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身着大戎公主妆容走进大殿时,很多官员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婉清虽目不斜视,但仍能感觉到大家眼神的复杂和异样,她深吸一口气,淡然从容地跟在礼部官员身后,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她的上首,正好坐着北戎五王子赤颜,赤颜比她们夫妻先来上京,见到婉清坐下,他微压低了眉,递了个安定的眼神给她,婉清顿觉好生怪异,这里按说是自己的祖国,她回到故土,却要别国的王子来安心,不由瞪赤颜一眼,眉头微挑。

这里是我的国家,你只要担心自己就好。

赤颜嘟了嘟嘴,小声骂道:“不识好歹的死女人。”鼻子哼哼间,头了偏到一边去,不再看婉清。

大殿上的大周官员们,看到婉清一来便与北戎五王子眉来眼去,状似亲昵,不由暗响,这位顾家小姐果然有手段,被北戎人掳了去后,竟然在敌国也能混得风声水起,还跟北戎的王子关系暖昧呢。

上官夜离穿的还是大周的官服,他这身装束自然不能与婉清坐在一起,礼部人特意将他按排在婉清的对面,大理寺卿和左都御使的中间,那两个可是朝中有名的铁骨名臣,文人中的硬汉,御使有闻议风评的权利,很明显,那位御使大人对身着北戎公主装的婉清很不感冒,上官夜离坐下来时,使听得这位老大人鼻间冷哼了声。

一年多不见,皇上看起来精神并不佳,似乎还瘦削了些,婉清看了眼跚跚来迟,刚坐到龙椅上的皇上一眼,皇帝正好也看过来,看到她那一身装束也是怔了怔,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眼里滑过一丝欣赏之意,婉清心中稍安。

一应见面的礼数过后,太子让上官夜离将水泥的用途在大殿上介绍了一片,宫里今天用的御酒全是婉清先前就使了人从龙晾镇送回来的葡萄美酒,以往大周国只喝粮食酒,果子酒虽然也有,但没有婉清酿的葡萄酒度数高,味道纯正,所以,几杯酒下肚后,皇上的脸上有了笑容,让上官夜离介绍起水泥的用途起来,并让人当众演练了一番。

上官夜离在婉清这里早就熟知了水泥的性质和各种用途,当他侃侃而谈,说是要用水泥健万丈高楼,和跨河大桥时,大周工部侍郎终于忍不住道:

“都督大人…哦,不对,本官差一点忘了,自世子爷擅离职守去了北戎后,你的都督之职就被免去了,那本官还是称你一声世子爷吧,莫非世子你也在北戎吹了半年的风沙,脑子也不灵光了,自古以来,不论是大周还是夷,还是北戎,所健的楼房有超过四层的么?莫非世子爷以为,你有通天之才不成?快莫说跨河大桥了,本官在河工上做了这么多年,几时看到大河上可以建成桥的?真是痴人说梦。”

这话说得可是够诛心的,也不知道这位侍郎是太过耿直,还是另有目的,上官夜离微眯了眼,大殿上原本有些热闹的声音也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看着上官夜离,不少官员脸上明显带着看戏的笑容,这位侍郎竟然一开始就提上官夜离擅离职守一事,如此当众说出来,便是皇上也不好如何处理啊,毕竟上官夜离立了功是事实,擅离职守也是事实啊。

“痴人才说梦话,本官头脑清明得很,说的,自然就不是梦话了,水泥的作用方才本官已经说明,万丈高楼只是一种寓意,万丈倒是能造得出来,就是怕爬不上去,不过,六层高的楼房还是能建造的,而且,要比京城里的一居食的三层木楼要结实得多,而且防火防水防虫害,大人若不信,大可以与本宫堵上一把,至于建桥,本官是外行,不过,内子说过,只要有建造技术,用水泥正然是能建得出来的。”

“如此说来,世子你也没有真正见过如何用水泥建桥,一切全凭尊夫人所言便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人说世子爷为了女人至国家大事和国家安危于不顾,由此可见一斑啊。”身边的左都御使果然不是个善茬,一开口也是毫不留情。

婉清听得皱了皱眉,这些个大臣当在北戎五王子的面,便对自己夫妻发起攻势,看皇上的神情似乎没有一点反应,莫非,这些人,全是依了皇上的意思办事?那为何,先前的旨意又尽是赏赐,而无半点喝斥?

