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应该是在江南和江月两个人之间选择了至于江妤嘛,对他们来说,只是过路人而已。
她弯下腰,仰头看谢玉台淡淡的表情。今儿个啊,情郎的性格,又成了无情淡漠型。真是每天都换一样啊她已经从以前的小纠结,转为适应了。
“玉台,”少女站起,倾身去亲吻他舒朗的眉眼,声调柔软,“我跟你去青显,嫁给你。你可不许欺负我啊。”
玉台惊吓下,小小地弯唇作笑。他看了看她搁在他胸前的手,用眼神示意。
阿妤退出去一点儿,另一手将那手袖子微微卷一点儿,露出戴着的碧绿手镯,“大哥昨天买给我的,好看不?”
谢玉台面色微僵,继续看了看她的手。
她骄傲地笑道,“不贵,才一点儿银两。”她又笑,“玉台,你要给我买,比大哥送得更好的镯子,知道吗?”
谢玉台忍了忍,很淡定地说,“你的手压在了我伤口上,麻烦挪一挪。”
江妤微惊,瞪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跳起来狠狠踩他,“谢玉台,你这个大坏蛋!我刚叫你不许欺负我!”真是太可恶了。唔,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那个乖巧懂事的玉台啊。
——上卷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我回来了,不过还有点儿忙,留言等过几天再回~
发现可爱的读者GN“樱小璐”扔了霸王票,好几个~在这里一起感谢了!GN你一定要看到这里我的感谢哦~~
咳咳,摊手,存稿没了,这几天忙着写论文,所以明天允许我断更一天吧!后天再来日更~~爱你们!
☆、3535
倘若心心相爱,那从夏到秋的时间,也是走得极快的。江妤和谢玉台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往青显去。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事都是阿妤做主。你常能看到下了船、或下了马车,杏衣少女在前面走,红衣少年只静静跟在后头。只要她随便一回头,永远能看到他在跟着。他从不会主动离去。
秋天黄叶落的时候,江妤发觉钱财被江月拿走大半后,剩下的也花得差不多了。江妤坐在客栈中,托下巴想着对策,“玉台,在这座城镇里呆两天吧?等我赚够了钱,我们再走。”
其实,玉台是有钱财的。他毕竟是谢家七子,又准备回归谢家,走到哪里,都不至于饿死。但是阿妤不提,他也不主动说。就眨眨眼,笑嘻嘻道,“那我去唱戏,跟你一起赚钱。”
“不许去!”阿妤手搭在他手腕上,皱眉制止。
“为什么?”谢玉台原本愉快的口气立马淡去,表情也冷了,“你是嫌弃我给你丢脸?”
阿妤蹙眉,盯着他望向外面的侧脸。他左脸明明伤疤丑陋,但随着年龄增长,眉目间的一股风流,愈来愈明显。常常你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看,都有一种被吸尽魂魄的窒息感。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让人心神荡漾。
这并不是谢家人皮相太好的原因——去年在云州时,碰上的谢三郎谢书雁,还有谢八郎谢明台,前者白衣欺雪,温润如玉;后者和玉台一样的容貌,却像阳光般,光华照人。没有一个人,是玉台这样的。
她总有种直觉,害怕让他多见人。他好好地站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对她很重要。
“我为什么不愿你挣钱呢?”阿妤站起来,手搭在他肩上,轻轻道,“因为我怕你喜欢上别的女子,而放弃我。我很喜欢挣钱来养你,但我知道,男儿多傲气,多不服气如此。玉台你怎么想?”
玉台抬眸,幽沉的眼珠子盯着她,半天不说话。阿妤也不怕他看,垂着眼接受他的审度。好一会儿,谢玉台才微微露出笑,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觉得不服气,也没什么傲气。阿妤你喜欢怎样,我就怎样。”
阿妤笑,俯身在他眼皮上轻吻一下。客栈中众目睽睽,少年未脸红,身子却僵了僵。他似乎忍耐了一下,勉强抬头,对她露出心不在焉的笑。阿妤面上微笑,心里头却有点儿伤感:自从青城那夜,玉台一直对她的碰触,有排斥感。可是他不说,难道自己就看不出来吗?
