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嗔道:“明天就要过去方家铺床了,我忙着呢。要逛,等婚事办完了再逛。”
霍灵璧摸摸鼻子:“你不去我去,顺便私下里打听打听方梓楠在金陵城的名声如何,也探探方家的底。”
他中午出去,晚上方回,正好赶上方家大少爷宴请他,等再次回来。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身上虽有酒气,神色却是清明的,还极为得意对薛子桢炫耀:“都是一群书呆子。还敢跟我拼酒,我一个人把他们兄弟四个都喝趴下了了!”
薛子桢啼笑皆非:“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成?明天还有事呢,偏偏喝成这样。”说着让丫头准备了醒酒汤,霍灵璧却把丫头赶了出去。拉着薛子桢胡闹一通…
第二天一早,薛子桢强忍着身子的酸痛起身张罗事情。气的狠狠捶了霍灵璧几下,霍灵璧倒是精神奕奕,笑着捉住了薛子桢的手:“你打我也成,我倒是怕你的手痛。等晚上回来我任你打如何?”
薛子桢瞪了他一眼,两个人各自起床梳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工夫说上一句话。
先是方家来人宴请。这些都是霍灵璧出面张罗,等到了下午。薛子桢又带着那些大件的嫁妆去方家铺床,顺便也看了看方家的祖宅。
方家的祖宅占地极广,难怪人称方半城,薛子桢坐着马车从垂花门进去,一直走了约半柱香的功夫才停下,丫头们上前却笑着说才刚到方家长房住的院子呢。
方家大夫人亲自出来迎接,身后跟着三个儿媳妇,除此之外还有十数个丫头仆妇,虽然打扮的都不甚富贵,但通身的气派和隐隐约约流露出来的清高傲慢足以显示了她们在方家的地位。
方家大夫人也是生怕未来的儿媳妇仗着出身高贵不服管,所以一上来就想给个下马威,但是薛子桢是何许人也,哪能被她拿捏住,一上来便开口笑道:“原以为要先去给老祖宗请安的,父亲再三的叮嘱我要多给老祖宗磕两个头呢。”
薛子桢口中的老祖宗便是方家族长的妻子,也就是方九少的叔祖母,方家大夫人也要称呼一声婶子的,因她是活着的老一辈的长辈里最有威望的,连方家正经的老太太,方家大夫人的嫡亲婆婆也要让她三分,即便她不是嫡支,也没有人敢小觑,当初薛丹臣拜在方族长门下,也要称呼她一声师母的,是以薛子桢有此一问。
方家大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自在,还是方家大少奶奶笑道:“老祖宗近来身体不适,正在静养,不见客人的,也只好等以后了。”
薛子桢笑道:“原来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啊,那我更应该先去请安了。”
方家大夫人哪里看不出来薛子桢这是要抬出老祖宗来压她一头呢,可反对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薛子桢不光是镇国公府的儿媳妇,还是薛阁老的千金,如今方家和薛阁老交好,才有底气在金陵城称王称霸,在这个关口惹恼薛子桢,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遂也只好笑容满面的带着薛子桢去给老祖宗请安。
方家老祖宗和方族长虽为夫妻,但早就分开住了,如今老祖宗身子抱恙,更是搬去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养病,院子里不见花朵,反而藤萝遍地,苍翠孤冷,廊下有个小丫头正在熬药,见了她们一行人来赶忙跑进去通传。
不多时,一个老嬷嬷出来了,笑道:“老祖宗请诸位进去说话。”
薛子桢跟在方家大夫人身后进了屋子,因这屋子上了年头,房顶挑的极高,一进来便觉得遍体凉意,再看屋里的摆设,也是极为朴素的。
方家大夫人趁着丫头上茶的功夫悄声对薛子桢道:“老祖宗上了年纪,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
薛子桢轻轻点了点头,不多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在丫头的搀扶下从内室出来了,虽然脚步有些蹒跚,但精神却很不错,刚才那位进去传话的老嬷嬷跟在后头,很是无奈:“老祖宗非要出来,老奴怎么劝都不听。”
方家老祖宗笑了起来:“行了行了,难得有远客来此,我自然是要郑重一点的,哪能躺在床上见客呢。”说着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薛子桢:“你就是照青的女儿?”
