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她只觉得似乎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晕晕沉沉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眼皮却沉重地怎么也睁不开。最终,她只能由着自己的心思,将头一歪,再次睡死了过去。

那一晚,蓝希音简直过得糊哩糊涂,几次昏倒又再次醒来。而且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家里那张温暖的床上。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似乎都很相似,就像是在同一家酒店似的。

一想到“酒店”两个字,她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她拼命挣扎,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跳下床去。两脚刚刚沾了地面,身体就软得支持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怎么了,刚醒过来不要下来,还是上床去休息吧。”

蓝希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地毯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床上。然后又替她拉好被子,一副细心照顾的样子。蓝希音一直浑浑噩噩,一直到那人转身去给她倒水时,才哑着嗓子道:“轻寒,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是个俗人,尊滴是个俗人哪。

64

64、缓和...

段轻寒其实一直就坐在床边,从把蓝希音救出来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依旧是云会所,只不过是另一间房。那个女人的底细他已经查出来了,是云会所名义上的二老板,名叫郭芸芳。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柯少的背景,顺便给他找了点麻烦。从目前的近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柯少再也没敢出手惹过他和他身边的人。

不过他实在有些大意,居然没料到那个女人也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人赔笑卖肉的不正经女人,没想到她居然和云会所有点关系。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蓝希音,忍不住会想,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救下她的话,现在的她会怎么样?他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蓝希音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要是拼不过的话就一定不打算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段轻寒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或许会立马大开杀戒,将那女人的脖子给扭断。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愤恨,一肚子的余怒未消,立马拿起手边的电话给手下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即刻去解决这个叫郭芸芳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从此让她在这个城市消失,永远也不许踏足这里一步。

解决完这个事情后,蓝希音正好就醒了过来。她其实受伤不重,就是流血比较多。段轻寒之前有把倪喆叫过来替她处理伤口。倪喆见到当时满身是血的蓝希音时,简直吓得不轻,死死地抿着嘴一言不发。一直到处理完伤口确认无误后,他才有些疲倦地走到阳台上,慢悠悠地抽了根烟。

段轻寒本来也想抽,却被倪喆眼明手快将烟抢了过去,揉了几下踩在了脚下。倪喆当时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时那么温和,带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他冲段轻寒道:“别抽了,身体要紧,你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只为你一个人活着了。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的话,希音或许会有大麻烦。你们家里的人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像你这样的人,一旦沾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因为你的缘故,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太多人了。像冯乔,像段雯珊他们家,还有穆萧声他们家,全都对她虎视耽耽,你知道吗?”

段轻寒点了点头,夜色里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清冷:“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离开她,我会一直保护她。”倪喆说得很对,因为他的缘故,蓝希音遭到了很多人的忌恨,一旦他抽身离去,后果可能就会和今天一样。那个郭芸芳大概就以为自己甩了蓝希音,不会再做她的靠山,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她下手。

倪喆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微微一笑:“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算了,指责你也不对,说说你是怎么救下她的,真的这么巧?”

“还真就是这么巧。我本来在那附近吃饭,手下一个人去云会所办事情。他大概见过希音,在停车场的时候撞见他们把希音带进去,就留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后来打听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大概就是冥冥中天注定吧,她蓝希音就注定要让你段轻寒保护一辈子的。记得上次在酒吧吗,明明是我请她去的,结果她有了麻烦却是你救的。最后还是你送她回的家。我有时候经常会后悔,觉得不应该让你们过多接触,现在想想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反正你们总是要遇上的,迟早的事情罢了。”

倪喆说完之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了,似乎在发泄心头的怒气。然后他笑着冲段轻寒打了个招呼:“好了走了,她就交给你照顾了,记得别让她的伤口沾水,其他的她应该都懂,她也是学医的。”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段轻寒听着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转而又回到了卧室里,安静地坐在蓝希音身边。一直到见她醒来,这才起身想给她倒杯水。