日光暖和里,红衣少年趴在桌上,看外面的神情很漫不经心。他有点儿无聊,周围人看过来的眼光让他不自在。他想回客房,但阿妤还没吃完饭,又得耐心等待。少年眯着眼,阳光晨雾中,碎发轻软地拂过脸颊,态度慵懒,让阿妤看得痴住。
玉台什么时候,才能度过那道坎,真心喜欢阿妤呢?
她那么地期待啊。
“玉台,来,我喂你吃菜。”小二终于上了最后一道菜,阿妤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夹起菜就去喂他吃。他转过脸,就着阿妤的筷子咬住,鼓着腮帮子咀嚼下咽,却连爬起来坐好都懒得动。
“还要吃什么?”阿妤喜欢看他毫无心防的样子,喜欢他咬着自己的筷子还不自知。跟别人呆一起多累啊,只有和玉台在一起,她才是真正的开心。
“这个、那个、还有那个,”玉台长长的眼睫毛飞啊飞翘呀翘,给阿妤示意。
江妤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神情,见他吞咽一道菜已经很长时间。她认真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来决定这道菜剩下的,是自己吃,还是继续给玉台。待他下咽,阿妤果断把那整盘菜都端给他,“都给你吃,我不喜欢。”
谢玉台被噎住,瞪大眼,看着少女心虚地托下巴转过脸看风景,还不耐烦地敲桌子小声,“快吃吧,不许浪费啊。”
“那你吃什么?”玉台故意问,“我喂你?”
“我不饿。”
“你太挑食了!”
“”阿妤专心地看风景,不再回答。好歹玉台和她是一路的,即使难吃,也乖乖地吃完了。
第二日,阿妤就在这座小城里摆了小摊子,卖字画。谢玉台在对面隐秘的楼阁一层窗前,边听着耳边下属的回报,边看着对面卖字画的少女。
谢家某侍卫挠头,“前段时间,利州好像出了什么□,被定平郡主安抚下来。陛下把这事交给丞相大人管,也就是咱们家的三公子。但是三公子又离开大魏,好久不回青显。三公子写信,把此事交到白涵公子的手上。白涵公子只查了一处,在利州发现有七公子的人。白涵公子让属下来问七公子,利州的事,他该不该插手?插手的话,会不会坏了七公子的什么事?”
这一年,大魏丞相谢书雁行踪无定,谢家宗主谢丹青也和妻子一同失踪。如今谢家管事的,是谢丹青的长子谢白涵。谢白涵的年纪,比玉台还要大一些,却要尊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少年为“七叔”。
“谢家有君子约定,不管兄弟之事。既然白涵查到了利州的事和我有关,就不许再查下去。”谢玉台面无表情道,“谁也不许插手我的事。”
侍卫迟疑,“明台公子也不行吗?明台公子也让属下带话,说七公子有困难的话,他会相助。”
“谢家的大计,在天下谋定,而不是七郎的私事。我既帮不上忙,又何苦累及别人管我的事?”少年微微转头,目光一丝茫然,又很快恢复清明。他自嘲一般地开口,“你跟明台说,当年被弃之事,彼此各有难处。若当年被丢下的不是我,我又怎么会遇上阿妤呢?我已经不怪他,他不必太愧疚于我。”
“是。”侍卫已经明了该怎么回话了。心中感叹:谢七公子虽未能在青显长大,但兄弟间的这种脾气,却是很相像。
“带的话已经说完了?”谢玉台指着窗外角落里卖字画的少女,示意他,“一会儿你下去,买字画去。你跟那姑娘说,你很喜欢她的字画,多买点儿,再多的钱财也无所谓。”
侍卫低下巴看去,口快道,“这就是未来的七夫人吧?果然像八公子说的那样,长得很漂亮。”
玉台的脸立马阴沉下去,回头看侍卫,表情讳莫如深,“明台为什么会跟你说到阿妤?他和阿妤关系很好?”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侍卫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八公子只说,要多照顾江妤姑娘。因为是未来的七夫人,八公子才多话的吧。”
“不用你去买字画了,让别人去,”谢玉台改口,“你回青显传讯去吧。就说、说,”他思索片刻,目光闪了下,“就说江南和江月都要去青显的话,明台准备娶哪一个?”