上官夜离脸色很不好看,他冷冷地瞪着左都御使花白的头发,声音略带讥嘲:“谁说本官是擅离职守了?本官的职责便是守土卫国,如今大周的疆土可失了半寸?大周的边世可遭抢掠?大周的将士伤亡可重?本宫来时,可是让赤颜王子给京里的二品以上的每位大人府中送去过百块藕煤,不知大人用得可好?”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也有些强词夺理,可那左都御使却被质问得连连身子向后仰,脸色苍白,还略带了丝不自在,因为,他亲眼看到那藕煤炉子着实比烧柴火要强得多,而且,也比银霜炭便且清洁,自然也是很喜欢的,自己收了人家上官大人的礼物用得开心,却仍咬着人家犯的错不放,似乎有欠厚道,只是…

“本官只是在提醒上官世子,你是地道的大周人,不要去了北戎半年,就把祖宗也给忘了,你送的煤虽然好烧,却是太贵,本官两袖清风,烧不起。”左都御使看了眼皇上后,又白着脸咬牙说道。

上官夜离不由看了赤颜一眼,煤比炭可便宜多了,这家伙给皇上开的是什么价啊?

正文 大结局(上)

看见上官夜离投来的目光,赤颜挑了挑眉,眼眸深深中,带了丝恶搞的趣味,上官夜离皱了皱眉头,对左都御使道:“如今双方的贸易已经签订了协议了么?”

左都御使瞪他一眼道:“上官大使你今天才到京城,怎么可能签得如此快?”

上官夜离坐回椅子上道:“那御使大人您急什么,有些人虽然贵为王子,但办事总有些小孩子气,很多事情还是可以继续谈的。”

在坐的大周官员都听出了上官夜离话里还是维护大周的利益的,心里松快了许多,毕竟煤是好东西,好东西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如果太贵,自然会有抵触。

赤颜垂头吃着菜,好像没听见上官夜离的话一样,只是偶尔调皮的向婉清眨眼睛,婉清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赤颜这是在帮自己夫妻,他故意把价格定得很高,让大周官员产生抵触,然后再由上官夜离回来协调,让大周不得不念上官夜离的好来,由此调和因上官夜离擅离职守而产生的坏影响。

皇上看着这边的争议似乎小了些,终于开口,“两国难得相交,宴会上,众爱卿不如喝酒吃菜,商议就到宴后再谈吧。”

皇上发了话,大周的大官们自然不再向上官夜离夫妻进攻,只是敌意还是有些的,酒过半旬,皇上又道:

“众卿家可觉得今日之酒如何?”

官员们自然觉得今天的酒是极好的,比起自己平日喝的酒来更为清冽甘醇,但他们只当是皇家又出了新御酒,并没有多想,听皇帝问起,自然是大家赞赏,皇上听了一耳朵的赞美马屁话,神色不动,只是淡淡问喝得半醉,媚眼迷蒙的赤颜:

“五王子,此酒较之大戎国的青酒如何?”

赤颜半眯着眼,蒙胧地看着皇帝,回答得干脆实在:“好太多了,皇帝陛下想送外臣几坛么?”

大周官员听得心情舒畅而得意,心道你们也不过是煤好些罢了,要知我大周物产丰富,好东西比起你蛮夷之地来自然要多多了。

“送几坛自然是好的,不过,几坛总是要喝完的,不若拿酒与你们换煤可好?”

也就是说,要把酒卖给北戎,可御用酒素来产出不多,不对外提供,产多了,谁都能享用,怎么显得出御用的独特和尊荣呢?

所以,不只是赤颜,便是大多官员也有些诧异。

皇帝笑了笑道:“这葡萄美酒是上官爱卿酿造的,如今量大着呢,朕也喝不完,好东西当然是要大家一起共享的,如今大周与大戎交好,自然也要让大周的百姓也能享用到如此美酒。”

大殿内顿时哗然,大周官员们激动了起来,水泥他们确实还不太了解,这酒却是实实在在地喝过了的,好东西谁都能品得出来,大戎人也好酒,以后这酒不止是销往大戎去,还可以到东夷,品质好的酒,那些东夷富人最舍得用银子买了,看来,上官夜离夫妻也并非真的叛国,虽然替北戎人发现了煤,但同样不也为大周酿了好酒么?