蓝希音一见到段轻寒,整个人似乎就放心了下来,刚才那种紧迫逼人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茫然地坐在床上,摸着手上和脖子上的纱布,喝着段轻寒递过来的水,半晌才喃喃道:“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早就…”

段轻寒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没有那种假设,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

蓝希音感觉他手心很温暖,有一种厚实而坚韧的触感,虽然有几个地方有些厚茧,却并不扎人。那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才会有的手,不知怎么的,似乎只要握住这只手,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那一晚蓝希音就住在云会所里,第二天也没去上班,倪喆替她请了三天假,让她安心在家休息。第二天她一直在酒店里待在下午,段轻寒才从公司出来,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蓝希音家楼下的时候,她刚准备开车门要下车,手就被段轻寒给拉住了。她扭头一看,便见对方正深情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温柔的样子,简直可以把人的心融化。

她知道段轻寒要对她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你慢慢想,我不着急。”段轻寒说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继续说道,“你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等你上班后我就接你上下班。”

“不用了,太麻烦了。”

“小心一点为妙,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善摆甘休。万一她还有后台,找了其他人来对付你,你不见得每次都这么好运会撞见我。”段轻寒其实是在吓唬蓝希音,事实上那个女人早让他搞定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来找蓝希音麻烦。但他说得相当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听得蓝希音信以为真,只能由着他接来送去的了。

这种感觉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热恋时期的模样。蓝希音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好。每次看到段轻寒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负罪感。若是和他在一起,段雯珊和穆萧声的事情会困扰着他,但若不和他一起,似乎也觉得对不起他。总之她现在真是非常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轻寒却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有时候还会带早点给她。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又会开车来接她。原本医院里还有些小小的传言,说蓝希音的婚事大概要吹,结果被段轻寒现在这么一搞,大家又都不确定起来了。

本来情侣之间吵架闹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通常若是没有太大的原则的话,其实是很难分掉的,总要经历几个来回才行。刚开始大家还真用心八卦了一番,猜测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后来见段轻寒几乎天天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么过了大约一两个礼拜,连蓝希音都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准时醒过来,梳洗完毕之后就在家等着段轻寒。通常他都会准时到来,顺便带点早点过来。有时候来不及买就带她出去吃,或者直接带去医院吃。

到了晚上下班之前,她也会给段轻寒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这种跟恋爱没什么分别的日子,搞得蓝希音都觉得自己小题大作,甚至有想过就这么跟段轻寒合好算了。再这么坚持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显得自己很小气。

有时候一想到这个问题,蓝希音就会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会非常怨念,恨不得将闹钟都给砸了。但一想到段轻寒会准时出现,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赶紧起来。

那一天早上她照例又是挣扎了半天才起了床,睡眼朦胧地洗脸刷牙过后,就飘去厨房找生姜。她想起段轻寒这几天似乎有感冒发烧的迹象,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便想给他煮点生姜茶。

她一在厨房忙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八点的时候同屋的小雪出门去上班,她还在那里煮姜茶,过了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想着段轻寒怎么还没到,似乎比平时远了一会儿。

于是她将煤气关小,走到客厅里去看钟,顺手拿起电话就要打,又觉得有点不尽人情。对方又不是自己的司机,也道理随时侯命随叫随到。她想或许路上塞车的缘故,便把电话给放下了。

结果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八点半。这下子蓝希音也有点急了,她九点得上班,这会儿再出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再等下去可就不一定的。早上的时间容易塞车,如果段轻寒不来的话,她这会儿就要出门,万一搭不上公交就得走路过去。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段轻寒打电话时,门铃终于响了。蓝希音三步并做两步去开了门,一见到段轻寒就吃了一惊。

他看起来脸色非常差,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眶凹陷眼神空洞,望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没什么焦距。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段轻寒下意识地捏捏眉心,摇头道:“没什么,昨天在公司熬了一个通宵,有点困。我大概来晚了吧,赶紧跟我走吧,路上给你买早餐,再不走你大概要迟到了。”

说着他就伸手来拉蓝希音,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居然拉了个空。他自己也愣了下,刚想要说什么,似乎又头疼起来,站在门口皱眉按着太阳穴不放。

蓝希音越看他这样越是担心,伸手刚想摸摸他的额头,就见他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慢慢地跌进了自己怀里。

65

65、五年...

