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把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很轻,但薛子桢还是听清楚了,一时羞得连耳朵都是红的。
见薛子桢不好意思,霍灵璧倒是开始厚脸皮起来:“你总是让我睡在罗汉床上也不是个事啊,咱们什么时候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薛子桢讷讷无语,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更别提回答他了,霍灵璧趁她失神,慢慢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低声道:“你能忍,我可忍不了了!”
薛子桢嗫嚅道:“那你先去洗澡,身上一股臭味…”今天周小钗的话对她也有所触动,她也的确想要个孩子了。
霍灵璧却一阵无语,闻了闻自己身上,虽然有些汗味,却也称不上臭啊!
可薛子桢发了话,他也只得先去洗了澡,等他从净房出来,屋里丫头都退了下去,门也关上了,堂上蜡烛熄了大半,屋内有些昏暗,帘幕低垂,只隐约看到床上坐着的人。
霍灵璧嘴角噙笑走了过去,却发现薛子桢换上了大婚时穿的那一套喜服,连头上的红盖头都蒙上了,不由愕然,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当初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一应礼节也只是草草了事,如今薛子桢是要再认真的重来一次呢。
霍灵璧看到放在一旁叠的整齐的他的喜袍,心念一动,也换上了,轻轻坐在薛子桢身边,轻轻掀起了盖头。
薛子桢慢慢抬起了眼睛,怔怔的望着他,眼泪落了下来也不自知,她喃喃道:“这才是我想要的你…”
霍灵璧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当初伤薛子桢很深,时间无法倒流,他也只好用以后去弥补!
他珍惜的吻去了薛子桢脸上的泪水,低声回答她:“我是你的…”
红帐半掩鸳鸯情,*一刻值千金。
千回百转终有缘,白头偕老不悔心。
…
第二天,霍灵璧醒的比较早,他也着急起来,只支起胳膊看着还在沉睡的薛子桢。
薛子桢的睡相很乖,睡着的时候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又脆弱又可怜,压根没有半分她清醒时候的理智聪慧。
今日她的脸上多了些许疲倦,眼底也有些发青,霍灵璧偷偷一笑,伸手捏了捏薛子桢的鼻子。
薛子桢蹙着眉头拂开霍灵璧的手,嘴里似是嘟囔着什么,眼睛却慢慢睁开了。L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家
看到霍灵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薛子桢的脸瞬间红了,想起昨夜的种种,要比那册子上描述的详尽多了…她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想离霍灵璧远些,霍灵璧却霸道的把她整个人揽到了怀里:“昨夜辛苦你了,多睡一会,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薛子桢就想起来了,昨天没见到霍夫人,今天还要一大早赶去请安呢,遂强忍着身上的酸痛爬了起来:“婆婆本来就生气,我若是不去请安,只怕更生气了。”
霍灵璧笑道:“她若是知道咱们俩忙着给她生孙子,只怕就不生气了。”
薛子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说话越来越不知羞了,就好像戳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些无所顾忌的感觉。
两个人一起去给霍夫人请安,这次许是有霍灵璧陪着,霍夫人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好歹没把人拒之门外,只是也谈不上多亲热就是了,因此一回到双桂堂,薛子桢就让瑶芝开箱笼,打算照周小钗所说的,投其所好的送礼。
她平日里观察霍夫人屋里的摆设,大都是精致华贵之物,遂挑了一对粉彩绘花鸟的官窑梅瓶,亲自去园子里折了些牡丹花来插瓶,等到了中午,便让丫头抱着梅2瓶去给霍夫人请安,笑道:“儿媳看到园子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摘了些来插瓶,送给婆婆赏玩。”
霍夫人见那花瓶精致,牡丹花妖娆,心里就很喜欢,最主要的是薛子桢这副做小伏低讨好她的样子让她很满意。儿媳妇娶了快一年了,如今才体会到做婆婆的感觉,还真是不容易啊!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薛子桢如此放低了姿态,霍夫人自然也不好再绷着脸,笑着让楚嬷嬷把花瓶接了过来。也没提之前和离大闹的事。只是道:“清儿出嫁,灵璧势必是要去送嫁的,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大婚前一日铺床的事就交给你了。”
薛子桢笑了,知道霍夫人这是消了气,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跟着去送嫁,又把铺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她。遂恭恭敬敬应了。
等她回去和霍灵璧说起,霍灵璧道:“你若是跟着去。咱们不必分开,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要错过一场盛事了。”说着把顺昌帝决定去甘露寺上香的事告诉了薛子桢。
薛子桢有些惊讶:“太后还病着,皇上却带着文武百官去甘露寺上香。名义上是为太后祈福,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玩乐?难不成皇上还在为太后袒护睿王的事生气?”