薛子桢上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道:“临来之前,家父吩咐晚辈一定要给老祖宗请安问好,说他当年在方家求学,老祖宗对他颇为看顾。”
方家老祖宗笑道:“这话可不假,当初你父亲也不过是老爷子半路收的学生罢了,也只待了不到半年就离开了,我那时候就看他不错,如今果然封相入阁,大有所为,想当初我还想把女儿许给他呢,谁知他却不答应,说早就定下了终身,我叫人打听了,不过是个武馆馆主的女儿罢了,又没什么才德,心里还很是不高兴呢,如今你父亲娶得果然是她吗?”
薛子桢笑道:“是,父亲中了状元后就回乡登门求亲,与我母亲成亲后,两个人一起去京城定居,这十几年,父亲母亲十分恩爱,父亲也并未纳妾娶小,临来之前,我母亲还有了身孕呢。”
方家老祖宗叹道:“如此看来,当初幸亏我没坚持要他做女婿,否则岂不是拆散了一对好姻缘?说起来这也是各家的命啊!”说着又细问一些薛丹臣的近况,薛子桢一一回答了。
方家大夫人在一旁听了不由有些酸意,当初薛丹臣若是成了方家的女婿,如今方家的富贵可能会更上一层楼呢!可偏偏他娶了个武馆馆主的女儿,又没有兄弟,家里也没有提携起来的亲戚,真是白白浪费了资源!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今自己的儿子成了霍家的女婿,霍家又和薛家是姻亲,将来的前途是不用愁了,不由又有些喜色,打定了主意要善待霍晓清这个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将来也好和霍家薛家攀关系。
方家老祖宗乃是真性情,先是问了薛丹臣的近况,又夸赞薛子桢颇有其父风范,又当着方家大夫人的面毫不避讳道:“等你那小姑子进了门,我自然会多看顾些,若是有人故意为难,也要先看看我愿不愿意!”
薛子桢看了一眼方家大夫人,笑道:“既如此,我只把妹妹交给老祖宗了,想来老祖宗慈祥,方夫人深明大义,我这个妹妹嫁进来,只怕是掉进了福窝呢!”
方家大夫人心里打定了主意,并没有觉得这话是在针对自己,反而呵呵笑了笑,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样子。
到了铺床的时候,薛子桢才看到了方家为方九少准备的新房,环境倒是清幽,关键是地方有些窄小,不过这一路走来,薛子桢发现方家的房舍大都是如此,因为人多,房子也多,地方总共就那么大,也只好挤着挨着了,不过看那院墙簇新,院子里的青石板也很铺的干净整齐,可见方家是用心修葺了的,倒也没说什么挑剔的话,只让仆妇一件件的把霍家为霍晓清准备的嫁妆搬了进来。
方家的主子仆妇围了许多,都过来瞧热闹的,一见那齐齐整整泛着光亮的黑漆雕花家具,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雕百子千孙的拔步床,镶着琉璃镜的妆台,八扇大开的大衣柜,十二扇象牙雕富贵花开的大屏风,还有镶着玉石的夏天乘凉用的紫檀木的美人榻…L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嫁
大到一床一桌,小到一把椅子一个小杌子,都准备的整整齐齐,仆妇们有条不紊的搬进去,按着霍家管事媳妇的指挥排布好。
三间正房和左右四间厢房,原本都空荡荡的,如今很快被这些家具塞得满满当当,薛子桢甚至让人把原本挂着的帘幕也拆了下来,挂上了她准备的新的,具是大红色的蜀锦,喜庆又华贵!
看到那珍贵的蜀锦,别人做衣裳还舍不得呢,却被薛子桢当成帐子挂了起来,方家大少奶奶顿时淡定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别的倒也罢了,倒是这蜀锦难得。”
薛子桢淡淡笑道:“我们家有一位世叔在蜀中做官,这些都是他送来做贺礼的,我瞧着都是大红色的,又都是素色没有花纹的,做成衣裳也不好看,索性做成了帐子挂出来,倒是喜庆些。”
方家大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方家大少奶奶,笑道:“确实呢,这蜀锦做成的帐子挂上去就是好看。”
儿媳妇的嫁妆越丰厚,儿子的日子就越好过,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即便大儿媳妇为此眼红嫉妒,她也没法子,谁让你的家世不如人呢!