只有赤颜面色不善地看着婉清,红唇嘟得老高,像个玩具撞衫的孩子,本以为,自己的是独特的,结果看到大家都有分,立即没有优越感,心中郁闷。

婉清看着他直笑,两人挨得紧,婉清偷偷的从桌下递了个东西给他,赤颜垂了头,对着那圈筒子往里瞧,竟然看到变化万千的美丽花景,立即翘起了嘴唇,藏宝一样的把东西收在了怀里,谁说好东西要大家享用来着,独一无二才彰显特别呢。

因为有了葡萄酒作调剂,大周官员对上官夜离夫妻间的敌意几乎全消,再加之那还未知的水泥的利益,一顿饭总算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宴请过后,皇帝把上官夜离夫妻留下来,上官夜离向皇帝汇报这半年来在大戎的不得已和斗智斗勇,而婉清则去了后宫。

贤妃如今是贤贵妃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何还是没有立她为后,贤妃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和温婉,看到婉清平安回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亲自牵了她的手引进殿里去。

婉清自然送上了在北戎带来的礼物,贤妃高兴之余,也赏赐了回礼,两个说了些别后的闲话,却始终避着欧阳落衣的事情,婉清心头稍安,既然贤妃不提起,那就是要把此事揭过,自己又何必非要挑破浓泡呢?

只是出人意料的,贤妃竟然谈起顾婉丽来:“前阵子本宫去太庙祈福,碰到了顾家四小姐,着实喜欢她的伶俐讨喜,就奏了太后娘娘,把她接到宫里来了,如今就在本宫身边。”

婉清听得愕然,婉丽可是寿王的侧妃,皇帝如今最恨的怕就是寿王和寿昌伯吧,贤妃那样聪慧通透的人,怎么会去触这霉头?

说话间,婉丽一身宫女装束款款而来,看品级,竟然还不太低,见了婉清后,脸色微显激动,目光盈盈,竟流淌着淡淡温情,这样的婉丽稳重而端庄,去掉浮燥和暴烈之后的她,几乎变了一个人一般,看来,一年太庙的苦修让她脱胎换骨了,对这种变化,婉清自然很欢迎的,只是,她也知道婉丽性子里的不确定性,不知道哪一天她又会原形毕露,又拿把刀子来捅自己,毕竟过去的记忆实在不够美好,面对婉丽眼中的温情,婉清表现的很得体,虽然没有湿了眼眶,但脸上的欣喜之色却不是装的。

从贤妃宫里出来,婉丽送到了殿门外,“如今三姐姐的身份越发高贵了,妹妹也为姐姐高兴,这一年,姐姐生死未卜,妹妹心中担忧,总算姐姐衣锦归来,父亲定然也会老怀宽慰。”

婉清没有问她是怎么从太庙里出来的,什么被贤妃娘娘偶遇并看中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看婉丽的样子,出来也没多少时日,婉清心中一个念头滑过,却没有细想,只是安慰婉丽,让她在宫里好好过着,以往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熬到二十五,宫女还是可以自行婚配的,到时候,时间会淡了一些过往,婉丽也能获得新生。

太后倒是真真切切地喜欢婉清,见到婉清时,老人家哭了一场,又见婉清把北戎带来的老参和虫草送了一大盒子给自己,她知道这些不止是心意,因为这种年份的老参,只怕北戎也不多见,想来婉清是用了心去找过的。

“你这孩子,当初非要跟着阿离去,如今知道了吧,男人家打打杀杀的,还是不合适女孩子的。”太后摩挲着婉清的手,语气里有些责怪。

看婉清垂了头,又欣慰地说道:“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如今两国终于可以不用再战了,哀家这心也能舒坦了些,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过要强了,这回还顶着个什么公主的身份回来,难道就没想过朝里这些大人们的心理?”

婉清知道太后是在真心替自己担忧,她笑道:“太后娘娘,臣妇是被她们掳去的,如果还是委委屈屈地回来,那多丢咱们大周的颜面啊,您看,如今他们风风光光地送了臣妇回来,还不得不封了臣妇,便是要告诉他们,臣妇不是那么好掳的。”

太后被她这番话说的笑了起来,越发的觉得这孩子本事能干,只是摇了摇头道:“倒底还是说不过去,你毕竟是大周人,接受北戎人的分封,皇上心里会不舒服的,只是你如今立了功,大臣们也不好就把你们如何了,想法子还是把这公主的名头向北边辞了吧。”

婉清微点了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她是外来户,大周也好,北戎也好,于她来说,都不是故乡,是当大周的郡主还是大戎的公主,意义于她都没有区别,点头不过是哄哄太后老人家开心罢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上官夜离已经等在了宫外头,看婉清眉眼间有倦色,心疼的牵了她的手,问起后宫里的情况,看婉清并没有受气,心中才安,两人到了玄武门处,见礼部官员还在等着,婉清便对上官夜离道:“去驿站住吧。”

上官夜离皱了皱眉道;“刚才父亲也在殿里,回到京城,怎么好住在驿站?还是回府吧。”

婉清着实不太想回到靖宁侯府去,一是不想面对老太君和宁华,二是怕郁心悠的事,侯爷问起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第三自然还有上官子墨的事情,欧阳落衣如今也是正经的靖宁侯儿媳了,她实在不想面对欧阳落衣那双怨毒的眼。

正要说话,就见靖宁侯身边的长随已经过来请人了,府里的马车也都已经备好,上官夜离说得没错,回到故乡哪有不住回家的道理,驿站确实是不能住进去的,否则,不论靖宁侯府会如何想,便是这满朝的大周官员也会想歪了去:难道你们还真拿自己当北戎公主待,忘记了自己大周人的身份么?

