朝乐也跟着沉默,但同时把目光看向司从。

作者有话要说:老男人:难得装次逼就被QAQ

☆、29

秘书小李几秒的错愕后,旋即反应过来,忙走过去给人端茶倒水。

小李人年轻,实干,见人说人话,一口一个玉姐把女人叫得心花怒放。

朝乐勉强听出这个女人是某个部门负责人,官位不大,但人家求她办的事儿应该不少,从对方身上Valentino私人订制,还有腕上镶钻的女表可以看出。

这个房间,朝乐属于局外人。

她还算识趣,慢慢挪到门口,“那个,我先走一步,司老板……你们好好聊。”

眼角眯起的黠笑,意味深长。

司从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语速轻慢,“你在门口等我。”

朝乐看了眼紧跟自己怎么也甩不掉的黑背,把恼火尽撒在他的身上,眉目一横,“等你个大头鬼。”

“……”

门砰地关上。

“司从,你公司的员工越来越没礼貌了。”坐在沙发上的玉洁眉头深蹙,“你再这样管理下去,一点老板的威严都没得。”

司从双手交合:“说事。”

“小李没和你说?”

“没。”

小李无奈摊手,“我这还没来得及说呢。”又道:“有人向政/府举报我们偷工减料,云南那边建设局已经下了通知书,工地被整改停顿,这事闹大的话还可能上新闻。”

司从接过他手中的文件,标题一目了然:关于A乡镇桥梁工程整治行动的紧急通知。

大概了解情况后,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冷声发问:“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朝乐没时间等他下班,对这条牛皮糖似的黑背,不知所措。搁家里的话,又怕这狗欺负肉团,可怜肉团一只小猫咪,不可能打得过大狗。

还好黑背较为听话,她让狗在琴房里头呆着不要乱跑,它便乖乖趴下。

学小提琴的人本来就少,学生又多是富贵家庭,懒散得很,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她只看见宋佳芝一个学生,一个人在琴房练琴。

听见外头的动静,宋佳芝关闭手机的聊天页面,笑着打招呼,“今天挺早。”

朝乐点头,难得见这样勤快的学生。

宋佳芝聪敏,朝乐教得也轻松,两节课下来,反而觉着时间过得很快。

“汪汪!”

坦克突然叫起来,看见人后又老实趴下。

门裂出一条缝,晚于迈着小碎步冲进来,乐滋滋地抱住朝乐,“小婶婶——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朝乐跟着笑,才不信,这货恋爱谈得正起劲,可没心思管其他人。

“那个……”宋佳芝把琴放好,“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现在就走了吗。”晚于问道,“我们好久没逛街了呢。”

“下次吧。”

宋佳芝把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递过去,“买给你的小礼物。”

里面是个塑料小人,看着廉价,胜在心意,晚于欣喜地接过去。

不知为何,朝乐总觉得宋佳芝有点怪,感觉她都不敢看晚于的眼睛。

“小婶婶,你用的什么润肤霜,皮肤看着好顺滑哦。”

晚于打断朝乐的思绪,羡慕地伸手去摸她的下巴,“感觉你比刚嫁进我们家时要漂亮得多。”

“有吗。”朝乐被夸得不好意思,回看对方的脸,惊诧道,“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子?过敏吗?”

“前不久,我不小心用了假的水乳。”

“假货?”朝乐细看一番,“还挺严重,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晚于试着用手摸脸,有些疑惑和沮丧,“不会吧。”

“别用手摸,一院还没下班,现在去还来得及。”

朝乐及时抓住她的手,避免把脸上的坑坑洼洼刺激得更严重。

路上,朝乐随口问了句假货是在哪买的,晚于却犹犹豫豫,说不出来。

在逼问下,朝乐才知道,是她对象买给她的礼物。

“他一个男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货。”到这个时候,晚于还在为对象辩解,“一定是专柜的人见他单纯,把他给忽悠了。”

那个小男孩好不好忽悠,朝乐不知道,但她知道晚于是最容易忽悠的。

宠物不得出入医院,朝乐便让它呆在车里,然后忙着给晚于找位置挂号。

之前和司从来医院,她是被当成小朋友,由他领着。这回和她一起来的是晚于,只能独当一面。

排队排得糟心,朝乐问道:“你对象看见你的脸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我……没好意思让他看见我这样子。”

朝乐恨不打一处来,“那他知道你过敏了吗?”