她不会偏帮小儿媳妇欺负大儿媳妇,威胁大儿媳妇的宗妇地位,但也不会容忍大儿媳妇嫉妒小儿媳妇,做出妯娌不和的事来。
嫁妆铺陈好,薛子桢这一天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方家大夫人又设宴宴请,请了好几位夫人少奶奶作陪,席间不免一一的交际应酬,薛子桢长袖善舞。不卑不亢,应对自如,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这就是后话了。
第二天就是迎亲的日子,方梓楠来方家别院这边迎娶了霍晓清,又是霍灵璧和薛子桢里外的张罗,因方家族人多。亲戚多。这一天办喜事,方家不光在家里摆了一百桌正席,还在外面摆了五十桌的流水席。就是这样,这酒席还是从早上吃到了晚上,薛子桢虽没有亲眼看到,可听霍灵璧说起。还是觉得很惊讶。
霍灵璧去送亲,也喝了不少酒回来。叹气道:“母亲对清儿从小就娇生惯养,父亲更是拿她跟宝贝一样,她从小张扬跋扈罢了,如今嫁到人家家里做儿媳妇。肯定免不了受气,就是我们把路给她铺好了,也免不了要担心。”
薛子桢安慰道:“这几日我看的也很明白了。方家大夫人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她还要仰仗霍家和我父亲来提拔她的儿子呢。对清儿只有好的,再者说,还有方家老祖宗呢,她都放话出去了,要护着清儿的,谁敢跟她过不去?”
霍灵璧听她这么一说倒是释然了,笑道:“这话也是不错。”说着又看向了薛子桢:“当初嫁给我,你觉得委屈么?”
薛子桢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对当初的心境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仿佛她和霍灵璧一直感情这么好,从没有过隔阂似的,她笑道:“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觉得惊慌,但只要熟悉了,习惯了,就自然而然的把那个陌生的地方当成家了,等到有了孩子,有了牵绊,也算是正式的落地扎根了,不是有人说么,女人都是蒲公英,风吹到哪里,就把根扎在哪里。”
霍灵璧笑了笑,紧紧把人揽在了怀里,原本还伤感呢,立刻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今天是清儿的洞房花烛夜,咱们也来洞房花烛一下…”
薛子桢大窘,虽然两个人成为夫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对这样的事还是很不习惯,每次都是闭着眼睛任由霍灵璧折腾,这一次霍灵璧却不许,不光点着灯烛,把帐子里照的清清楚楚,还在她耳旁不住的说些荤话,又把她抱在身上让她主动一些…
薛子桢又是气又是羞,却哪里拗得过霍灵璧,被吃光抹净了不说,还做了许多让她以前想一想就觉得脸红的事,两个人一直折腾到月上中天才休息。
第二天起晚了是理所当然的事,薛子桢慌慌忙忙的找衣裳穿,今日是双朝贺红,她也要去方家参加认亲的,不想霍灵璧这么一折腾,就起晚了,若是迟到了,可是很失礼的事。
霍灵璧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会把薛子桢的腰带藏起来,一会拽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穿衣,故意捣乱,等到薛子桢真的生气了才道:“昨天我就和方家大老爷说了,今日的认亲就不去了,咱们毕竟是娘家人,跟着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方家有人故意刁难?”
薛子桢一怔,气的狠狠拿枕头砸他:“你怎么不早说!”害得她这么着急!