婉清还是无奈的跟着上官夜离回了靖宁侯府,靖宁侯和宁华两个亲自迎到了府门外,上官夜离跪下向靖宁侯行礼,婉清跟着也要跪下,她身边跟着的北戎宫嬷却阻拦道:

“公主殿下尊贵,岂能给大周一个侯爵行此大礼?”

上官夜离大怒,瞪了那宫嬷一眼,婉清也没听那宫嬷如何说,人早就跪下来,恭敬磕头了。

靖宁侯儒雅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浑不当那宫嬷为一回事,就在大门口,把上官夜离夫妻二人训了一顿,当然主要是骂上官夜离无能,连妻室都保护不了,事后又做事冲动,让父母长辈担忧云云。

婉清知道靖宁侯如此也是做给北戎人看,你们公主再尊贵还是本侯的儿媳,本侯想训便训,你们又能耐何?

好在天气并不寒冷,儿子媳妇都老实恭谨地听训让侯爷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儿媳神情疲倦,侯爷早就不忍心,骂完后,装模作样的拂袖而去,临走时,却是看了眼自己几个侄子,二爷和三爷,加上过来迎客的三少奶奶,几位自然是侯爷人还没走,就上前去扶起老五和老五媳妇。

二爷道:“老五你也别生侯爷的气,这半年你们生死不知,侯爷没少焦心,宫里头又对咱们家实了禁令,一整家子都提心吊胆地过着,如今你们两个风风光光法回来了,侯爷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骂嘛,自然是作给别人看的,不过,也是你们该得的。”

上官夜离连连称地,大少奶奶李氏也迎出外头,扶起婉清时,看婉清神情不佳,也是柔声相劝:“一会子去老太君屋里怕是还要挨一顿,弟妹你是个通达的,老人家骂归骂,其实心里是疼你们的。”

婉清听了连称不敢,但到了老太君院子门口,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老太君竟然在门口放了块砂板和藤条,人还没见,但让上官夜离跪在细卵石板上,挨藤条抽,两个连续行了千里路,旅途劳顿不堪,又加之在宫里头斗了一番,早就疲倦得很了,没料到回到家里,竟是如此待遇,婉清感觉一阵辛酸,一股不被理解的委屈充斥心头,她转过头去,淡淡地看着上官夜离。

房妈妈手持藤条,眼里却是含着泪珠,板着脸道:“世子爷,老祖宗说了,你离家离国,上扰君心,下忧长辈,乃不忠不孝,今天虽然平安归来,但也应该受罚,以正族规家训。”

上官夜离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砂石板道:“嬷嬷,我挨几下心甘情愿,这一切全是我的无能,少奶奶就不必了吧。”

房妈妈面有难色道:“身为女子,一府之宗妇,丈夫出征,不在家中侍奉长辈,以事孝道,却非要随夫出征,引得夫君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害婆家陷入危难,是为首恶,此罚断不能免。”

“房嬷嬷,少奶奶你却打不得,若老太君非要打完了少奶奶才肯见她的话,那这个面不见也罢。”上官夜离听了脸色一沉,心知老太君这是在借题发挥,虽然自己的行为确实让家里受了些惊吓,但并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损失,如今两国的邦交还要靠自己去维护,婉清虽然是靖宁侯的儿媳,也是北戎的公主,依身份而言,应该是老太君出来见婉清,并行大礼才是,婉清并不喜欢拿身份说事,老实地跟着自己来见老太君,便是看在自己的面上行孝,老太君如此不明事理,他也不能就此看着娘子挨打,就算有人骂他不守孝道也好,他也要护着娘子。

房妈妈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如此维护婉清,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只好对上官夜离道:“少爷难道出去了一年,就连最基本的孝道也忘了么?少奶奶既然是上官家的儿媳妇,就要守上官家的家规,除非…”

一旁的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看着就急,虽然规矩教道从道理上是没错的,可也要看情况而言啊,婉清如今贵为公主,却并没有半点骄骄之色,还如以往一样的亲和温厚,而且,他们也看得出,婉清着实困顿得很,若再被打上一顿,怕是会受不住的。

“房嬷嬷,要不就听五爷的吧,五弟妹原也没什么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她一个女人家,能安全的回来,就是本事了,何必…”三少奶奶笑着劝道。