“知道,他让我涂阿达帕林,说他以前脸上长痘痘,一涂就好。”

“你涂了吗?”

晚于点头,弱弱道:“但是更严重了。”

这副小可怜模样,朝乐不忍再说。

带她看完医生,拿着药单,朝乐又去缴费处,中途被一个大妈插队,她没吭声,过了会还有人见她好欺负,也想插队,她一条胳膊横回去,把单子往大理石台上扔去:“轮到我了!”

缴费后,朝乐有内急,便让晚于自己去拿药处排队,叫到号去窗口拿就行。

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朝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佳芝。

她和另一个男孩子亲密地走在一起。

男孩的脸,朝乐没看清,但依稀记得他脚上的鞋子,和晚于在朋友圈晒的鞋子种类是一样的。

人流繁多,一不留神,他们从视野中消失了,朝乐只能作罢。这时,手机响了。

司从打来的:“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不是有个玉姐等你吗?”

“她是省办的人,要不是因为急事,她不会突然主动来我这里。”

“所以没急事的话,是你主动去找她?”

隔着无线端,司从淡笑,“没有,不过……我好像闻到了酸味。”

朝乐从容作答:“那你要好好想想你多久没洗澡了。”

“乐乐,我认真地和你说话。”

“我也要认真地问你,你觉得榴莲和键盘哪个跪着更舒服?”

“键盘。”

“那我去买点榴莲。”

呵,男人。不由拒绝,她果断挂了电话。

“小婶婶,我药已经拿到了。”不远处的晚于小跑过来,满眼好奇,“你在和我小叔打电话吗?”

朝乐点头。

“我小叔对你可真用心,本来买了一束玫瑰,打算让坦克送给你,不过他听取我的意见,也觉得玫瑰花俗气,不如送你有钱花,就换成项链了。”

朝乐沉思,重点完全不在这上面,“我觉得坦克太黏人,有没有办法让它离我远点?”

晚于想了想,“给它找条母狗。”

☆、30

回去后,朝乐越想越觉得晚于的话有道理。

狗正值壮年,也需要泄泄火,不然和某人一样,脸皮厚不说,还黏人。

晚上,朝乐没等到人回来。

她猜想,是不是自己把人给吓着了。

咦,她又没真的买榴莲。

键盘倒是时时刻刻准备着。

保姆张妈从厨房端来一锅汤,“先生今晚可能不回来吃饭了,要不太太你先吃着?”

“我再等等。”

“我做了你最爱的鲫鱼汤。”

“那我先吃吧。”

话音落下,朝乐人已经坐下,一边喝汤,一边觉着这事不简单,他平日里不回来也会提前说。

兴许是被事务磕绊住了。

天然居这边,寂静如往,厅内冷清,一楼透发着令人不寒而颤栗的气息。

二楼就热闹了。

紫檀木雕挡屏后面有牌局,一桌人聊天喝酒,偶尔调侃陪侍小姐,闹闹腾腾的气氛下,每个人压抑着内心的蠢蠢欲动。

司从站在靠窗的位置,深吸一口指间的香烟,距离不到三米的许越坐在东家的牌桌位置,一手摸着牌,一手摸着小姐的腰,开口充满戏谑,“虽说我投的钱少,但要是被我逮着哪个逼崽子做的,就该断条胳膊和腿,就当是爹妈给他的教导。”

“风凉话说得不少。”

“哎不是,司老板你倒淡定啊,几个亿的单子砸水里,回不了本不说,倒贴千百万,银行那边也没得交代。”

“你知道是谁吗?”

