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南弦自乱阵脚,纠结死他!
正对面,假扮成副相的凤云渺见此,心中觉得好笑。
这个史曜乾,可真是太会演了。
活脱脱一个颜天真的性格。
天真看重伶俐当然高于这个才认识不算久的堂妹,这么一闹,也是十分符合常理的。
不闹才奇怪。
说不准回头南弦仔细一想,颜天真的反应不太对劲,便又要疑神疑鬼。
倒不如就这么闹上一闹,让南弦不会有半分疑惑。
南弦这时候当然不怀疑,而是生气。
凤伶俐的价值比公主高,那一身百毒不侵的血液,多有价值。
这二公主,一个没用的孕妇,活着的时候还能有点价值,跟副相换凤伶俐,要是死了可就真没价值了。
“太子妃,算我求求你,行不行?”凤云渺望着对面马车里的人,面上流露出哀求之色,“凤伶俐是一条人命,公主是两条人命啊,同为女子,你能不能心疼心疼公主?”
“伶俐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有很长一段人生,你为了自家媳妇,伤害别人家的孩子,你就不怕良心难安?”史曜乾毫不退让,“再说了,伶俐是个武将,年纪轻轻就有军功在身,这是公主做不到的,公主没有这样的荣誉,伶俐长大以后还可以报效朝廷,我不会让伶俐落在南弦手里。”
“真是气煞我也!”南弦低喝一声,“你们的安危都是由我主宰的!你们两边怎么就在我面前斗上了?我告诉你尹良玉,你立刻放了公主。”
“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杀了我吗?我也是你的人质啊,我对你来说也有利用价值吧?”史曜乾气定神闲道。
“太子妃,何必做得这么绝!”对面响起‘副相’一声大喊,“你我也是熟人,为何就不愿意体谅体谅我?太子妃可别忘了,上个月你们赈灾,从我这儿拿了二百五十万两银子!钱是我出的,名声让你们挣了,咱们都是亲戚,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损失,如今,你就这么对待我?丝毫不记我当初的人情吗?”
他这一段话说出来,旁人听不懂,但是史曜乾一定听得懂。
这段话听起来,像是他在声讨对方,其实,另有内涵。
史曜乾也的确听懂了。
对面的副相是凤云渺!
二百五十万两,是当初在东陵国的时候,天真为了表示对大哥的感谢和愧疚,给他的辛苦费。
后来才知道,二百五这个词,是有讲究的。
二百五,指的就是人傻头傻脑。天真在给大哥辛苦费的同时,也笑话了他一把。
二百五这个词,让人印象有些深刻。
此刻,对面的‘副相’说出了这个词,捏造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却隐藏了这个只有知"qing ren"才能听懂的暗号啊。
凤云渺不愧是凤云渺,这个暗示有意思。
史曜乾心中高兴着来了个好帮手,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学着颜天真的冷漠姿态,冷哼一声,“我与副相你,算是熟人,可我与伶俐是亲人,我已经想得很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绝对不让南弦的阴谋得逞。全都死了算了,我先了结了公主。”
南弦气得脸色黑青。
对面马车内的凤云渺心中觉得好笑,为了让南弦更加心烦,便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妃,你要是敢伤害公主,我就杀了凤伶俐。”
“那我们就一起死了算了!”史曜乾的声音比他更大,“我们全都一起死可好?让南弦手上不再有任何一个人质,这样,我们也将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他威胁不到云渺了,我觉得这么做也挺好的,我已经看淡生死了。”
史曜乾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南弦终于是忍无可忍,跳上了马车。
“你这个疯婆娘,扰乱我的计划,我要你好看!”
此刻他也不管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到怀孕的公主,他只知道,他快被气疯了。
明明他才是有资格决定一切的人。
结果副相和良玉较上劲了?
他想要留下的两个人质,是良玉和凤伶俐。
这两个人质对他来说才是有最高价值的。
公主,放了也无妨。
可良玉偏偏就要来捣乱,真的就不怕死吗?
眼见着他跳上了马车,史曜乾只能腾出一只手来迎接他的攻击。
“疯女人,就凭你那点功力,还想跟我打,本来还看不上你这一点内力,今天就把你吸干得了。”南弦一边冷笑着,一边要去抓史曜乾。
凤阮媚吓得脸色苍白。
马车外,南弦的死士们纷纷凑上前来,想要帮忙。
同时,另一辆马车上,凤云渺趁着对面处于混乱,将凤伶俐背后的活结一扯,便扯开了。
“伶俐,计划有变,随时要准备行动。”
史曜乾这么一闹,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打乱了南弦的思维,场面一失控,南弦就要暴躁,脑子里考虑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周到了。
坏处是——
史曜乾和公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为了让南弦方寸大乱,史曜乾显然顾不得公主的安危。
这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在史曜乾的思想里,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哪怕伤及无辜,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南弦的存在威胁到了颜天真。
至于凤阮媚的安全能不能得到保障,他可没有时间去考虑。
“南弦!你可一定要把公主救下来!”凤云渺故作焦急,朝着南弦喊叫道,“你们要怎么打随你们,不要伤了公主!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凤伶俐,气死你。”
南弦本来就已经够心烦了,听他大呼小叫,心中的火苗烧的更旺。
他呵斥一声,当手已经扣住了史曜乾的肩膀。
与史曜乾过了几招,他有些心惊。
良玉的功夫怎么会有这么好?这进步也太大了。
从前他真的看不上良玉的那点内力,他知道良玉的拳脚功夫厉害,内功修为却不够,因为她练习内功,也就只有最近一两年。
但是此刻这么一交手,他竟然可以感受到高手才会有的功力。
良玉哪会在短时间之内精进这么多?