霍灵璧道:“这个倒是可以理解,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做母亲的偏疼了这个,另一个肯定不高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再不高兴,也不会让自己背负上不孝的罪名,而太后也知趣得很,即便为了睿王也会尽快好起来的。”
薛子桢点点头,平心而论,睿王是小儿子,太后的确对他更偏心些,即便顺昌帝最后妥协了,想必也要用其他的法子来牵制住睿王,如今看来,睿王未婚,最好的法子就是联姻了。
她抛下这件事,转而想起若是跟随去金陵送嫁,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月,便抽空儿回家了一趟,这才从薛丹臣口中得知第一个孩子要姓薛的事情,不由目瞪口呆。
薛丹臣的心情却很好,笑道:“我请了一个妇科圣手,他说你母亲这一胎多半是个闺女,我觉得是个闺女就很好,若是个小子,还要去费心教养,若是养的不成器,不仅不能帮衬着你,反而给你添麻烦。”
薛子桢道:“若是我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即便是姓薛,那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薛丹臣笑道:“若是女孩儿,我就把她养大,然后在家招婿,不也是一样的?”
薛子桢没做声,难怪这些日子镇国公看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呢,原来里头还有这一层原因,并未在圣旨中明说,应该是顾忌霍家的面子吧。
对于这事,薛子桢不能说什么,平心而论,若有一个孩子姓薛,不拘男女,她都是很高兴的,只是前提是,她得先有身孕才成。
自打那天两个人圆房,那罗汉床就被搬了出去,霍灵璧对那种事很有兴趣似的,天天都要与她厮混一番,而且颇有些百无禁忌,她光想一想就觉得臊的不行,实在不知道那事到底有什么意思…
一想起这事,薛子桢就忍不住红了脸,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薛丹臣的书房,去了陆如英那儿。
陆如英的身孕将将满三个月,还未显怀,但薛家上下都如临大敌,陆夫人天天在旁边陪着,吃什么喝什么都要过问,陆如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也不用操心,这面色又精神红润了许多。
她一听薛子桢要去江南送嫁,顿时满心满眼的羡慕:“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能去金华一趟,算起来,我有将近*年没回家了。”
薛子桢笑道:“到时候我给您带最正宗的金华酥饼。”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陆如英立刻觉得嘴馋起来,理直气壮的支使小丫头:“去告诉老爷,我要吃金华酥饼!”
那小丫头应声而去,陆夫人不免抱怨:“瞧你这刁钻样,不是故意为难人么?去哪里买酥饼?就是买了来,只怕你也要说不好吃。”
陆如英撅嘴道:“为什么怪我?都怪桢姐儿提起酥饼来,才惹得我嘴馋。”
薛子桢只是抿嘴笑,陆夫人不由无语,她这个女儿被惯得越发无理取闹了!
偏偏这小丫头小跑着回来传话:“老爷出门买酥饼去了!”
陆如英立刻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薛丹臣在门口碰到了霍灵璧,霍灵璧赶忙下马行礼,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薛丹臣虽然笑着,可那也是冷笑,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霍灵璧小心翼翼道:“回岳父大人的话,小婿来接桢姐儿回家。”
薛丹臣冷冷道:“桢姐儿要留下用饭,傍晚才回去呢,你先回去吧,若是嫌闷,尽管去庆湘楼喝花酒去!”L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讨好
霍灵璧原本就打算过来蹭顿饭,顺便讨好岳母的,一听薛丹臣赶他回去,心里就有些失望,再听庆湘楼这三个字,不由冷汗淋漓,陪着笑道:“不过是陪兴王殿下去那儿坐了坐,纯属应酬,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才去的,桢姐儿也知道。”说着又岔开了话题:“不知岳父要去哪儿?”