正说着,老太君从屋里被欧阳落衣扶着出来,婉清抬眼看时,欧阳落衣的肚子已经微微出怀,身材也丰腴了很多,半年多不见,她竟然怀上了,看她气色还好,想来回到京城后,过得并不太差。

老太君脸色严峻,手柱着一根拐杖站在屋檐下看着,并没有走过来,“看来他们是翅膀硬了,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房家的,去把侯爷叫来,看他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上官夜离一见老太君,便牵着婉清隔着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后,牵着婉清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老太君的话还没落下,孙子孙媳就转身走了,还有好几个孙子和孙儿媳在看着,顿时觉得颜面全无,气得拐杖在地板上敲得咚咚作响,怒道:“来人,给我把这对不肖子孙押过来。”

二爷和三爷几个听了忙拦着上官夜离,二爷道:“老五,你的性子也太拧了些,老人家正在气头上,你就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吧,老太君打小就最疼你,也是恨你让她担忧了才如此的。”

上官夜离听了眼眶也微湿,回过头来对老太君道:“老祖宗,孙儿在北边受的什么苦,受的什么罪,孙儿也不想在您面前说,孙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如今凯旋而归,娘子也为上官家立下了不世功勋,老祖宗你不夸奖也就罢了,却如此责难孙儿,孙儿挨几下无事,娘子她却是体弱得身,受不得这个苦,您若再一意孤行,孙儿少不得,要让安北戎的宫规来。”

北戎宫里的几个嬷嬷早就跃跃欲试,只是听为在大门口时,被侯爷弄了个下马威,所以才一直紧张地看着,并没有行动,如今听上官夜离一说,便挡在了婉清前面,威严地喝道:“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二品诰命,竟然也想我国公主受你责罚,难道这就是大周的国礼?是大周人的待客之道?”

老太君原本是摆的长辈家长的谱,听了这话,气势果然就弱了很多,一旁的欧阳落衣笑道:“老祖宗啊,您莫要气了,嫂嫂如今可不是大周人了呢,人家是北戎的公主呢,现在还是您家的儿媳,谁知到再过些日子,您这个孙子还是不是您的呢,保不齐,就跟着一起去了北戎做上门女婿了。”

老太君其实气就气在这里,孙子和孙媳一起去北戎,儿子没得到北戎的爵位封赏,倒是儿媳得了个公主之位回来,什么意思?让孙媳压住孙子?她如此就是想给上官夜离撑腰,告诉婉清,就算你在外头如何尊贵,到了靖宁侯府,还是要按靖宁侯府的规矩来。

“顾婉清,你还承认自己是不是靖宁侯府的儿媳妇?”老太君冷冷道。

“老太君此话何意?莫非,您又要让我与相公和离么?”婉清轻皱了皱眉,老太君这已经是第二次对她提这样的要求了,第一次,是因是大周的皇帝,这一次呢,难道是为了欧阳落衣?

老太君没有回答婉清的话,而是问上官夜离:“我不过是问她一句,离儿,你就这么惯着她么?”

上官夜离冷冷道:“回老祖宗的话,这个家里,她受的欺负太多了,我不惯着她,没人惯着她,时辰不早了,孙儿才从北戎回来,实在劳累,老祖宗请早些歇息吧。”

“阿离哥哥还真是心疼嫂嫂呢…”欧阳落衣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

婉清微迷了眼,她知道,老太君以前不喜欢自己,全是因为皇帝的缘故,这一次也是因为自己,上官夜离才擅离职守,冒险深入大戎将自己救回来,差一点让上官家陷入了绝境,但是,按说,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也给大周立了功,皇上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老太君不该如此对待自己才是啊…

她看了眼一旁的北戎宫嬷道:“我家的那位六夫人怀孕后,怕是心情不太好,来人啊,送她回自己的屋里,小心着些,莫让她流产了。”

欧阳落衣听得心头一凛,她没想到婉清会当着老太君的面发飙,下意识就往老太君身后躲,老太君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婉清,也没想到婉清会不顾孝道和名声正面与自己冲突,一时有些着慌起来,几个宫嬷早就忍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过去,老太君大喝道:“阿离,落衣可是怀着还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你老婆伤害她吗?”