他的思维,又开始乱了。
史曜乾仿佛还嫌不够乱,虽然打不过南弦,但依然可以腾出一只手,要去掐凤阮媚的脖子。
他知道南弦一定会保护凤阮媚,来换取活的凤伶俐。
他假意攻击凤阮媚,南弦会阻止,并且让凤阮媚离开马车,保证她的安危。
凤阮媚一旦离开马车,对面的凤云渺他们差不多也就可以行动了。
这一次,还真是靠他和凤云渺的配合默契,使得局面混乱,南弦暂时也不占上风。
凤阮媚作为唯一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除了惊吓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情绪。
“皇嫂,不要杀我”头一偏,险险避开了史曜乾要攻击她的那只手,她都快哭出来了。
她挪到了马车的角落,蜷缩成一团。
“把公主带下马车!”南弦紧扣着史曜乾的胳膊,为了防止他再攻击凤阮媚,便朝着马车外的死士吩咐道,“保护好公主,去把凤伶俐换过来。”
凤阮媚被南弦的属下们带出了马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马车之内,南弦已经在吸取史曜乾的功力了。
史曜乾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估计要吃个大亏,但他也必须为凤云渺争取时间。
“伶俐,行动!”
趁着凤阮媚离开了马车,凤云渺连忙从衣袖口袋内掏出了一瓶‘神水炸弹’,投掷在地上!
顷刻间,空气中便有臭味弥漫开,混合着"mi yao",飘进区域内每一个人的鼻中。
不包括鼻子里塞了棉花团的凤云渺和凤伶俐。
南弦的几个手下几乎都要被熏吐。
强忍着胃里的恶心感,用手捂住了鼻子,想要屏住呼吸。
但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吸了一点儿到肺腑中,反应过来不能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片刻的时间,脑子就晕晕乎乎。
凤云渺已经跳下了马车,一个闪身到了扣押着凤阮媚的两人边上,手中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取了两个人的性命。
“伶俐,护送公主离开!”
凤云渺说话时,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往地面上狠狠一砸。
埋伏在远处的众人听见了声响,齐齐涌了过来。
凤伶俐扶住了凤阮媚倒下的身躯,往她的鼻子里塞了两团棉花,“公主,闻着这个就不难受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说着,扶着凤阮媚走开。
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数十道人影赶来接应。
南弦已经听见了外边的动静,掀开了帘子正准备看,凤云渺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车,对着他迎面就是一脚。
他练的武功虽然能吸人功力,但是也很忌讳中途被人打断。
避开了凤云渺的一脚,正准备还手,却在下一刻,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清风卷着马车的帘子,带进来一阵臭味!
刚才还没有闻到,这会儿乍一闻到奇臭无比的空气,实在无比恶心。
而就是这么一分心,凤云渺已经一脚蹬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险险躲避,化去了一部分力道,也还是觉得胸膛一疼。
他脸色一冷,伸手就要去抓凤云渺的腿。
凤云渺自然不愿被他抓到,迅速后退一步,抓起了一旁的史曜乾,窜出马车!
落地的那一瞬间,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扔给史曜乾,“拿这个塞鼻子。”
史曜乾一闻到空气中的臭味,也差点吐了,眼见凤云渺面不改色,正觉得诧异,就看他丢了个荷包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团棉絮。
凤云渺说,要拿这个塞鼻子。
他捏着两团就往鼻子里塞,顿时一阵淡淡的柑橘芬芳传来,好受多了。
“死要钱!”正前方响起一道熟悉的喊声。
抬头一看,喊话之人正是史曜连。
他已经奔跑了过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身段纤细,那么熟悉的体型
再往上一看长相,果真是女扮男装的颜天真。
二人跑上前来,异口同声道:“你怎么样?”
“还好,被吸了点功力,死不了。”史曜乾笑了笑,目光落在颜天真的脸上,“来之前我还以为,可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了。”
“别说这二百五的话,快去让肖洁检查一下伤势。”
颜天真说着,便转过头,寻找凤云渺的身影。
这么一眼扫过去,只看见了正前方正在剧烈晃动的马车。
马车之内
是云渺正在和南弦动手。
“义父在哪儿呢?”凤伶俐把凤阮媚送到了远处一棵大树下休息,找了个人照看,便举着两根长枪过来了。
颜天真望着前边的马车,道:“他们在里边。”
说话时,摘下了挂在腰间的‘神水炸弹’,朝着凤伶俐道:“伶俐,你上前去挑开帘子,我要把这玩意儿炸在南弦的脚下,熏死他。”
“好!”凤伶俐点头,举着长枪冲上前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马车前,手中的长枪对着马车的帘子一挑——
“嗤啦”
整片帘子被撕下来,露出了里头打斗的二人。
南弦的手脚依旧很快,虽然吸进去一点儿臭味,"mi yao"的药效却还没有完全发挥,对于内功深厚的他来说,他咬紧牙关依然可以强撑下去。
他的属下们没有他这样的本事,才感觉到头晕眼花,就已经被凤云渺带来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没多长的时间就被杀了个干净。
颜天真瞅准了机会,将手中的琉璃瓶瞄准了南弦的脚下,再一次投掷出去!