“我哪晓得——不如我也弄关系去查查?但玉姐只和你熟呀?”边说,边挤眉弄眼,“人家虽是五十岁老妇,但风韵犹存,有她做左右臂,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司从没继续说下去,大概了解到他想知道的情况,只是不知许越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许越奸得很,真话里还有三分假,仗着头脑和气运,偷也偷得恰到好处,不被查出来。

若不是这次知道谁是举报者,司从甚至有对许越的嫌疑。

有人推门进来,是天然居的大堂经理,招呼一遍众人后,挥挥手让后面跟着的女孩们走进来。

习惯于让自己处于焦距之点的许越轻哼了声,经理顿时了然,把女孩们先领到他的跟前,笑容谄媚,黄牙毕露。

“和以前一样,个个嫩得出水。”

许越懒散的目光把女孩们打量一番,“要是不出,我能不能把你揍出水来?”

“许老板真会说笑,我一把年岁了我。”大堂经理的笑一僵,浸淫圈子已久,也知道无奇不有。

喜欢男孩的大老板可不是一个两个,也难保不会把目标投落在老头身上。

“得了,瞅你那怂色。”许越一把把经理的肉脸推开,慢慢站起来,把几个女孩浑身上下打量一番。

嫩,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是有讲究的。

且不说她们个个都得是闺女,且是不经世事,弄一下就哭得哇哇叫,恰到好处,那些身经百战的女人是装不出来的。

不谙世事的女孩,多从校园中挑选,或者从农村出来的打工妹,好欺负,完事后也容易打发。

他们对脸的要求不高,能看就行,不过这里面的一个妹子模样水灵出众,一下子就引起许越注意。

“叫什么名字?”许越抬起那女孩的脸。

女孩颔首垂眸,眼光充满畏惧,“李小娟。”

“假名起得这么接地气?”

“她真叫李小娟。”经理解释。

许越笑,阅人无数的他,第一眼是能看出女孩的基本属性。

比如这个假名为李小娟的,看似是个从农村来的大学生,穿着是俗气的桃红,扎着两条细辫子,淡妆化得很马虎。

实际上,她唇上的汗毛被细线定期刮掉,注意这些细节的女孩,应该是喜欢精致的生活,怎么可能从农村来的。

不过许越表面上继续问,“多大了,是第一次?”

“刚成年,是的。”

“给我看看。”

“现在?”

许越点头。

经理打马虎眼,“这么多人看着呢,许老板,不太好吧。”

“人多才好,没准被哪个大佬包上,岂不是美滋滋?”

许越吸了口别人给他点的烟,命令那女孩,“快点。”

女孩唇瓣咬紫,还是没有听从。

“当了表子还出来卖清纯吗?”许越嗤笑,一脚把女孩踹开,力道过猛,人一下子被踹出去几米远,硬生生跌在地上。

屋子里人虽多,却没个好人,离得近的人刻意退后几步,就当没看见。

按照他们这里的价位,这样的女孩,打底十万,包售后服务三次,雇主满意的话可以长期包。

大学里,家庭没背景学习一般也没对象却每天/衣着鲜丽的女孩,要么中大奖,要么卖大钱。

圈子里的事,司从多少懂一些。

许越这人,对女人舍得花钱,也舍得下手,眼见着他已经拎起那女孩的头发,逼问她是不是来骗钱的时候,经理吓得屁滚尿流,赶忙跪下认错。

女孩不是第一次,承诺钱到手后和经理三七分,经理才敢冒险,谁放着七分的利不要呢。

“当老子好骗?”许越冷笑,皮鞋踩在女孩的胸口上,“说,卖了几次了?”

胆子再肥的女孩,到这群狼口中,也被咬得连渣都不剩,人虽然没被当众玷污,但露的地方基本养足众人的眼睛。

“我没有……真没有,这是我第一次。”

女孩的声音细细碎碎,哭得梨花带雨,只剩两只手给自己遮挡,给许越鬼下俩磕头求饶。

声音略显熟悉。

司从第二根烟抽完,看过去。

原来是……晚于的同学。

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