上官夜离淡淡一笑道:“老祖宗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子不过是看弟妹太累,关心她而已。”

两名宫嬷架着欧阳落衣往外走,动作粗鲁得很,欧阳落衣捧着肚子,真的被吓到了,大声哀求了起来,婉清淡笑道:“轻点儿,莫要吓到六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老太君,救我,她…她是要害我的孩子…”欧阳落衣吓得哭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嬷嬷回手就给了欧阳落衣一巴掌,老太君终于怕了起来,颤着声道:“清丫头,清丫头,你…你快让她们住手,她是你弟媳妇啊。”

“弟媳妇?老祖宗,只怕正是这个弟媳妇跟您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若不给我一个下马威,您以后在府里的地位就难保吧,还有啊,我是如何被北戎掳走的,这个弟媳妇的心里怕是清楚的很呢,都督府戒备森严,慕容凌云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我住的院子,并将我掳走,六弟妹,你说,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啊?”

欧阳落衣的脸瞬间苍白起来,恐惧地看着婉清,婉清慢慢地向她逼近道:“你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了呢?原本,我看你怀了孩子,想就此作罢的,可是你,明明看到我和相公平安回来,你应该老实点,夹着尾巴作人才是,没想到你反倒自己来撩事,真当你怀了上官夜离孩子,我就动不得你么?”

上官夜离皱了皱着眉头冷厉地看着欧阳落衣,默然无语,而老太君则是惊得目瞪口呆,冲口道:“你说什么?是落衣她,她出卖了你们?”

欧阳落衣尖叫道:“不是,老祖宗,你莫听她的,她陷害孙媳…孙媳当时正被她关在府里头,寸步也不许出院子,怎么可能…”

“还想狡辨吗?原本看在兄弟一场,我并不想说出来,想就此饶了你们夫妻,没想到,你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以为做得人鬼不知吗?当我和娘子都是白痴么?”上官夜离声音平缓,神情也淡淡的,却让欧阳落衣如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阿离让她很陌生,也很害怕。

“离儿…你是说,墨哥儿他也…”老太君不可置信地问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才是真正的叛国,墨哥儿怎么会…”

上官夜离牵过婉清的手道:“所以,我回来,才没有计较这件事情,我们夫妻去北戎首先是被害的,其次我们并没有投降,而是与他们作交易,促进了两个和平,所以,叛国之罪在靖宁侯府是不存在的…”

老太君吓得腿都软了,阿离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也从不撒慌,虽然没有听到上官子墨的解释,但老太君却已经把事情信了个八成,正如阿离所说,他们夫妻去了北戎半年,不管当初原因如此,结果是好的,如今还立了大功回来,对靖宁侯府只有好处无坏处,而上官子墨呢?他当初是怀着什么心思?

精明了一世的老太君觉得背后汗水淋淋,她因婉清暗中查探过往而防备和打压这个孙儿媳,明知她是好的,却因见不得光的私心而不喜欢她,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糊涂啊。

自己对这对孙子孙媳做得太过了,但他们回来后,并没有计较,一回来就来请安,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迹和态度,可是自己呢,听了欧阳落衣的,非要弄什么跪石板打藤条的事…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来,想要和解,一时又拉不下面子,抬眸有点可怜地看向婉清,知道这个孙媳其实最心软,最善良明事理的…

婉清触到老太君那苍老而乞求的眼神,叹口气道:“老祖宗,孙儿媳从北戎带了不少补养的药物,都是在大周难得见着的,一会子让人给您送过来吧,孙儿媳着实累了,就先回自己院里歇息去了。”

这就是给台阶下了,老太君手指头擅了擅,想半天还是抬了起来,指着欧阳落衣道:“那…清丫头,落衣她,还怀着孩子,这个…能不能…”

老人家还是以子嗣为重的,听这语气虽然没有明着道歉,但已经软了音了,婉清本就没打算跟老太君起太大的冲突,只是,欧阳落衣此人太过奸滑,再与她住在一起,实在难受。

“今天且看在您的面上,放过她,不过,以后请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婉清冰冷地说道。

老太君连连点头,吩咐人将欧阳落衣扶了下去,上官夜离不赞成地看了婉清一眼,他心里存着气,当初那一个多月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剜心搅肺般的焦虑,全是因欧阳落衣夫妻二人的错,就此放过,实在心有不甘。

当天晚上,上官子墨还算老实,可能在欧阳落衣那里听说了,所以,一直躲着没现面。

第二天早上,婉清感觉人舒服了些,正要起来去老太君屋里请安,便听得坠儿道:“侯夫人来了,在外面候了好些时候呢。”

婉清听得迷糊,昨天回来,并没有见着宁华,还以为她是故意躲着自己,今天怎么一大早来了,她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呢。

起了身,让坠儿把人请进来,自己端坐在正堂里,就见宁华一身素淡的衣服走了进来,不过一年未见,宁华的变化却大得让婉清吃惊,以往的宁华飞扬跋扈,神情张狂而嚣张,而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妆容素净,低眉顺眼,神态端庄中,略显谦卑,这还是当初的宁华么?