南弦无非就是屏住呼吸在强撑,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不过这厮的身体素质倒是真的挺好,一般人比不了。
琉璃瓶子在马车板上碎开,离南弦的脚果真只有几寸距离。
南弦不敢在马车内继续呆下去,一掌朝上拍打,直接掀翻了马车顶,飞跃而出。
他要尽快远离这一片区域!
他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
这一次上凤云渺的当,真的让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原来一直被他扣押着的良玉,不是真的良玉。
真的良玉哪能一两年就练成那么好的功夫?
可真的太像了。
连脾气和性格都一样,伪装成她的人,是得要多了解她,才能装成这般模样?
内心气急败坏,脚下生风一般地逃跑。
他要跑到他埋炸药的那个地方!
如果上天注定今天他逃不过这一劫,他就要拉着所有的人陪葬。
这么一来,死也不亏。
他跑,凤云渺和凤伶俐极力追赶。
其余的人也都全追了上去。
终于快到了他埋火药的地方,他停了下来,转头朝着众人喊道——
“站住!”
说话间,他双手扒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绑在腰间的一捆火药包,从衣领内侧口袋拿出了一对打火石。
“后退!”凤云渺低喝一声,朝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南弦眉眼间显露出得意之色。
身上绑的炸药包,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来之前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要是点燃自己身上的火药包,就以现在他跟凤云渺他们之间的距离,未必炸得到他们。
所以,他的确只是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靠近。
他真正要点的,是他脚边的火药引线。
山洞内的火药,那可是几十桶啊。
一旦点燃,凤云渺他们哪能来得及跑?
来不及的。
几十桶火药的威力,几乎可以想象是怎样的恐怖。
他们全都要粉身碎骨。
“你想死,我们不拦着,相反十分乐意看。”对面响起凤云渺的声音,“南弦,在你死之前,还是看一样东西吧,看完之后再去死。”
南弦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是你父亲用血给你写的信。”凤云渺从衣袖口袋内掏出了一卷布帛,扬手扔给南弦,“自己好好看看吧。”
南弦伸手接过了布帛,望着布帛上面的血迹,有些怔然。
他爹?
要是凤云渺不提起来,都快忘记自己有个爹了。
竟然用血给他写信。
他低头看着血书,开头两个字让他脸色一沉。
逆子?
逆子,见字如面。女帝陛下待我南家恩德,何曾有过亏欠?为父不在家中监管你,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配为南家子孙,为父命你快快认罪伏法,与为父一同向陛下请罪,如若不然,为父引剑自刎向陛下赔罪,你这等不肖子孙,死后不得进南家墓地。
南弦看过之后,冷哼了一声。
“老家伙,这么多年以来也没见到几回面,这会儿还给我捎血书过来,说我不孝,这父子不认也罢,死后不得进南家墓地又怎样?以为我多稀罕似的,人活着的时候就该风光无限,死了之后埋哪都一样,祖坟不让我进,还指望我伤心吗。用引剑自刎来要挟我,可笑。”
颜天真讥讽道:“你对外人冷酷无情也就罢了,对待亲生父亲都如此说话,我问你,要是没有你爹,你能降临在这个世上么?如今你连他的死活都不管,畜生不如。”
“是他自己想死,又不是我逼着他去,他不认我,我为何又要犯贱地去讨好他?想都别想。我南弦一直就是孤家寡人,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了无牵挂。”
断情绝爱,本就该如此冷血。
去他娘的什么亲情友情爱情,拥有这些,只会让他有弱点,成为他的羁绊。
他老爹的这一封血书,也并不会唤起他的‘良知’。
他老爹加官进爵之后,为表忠心,就长年守在边疆,留下一双儿女在府邸里,一年最多回来一月半月。
对待君主,他是尽忠了,可对待自己的儿女,他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职责。
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不认也罢。
还在信里面寻死觅活,简直幼稚可笑。
伏法认罪?不可能。
他宁可和所有的人同归于尽,也不要认罪。
他犯的罪可不是一般的小罪,就算诚恳认错,也得不到一条活路。
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何不多拉一些陪葬的人?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人群中的史曜乾凑到了凤云渺的身侧,低声道:“拿一个你们刚才用的臭东西,砸到他的脸上去,你看他的脚边。”
经史曜乾这么一说,凤云渺的目光落在了南弦的脚边。
一根黑灰色的
引线?!
此刻空气中有微风,吹动了地面上的落叶杂草,那条轻飘飘的引线,也在地面之上微微拂动。
眼尖的史曜乾第一个就看到了,却没有大声嚷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