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盈脸色微白,定定地望着脚尖,不由捏紧了拳头。

方才幽王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一下,除了叫她起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皇上口谕。袁将军今日起赐住建德宫,钦此,谢恩!”尖锐地声音在若盈脑海中回荡。她怔忪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公公。我一个男子住在宫中。恐有不妥罢,还是回驿馆的好。”

王福稀疏地眉毛一挑。笑道。

“皇上的旨意做奴才的怎敢不从,袁将军不要为难奴才了。”

听见他语义双关,明眸一抬,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王福一怔,垂眸道。“袁将军,这边请。”

“…劳烦王总管转告我在驿馆的属下了。”站在建德宫前,若盈淡淡说道。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袁将军尽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和奴才说一声,奴才会为将军添置的。”王福典了典肥胖地肚子,恭谨地说道。

若盈点点头,王福便留下四名太监与四名宫女,回皇上身边去了。

“你们几人就在外殿伺候,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踏入内室!”

负手而立,凌厉的目光淡淡扫向众人,不怒而威。

太监和宫女们瑟缩了一下,恭敬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若盈叹了口气,缓缓走入华丽的内室之中。厌恶地皱了皱鼻子,打开窗户,把室内点燃的高级薰香随手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看来幽王是想将她囚禁在皇宫之中了,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不过…

她微微一笑,帝庙便在宫内,原本还烦恼如何混入宫中,而今幽王倒帮了大忙。每日清早,若盈习惯性地起身练剑。英气的俊颜,流畅的剑势,犹如蛟龙的丰姿,如此美景着实让宫女们心仪不已。

“将军,请用这帕子擦擦汗吧。这会风起,小心着凉了。”名为春儿地宫女见若盈收了势,急忙递了过去。

“将军,请用茶。”夏儿生怕落后,急切地伸出手。

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若盈有礼地笑了笑,一一接过。两人立刻笑弯了眼,双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将军,浴池已经准备好了。”年纪稍长地宫女秋儿缓步走近,恭谨地道。

若盈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只见秋儿垂下头,双耳微红。一向沉稳的她揪了揪衣角,低声问道。

“将军…需要秋儿伺候您沐浴吗?”

面色一僵,若盈急忙摇了摇头,丢下手帕和茶杯,飞快地往浴池奔去。

春儿跺了跺脚,眼见着她仰慕地袁将军逃难似地跑走,努了努嘴。

“秋儿姐姐把咱们地袁将军吓跑了…”

夏儿也一脸懊恼,“真想看看袁将军结实的胸膛,矫健地腰身,呜呜…”

秋儿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憋红了脸。忽而扫视了四处,奇怪地问。

“冬儿呢?”

“不好!”三人异口同声,望向浴池,脸上满是不甘。

洗净了一身汗,若盈舒服地趴在池边,枕着双臂,昏昏欲睡。这四个宫女派到她身边,按规定要给她们重新改个名字。若盈为了方便,给她们起了春、夏、秋、冬四字。原本几人都很拘谨,不想相处了一月,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尤其是那四个丫头对她的爱慕一日炙热过一日,一见她就双眼发亮,每次都把她吓得够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思及此,若盈想到自己不过见了幽王一次,就象被遗忘了一般,足足一月再未被皇上召见,愈发郁闷起来。加上她每回想要走出建德宫,去探知紫金丹之事,就见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说如果她踏出这里一步,他们的颈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开始她并不相信,有一次执意走出了建德宫,不过离开数十丈,便听见身后的惨叫声传来,连忙往回走。淡淡的血腥味飘近,血红染满了一片草地,两个尚且年幼的太监被人一刀砍下头颅,瞪大不可置信地双眼,身首异处。

若盈只觉心口一痛,望了眼蜷在一旁不停发抖的几人,叹息道。

“好好葬了他们两人吧…”

“禀、禀告将军,”一名太监哆嗦着答道,“太监和宫女死了,不能葬在宫内,要、要扔出宫外,以防晦气玷污了皇宫。”

晦气!