段轻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漆黑一片。他眨了几下眼睛,努力想让双眼适应屋内黑暗的环境。过了大约十来秒后,他才隐约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应该是个房间,除了他现在正躺着的这张床,似乎还有书桌、椅子和大衣柜。衣柜上的镜子反射出微弱的光,像是倒映着月光的湖面,在微风中轻轻抖了几下。

段轻寒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开灯。整个人一直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耳边却总觉得像是听到有许多人在跑动的声响。

他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通过那个长长的通道,他惊奇地发现竟然在另一个尽头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围满了人。一个个身穿白大褂,衬着手边白色的床单,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他的床边摆放着许多仪器,不时有人在操作着。同时还有人在他的身上扎入各种管子,红色的血液一下子就从血管里流了出来,是这一片白色中仅有的一抹色彩,非常刺眼。

那管子扎进身体的时候,段轻寒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点疼痛,只是这疼痛并不长久。他看着对面自己苍白无血色的脸,看着那身体慢慢地被人扶着躺了下去。再然后,那情景似乎就变得模糊起来。那些人渐行渐远,周围的光越来越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缺口,慢慢的将所有的人和物,都吸了进去。

紧接着面前的那道门似乎缓缓地关了起来,到最后只剩一条门缝里隐约透进来的微光,还一直在眼前亮着。

段轻寒猛地一下子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便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下床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身体有点发软,头也晕晕的,伸手摸了摸额头,似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滚烫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睡着之前的情况。他似乎是加了一晚上的班,早上开车去到蓝希音家门口,想要接她去上班。因为到的有点晚,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害她迟到。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没什么印象了,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完全不像他往日的状态。

他其实是很少生病的,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很少有。但一旦生起病来就是惊天动地,几乎能把人给吓死。他几年前就曾经患过一场大病,那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刚刚看到的景象其实就是当时的情景,几乎所有人的都提着一颗心,深怕他有一点闪失。他的家人担心他,自然是因为爱他的缘故,至于其他人,则或多或少是畏惧他家的权势。他当时隐隐有听说,如果他救不回来的话,医疗系统会有很多相关人员要丢饭碗。

其实他知道,那些人都是无辜的。生死有命,他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跟死神去争人。如果他真的死了,少不得要连累不少人。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天爷没有把他收走,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事情过去了好几年,时光久远的他都快要记不清那时的感觉了。但今天却突然又想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梦魇,偶尔总是会趁他不备时出来袭击一下。

他站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顺手拧开了台灯,屋子里的情景立马一览无遗。这看起来是个女生的房间,东西不算太多,整洁中带有一点小小的凌乱。屋子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了想便走到房门口,顺手打开了房门,然后就见到蓝希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杂志。那模样跟他们第一次在他家见到时几乎一模一样,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蓝希音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便抬起头来,见段轻寒站在那里便起身走了过来:“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段轻寒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窗外一片漆黑,便皱眉道:“已经晚上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从早上一直睡到这会儿。你发烧了,已经打过针,这会儿应该没事儿了。你还想睡吗?”

“不用了,睡太久了,不太舒服。”段轻寒整了整身上有点皱的衬衣,“我就这么睡了一整天,那你今天去上班了吗?”

“没去,请假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被开除了。”蓝希音忍不住自我调侃了一番,转身往厨房走去,“给你煮点粥吧,你感冒刚好,吃点清淡的。”

段轻寒一面点头,一面跟在蓝希音的后面也进了厨房,见她熟练地开始洗米煮粥,自己便靠在一旁,随口说道:“昨晚加了通宵的班,大概着凉了。”

“你以后还是注意点,身体很重要,不要累坏了。”

段轻寒看蓝希音背对着自己去开冰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猜测她现在是否带着关心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其实我身体还可以。”

“你的身体好不好,得由医生说了算。你又不是医生,凭什么这么自信!”