薛丹臣没说话,他身边的长随笑道:“夫人要吃金华酥饼,老爷要去珍珠楼呢。”
霍灵璧赶忙道:“哪里劳烦岳父,我跑一趟就是了。”说完不给薛丹臣拒绝的机会,立刻就上了马跑了。
薛丹臣看着他的背影,阴沉着脸没说话,倒是长随笑道:“姑爷这么孝顺,这是大小姐的福气呢!”
薛丹臣笑了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霍灵璧好不容易争取来一个表现的机会,骑着马跑到珍珠楼,不光买了甜的咸的金华酥饼,还买了陆馆主爱吃的绿豆糕,陆夫人爱吃的白糖糕,还有陈云秀爱吃的芙蓉酥饼,以及薛子桢最爱的水晶糕,还有一些蜜饯干果,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十好几斤,用精致的匣子包起来,上面压着一张大红色如意云纹的红纸,正是江南那边打包糕点的习俗。
回到薛家,霍灵璧提着点心去岳母跟前讨好,果然赢得了陆如英的喜欢,不住的夸赞霍灵璧孝顺,陆馆主和陆夫人看到霍灵璧也买了他们爱吃的点心,也不住的夸赞他细心,霍灵璧看似谦虚的受了,实则暗暗得意,他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都找薛子桢细细的问了,还写了下来认真背了,说起来,就是当初学习兵法也没这个认真啊。
本来霍灵璧还特地问了薛丹臣爱吃什么,但连薛子桢都摇头说不知道:“父亲从来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喜好。向来是厨房准备什么饭菜就吃什么。我也问过父亲,父亲说小时候家里穷,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剔,久而久之,就不挑食了。”
霍灵璧当时听了还颇为佩服,小时候吃了苦。如今位高权重也不见他耽于享乐,足见其自制力了。
如今看着大家都吃着自己爱吃的点心。唯独薛丹臣只一口一口浅啜着茶水,霍灵璧又觉得尴尬起来,正想说两句打圆场,就看到陆如英把咬了一口的酥饼递给了薛丹臣。薛丹臣接过来很自然的就吃了。
霍灵璧顿时呆住了。
接下来他暗中观察,发现薛丹臣吃的点心都是陆如英递给他的,而且无一不是她咬了一口后觉得不太喜欢。然后递过去的,但薛丹臣却面不改色。一一的接过来吃了,这么一通下来,倒也吃了不少。
事到如今,亲眼所见,霍灵璧才相信自家岳父是有多宠妻了,扪心自问,虽然他也不会嫌弃薛子桢吃剩的东西,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可薛丹臣却面色自若,其他人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明显是司空见惯了。
薛子桢见霍灵璧先是跑去买了点心,继而又一直陪着笑脸,想起自己讨好霍夫人时的举动,不由感同身受,两个人又正好坐在一起,便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霍灵璧迅速的握住了薛子桢的手藏在了袖子里,面上却还是一派笑意盈盈。
到了傍晚,霍灵璧才陪着薛子桢回了霍家,路上,霍灵璧忍不住问道:“我看岳父一直在吃岳母吃剩的点心,这是为什么?”
薛子桢却忍不住一笑:“因为父亲没有特别喜欢吃的点心啊,素日也不碰这些,母亲若是直接给他,他肯定不吃,所以特地咬了一口递给他,每次母亲一这么做,父亲就知道母亲是想让他吃点心了,自然就不会拒绝了,并不是父亲在纵容母亲,而是母亲在关心父亲啊!”