婉清还没开口,宁华就一礼行了下去,婉清看她行的是宫礼,知道按规矩,自己倒也受得起,但虚抬了手,让宁华起来。

“昨儿个就想过来拜见公主的,看公主着实累了,就没过来,如今看公主气色好多了,我这心里就松活多了。”宁华满脸是笑,眼睛不住往婉清脸上瞟。

“母亲何必见外,您是长辈,我正打算着一会子去给您请安呢。”婉清的话说得很客气,语气却是淡淡的。

“可不敢当,公主如今是千金之体呢,我过来也是一样的。”宁华听得忙站了起来,神情惶恐,婉清忙让坠儿扶着她坐下,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宁华突然变得如此小意是为哪般,自己回来后,并没有如何嚣张,也没有得理不让人啊,便是欧阳落衣昨日如此挑衅,自己也没把她如何了。

“母亲坐吧,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婉清说完后,神情就有点懒懒的,宁华见此又不敢多坐,又怕太客气了,婉清不高兴,一时半坐在椅子上,神情忐忑不安。

一旁的金嬷嬷冷冷瞥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夫人是少奶奶的婆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少奶奶可不是得势就猖狂的人。”

这话说提宁华脸讪讪的,她当初贵为郡主,婉清初嫁进府,可没给婉清使阴绊子,如是干笑道:“那是,那是,老五家的素来是最明理的,那个,公主啊,墨哥儿他不懂事,在北边时,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你看着一家子亲兄弟的份上,担待些吧。”

宁华期期艾艾的,终于说出口来,婉清就想起那日自己被掳时,一个身手高强的人先引开了上官夜离,若不是那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被掳走,后来还差一点死在了北戎黑骑士手里…

若不是慕容凌云觉着愧对了自己,这些个事情,自己夫妻怕是永远都会蒙在鼓里头,连谁害的自己都不清楚。

一个身手如此高强,却又非常擅长伪装的人,留在身边很危险,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婉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特意装成弱小的宁华,没有了寿昌伯撑腰,已经沦为国奸的宁华,若非靖宁侯还顾念着夫妻之情,顾念着她是两个儿女的生母,只怕早就被朝庭作为人质关押起来的,如今她收掉了自己暴戾阴险的爪子,小意地来求自己,意欲何为?当自己的心真是水做的么?

“母亲这话说得,从来相公就是拿老六当兄弟看的,他是想对老六好来着,可也要老六拿我们夫妻当兄嫂看才是啊?以前在京里头时,您和老六可没少做些下作事,就是那么着了,我和相公也还是同意带着老六去北边为他奔前程的,可结果呢?如今我是命大,回了京了,你们就来求我了,若我死了呢?死在了北戎呢?您和六弟是不是该笑了?”婉清端了桌上的茶,淡淡地说道。

宁华听了竟然跪下向婉清磕起头来,声音颤抖:“以前的事,全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拾掇着墨哥儿有非份之想,都是我的错,公主你要发火就冲着我来吧,我什么都愿意承受,只要你放过墨哥儿就好,落衣已经怀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不能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父亲啊…”

宁华的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青石板上印出一淡淡的血迹,她的额头也是青肿一片,婉清淡漠地看着她磕头,一动也没动,两旁的坠儿和金嬷嬷没听到婉清的吩咐,也不好上来扶,坠儿还好,金嬷嬷却有点急,直拿眼睃婉清。

婉清微微一笑道:“由她吧,她不就是想做给别人看,让人说我心狠不孝么?那就让她做全套吧,那些个虚名,我如今还有必要面乎么?”

宁华像是没听到婉清的这番讥讽一般,继续在那对着地板死磕,婉清原本想起身出门的,这下子反而不动了,由着她在那磕,看是你的头硬,还是地板硬。

果然,院子外头渐渐聚了些奴仆过来,探头探脑的在外头看,宁华边磕头边哭着哀求:“公主,求你了,放过墨哥儿吧,求求你了。”

她的神情凄婉而无助,眼神坚毅而执着,做足了一个为了儿子委屈求全的模样,外面看热闹的人虽然不敢随便议论,看眼里的可怜和同情之色渐起,不赞同地看着屋里的婉清。

自己都看穿她的心思了,不知道宁华还要作戏下去有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想死在自己面前,以死来救她的儿子么?

那我便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死!