蓝希音突然变换了语气,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段轻寒见状便宜上前搂住了她,轻言细语安慰道:“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蓝希音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心脏强劲有力地跳动声,喃喃道:“我让倪喆过来看过你了,他给你打了针退烧针。他还说,让你这几天去医院做身体检查,说你这个月的常规体检还没做过。”

“唔,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

蓝希音抬起头来,认真地望了他很久很久。那目光明显带着探询的意味,似乎有话要问。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又去做菜了。

段轻寒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蓝希音刚刚说倪喆过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说了点什么?段轻寒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以前得过病的事情告诉蓝希音,但他也有他的顾虑,这么拖来拖去的,就一直没有说。

蓝希音是学医的,天生有这方面的敏感性,倪喆来的时候虽然说话语意含糊,但从他的神色里蓝希音能分辨出一些东西来。她也曾经问过他,可倪喆说了,这事情要让段轻寒亲口告诉她。可她看段轻寒的意思,似乎也没有说的打算,搞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令她非常地不安,段轻寒每个月去医院做检查,一定有他的目的存在。好好的人谁愿意每个月让人在手臂上的扎一针。蓝希音那天晚上送走段轻寒后,在床上躺了很久,终于决定第二天回医院时,重新翻查他的体枪报告。

段轻寒每个月来做体检,血液样本都会送到她们科室去检验。不过段轻寒和普通病人不太一样,属于需要特殊对待最高重视的那一类,所以他的样本一向是科长负责处理的。蓝希音那天上班后,趁大家去吃饭屋子里没人时,偷调了科长电脑里的检查记录报告,悄悄地打印了一份,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细细地研究。

其实段轻寒的这份报告她上次也看过,似乎每个月的身体指标都很良好,没什么大问题,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发病的迹象。不过上一次蓝希音看得比较匆忙,只关心数据表面的东西,见一切正常便没说什么时候。这一次她却更加细致了一些,仔细对照着一条条数据往下看,终于在某一页中间的某一行,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东西。

这是一个参数指标,基本上来做常规体检的是人是不会检查这个参数的。这是某种特定的病人复诊的时候才需要检查的东西。

蓝希音拿着这份报告的时候,只觉得手都在发抖。虽然报告上显示段轻寒的这个指标是正常的,但并不代表他永远都是健康的。一旦这个指标发生异常,段轻寒就很有可能立马就会死。

一想到这个蓝希音就再也坐不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倪喆的办公室去找他。倪喆当时正在那里跟人打电话,见蓝希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还以为出了大事。他匆匆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对方将一页纸拍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怒气冲冲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段轻寒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他的体检报告里会检查MRC这个数据?”

倪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蓝希音这么聪明,其实早该想到查一查的,她又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直到了这会儿才发现端倪,真可以说是反应迟钝了。

倪喆拿着那个报告扫了两眼,发现是上个月的,忍不住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挺好的嘛,一切都正常,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是吗?”蓝希音禁不住冷笑起来,“要真这么好的话,你何必每个月都急赤白脸地非要他来做检查?他得的到底什么病,算了,我还问你做什么,我自己就是学医的,我还不明白吗?你就告诉我,他得这病几年了?”

倪喆长长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五年,到这个月刚好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过年了,好快呀,大家吃好喝好哦。

66

66、分手...