侍卫当即应声下去,主子间的事初露端倪,聪明的下属不应该多问。他出了门,遇上一个路人。想起谢玉台的吩咐,就给了银子,请那人去买江妤的字画。
等玉台下了楼去见阿妤,阿妤已经高兴地收了摊,把挣的银子给他看。很长的时间,玉台都没见过阿妤这么愉快的样子,眉飞色舞,再不像以前那样,跟“小老头”似的总木着脸。
玉台惊喜道,“赚了这么多?阿妤你真厉害呢。”
“是呀,”阿妤走路都带着欢喜的情绪,甚至对少年皱鼻子,“是谁早上乱说话,说我挣不了银子的?愿赌服输,任我开价吧。”阿妤说的兴高采烈,拉着少年的手快要飞起来了。突见玉台本来淡淡的笑,收了起来。
玉台看着她的眼睛,道,“阿妤,你不用回头,来猜猜我看到什么了?”
黄昏落下,越来越近的吵嚷声传来,掀摊子声、打骂声、哭喊声,混成了一片。阿妤已经从他表情看出了事态严重,捂紧胸口的银子,额发被风吹乱,拉着他的手都出了冷汗,“是城镇中那些乱收租银的地头蛇吧?玉台,你不要看了,我们快逃吧。”
“嗯。”玉台应得冷漠。
阿妤不及多想,连头都不敢回,摊子什么的也不想要了。她牵住玉台的手,就要往小巷里溜。玉台道,“你跑这么慢,躲到巷子里,不更容易被人抓着吗?阿妤你过来,我背你用轻功离开。”
阿妤愣了愣,迟钝地点头。玉台没有抬手抱她,他想抱也抱不起来。他带她逃,也只有靠她跳上他的背。他背过身,阿妤当即搂住他的脖颈,趴在了他背上。
玉台眸子余光往后扫了扫,听阿妤在耳边小声说“好了”,他才跃起,带她掠进风里。
其实,阿妤怎么会知道,什么地头蛇,他才不会这样紧张。他不愿她回头,是他看到了一个阿妤可能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沈君离。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说几件事吧:
第一,感谢“一枚”GN的霸王票,感谢GN一直支持着我。
第二,今天发章节时间比较晚,因为没有存稿。过了一星期来晋江,发现晋江很抽。为了给亲们看文方便,我决定把接下来一星期的稿子放到存稿箱里,每天下午两点半定时更新。亲们要是看不到更新的话,可以把网址里的“”改成“my”试试。
第三,我回留言去。然后一直比较忙,我想着,下星期,继续统一个时间回复留言吧。这样我方便,也不耽误亲们的时间。
第四,接下来的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悲**彩了,可以放心看:-P:-P
☆、3635
阿妤是江家三小姐,从小到大,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阁楼里,看着外面的彩鸢越飞越高,心中羡慕。这年,随着江南越来越过分的行为、还有沈君离的逼婚,她才离开了云州,有勇气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她一路走来,靠的是双腿和马车。没有人体谅她一个闺房小姐,每天走那么多路有多辛苦。后来和玉台一起,玉台会心疼她,变着花样送各种膏药给她。
有次,江妤躲在后头,听到玉台和大夫说话,问按摩指法的问题。他问的详细,江妤听得动容,未想到他一直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后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后来的。阿妤从来没期待过,自然也谈不上失望。玉台年少时手受伤很重,纵然现在已经好了,但任何与手有关的伶俐活,他都做不好。阿妤只心疼他,不会怪他。
在一开始决定和谢玉台走下去的时候,江妤心中已经有了默认:不能让他抱,不能让他手用力,不能让他干活,不能让他身上再留任何一点儿伤害了。当一切默认变成习惯时,江妤习惯所有事都自己解决,她不依靠玉台。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玉台会背她。
风声在耳边吹过,她伏在他并不宽广的背上,鼻息轻微地喷在少年脖颈上。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跑出了多远,天快黑了,玉台停下。侧过头,看到少女的唇距离自己只有一呼吸的距离。他心跳漏一拍,挪过眼,“阿妤,你下来吧,已经安全了。”
“不要,”少女搂紧少年脖子,笑眯眯地在他淡红的耳珠上亲了一口。其实她也很害羞啊,但比起玉台的僵硬,实在好多了。“离客栈不远了,你背我回去呗。”
谢玉台愣一下,抬头看前方黑暗,星星盏盏灯火渐渐亮起。她在他身边,那种安定温和感萦绕,让他舍不得拒绝。是不是阿妤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这样子,阿妤就不会离开他了?