婉清让坠儿端来了一盘点心,悠哉地吃了起来,眼睛再也不看宁华一眼,金嬷嬷实在忍不住,对外头的人道:“来个人,把侯夫人扶走吧,这么着无缘无故的在少奶奶面前磕头,知道的,是她用这法子逼少奶奶做违背朝庭律法的事,不知道,还以为是少奶奶仗势欺人,故意为难她这个婆婆呢。”

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真的进来拖宁华,反而听了这番话后莫明的散了,刚才还同情宁华来着,这会子真让她们进来救人了,却没有一个肯来,婉清的嘴角不由勾起的一抹冷嘲:“原来母亲在这府里还真不得人心呢,您都这副模样了,竟然没一个人进来扶你一把,看来,你这出戏的效果不怎么样啊,您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宁华听了终于抬起了头,额头上的血沿着鼻梁往下流,这血流满面的样子有点惨烈,她的眼神也由先前的凄楚变得狰狞了起来,不过,这种眼神只是稍稍一现便逝,哽了声道:“公主,我是真心来求你的,真没有别的意思,求求你了,放过墨哥儿吧…”话音未落,她的身子一摇,人便倒在了地上,看着竟似晕过去了。

婉清皱了皱眉,远目看向屋外,果然靖宁侯正从外面向这边走过来,正好就看到了宁华跪到的一幕。

靖宁侯的脸色很难看地看了地上的宁华一眼,冷冷地吩咐人将宁华抬起来送走,婉清坦然地看着靖宁侯,正要开口解释,靖宁侯挥了挥手道:“你和她的为人为父都清楚得很,她这点子把戏为父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是…”

说到一半又顿住,欲言又止的看着婉清,婉清从靖宁侯的眼里看出一个父亲的挣扎和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宁华在求什么他自然清楚,但做为一个父亲,为小儿子求情的话却说不出口,毕竟受伤害的是大儿子和儿媳,偏坦了哪一方都说不过去,可是…还是不想骨肉相残啊,小儿子再不好,身上也是流着他的血,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陷入危境?

婉清对靖宁侯摇了摇头道:“父亲,此事儿媳也做不得主,还是等相公回来了,您亲自与他谈吧。”

靖宁侯痛苦地闭了闭眼,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岁一般,“我知道,是我没管教好子墨,他的心机深沉得连我也没能看得出来…我明明教他习武的,但当着我的面,他懒散而抵触,背地里竟然暗练着…才几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机…”

婉清同情地看着靖宁侯,叹了口气道:“我和相公可以不追究过往,但是,您能保证他以后不再犯么?老六他,其实是条毒蛇啊…”

靖宁侯听得身子一震,神情变得坚毅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给老太君请过安后,婉清便带着坠儿还有方妈妈几个动身去了顾家,顾大老爷的官职还没有恢复,说起来,顾家这一次遭受的打击比靖宁侯府要大得多,顾家的二女儿顾婉容是寿昌伯的继室,寿昌伯是大周最大的奸细,如今已经逃到了北戎,皇上捉不到寿昌伯,自然是要拿他的妻儿出气的。

婉清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顾府门亲的凄凉和冷落,以往门前高大的石狮子上竟然挂着几根破布,看那料子,似乎是丝织的,门口也没有门房前来迎客,大门也是紧闭着的,坠儿诧异地去敲门,好半晌,里面才有人过来开,露出来的脸,竟是老管家,婉清看着老管家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心头一阵发酸。

“是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您…您终于回来了。”老管家抹着眼泪,颤抖地将大门奋力推开,躬身迎了婉清进去。

而屋里,顾大少奶奶听到了消息,风卷一般的跑过来迎接婉清,一身素装的顾大奶奶出人意料的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婉清,“三妹妹,三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婉清和顾大奶奶不过见了两次,严格说来,两人其实还不太熟,突然被对方如此热情的抱住,很有点不习惯,僵着身子安慰了顾大奶奶几句。

顾大奶奶松开她,脸色微红道:“实在是太担心妹妹了,看到妹妹平安归来,心里太过高兴…”这是解释吧,婉清笑了笑,她从顾大奶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的算计,不过,那份高兴却是由衷地发出来的,婉清很理解顾大奶奶此时的心思,如今顾家摇摇欲坠,自己的到来,无疑成了顾家的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帮着顾家重振家声。

“家里人可还好。”婉清急着想见顾大老爷和存孝,可顾大奶奶还不停在她身边说着思念担心的话儿。

顾大奶奶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心急,这才抹了把眼泪道:“父亲身子还算康健,只是你大哥他…”

“大哥如何了?”婉清顺着顾大奶奶的话追问了一句,语气略显担心。

顾大奶奶的眼神这才松了一些,回道:“妹夫临走时,为你大哥谋了个五城兵马司里的职位,可你们一出事,差事没了不说,你二姐的事情,也牵连到了他,如今他…他削了官不说,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父亲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