蓝希音第一次从倪喆这里听到了关于段轻寒生病的全过程。倪喆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他觉得这是对方的秘密、是隐私。不过蓝希音既然都猜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仔细想想,蓝希音是要跟段轻寒过一辈子的人,那么在结婚前,或许她有这个权力知道所有的一切。

蓝希音从那份报告上已经猜了出来,段轻寒曾经得过白血病。而倪喆说他是五年前得的这个病。仔细算一算,今年或许就是他最关键的一年。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蓝希音知道五年对于白血病病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医学上管五年不复发的情况叫做长期生存。换句话说,这就是一道坎儿,初期治疗成功后如果没办法迈过这道儿坎儿,或许会出现比五年前更糟糕的情况。因为复发的死亡率比正常得病治疗的死亡率要来得高,那对病人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蓝希音总算明白为什么段轻寒每个月都要来医院做检查,像他这样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不可以死的,他死了会有很多人要倒霉。如此频繁地检查身体,与其说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如说是给大家都吃颗定心丸。

倪喆见蓝希音脸色不太好,便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着急了,轻寒他这几年身体一向很好,检查报告也都是一路报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他最近总感冒。”蓝希音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感冒对我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轻寒这样的病人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倪喆顿时沉默不语。蓝希音说的道理他当然懂,感冒会让人免疫力下降,极易容易诱发白血病复发。所以他每次一听到段轻寒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极为紧张,脑子里就像有些弦绷着似的,随时随地都会绷断。

昨天蓝希音打电话给他,说段轻寒感冒发烧晕倒时,倪喆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段轻寒有事儿。他可不是傻瓜,抛开和段轻寒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不说,光是他死后自己会少多少好处,他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有做过诸如此类的美梦,比如说段轻寒死了蓝希音就会跟他走了。

那天他跟段轻寒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段轻寒如果真的死了,蓝希音必定会遭受相当大的危险。到那个时候,自己难道要出来对抗整个段家甚至是冯家的力量?倪喆每次扪心自问,都觉得没办法做到如此地步,他终究还是个现实的人,还没到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当着蓝希音的面他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一切往好的方面看:“别着急,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这两天会来体检。这些天我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先把公司的事情放一边。说实话,你突然毁婚对他应该有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生病。心情是很好的免疫力,希音,如果你还爱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当然我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很多人或许会忌讳,觉得嫁给他有可能要做寡妇,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对不对?”

蓝希音自然不会,如果说之前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嫁给段轻寒的话,那么现在她反倒无所顾忌了。一想到段轻寒有可能要早早地离开她,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为了一个穆萧声和一个段雯珊,葬送他们两人的幸福,实在很不值得。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和段轻寒永远在一起,陪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现在这个五年的坎,还是再过五年的那个坎,她都要陪着他一起走过。

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才默默道:“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是从部队里转业出来的。他当年没法儿继续留在那里,是不是因为这个病?”

“嗯。轻寒本来是学飞机设计的,大学毕业后突然就脑抽了,非要去部队。他们家世代都是当兵的,他想去也正常。后来就让他去了,到了部队还不到三年,他就发病了。其实他那个时候如果没生病的话,现在应该在军队混得很不错。或许能混到他们家老大那样的级别也说不定。其实我总觉得,他去当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家老大,或许他想要证明,只要有他爸的基因,不管妈是谁,都能一样出色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喆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笑着摇头:“算了,本来不想说的,一时说得兴起给忘了。不过你迟早也该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未来婆婆,不是轻寒的亲妈。事实上他们段家三兄弟,有三个不同的妈。”

“啊?”蓝希音一听就乱了,“他,他爸娶了好几个老婆?”

“两个,都是合法的。原配太太早些年身体不太好,生了老大之后就过世了。后来就娶了现在的这个太太,生了二儿子段轻哲。轻哲你应该见过吧?”

“嗯,在他家见过一面。挺斯文的一个人,看上去挺单纯。”

“哈哈哈…”倪喆突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抱有这种想法。段家老二在我们这个圈里,是出了名的天才。别看他总是一副绅士彬彬有礼的模样,要真玩阴的,十个你也不够他玩的。人家是搞法律的,钻空子这手法可比咱们强多了,在他手里想要放过一个人很容易,想要整死一个人,那就更容易了。你以后嫁去段家,记得千万不要得罪他。”

蓝希音想起段轻寒也曾说过差不多的话,不由对这个段轻哲刮目相看。她果然还是太嫩,看人太不够经验,完全没有看出他人隐藏在表象下真实的一面。

不过她并不想对那个段轻哲有太多的研究,只是关心地问道:“那轻寒呢,他妈妈又是第几任太太?后娶的太太不是还在吗?”

