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他疑惑地抬起头,“你今天怎么了,吃火药了?”

  我有这么明显?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然后想了想:“遇到一个神经病,棋逢对手。”

  见我没事,顾辛烈又重新低下头去画设计图,我有些好奇:“你在做什么?作业吗?”

  “嗯,”他咬着铅笔,“不是。”

  见他遮遮掩掩,我也懒得打听,换了拖鞋就上楼去。走到一半想起一件事:“周末我们在家吃火锅成吗?”

  “可以,”他先点了点头,“锅和电磁炉前几天借给玲珑了,我让她明天带去学校给我。”

  “这样吧,”我想了想,“你把她也一起叫上吧,美人总是养眼的,吃火锅人多才热闹。”

  “行。”

  回了房间后我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下我和顾辛烈之间的对话。纽约那一夜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波光粼粼的河面,无比璀璨的帝国大厦,漫天的星光,和星光下他深情的双眸。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表白,他却笑了起来:“姜河,你不要觉得为难,我告诉你,不是想要你答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姜河,笑一笑。”

  回答他的,是我努力绽放出来的笑容,那是我认识的,最美的一个笑容。只有这样的笑容才担得起他如此深情。

  他皱起眉头,嫌弃地看我:“丑死了,不行,重新笑一个。”

  我冲他扬起拳头:“找死哦?”

  他笑嘻嘻地捂住头,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我想,唯一变的,可能是我那颗越来越柔软的心。

  爱与被爱,都会让我们变得更加温柔和透彻。

  02

  周末的时候,许玲珑还没有来之前,我和顾辛烈已经去超市买来一大筐食材,虽然自制火锅比不上国内的火锅,但是在美国,每一次吃火锅对我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一边切着土豆片一边哼着:“你走路姿态,微笑的神态,潜意识曾错过的真爱……”

  顾辛烈在一旁剥蒜,肩膀一耸一耸:“姜河,你唱歌真是从来不走音,因为都没有在调上过。”

  我斜了他一眼:“说话注意点儿宝贝,我手上拿的可是菜刀。”

  顾辛烈怨妇般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埋下头继续剥蒜。许玲珑到的时候我们正好做完准备工作,她直接抱了一个纸箱子来,里面装着她做的炸酥肉、三文鱼寿司、烤蛋糕和香肠。

  我一边乐呵一边客套:“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多不好意思啊。”然后瞪一眼顾辛烈:“看看人家做的蛋糕!”

  顾辛烈撇撇嘴:“差不多嘛。”

  许玲珑好奇地问:“什么差不多?”

  顾辛烈开始给我挤眉弄眼,我没懂,脱口而出:“哎,别听他瞎说,他做的蛋糕和烂泥巴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许玲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顾辛烈?你还会做蛋糕?”

  顾辛烈使劲瞪了我一眼,大概是想表达“让你别说为什么你非要说”,然后他沮丧地垂下头,无精打采:“那,那又怎样!”

  许玲珑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问:“那你下次可以带来学校也请我吃一点吗?”

  她笑起来脸颊上有酒窝,活泼动人。她这天穿着白色的翻领羊毛大衣,头发随意地扎起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一笑一颦都能入画。连我都不由得看呆了,心想:上帝是如此不公平,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美都献给了她。

  可顾辛烈不甚在意,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拒绝了:“你不是会做嘛。”

  她又笑了笑,好像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

  每一次看到她笑,我就油然而生一种自卑,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还没洗,指甲也没剪,为自己的邋遢感到局促和愧疚。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洗得褪色的套头衫,偷偷地跑回房间里,一件一件地选起衣服来。要是赵一玫在就好了,我看着自己一衣柜的休闲装,绝望地想。

  见我许久都没出来,顾辛烈在门外问:“姜河,你干吗呢?”

  “没事!”

  我手忙脚乱地找了一件与季节不符的牛仔裙套在身上,打开了房门。

  顾辛烈愣了愣:“你干吗……”

  话还没说完,我就尴尬地打断了他:“快点吃饭吧,我饿死了。”

  走到客厅,许玲珑看到我的打扮,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笑了笑:“很好看。”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其实是在东施效颦。

  许玲珑就连吃饭都特别好看,她不会故意装得特别优雅,涮好牛肉也是和我一样大口吹气将它吹冷,再一大口吃下去,可她就是有着说不出来的好看。我和顾辛烈一如既往地喜欢抢对方喜欢的东西来吃,在她的衬托下,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件起球的劣质毛衣。

  她笑着给我夹了一块牛肉:“这里还有很多。”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放在锅里的筷子:“谢谢。”

  “别理她,她就是觉得抢着吃才香。”顾辛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我放在桌子下的脚,狠狠地踩向他。

  吃火锅果然是人多更热闹,我们放了很多墨西哥青椒进去,我被辣得嘴唇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顾辛烈一直在给我倒饮料,还不忘数落我:“能不那么丢人吗。”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又瞟了一眼许玲珑,她面不改色,无比镇定地继续涮着火锅,我脆弱的小心灵又被严重打击了。

  吃完火锅后顾辛烈被我留在厨房里收拾桌面和洗碗,许玲珑不好意思,一直说着要帮忙,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啦,走,我送你出去。”

  出了温暖的家门,一阵寒风吹来,我冷得打了个哆嗦,许玲珑问我有没有事,我笑着摆摆手。

  她犹豫了一下,问我:“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我们?你说我和顾辛烈,”我疑惑地点点头,“对啊,还能怎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顿了顿,大概是在找合适的句子,“他平时和我们在一起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还能比这更蠢?”

  许玲珑笑了笑:“我们这群人里,他总是为首的那一个,大家都围着他,不敢惹他。所以上一次才专门叫你过来。”

  “哈哈,”我乐不可支,“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许玲珑没有再说话,她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我跟她挥手:“一路小心。”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下了车窗,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对他来说,你是最特别的啊。”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摇上车窗,“轰”的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身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我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一阵夜风吹来,我被冷醒。我叹了口气,呵出来的气在空中凝结成霜,我才抱着手臂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顾辛烈正戴着我的玫红色手套在洗锅,他瞥了一眼鼻子冻得通红的我:“叫你不多穿点。”

  我笑着跺跺脚,驱走寒气。我回屋子里又重新换上我的珊瑚绒睡衣,顾辛烈瞥了我一眼:“换来换去,你不嫌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