霍灵璧恍然大悟,嘀咕道:“你们家的人相处的方式还真是奇怪。”
薛子桢笑道:“时间长了你就能习惯了。”
一转眼到了三月二十八,霍晓清要出嫁了,霍家之前一个月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今日,天刚朦朦亮,整个霍家就灯火通明了,仆妇们自有他们的事情忙,而薛子桢也早早起来赶去了霍晓清的闺房。
霍晓清起的更早,已经沐浴完毕,正由老嬷嬷帮着梳妆,霍晓泠一身粉色衣裙,坐在旁边帮着递东西,霍夫人则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若是霍晓清的婆家在京城,时常能见着,她也不会这么伤心,如今却要远嫁到金陵去,只怕两三年都见不到一面,霍晓清在金陵又是举目无亲,若是受了委屈,也只好忍着,她连帮着出气都不能。
楚嬷嬷在旁边温声劝慰,见了薛子桢眼前一亮,笑道:“有世子夫人陪着过去呢,夫人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霍夫人想起薛家与方家是故交,不由拉住了薛子桢的手:“到了方家你可要多替清儿说两句好话。”
薛子桢笑道:“大妹妹嫁过去就是方家的九少奶奶了,谁敢小瞧了去?”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方夫人对方九少格外偏疼些,就是看着方九少的面子,对大妹妹也会多加看顾的,至于方家的其他少奶奶,都出身不显,大妹妹有镇国公府撑腰,别人巴结着还来不及呢,谁敢欺负她?”
霍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分离在即,即便说再多的话也无法消除她心中的担忧。
薛子桢见她如此,也不好多说了,找了个借口跑去了前面忙活。
霍灵璧也起了个大早,正看着家里下人往嫁妆箱子上系红绸子,总共一百二十抬嫁妆,两人一抬,他特地从军营里选了二百四十个高矮差不多的士兵来帮着抬嫁妆,都穿着簇新的青色直裰,一溜站出去别提多精神了。
霍灵璧笑道:“待会兄弟们好好表现,等把嫁妆送上了船,家里自有酒席准备好了款待。”
那二百四十个壮士哄得一声笑开了,还有人大声道:“将军,我们不会客气的!”L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送嫁
霍灵璧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了前院张罗。
镇国公府嫁女,场面和排场自然都非比寻常,一大早就有人登门送贺礼,不到半晌,就有客人登门了,男客由霍灵璧在前院招呼,女眷在后院由薛子桢款待,还有一些关系亲近的长辈要当面送添妆,薛子桢又要陪着去霍晓清的闺房,一时忙的团团转。
贺夫人来的是最早的,带着两个儿媳妇,因上次薛子桢帮忙出主意让贺老爷逃过一劫的事,贺夫人逢人就夸薛子桢如何如何的好,这次来不光为了道贺,还对霍夫人说了贺老爷升迁的事:“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南昌赴任了,虽然远些,但在外头也自在,远离了朝廷的纷争,只怕也更安稳些。”
霍夫人虽然舍不得,但也觉得外放对贺老爷来说是件好事,大家就商议了到时候去贺家赴宴,为贺老爷践行。
越接近正午,人来的就越多,等到了吉时,花轿要抬出门了,大家又挤到正堂去观礼,看霍晓清和方梓楠给霍夫人和镇国公行礼,镇国公还好,霍夫人直接捂着嘴哭了出来,被贺夫人给劝住了。
新人上了花轿,出了门,接下来就是一抬抬的嫁妆跟着了,一水的黄花梨木打成的嫁妆箱子,系着红绸子,显得格外喜庆。
整整一百二十抬嫁妆,用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算是全部抬出门,旁观的宾客们不由满眼羡慕,啧啧称叹。
霍灵璧和薛子桢要跟着去送嫁,他们的箱笼也已经准备好了送到了通州码头,如今不过是人坐着马车跟过去罢了,薛子桢这次过去。只带了溪柳并瑶芝和琼露三个丫头,其余人都留了下来照看双桂堂。
霍晓清上花轿的时候,她也跟着上了马车,跟在花轿后,绕城吹打了一圈,等出了城后就轻松了许多。
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薛子桢又是累又是饿。只吃了两块干点心充饥。谁知霍灵璧却让人送来几个热气腾腾的羊肉馅包子并一大块酱牛肉,说是从路边的茶摊买的,觉得挺好吃的。