“他妈不是太太,是情人。这事儿你们或许觉得丢脸,其实在我们看来根本没什么。那些个头头脑脑的谁没几个红粉知己,要真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那倒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些方面有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段轻寒以后也会娶小老婆,或是包二奶?”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喆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轻寒不一样,他不从政,他是商人嘛。”

“商人不是更喜欢找情人吗?”

“希音…”倪喆无奈地叫道,“你不用怀疑,段轻寒这个人是个死脑筋,他要喜欢上了你,就会一直喜欢到底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出轨。而且你就算担心了也没用,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在他们那样的家庭,虽然有时候太古板有些沉闷,不过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轻易不许离婚。所以你就放心吧。”

蓝希音却立马想到了白忻卉,脱口而出道:“他二哥和他二嫂不正在闹离婚?”

倪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颇为头痛道:“那是特例,再说这事情不也闹得挺凶,要不是双方坚持要离,估计是离不了了的。说起来轻哲这个事儿我还真没细细打听,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明明挺般配的一对儿…算了,咱们也别管人家的事情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赶紧让轻寒过来做检查,其他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蓝希音觉得倪喆说得有理,下班后就给段轻寒打电话,想让他过来做检查。段轻寒在电话里却说晚上要加班,一时间走不开,还让她自己打车回家去。

回想他昨天还因为熬了通宵而病倒,这会儿居然又去上班,蓝希音就有些来气,更多的则是担心和焦急。她离开医院时没回自己家,直接叫了辆车去到段轻寒的公司楼下。

跑上去跟前台小姐一说,对方就说段轻寒在开会,还说今天不见人。蓝希音本来想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又觉得有点脸皮薄不太好意思,便只能说去他办公室等他。

谁知那前台不太好说话,说是没有预约不准进去。蓝希音没办法,只能在前台外的沙发上坐着等。摸出手机给段轻寒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他都不接,给他留言他也不回,感觉真像是在开会,完全不得闲的样子。

蓝希音去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陆续准备要离开了,蓝希音尴尬地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那些人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大老板有一天会找这么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小女人吧。

蓝希音就这么在公司门口的沙发上等了很久,到最后整间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也没见到段轻寒的影子。她并不知道段轻寒那一层有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他根本就不往大门这边走,所以在这里等是没有用的。前台小姐似乎也没打算告诉她,临走的时候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她其实是接到了上面下来的通知,说如果有女人来找董事长的话,就说他在开会,让人回去别放进来。所以她一见到蓝希音,本能地就反她当作是那种缠着段轻寒不放的傻女人了。

蓝希音来的时候段轻寒确实在开会,他故意把手机放在了办公室里,就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他没料到蓝希音会一直等在那里。他从公司离开时也没顾得上看手机,一直到回到家里才发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和留言。

那留言只说她在门口等他,但那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留言了。段轻寒本想直接忽略的,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过去:我答应你,我们分手吧。

67

67、救命之恩...

蓝希音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在段轻寒的公司前台等了这么久,到最后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短信的一刹那,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眼泪滴在屏幕上,慢慢地汇聚在一起,又从上面滑了下来。

这个时候公司里已经没人了,所以她也不在乎,索性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到最后她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擦了又流,完全控制不住。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别人公司门口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哭得几乎没力气了,才算止住了眼泪。

段轻寒其实一直在等蓝希音的回音,他不知道这条短信发过去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示,但她至少应该有点表示。高兴也好,松了一口气也罢,就算打电话过来骂他一通也无所谓。可是他的手机却再也没响过,一直安静了整晚。

这让段轻寒不由有些不安,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拨通了蓝希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不得不挂断了再打过去。如此试了三四回,终于到最后电话通了,蓝希音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