他不知道,也不敢再那样想了。抿嘴儿,答应下来。现在,他也想背着她,慢慢地走回去。这让他觉得,阿妤似乎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月亮在头顶,巷子的墙上有两个人的影子。这感觉真好哇。阿妤看着他冷淡的侧脸,伸出手抚摸那道长疤,心中流动温暖之情。柔声问,“那时候,很疼吧?”
好一会儿,玉台才反应过来阿妤说的是什么。他摇头,“不疼。”那个时候,他一心想摆脱胥丽华,满心激动紧张和对未来的期盼,只让他兴奋无比。那点儿疼痛,算什么啊?
“你这个傻瓜,都不知道疼,”阿妤低声,凑过去,脸颊与他轻微挨上,呼吸几乎碰上他的呼吸。
谢玉台无措,不知她怎么这样感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还有他有点儿不自在地移开脸,她能不能不要总是靠的这么近?少女因动作,小小的胸脯滑过他的脊背,惊起一层激荡感。他才屏气,她的呼吸又凑到了他脸上。阿妤又不是如同胥丽华那样的扭曲,为什么也这么喜欢离他近?他心中茫然,觉得这跟他对尘世的认知不一样啊。
才入世三四年的谢玉台并不懂,女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无比亲近。他只是默默承受少女的亲昵,不敢指出来——既担心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又怕阿妤会不再理他。
“玉台,以后一点儿伤都不要受了,”阿妤只悲观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性情。眼看两人要走到热闹的街头了,为避免别人的观看,她手在玉台肩上扶了扶,就猝不及防地从他背上跳了下去。微笑着把话说完,“你有我保护,是我一个人的。”
谢玉台不及她情绪变化如此快,她那么快地跳下他的背,他一点儿准备都没做好。但是他反应很快,小心接了句,“那你是不是我的?”
阿妤噗嗤笑,有点儿害羞地挪开眼,去看头顶的银色月光。委婉道,“鱼早就上钩了呢。”她面上发烫,背手走上街头。谢玉台很快跟上她的步子,走在她后面。
“咦,好热闹的地方啊。”街头上熙熙攘攘,随着夜色的降临,人越来越多。各种小摊摆了出来,卖彩灯的、卖花的、卖小吃的,吵吵嚷嚷,比起方才的闹市,并不差多少。
“这是大魏和大燕交接的小城镇啊,阿妤,”玉台跟她解释,他从大魏来大燕的时候,也经过这里,“这里大魏人和大燕人都很多,民俗不同,每晚上都跟过节一样,交往起来可有意思了。”
“那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就能踏上大魏的地方了?”阿妤性情冷淡,但和谢玉台有关的东西,她都想知道,“我真想马上到青显,看一看你是生在什么样的好地方。”让你即使经过这么多年的挫折,仍能坦然接受。
“青显啊,”谢玉台有点儿怀念,“即使青显是大魏国都,但青显的一切,仍是由谢家做主的。谢家是青显之最,也是负责守护青显的。明台曾跟我说,青显值得最长久的等待和守护。世世代代,青显不负谢氏,谢氏也绝不负青显。”
他笑,“我也想知道,让谢家世世代代守护的青显,是有多好。”
阿妤却比他想的更深一层了,“谢家为了守护青显,要四方称臣。”她走上石桥头,手在空中划开,是很大一个地方,“大燕、大金、宛昭,还有许多其他国土总有一天,谢家要助大魏统一四国,让天下景仰青显。那时候,不仅仅谢家是天下之最,连青显,也会成为天下之最。这是谢氏对青显的守护,却会让别的国土民不聊生,未免太残忍。”
“我不会参与他们的事,”谢玉台道,“我阻止不了他们,但我能保证,起码在我这一辈,谢家不会统一四国,天下还不会大乱。”
“哦?”阿妤讥诮地转眼看他,“那我问你,谢家准备统一天下,用多少年时间?一百年多不多?”