既然不用去了,薛子桢也就不着急换衣裳了,昨夜胡闹,屋里一片狼藉,到现在地上还丢着霍灵璧的亵裤还有她的肚兜呢,她可没脸叫丫头进来服侍,只使唤霍灵璧去把那些衣物收拾了丢在一起,这样的话丫头们自然就当成换下来的脏衣裳抱去洗了。
霍灵璧脸皮厚得很,说若是听薛子桢的话把那些衣物捡起来了,就要薛子桢答应陪他去逛花园,还说园子里有一处假山洞景致格外优美…
薛子桢气的不行,这还是在方家呢,他就敢想这些有的没的,顿时冷下了脸色不搭理他。
霍灵璧一见薛子桢真的生气了,也有些慌了,涎着脸跟在后面赔不是,不光乖乖的把那些散落的衣物收拾了,还亲自服侍薛子桢梳洗,赖皮赖脸的跟在后头不住的叫着:“好夫人,不生气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薛子桢被他缠得没招,狠狠打了他两下,这才算揭过这一篇。
两个人自打来了金陵就一直忙着霍晓清的婚事,如今她出嫁了,两个人骤然清闲下来,用过早饭后便说去街上逛一逛。
薛子桢小时候也来过金陵,只是太过久远,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不过也有印象深刻的,便是酥心斋的点心和祥泰绸缎庄的布料。
薛子桢笑道:“那个时候我还小,父亲还在翰林院,他带着我和母亲回乡祭祖,顺道来金陵探望旧友,母亲不耐烦跟那些夫人应酬,就带着我偷偷溜了出来,问哪家的点心最好吃,哪家的布料最好看,结果问了十个人,十个人都说酥心斋和祥泰绸缎庄好,母亲便带着我去了,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点心,还买了许多料子裁衣裳,后来父亲发现我们不见了,赶紧来找,母亲怕父亲生气,反倒说是我哭着闹着要出来玩,那一次可把父亲给气坏了,好几天没让母亲出门儿…”说到这儿,薛子桢顿了顿,据她那不甚清楚的回忆,当初母亲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禁足而不敢出门,应该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出门,因为她记得那几天去给母亲请安,母亲都是躺在床上,而且精神也不是太好…
那时候,她还以为母亲是因为父亲训斥她而生病了呢,对父亲还有些生气,如今想来,应该是父亲换了一种法子惩罚了母亲…想起父亲母亲之间的事也可能像她和霍灵璧一样,她就忍不住红了脸。
霍灵璧见她突然住口不说了,脸上还红红的,显然不正常,转念一想,也有些了然,不由笑起来。
他那个狡猾的岳父,看上去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其实对上有些呆蠢的岳母就暴露了本性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让岳母老蚌含珠,更别说年轻的时候了…
不过说起来,他和薛子桢成为夫妻的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薛子桢能有身孕?
他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薛子桢平坦的小腹,薛子桢却觉得奇怪,推了他一下,霍灵璧回过神来,坏笑一声,那手反倒越发往下伸下去。
这还是在马车上呢!
薛子桢震惊了,先狠狠把他推开,又气的狠狠拧了他一下,痛的霍灵璧呲牙咧嘴也没松手。
一直到了祥泰绸缎庄,薛子桢脸上都是冷冷的,霍灵璧一会拿这个料子说衬薛子桢的肤色,一会拿那个料子说花色薛子桢肯定喜欢,薛子桢任由他忙,只不搭理他,兀自挑选了许多料子,从陆夫人陆馆主到李益和秦子瑜,还有镇国公,霍夫人并霍晓泠,一个不落,都给挑了些,唯独没挑霍灵璧的。
霍灵璧也知道刚才肯定惹恼薛子桢了,薛子桢平日里就很是矜持,对于男女之事是很放不开的,他最喜欢的也就是她羞红了脸的样子,所以平时就喜欢逗逗她,哪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这又是在外头,他也拉不下脸来做小伏低,只可怜兮兮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薛子桢拿什么他都说好,都说要买下来,倒把掌柜的喜得合不拢嘴。
等到从绸缎庄出来,上了马车,准备去酥心斋,薛子桢冷着脸不吭声,霍灵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着急呢,却见薛子桢在默默拭泪,不由大惊,又是悔又是急,抓着薛子桢的手就往脸上打:“你打我行不行?别哭了…”
薛子桢却不理会,默默哭了一会才道:“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尊重我…”
霍灵璧真觉得冤枉死了!L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乡
他叫苦道:“我哪里不尊重你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才想和你亲密些,若是换了其他女人,她们想叫我碰我还不稀罕呢!”说着要抱住了薛子桢:“我真的错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捉弄你了好不好?”