愤怒染上双眸,若盈咬紧了下唇。

他们当人命是什么,连个坟都不肯施舍么…

正想着,两名侍卫脸色木然地走了进来,抓起尸身,就要离去。

“慢着,你们要带他们去哪里?”若盈指着两人,喝道。

“按照惯例,宫外的乱葬岗,奴才是没资格有墓地的。”一名侍卫平淡地回答道。

“谁定的规矩?”秀眉一皱,若盈不悦地问道。

“是皇上早年定下的,请袁将军不要阻碍小人办事。”

权衡了一番,若盈只得退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们手上死去的两人…

“将军请留步!”剩下的两名太监忽然“咚”的一声跪在她脚边,喊道。“请求将军,不要、不要再往前走了。”

若盈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前了几步,只差半丈便要出了这建德宫。

急退几步,她苦笑道。

“你们先起来吧,我…本将军不会再离开这里了。”

此后,他们六人几乎寸步不离她左右,生怕她轻举妄动,让他们人头落地。若盈明白他们的苦处,也没有再为难几人,安安分分地留在这建德宫,等候将她抛诸脑后的皇上,何时再兴起,再次传召她。

谁知那几个宫女却渐渐对她上了心,这如何是好?

上下扫了全身一眼,若盈不知该纳闷还是该高兴,至今未有一人怀疑过她女子的身份…

脑海中不自觉地把那娇俏的舒妃与自己比较起来,脸色微变,终是颓然地趴倒在池边,迅速将这事丢开一边了…

貌似亲们说文的气氛沉重了点,偶稍微调节了一下,如何呢?^^

有人提到袁莲的事,恩,恩,袁莲素个好姑娘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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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第一百零四章 转变

空荡的浴池边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若盈从半昏睡中惊醒,见一枚小石子安静地躺在远处,不由皱起眉,喝道。“谁!”

“是、是冬儿,将军…”怯怯的声音响起,“冬儿想帮将军擦背而已…”

“出去!”若盈的身体立刻往下一沉,大喝道。“立即出去!”

入宫月余,若盈对他们这些宫女都相当客气,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冬儿此刻听见她的喝叱,不由眼圈一红,捂着脸跑了出去。

若盈不敢大意,一把跃上池边,急急把衣衫套在身上。因为天气已微寒,衣衫渐厚,她也把裹胸取了去。如今看来,她得时时束好胸,谨防露馅了。

穿戴完整,她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缓步走向房间。浴池外,秋儿将手中的披肩仔细地为若盈系好,悄声退开。

若盈见状,叹了口气,道。

“冬儿她还好吗?”

“冬儿擅自闯入浴池,逆了将军的意,闭门思过去了。”秋儿垂着头,恭谨地说道。

“秋儿是在怪我么?”若盈自知方才紧张,口气便重了些,不由有些愧疚。

“奴婢不过是下人,怎敢责怪将军?”秋儿眼神一黯,道。“袁将军没有责罚冬儿,秋儿已经感激不尽。”

说罢,躬身就要跪下。

若盈一把扶住她,皱起眉。

“秋儿这是做什么?冬儿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我、我只是不想让人看见身上丑陋的伤疤…以后你们不要胡乱闯入来便是了。”

秋儿温顺地点点头,若盈接着说道。

“冬儿一闹起别扭,肯定又不吃不喝。秋儿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她吧。顺便告诉她别再有下次了。”

“是,”秋儿乌黑的双眼一亮,立马提着裙子往后院去了。

若盈笑着摇摇头。其实秋儿比谁都着急冬儿,才会在此处等着她出来。好为冬儿求求情。秋儿虽在四人中年纪最长,今年也不过十四,喜怒仍摆在脸上,亦还有些小孩子心性,让她不得不想起以前总跟在她身后。那个活泼爱笑的如儿…

“袁将军,”抬脚走了几步,一名太监急急上前,恭谨地唤道.

“这位公公有什么事吗?”若盈抬手拢了拢被寒风吹散的墨发,浅笑道。

那小公公面颊飘过一丝微红,低下头,道。

“袁将军,皇上请您到御花园地雨露亭一聚。”

雨露亭?若盈疑惑地蹙起秀眉,问。

“这个时辰么?”