“江妤!”谢玉台吸口气,别脸,“我不知道。谢家的所有计谋,我都不知道,没有人想过告诉我!但我告诉你,如果我有本事,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我也会和谢家站在一起。可我毕竟已经失去了那个能力,不是吗?你喜欢的天下,至少不会有我插手,一点儿都不会。”
阿妤静静看他,轻笑,“我知道。”
她快步走下桥,走进人群里,心中烦躁。她有点儿讨厌这样卑鄙的自己:谢玉台在她身边,她总忍不住试探他。因为她知道,谢玉台本可以有多好,却成了现在这样。她总是怕自己无能,留不住他。你看现在——他连跟她并排走,都不愿意。
人挤来挤去,玉台渐渐跟不上阿妤的步子。人流过,在他和她之间,划开距离。他站在潮来潮去的人中,伸手去拉阿妤的衣角。可是阿妤走得太快了,黑暗中,他的手不知被谁挤了下,当即无力垂下。
“阿妤。”他喊她,声音很快被人声吞没。
茫然无措,失落难过统统涌上心口。一眨眼,他连阿妤在哪里,都看不到了。为什么走那么快?是终于改变主意,不要他了?
他站在人中,垂下眼。却突然肩膀被从后面拍,熟悉的气息凑上来。他心念飞跳,立马回头,把少女抱住,“阿妤!”
人来人往,他无所顾忌,搂抱着她。
阿妤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住,好笑,“干嘛呀?我才走得好好的,回头就看不见你了,只好从小路再找回来。”她说不下去,因为他抱她的气力那么大,让她感觉到了他的惶恐。
那时候啊那时候,她在人海外,见到他呆立原地,那种神情,恐怕再忘不掉了。她怎么会忍心丢下他一个?
江妤头靠在谢玉台肩上,微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玉台,你要相信。如果我离开你,也一定不是故意的,不是心甘情愿的。你要等我回来,找到你。”顿一顿,“如果等不到我回来找你,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因为,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如果我回不来,那我一定出事了。”
人那么多,她从人海中,看到了沈君离的身影。
十步开外,沈君离和几个人在说话。他一回头,也看到了江妤。目中闪过火光,与她遥遥相望。看到抱着江妤的少年,他唇角冷勾下,终是没过来,转身离去。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谢玉台轻声,放开阿妤。
阿妤一笑,直觉不告诉谢玉台自己看到谁。她不想他跟着她,一同担心。少女选择和沈君离相反的方向,走开。心跳微乱:沈君离?是江思明告诉的他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玉台看她的背影,犹豫下,上前抬手,手指与她相碰。烟花飞上天空,五彩缤纷的世界中,阿妤微愣,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阿妤看着他不自在地转眼,沈君离带来的烦躁,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
这是谢玉台第一次,牵着她的手,选择和她一起走呢。
☆、3737
玉台和阿妤蹲在水边,将买来的莲灯,放在水中。别月天悬,烟花漫天散开,水上灯影远远近近,铺成了最美的景致。他们身边,也有别的男女在放灯,河上亦有船只停留,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玉台你知道不?在云州,每年也有放花灯的习俗。我们是把灯放在水上,把旧年的霉运带走,并许下对新一年的期许,”阿妤目中荡着水光潋滟,平静的面上带笑,双手合十,闭眼许愿,“我愿,岁岁如今朝,阿妤和玉台,永远不要分开。”
她语气带着年少的天真和稚气,闭着眼的模样,十分专注。那一刻,谢玉台似乎能明确感受到她的心意。她的心意直白而美好,竟让他有窒息的感觉。他只怕阿妤发现,自己没有像她喜爱他这般,喜爱她。他怕她会离开他。
阿妤睁开眼,转头看他。
谢玉台忙别过头,也效仿她的动作,把自己的灯跟着放在水上。他轻轻握起她的手,既有点儿怯懦,又有点儿希冀,“我也愿,玉台和阿妤,永远不要分开。虽然阿妤要的爱情,我还给不了你,但我会努力——你不要离开我。”
灯顺水飘远,阿妤惊讶地看他,眼中神情怪异,“你说,你不爱我?”
