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冷淡无比的声音,仿佛是来自西伯利亚中冰川的寒风,“陈姐会为你准备的。”

“…哦。”

安静的室内持续许久之后,“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乔汐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被拉到了最高地,听闻这话惊讶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纪承安终于转过头将视线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我说,你不用再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乔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大力揉捏,马上就要碎裂一样。

真是没想到,被眼前的人推开时,竟然这么难受,明明之前那么希望逃离,现在实现了,却像是肝胆碎裂一般的疼痛。

她吸口气,表情冷下来,“纪承安,你什么意思,你半个月不见我就是想怎么赶我走?”

他把视线移开,“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过。”

“什么?”

“从一开始,你和我就被认定成是你的一场游戏,不是么。”

她哑口无言。

“游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他靠后,冷言道。

“我不信!”那些承诺与温柔,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不需要你了。”他与她对视,玄黑如墨的眼底一片冷寂,“所以你可以走了,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

“好,纪承安,你狠!”她禁不住浑身颤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竟然消失,“你真够狠!”

她忍不住嘶吼出声,别人不清楚,难道纪承安还不清楚!

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他,未来,生命,信任!

他怎么能说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他沉默,表情依旧是冷漠的。

乔汐见过他这样对很多人,唯独没想过他有一天会这样对待自己,他总会很耐心地听她说话,甚至会对着她淡淡的笑,无论怎么样,他也从未对她用过这样冷漠的表情。

“你认真的?”她问他,最后的希望。

“对。”

殒灭,一切的过往。

他对她的爱,仅止于此。

默默地站起身,与来时一般,安静的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纪承安马上抬头望去,没看到她的背影,只有那扇冷冰冰的门,纪承安闭了闭眼,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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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承安,你的爱,你这个人,迟早会害死小希的。”

“爱情就是狗屁,人爱的就只有自己!”

“值得吗?”

值得。

为了她去和家族抗争,值得;为了她只身去唐牧的陷阱,值得;为了她,放弃她,值得。

当霍昱说他会害了乔汐时,他不屑一顾,他认为自己能够保护好她,却让她落到唐牧之手,她有着安稳的日子,却硬是被他拽入这个危险的世界。

她差点死了!

差点死在唐牧的枪下!

如果她真的死了呢,他会像唐牧说的那样,如果爱她,就和她一起去死吗?

他醒来后的每一天都在想,什么是爱情,他想她留在他身边,他喜欢那种感觉,这是爱情吗?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这样痛苦?

从未有过的感受,每一晚,当他梦见唐牧的□□对准她,他就会惊醒。

他想,如果在他身边,时刻面对着死亡的危险,和让她离开以后过安稳的日子相比,哪种更好?

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种,可现在,他竟然犹豫了。

就在昨晚,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强占一个人在身边,不是爱情,是占有。

只是占有吗?

他不爱她吗?

他迷惑。

终于在昨晚,他梦见乔汐被唐牧的枪打中,躺在血泊中,他紧抱着她,她对他说:“这就是你不放我走的下场。”

那样子突然和记忆中的母亲融合,他已经多年没有梦见过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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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他抱着乔汐,母亲站在他身旁,精美的面容如故,而那双红唇吐出字字利刀,狠狠地插在他心上。

“你活该!”

“她死了,你活该!”

醒了之后,他就决定了,让乔汐离开,起码,她会安全的度过余生。

而不是全身是血的死在他的怀里。

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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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走出房间之后,乔汐静坐在从前和纪承安住的房间里,过会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都是一些自己平常的衣物,偶然在抽屉里发现自己的手机,乔汐开了机。

想了想,给乔母打了个电话,乔母很惊讶,得知霍昱的噩耗时也好一阵惊讶,沉默几秒便劝说让乔汐回家,经过上次的事他们都有所反省,并承诺她回家之后,会为她介绍男朋友,婚房什么都由他们出,算是一直忽视她的补偿。

乔汐没接话,说了两句便挂了。

夕阳西下,室内渐渐陷入一片黑暗,乔汐坐在床上一动没动,她摸着掌下柔滑的床单,沉思冥想,就是在这里,她和纪承安谈判,她说,她要和他一同承担,她不想只被他保护,她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回家?

回家做什么,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生子吗。

乔汐闭眼,脑中描画出的想象都是关于他与她的,她所有对未来的希冀,都和他有关,难道只因为他推开她,她就像之前对其他人一样放弃吗?

现在想想,过去的事情,她并非无错,她不肯原谅,对谁也不肯,她不会原谅,更不愿主动。

因为怕伤害,所以不敢爱。

所以,她要带着这肮脏的自尊心过一辈子吗?

乔汐决定暂时先离开,起码先把霍昱的事情告诉叔叔,叔叔应该知道霍昱到底为他们牺牲了什么。

乔汐一旦决定一件事之后,就很少会改变主意。

如同她与父母决绝,大学之后再不回家,如同她恨霍昱,不肯原谅,如同她当初选择纪承安,义无反顾。

现在,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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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阿诺,甚至远在他方的阿一来说,都没能改变她的决定,所以当纪承禹来找她时,她也依旧淡然处之。

两人到了客厅,一人坐一边沙发,桌上放着青瓷茶杯,里面盛着清透的茶,却没人动。

这样的气氛让乔汐想起在商会的那个夜晚,纪承禹和她在房间里,不过彼时纪承禹是劝她离开纪承安,现在?