“是的。袁将军。”

若盈瞄了一眼身上的装束,还算过得去,便点了点头。

“公公请稍等片刻。待在下整一整仪容。”

唤了春儿和夏儿,两人熟练地忙乎起来。不一会儿。散乱地长发被打理地贴贴服服。若盈满意地微微一笑,让两人羞红了脸。

伸手阻止了春儿要在她腰侧戴上一枚古朴的青色玉佩。站起身来。

春儿急急道,“袁将军,皇上赐了好几件饰物来,将军一样都不佩戴怕是不妥。”

若盈不想为难她们,便随意地选了两样,春儿欢欢喜喜地帮她戴上去了。

“袁斐然参见皇上。”若盈正要跪下,一双白皙精致地手托起她,那人轻笑一声,道。

“袁将军不必多礼了,坐吧。”

“…微臣不敢。”幽王的态度忽然大变,若盈心下警惕,有礼而疏远地答道。

“无妨,这里不过你我君臣两人,袁将军不必拘谨。”刘展挥手让侍卫和太监退开数丈,淡淡说道。

见他坚持,若盈只好忐忑地在离刘展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袁将军在宫中可住得习惯?”

“是,谢皇上关心。”若盈垂着眼,坐得越发端正起来。“袁将军不必过于担忧,临国专注于朝廷的新旧交替,安国内乱后,国力大不如先前。边关又有豫王爷和霍明将军两人镇守,袁将军不妨在宫中安心住下。”刘展轻抿了一口最爱的“雪顶红”,忽然开口说道。

若盈一怔,咬了咬唇。

“微臣一个男子,久住在内宫之中甚为不妥,想必会遭到群臣非议,有损皇上地声誉,所以…”

“非议?谁这么大胆在将军面前嚼舌根了,真是该死!来人——”刘展眉一挑,厉声喊道。

“皇上,没有人对微臣提起,只是…”若盈猛地站起身,急急想要阻止他。

“既然如此,袁将军大可放心留在宫中了。”刘展把玩着手中瓷杯,唇角一扬。“群臣皆道袁将军少年英雄,较袁穹将军真是青出于蓝,纷纷上了折子让孤好好赏赐你。孤苦思了一月,仍旧没有想到适合将军的赏赐,只好让袁将军在宫中在住上一段时日了。”

明眸一凛,这分明是借口!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腹诽了几转了!

这借口寻得光明正大,若盈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只好闷声不吭地低下头。

见她沉默,刘展唇边上扬的弧度更深了。

话音一转,“听闻袁将军手中有名剑思召?可否让孤看看这传说中的神剑?”

若盈无奈,起身就要回建德宫取剑,刘展抬手制止了她。

“孤也想去建德宫坐坐,便与袁将军同行吧。”

“摆驾建德宫——”王福在一旁高声喊道,不一会,一顶金色的龙撵停在几丈之外。

若盈跟在刘展身后走出雨露亭,正打算在龙撵旁边站好,却见刘展朝她招了招手。

“袁将军与孤一起上来吧。”

急急地摆了摆手,若盈神色有些惶恐。

“不,微臣又怎能与皇上同乘…”尤其这还是龙撵啊…

“无妨,”不由分说,刘展拉过若盈的小手,大步走入龙撵之中。

“皇上…”被迫坐在刘展身侧,抓住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若盈有些窘迫地唤道。“请放开微臣。”

刘展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爽快地应道。“好。”

缓缓松开她的手,离开之际却轻轻在她手心轻轻刮了一下。若盈原本松了一口气,这会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身子一僵,朝外挪了挪。为掩饰发青地脸色,只好祥装欣赏外面的景色,撇开了脸。

龙撵轻微颤动了一下,停了下来。若盈抬起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建德宫外。

“奴婢(奴才)恭迎皇上!”建德宫的宫女和太监跪在殿外,恭敬地说道。

“都起来吧,”刘展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望向若盈笑道。“袁将军不带孤去看看你地神剑了?”