薛子桢也知道霍灵璧的举动虽然轻浮,但并没有恶意,但她就是受不了这样,她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仪,受的教诲是端庄贞静,实在受不了那种轻浮的举动。
其实她也明白,要留住男人的心不光是要贤惠,还要在床帏之事上下功夫,因此每次霍灵璧要折腾,她即便再害羞也是不反抗的,但是在马车上,青天白日的,大庭广众之下,霍灵璧做出那么下流的举动,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了想便和霍灵璧谈条件:“若是在家里,没有外人,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但是在外面,不许你再动手动脚,要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你自去找那些愿意陪着你在外头胡闹的人去!”
霍灵璧听出了她话里的妥协,不由一笑,亲了亲她的鼻子:“知道了!你就是吃定我了,知道我见不得你哭,你放心,在外头,我再也不碰你了,如何?”
看薛子桢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又忍不住抱怨:“我又不是色鬼,随时随地都想着那事,不过是想逗逗你罢了,你反倒认真了。”
薛子桢脸色微红,神色却很倔强,她在别的事情上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不能妥协!
不过霍灵璧也不傻,他知道薛子桢的底线在哪儿。自然就不会去碰,反而眉头一转,计上心来,贴在薛子桢耳边道:“你刚才选了那么多料子,回头做成衣裳穿给我看…”他一描述那衣裳,薛子桢的脸就越发的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霍灵璧却理直气壮:“你说了。只要在家就听我的,我让你在家里穿给我看,又有什么不对?”
薛子桢犹豫了大半天。才在霍灵璧的逼迫下不得不点头答应,但还是很郁闷,总觉得吃亏了,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似的。
两个人在酥心斋又买了许多点心。又去了其他铺子逛了逛,零零总总买了许多东西。算起来是人人有份了,除此以外,霍灵璧还买了一把龙泉宝剑,又给薛子桢买了好几套头面。金的银的珍珠的,有的镶了红宝石,有的镶了祖母绿。还有的镶了水晶和碧玺石。
薛子桢见他出手这么豪爽,虽然收到礼物很开心。但还是觉得有些浪费:“这些款式过两年就不时兴了,只怕又要融了再打新的,我素日也戴不着这些,白搁着可惜了,到时候若是需要再买岂不好?”
霍灵璧道:“我知道你的首饰多,可你的是你的,这是我送的,你若是不戴,留着将来给咱们闺女压箱底也成啊,这都是足金的,将来就是融了打成新的,也不怕亏了。”
薛子桢无法,也只好先叫瑶芝她们收起来,除此以外,倒是又买了不少花簪,价钱不贵,但花样时兴,是京城没有的,到时候拿去送给崔玉娘她们倒是不错。
两个人出去逛了一天,倒买了一车的东西,回头还要去金华,霍灵璧便叫人先把这些礼物押送回京,到时候他和薛子桢轻车简从去金华,倒是更方便些。
过了霍晓清的三朝回门,霍灵璧和薛子桢就启程了,霍晓清虽然不舍,但这两天的相处,夫婿体贴,婆婆和善,仆妇们毕恭毕敬,她过得并不比在家里差,并且已经开始憧憬新的生活了,那不舍之情也慢慢冲淡了,但还是与方梓楠一起把霍灵璧夫妻送出了城才回去。
金华离金陵城说远也不远,但说近也不近,若是坐船,也要*天,等上了岸,还要转乘马车,但霍灵璧和薛子桢都不着急,一路跟游山玩水似的,先就近去了苏州和扬州,从水路到了杭州,停留三四天才一路坐船往金华去,途中经过绍兴,霍灵璧又在当地的酒庄买了许多好酒吩咐人押送回去,因此等他们到达金华的时候,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倒让他们走了快一个月。
薛子桢来过金华,说起来,这是她的祖籍,也是她的故乡,因此还没进城,她就很兴奋很期待,霍灵璧几乎把整个北方跑了一个遍,江南还是头一次来,对于金华,就更陌生了。
耳边是虽然好听却听不懂的吴侬软语,入眼皆是江南水乡特有的白墙黑瓦和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金华虽然也十分繁华富庶,但和金陵城甚至京城相比,就显得有些简陋,有种到了乡下的感觉。
薛子桢却觉得很亲切,坐在马车里给霍灵璧指点,哪条街住着什么人家,哪家铺子的酒好,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如数家珍。
霍灵璧难得看她如此的高兴,只是纵容宠溺的看着她笑,认真的听她说。
他们原想低调的过来看一看就走的,但金华府出了个封相入阁的薛丹臣,谁提起来都是一脸的自豪,再加上薛子桢和霍灵璧坐着马车,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侍卫,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不免有人注意,等他们发现马车停在了薛阁老的旧宅前时,就越发轰动了,一打听都知道是薛阁老的女儿女婿回乡了,纷纷奔走相告,不多时,整个金华府几乎都知道了。
薛子桢下了马车还未梳洗,金华府知府夫人就下了帖子,请薛子桢过去赴宴。
霍灵璧笑道:“金华知府是谁啊?你认识?”