“没、没有,”谢玉台眼睫飞眨心跳紧张,差点咬断舌头,悔恨到不行,“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妤不吭声了,扭头去看水上灯火。他以为她不高兴,就在边上小声解释。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阿妤却听得心酸。
——玉台,你我但凡年少,青涩朦胧,便有幸相识。我尚不知何为爱,你更加不知。懵懂间,芳心自乱。你为了我一句话,就能放开别的女子。为了我安全,连胥丽华的命你也不要了。为怕我委屈,愿意娶我为妻。更为着我欢心,一路处处迁就我,从不多话。玉台,这种小心相待的心,我从没有遇到过,以后多半也不会遇到的。我只是想,倘若这不是“爱”,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爱”?还有什么,能比你对我,做得更多?倘若这都不算“爱”,那世间再无“真爱”了吧。
阿妤静静吐口长气,看着水中灯远,她不善言辞,眼下又不是说话的好机会。就任由玉台解释,自己则想着心事。想着方才,沈君离离去时那个眼神。她不怕他来招她,只怕他卑鄙无耻,来伤害她的玉台。谢玉台,她一点儿都不舍得欺负的玉台,怎么能为了沈君离一点儿私心,被拉入泥沼呢?
沈君离,她曾想过共度余生的夫君,没想到有朝一日,阿妤会开始骗他,对他说谎。更没想到有这么一天,阿妤要想着,如何先下手为强,对付他!
在河中心的最奢华大船中,坐着城中刘县令的骄奢千金。刘氏千金坐在船头,摇着羽扇满心郁闷地看着河边的那些男男女女。越看,心中越烦闷。蓦地,她探身往前,抓住船舷,盯着河边一个方向看:
杏衣的美丽少女面无表情,旁边的红衣少年郎偷偷看着她的眼色。灯火模糊,照着那红衣少年的侧脸,万山千水缱绻相逢,柔和秀美,那眼波流转的风流韵味,单是看,就让人心口砰砰跳。
刘氏千金瞪大眼,放下手中羽扇,呆呆地看着少年完美的侧脸。船头被一撞,她低头,捞起水里的花灯。再往前看,心里觉得这一定是那少年放的灯。阿妤的身影被她直觉无视,眼里只有那美好的少年。
这里有风俗,男女放花灯,灯入水,被谁接到,那个谁也心动的话,两人便配成一对,成就佳话。
此时,刘氏千金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什么是天意?这就是天意!
“快快快,”她指挥自家管家下船去,眉开眼笑,“给我去问问那红衣少年多大了,家里有谁,什么时候能给本小姐来提亲。他娶了本小姐,本小姐的家产全是他一个人!快快快,你给我去问!”
“哎,”管家无奈,只好张罗着准备下船。又被他家小姐吩咐,“你多给我说点儿好话啊。就说本小姐嗯,秀外慧中,温柔可亲,宜家宜室啊!”
“额,是。”管家更无奈了:小姐就不能矜持点儿吗?小姐就没看到人家少年郎旁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吗?他委婉提醒,“我看那位公子旁边那个小姑娘,长得也很漂亮,估计是情人吧?”
刘氏千金瞪大眼,怒视没头脑的管家,恨铁不成钢,“你看那个女的,冷冰冰的,那公子要真娶了她,多可怜!反正花灯到我手上了,你去给我问!最好明天就来提亲。实在不行,绑也要给我绑回来。这里我最大,知不知道?”
阿妤有些累,站起来,准备和玉台离去。却听一声叫“小公子留步,我家小姐找你啊”,她回头,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乘着小船快到了岸边,着急地向这个方向喊。她左右看看,只有玉台能称之为“小公子”,不禁眯了眼,掉头就走。
她走,玉台自然也跟着走。他向来对别人的喊声没判断力,现在一心放在阿妤身上,当然也听不到别人在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