“皇上这边请。”若盈见侍卫站在殿外,分明没有进来的意思。王福也拦住了想要上前伺候地宫女和太监,只得他们两人缓缓走入内殿,她不由皱起眉。

这幽王究竟想做什么?

刘展回头,见那秀丽地俊颜流露出一丝淡淡狐疑和戒备,不由笑道。

“孤信得过袁将军,侍卫守在殿外便好,无需进来叨扰将军了。”

“皇上言重了,”若盈将他引致内室,冷淡地答道。

刘展见此也不恼,双眼扫视着四处,淡淡一笑。

“孤记得这建德宫和孤的寝宫有几分相似,怎么这会完全看不出来了?”请皇上恕罪,微臣擅自挪动了殿内地物什…”若盈欲言又止,总不能说原本的布置过于奢华,她住不惯吧。

“不碍事,袁将军住得舒适便可。”刘展不甚在意地一挥衣袖,端坐在桌前。

若盈记起他们来此的目的,从床上取出“思召”,放在桌上。

“这就是名剑思召?果然非同凡响!”轻抚着剑身,丹凤眼内掠过一丝赞叹。“听说这剑除了认定的主人,无人能举起?”

“回皇上,正是。”若盈微微颔首,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刀剑声,抬步就要到殿外一瞧。

“袁将军,”刘展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若盈顿住脚步,转过头来。“孤的侍卫会摆平的,将军尽管放貌似把这幽王刘展写得越来越诡异了…汗一个!

又到月底了,呼吁下五月的推荐票好了!^^

这文打算在下个月完结,如无意外的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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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第一百零五章 免罪

若盈微微眯起眼,朝殿外望了一下,收回视线,退回至幽王身旁。

刘展双手抓住“思召”的剑身,用力一抬,银剑纹丝不动,他饶有兴致地仔细查看起来。若盈明眸微闪,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余光却时不时瞥向殿外的情况。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激起一阵尘土。若盈不由朝外张望,只见两名青衣人狼狈地跌落在地上,紧握着剑柄,身上血迹斑斑。

“…袁将军?”刘展的目光注视着桌上的长剑,淡淡唤道。

“皇上有何吩咐?”若盈急忙回过神,应道。

“袁将军与外面那些神秘的青衣人可是旧识?”丹凤眼一挑,瞥了她一眼。

“…微臣不曾见过他们。”若盈垂下眸,掩去了眸底掠过的异色。

“既然如此,袁将军为何这般关心外面的状况?”刘展似笑非笑地问道。

“宫内有人闯入,微臣也只是关心皇上的安危。”若盈恭谨地答道。

“哦?袁将军果真忠君爱国,孤欣慰得很啊。”刘展抬起白皙精致的手指,笑道。“袁将军,天色还早,与孤下一盘棋如何“微臣并不善于棋艺,怕是会扫了皇上的兴致。”殿内置了文房四宝,还有各色书画、围棋,若盈从未动过。一来她只对剑术武艺和医理有兴趣,而来她也没有闲心在建德宫自娱自乐。

“无妨,消磨时间罢了。输赢乃兵家常事,袁将军应该不会介怀吧?”刘展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若盈越来越看不清眼前这人。还是从柜中取出棋盘,放置在桌前。

围棋对于若盈来说,陌生得紧。既然幽王并不在意她烂到不能再烂的棋艺,她也就肆无忌惮地在棋盘上胡乱摆起棋子来。

乱七八糟地下棋之法让刘展愣了一下。忽而淡淡笑开了,顺着她棋子的套路摆放起来。

若盈耐着性子,与刘展你来我往。表面看来两人神色沉静,颇有大将之风。若走近一瞧,即使是初学围棋的孩童.也能看出这盘棋压根就是在棋盘上涂鸦,根本毫无章法可言。

又是“咚”地一声巨响,四名青衣人躺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动也不动了。

刘展托着下巴,又落下一枚白子,抿了抿唇。若盈抬起眸,明眸渐沉,望向那些青衣人。神色波澜不惊。

一名黑衣人闪身跪在内室外地阶梯下,恭谨地道。

“禀报皇上,统共四人。一人受重伤。三人当场被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