薛子桢笑道:“是父亲的学生罗维,他是广西人,当年他家境贫寒,四处游学,是父亲资助他念书,后来来金华做官也是父亲的推荐,父亲说他忠厚老实,为官清正,要不然也不敢让他来金华啊。”
霍灵璧笑道:“难怪罗夫人对你这么殷勤呢,倒是要见一见。”
两个人当晚就接了帖子,罗维在府衙款待霍灵璧,罗夫人则在内宅款待薛子桢。
罗夫人有两个女儿,都是嫡出,长得如花似玉,听罗夫人略带些自豪的语气,两个人都说了很不错的亲事,薛子桢笑了笑,不可置否,但还是吩咐瑶芝回去后准备了贺礼送过来。
等到晚上回去时,霍灵璧已经回来了,正在看一个锦匣,里面放着一尊纯白无暇的羊脂玉送子观音,薛子桢觉得好奇:“哪来的?品相倒是不错。”
霍灵璧的声音颇有些玩味:“罗知府送的,希望我这个薛阁老的女婿帮着说情,看看能不能往上升一级呢!哎,这就是你所说的家境贫寒?我看他出手可是阔绰的很!”
薛子桢道:“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他若是没点积蓄,只能说他无能,倒不堪委以重任了,不过他送你就收下了?难不成你能说动父亲帮他办事?”
霍灵璧笑道:“这礼送的正合我心意,为什么不收下?如今我就盼着一个孩子呢,只怕岳父见了这礼物,也得收下。”
薛子桢白了他一眼,自去梳洗。
薛家的老宅地方窄小,但胜在每年修葺打理,所以还算是干净整齐,前后总共两进,头一进供奉了薛丹臣的亡父亡母,也就是薛子桢的祖父祖母,薛子桢和霍灵璧刚进来时就拜祭过了,因此两个人只住在第二进,丫头们都住厢房,幸而带的人不多,刚刚好能挤下。
两个人在金华待了*天,罗知府和罗夫人几乎是天天作陪,设宴款待不说,还送了许多土仪礼物,等到霍灵璧和薛子桢启程回京的时候,又一直送出了城才罢。
霍灵璧回头看了看还在笑眯眯招手的罗知府,叹了口气:“看来回京后替他通路子的事是不得不办了,不过也简单,岳父管着吏部,一句话的事就能把他调进京城。”
薛子桢笑道:“我劝你别开这个口,免得父亲又要骂你,回头你把他送的礼物送到父亲那儿,只说是罗知府对他的孝敬,该怎么做父亲就清楚了,到时候提拔也好,贬谪也好,就与我们无关了。”
霍灵璧道:“要送你去送,我若是去送,指不定又要说我收受贿赂了。”
薛子桢道:“真没出息!难道你没收过?”