薛子桢看着那么一大块牛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叫瑶芝切成了小片,大家就着包子分着吃了。
赶了半天路,等到了通州码头,又把花轿和嫁妆都安置在船上。轿夫并抬嫁妆的人也都打发回去了,这才开了船。沿着运河直达金陵城下。
薛子桢也有好几年没有坐船了,看着丫头收拾好了箱笼,又去了霍晓清那儿。
霍晓清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嫁衣,穿着家常衣裳。好奇的趴在窗边往外看,见了薛子桢,难得的羞赧起来。
薛子桢笑了笑:“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
霍晓清道:“吃什么都行,嫂子做主就是了。”
薛子桢道:“在船上还是河鲜多一些。来之前已经吩咐人做了溜鱼丸了,待会你尝尝。”
霍晓清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明显对陌生的金陵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薛子桢想了想,坐在了她身旁:“我小时候去过一次金陵,虽然记得不甚清楚,到底还有些印象。”
霍晓清眼前一亮,赶忙道:“那嫂子给我讲讲。”
薛子桢笑道:“金陵城毕竟是六朝古都,历史悠久,文化厚重,当时只记得城墙高耸入云,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也十分宽敞,而城内那些乡绅大族,个个非富即贵,再加上江南本就繁华富庶,他们日常过日子都讲究的很,四时八节要吃什么要穿什么要送什么礼也都是有讲究的,你若是错了一点,就是极其失礼的事。”
霍晓清本就是个粗心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一听这话就被吓唬住了,生怕自己做不好,薛子桢安慰道:“你也别害怕,毕竟你是京城来的,对江南的习俗不甚了解,就是错了什么也没人会怪你,只是方家族人多,方半城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方九少这一辈光兄弟妯娌就十几二十个,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你和我有仇,我跟他有怨,或是你我投缘,或是他们交好,关系错综复杂的很,其中也不乏内斗,但你毕竟是方家嫡支的媳妇,只有别人来奉承你的,断不用你费心去讨好他们,只要把你婆婆笼络住了,你在方家就算站稳脚跟了。”
霍晓清连连点头,薛子桢又叮嘱道:“方家耕读传家,素日穿着打扮一定要朴素些,总不能打扮的比你婆婆还要富贵,该省的时候省俭些,该花钱的时候也不要小气,这么大一个家,今天你娶妻,明天孩子满月,后天有人过寿,红白喜事多着呢,妯娌间又爱攀比,你若是被人压了下去,以后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薛子桢又捡了些重要的细细的和她说了,倒让霍晓清慢慢放松下来,两边说着话,晚饭也送来了,一道清蒸鱼,一道红烧鱼,一道醋溜鱼丸,一道鱼片粥,霍晓清一看满桌子的鱼不由无语,薛子桢笑道:“到了南边,最不值钱的就是鱼了,你要慢慢习惯才好。”
陪着霍晓清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时,霍灵璧也陪着方梓楠刚刚吃晚饭回来,席上喝了两杯酒,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床上看书。
船行在水上,就是走的再稳当也不免有晃晃悠悠的时候,薛子桢道:“船上晃来晃去的,怎么还看书啊?难道不怕眼晕?”
霍灵璧扔下兵书,懒懒的躺到了床上:“你没回来,我觉得无聊嘛,去了这么久,都和清儿说了什么?”
薛子桢道:“无非是些为人媳妇的道理罢了。”
霍灵璧笑了笑,薛子桢坐在妆镜前卸钗环,突然想起一事,道:“今天庆王来贺喜了?”
霍灵璧笑道:“是啊,亲自来的,笑意盈盈的恭喜父亲,看不出半点不忿之色,藏得这么深,我就说他不简单。”
薛子桢道:“自打齐王谋反,庆王就消停了许多,有这个前车之鉴,只怕他即便想谋反也不敢了。”
霍灵璧笑道:“是啊,一面不敢谋反,一面又想做皇帝,也只好从太子这边下手了,若是太子出了什么意外,正好轮到他这个次子了。”
薛子桢却诧异道:“你是这么想的?难道没考虑过其他人选?”
霍灵璧也有些惊讶:“其他人?是睿王还是兴王?”