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打算接受。

纪家,从此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纪承禹清咳一下,顿了顿才说:“你回来之后,一直还没问你情况如何,况且你在家里被掳走,我这个大哥真是做的不够格。”

乔汐微笑了一下,“纪承安受了重伤,你是他大哥,多照应是应当,况且,我只是个外人。”

这话塞的纪承禹一噎。

他虽然早知道乔汐言语厉害,自己也不擅长调解问题,心中叹口气后,直言:“承安对你说什么了?”

乔汐眼底微闪:“何必明知故问呢。”

又是一刀。

纪承禹有点内伤。

“你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没等他回,乔汐继续道:“我说,除非他让我走,否则谁也不行,现在,行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纪承禹抿了抿唇没接乔汐的话,道:“不久前阿诺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张老照片拿给我看,是我们家的全家福,准确是说,是很久之前的全家福,上面是我父母,叔叔,很小时候的我,和刚出生的承安,阿诺指着我母亲问我那是谁,我跟他说是他奶奶,很奇怪吧,阿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奶奶长什么样子。”

乔汐没回答,仅仅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纪承禹一眼。

纪承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其实你应该发现了的,家里墙上挂着的照片,没有一个是关于我和承安父母的,不过也就是那天看到了照片,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感,却察觉不出是哪里,直到看到照片上母亲的样子才发觉到,乔汐,你和我母亲有些像。”

这话说得乔汐一愣。

只听纪承禹补充道:“长相、性格都不像,唯独笑的时候,那种气质很相似,悠然自在的样子,真的很相似。”

乔汐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怪怪的,可这些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吧,她已经决定要走了。

“我明天就要走…”

“耐心听我把话说完,”纪承禹打断她,习惯性的指挥语气展现出来,“听完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有读者问结局,编辑规定结局要实体书出版三个月后发,所以大结局就是要12月才能正式发出,抱歉了,着急看结局的亲们可以买实体书先睹为快~

么么哒!

73 束手就擒

乔汐按捺住情绪,继续听纪承禹接下来的话。

“承安他的性子很独特是吧,可你知道吗,小时候的承安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他很活泼,也很爱笑,当时我觉得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太好了。可之后,承安就完全变了,那件事之后…”

纪承禹突然停顿了下来,大口的饮尽了杯里的茶,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母亲是自杀的,”他抬起头望进乔汐的眼睛,“在承安面前。”

咚的一声响,这个消息在她的脑中炸开,纪承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隐隐蕴含了无数惊涛骇浪。

“你是说,纪承安的母亲,是在他面前自杀的?”乔汐慢慢开口,简直难以置信。

纪承禹轻点头,嘴角的线条抿起更显冷硬。

“我父亲是个十分风流的人,虽说娶了我母亲,不过这中间他也一直没有断过情人。而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传统善良的女人,她虽然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不过一直忍耐着,这样助长了我父亲的风流心性,我母亲生下我之后的那段时期,我父亲安分了许多,也对家族的事情渐渐上心,据说那时候我母亲很高兴,她在那个时候拍的照片是最美的,事实上,承安长得就很像母亲。”

“不过不久之后,我父亲借着家族生意的名号,又开始之前的风流生活,本以为我父亲回心转意了的母亲知道之后大受打击,很长时间都卧病不起,我父亲非但没有回来,反而更肆无忌惮了,几年之后,两人意外有了承安,我母亲的病竟然也好了,可能她以为我父亲会和生下我的时候一样,一心一意地对她吧,然而承安生下来了,父亲高兴,却也没有回到母亲身边,我母亲失望透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承安身上,她一直很是疼爱承安,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从不离身。母亲极是喜欢玉石,她总会挑上好的玉扣,亲手缝在承安的衣服上。事实上,连承安的名字都是我母亲起的,一世承安,也寄托了母亲对他的希望吧。”

顿了顿,纪承禹叹口气,“事情出现在承安六岁的时候,起源于一个女人,确实有些身家,和我父亲在一起后,妄想要我父亲娶她,竟然把她和父亲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了母亲!”纪承禹深吸口气,“虽说母亲一直知道父亲的事情,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吧。”

女人的直觉让乔汐认为纪承安的妈妈一定做了很可怕的事情,于是她问:“她做了什么?”

纪承禹紧握着拳,“这些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母亲收到照片之后,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打电话把父亲和家族里的其他老人都叫来了,等到确认人都来了的时候,她带着承安去了天台。”

“天台?!”

纪承禹点头,“她抱着承安站在天台的边缘上,疯狂的样子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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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承禹一直记得那天。

他淡然娴雅的母亲,对着父亲和所有的亲戚大骂,控诉父亲的不忠,指责长辈的旁观。

她像是一直积攒的怨气与怒意一瞬间爆发,最后连父亲跪下来求她,母亲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