霍灵璧笑道:“收过倒是收过,不过那都是他们主动孝敬的,也没让我帮着办事啊。”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六月初从金华出发,一直到七月初才回到京城。
只离开了几个月,但总好像物是人非似的,他们走的时候还穿着春衫,如今就都换上夏衣了,霍夫人早就收到了他们派人从金陵送来的一大车礼物,如今见他们又是大包小包,准备了许多礼物,不由越发的高兴,先派人送去了薛家,又派人给二房三房那边送去。
薛子桢把这些都交给了霍夫人处置,自己却简单梳洗后由霍灵璧陪着回了薛家。
陆如英已经怀胎五个月,已经显怀了,她的变化尤其大,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薛子桢险些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然后陆如英就哭了:“我就说我变丑了,连桢姐儿都看出来了,你们还骗我!”L
第一百二十章 名字
薛子桢赶忙道:“我是看母亲的肚子鼓起来了,所以才觉得好奇的,并没有觉得母亲哪里变丑了啊。”
陆如英自打怀了孕以后越发的爱哭了,此刻也是眼泪汪汪的:“真的?没骗我?”
薛子桢连连点头,又把那尊送子观音拿出来哄她,陆如英这才算高兴起来。
倒是薛丹臣看到那送子观音觉得奇怪:“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薛子桢道:“父亲还记得罗维罗知府么?我们这次回金华,罗知府招待我们很是殷勤,还送了这份礼物,只怕是知道母亲有孕,特地准备的礼物呢。”
薛丹臣笑道:“别蒙我了,罗维那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既然你母亲有了身孕,还要这送子观音做什么?定是送给你和霍灵璧的,你也别借花献佛了,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回去,早点给我生个聪明伶俐的外孙是正经。”
薛子桢笑了笑,果然又把那送子观音收了回来,霍灵璧在旁边不敢吭声,只偷偷冲她挤眉弄眼的。
薛丹臣没看到,还在想着罗维既然送了礼,想必是有所求,他在金华不说无功,倒也无过,若是调进京城来也无妨。
等他一抬眼看到霍灵璧冲着薛子桢使眼色,脸色就阴沉下来了,霍灵璧立刻低眉顺眼,不敢再乱动了。
薛子桢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上前抱住了薛丹臣的胳膊:“父亲有没有给弟弟妹妹取名字啊。”
薛丹臣还没回答,陆如英就先兴奋起来了:“我觉得是男孩,就取了好几个,就从你的名字,叫薛子柳或者叫薛子杉。你觉得好不好?”
薛丹臣温声道:“但我还是想要个女儿,薛子柳这个名字倒是男女都可以用,不过就是不从桢姐儿取名字也可以,当初给桢姐儿取名,便是取桢字的坚贞之意,意思是能肩负重任的人,这是因为她是长女。要为下面的弟妹做榜样的缘故。如今怀的是咱们的小女儿,可以叫子妍,或者叫子容。容貌艳丽,将来她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长大就可以了。”
陆如英还是想要儿子的,可薛子妍这个名字也挺好的。她犹豫片刻才道:“若是男孩就叫薛子杉,若是女孩。就叫薛子妍。”想了想又道:“还可以取个小名啊,叫乖乖,不管是儿子女儿都能用。”
霍灵璧听了一口茶差点呛出来,真是无语了。亏她怎么想得到的,估计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小名叫做乖乖吧,将来长大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不过陆如英喜欢。薛丹臣就没有反对,薛子桢捂着嘴只是偷笑。陆如英看见了就不高兴了:“难道这个名字不好听吗?你父亲还没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我也叫过你乖乖呢!”
这下霍灵璧再也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被涨红了脸的薛子桢狠狠瞪了一眼。
晚上回到家,没人的时候霍灵璧就故意喊她的小名:“乖乖过来,夫君这儿有好东西给你瞧。”
薛子桢只觉得难为情,狠捶了霍灵璧几下,霍灵璧只管喊疼却不改口,弄得薛子桢也没法子,只好不理他。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去给霍夫人请安,因为之前两三个月两个人在外面住着,饮食起居时间也都比较自由,有时候胡闹了大半夜,第二天就睡个懒觉,有时候兴之所至,又趁着天还没亮就跑去看日出,回来后再一觉睡到下午,如今让他们按着点早起去请安,霍灵璧还好,薛子桢就困得很,瑶芝给她梳头的功夫就坐在妆台前打起了瞌睡。
霍灵璧一大早起来跑去练剑,满身大汗的回来,一见薛子桢低着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不由笑了,悄悄挥手叫瑶芝退下,过去把薛子桢抱到了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