薛子桢不由无语:“说你们这些武将是大老粗,可一点也没冤枉你们,若是随便换了个文臣来回答这个问题,即便太子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庆王的,因为太子已经有了嫡长子啊,自古以来嫡长为尊,只要皇长孙好好地,就没庆王什么事!”
霍灵璧笑了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即便皇长孙是嫡长正统,但毕竟年幼,庆王年富力强,又是王叔,到时候只怕会功高震主,暗藏祸心呢。”
薛子桢道:“如今庆王还没成亲呢,他没有子嗣,是断不敢贸然下手的。”
霍灵璧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你可别轻视庆王的野心,他手握兵权,身边又有一干谋士,即便不敢谋逆,也自有其他的法子与太子作对,来之前我就告诫太子要小心些,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又不在京城,还是不能放心。”
薛子桢道:“你父亲和我父亲都在京城呢,难道他们两个人还护不住一个太子?齐王谋逆,皇上处决了那么多人,如今朝野上下还都有些战战兢兢,即便庆王想拉拢人做什么事,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胆子了,依我看,庆王只怕要蛰伏两年了,等娶了妻,有了孩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更稳固了,才会图谋下一步呢。”
霍灵璧长叹一声,躺在了床上:“就是庆王愿意等,皇上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只怕庆王等不起,我们还是要以防万一才是。”
薛子桢忙和了一天,也确实累了,简单梳洗后躺在了霍灵璧身边,听他说着话,慢慢睡了过去,霍灵璧见她倦极,也很快熄了灯睡下了。
从京城坐船一路到金陵,快则十几二十天,慢则一个月,霍灵璧拿着镇国公府的帖子,又有方家的帖子一路护航,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难缠的关卡,因此一路顺风顺水,赶在四月中下旬就到了金陵。
前来码头迎接的是方家的嫡长子,方梓楠的同胞大哥方玉楠,还有方玉楠的妻子,方家大少奶奶。
方玉楠长什么样薛子桢并未见到,但方家大少奶奶却是个极其热情和气的人,头一次见面就亲热的很,笑道:“原本薛阁老就与我们家是故交,我该称呼你一声妹妹的,如今亲上加亲,我与妹妹的小姑子成了妯娌,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薛子桢对这种善于攀关系的自来熟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方家大少奶奶的热情里也多了几分刻意,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若是换了以前,她不过淡淡的应承就罢了,如今就是看在霍晓清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回几句:“方家,把妹妹嫁到这儿来,不光是我,连家中二老都是极放心的,说不光家中长辈和善,就是嫂子也是个宽宏大度,极为体贴人的,将来您与妹妹成了妯娌,她若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可要多帮衬着些。”
方家大少奶奶笑道:“你说这话也太客气了些,把人交给我,你只管放心就是。”L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托付
薛子桢笑了笑,与方家大少奶奶相携着上了轿子,极为亲密的样子。
方家给他们安排的暂住地方是乃是方家的别院,是方家用于宴饮游乐的园子,修葺的十分精致,一草一木皆是江南水乡的婉约精致。
待方家人走后,霍灵璧在这园子里转了转,回来笑道:“方家倒是挺讲究的,把这里腾了出来给我们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薛子桢笑道:“依我看倒不至于,方家虽然没有几个出仕的,但家中田产地产之类的祖产肯定不少,不然光这么一大家子人,可怎么维持生计呢?外面看上去朴素,不过是他们低调罢了。”
霍灵璧叹气:“这园子虽然好看,可相比京城的屋舍,却有股小家子气,也不知道清儿能不能住习惯。”
薛子桢道:“话可别这么说,也许她很快就适应了呢?就像我父亲,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但是到了京城做官,从未有过水土不服的事,不管是衣食住行,很快就习惯了,仿佛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一般,南北差异虽大,也要看各人的适应能力的。”
说起这事,倒让霍灵璧想起了刚到西北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娇养着长大的贵公子,对于西北的黄沙盖天很是不习惯,皮肤变得极为干燥,每天吃牛羊肉,见不着瓜果蔬菜,肠胃也受不住,足足过了半年多才慢慢习惯。
他笑了笑,见薛子桢忙着铺陈东西,道:“让丫头们忙吧,咱们去街上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