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宫殿里,婉清也同样在劝王后娘娘,虽然王后娘娘将她贬为了慕容凌云的侍婢,但因为发现了煤,王上早就给婉清正了身,王后又知道了煤的好处,但不再为难婉清,倒是非要她天天给自己讲西游记的故事。
说故事之余,婉清便会将自己关于战争与经商的观念说给王后听,久而久之,王后也觉得确实是那么个理儿。
两国边关的战事并没有停,但也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发生了,只是两边都守着边关,全都不肯退让一步。
上官夜离擅自脱离职位的事情让大周皇帝震怒,将整个靖宁侯府圈禁了起来,好在太子对顾家还算照顾,只是将顾大老爷的官职一免到底,派了人监视着顾家的动静。
上官夜离和婉清在大戎一呆就是大半年,春末夏初时,上官夜离终于说得大戎王上动心,同意他回国了。
当然,上官夜离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这半年来他们夫妻为大戎做了不少实事,婉清的羽绒服厂在上京以大戎宫廷的名义开了家诺大的分号,如今大戎上流社会里,基本都穿着轻便而舒适的羽绒衣,沉毛的羊毛皮反而不如以前那般行销了。
婉清又教子大戎普通的牧民怎么样将羊毛搓成细细的毛线,再用羊毛织布,教他们用羊编织毛衣,这种通过技术处理过后的羊毛衣,穿在身上柔软而温暖,也轻便,大戎人全都爱上了这两种衣服,对于大周的丝绸虽然还是很热情,但终于于服装这一行也有了自己的骄傲,羊毛衫大周人可穿不上呢,只有大戎才有。
大戎的普通百姓家里,如今几乎家家主妇都在纺毛线,织毛衣,毛线也由过去的粗松变得细致了起来。
羊毛织品再加煤,这两大新型的商品是上官夜离劝说大戎王上的法码,如今山里的煤挖得很快,但是,毕竟如果仅供百姓和王室贵族们自用,还是产生不了多大的经济效益,而羊毛织品也是,自产自销的路子于富国强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如果销往富庶的大周,东夷,自然就能赚取多多的银子,为大戎换来缺乏的物资,所以,王上还是没有抵得住上官夜离编织的美丽诱惑,终于让他代表大戎回国。
这个说法很有些奇怪,等于是坐实了上官夜离夫妻叛逃的罪名,但这也是大戎王上保护上官夜离的一种方式。
诚然,光用特使一说很难保得住上官夜离的安全的,大周皇帝向来阴险且诚信度差,对于背叛过的人,哪一位君王都难以原谅甚至接受,所以,大戎王上做了一件让大周皇室更为恼火的事,竟然将大周的一等郡主封为子大戎的福平公主,地位比在大周还高了几个等级,而上官夜离则被封为商务部大臣,与福平公主一同出使大周,向大周皇上传递大戎人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便大周皇帝再如何恼恨上官夜离夫妻,除非他想与大戎一直血战到底,否则是不会轻易对上官夜离夫妻动手的。
慕容凌云将上官夜离和婉清送到了上京城郊,眼神落漠却又担忧地看着正要上马车的婉清,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自己的任性给婉清造成了很大的灾难,如今对于婉清夫妻来说,前路仍然艰险重重,但至少,他还是让他们平安地离开了。
“放心吧,我会轻说父王的,父王也不是一味嗜杀之人,战争不是大戎人的喜好,大戎人也许欢平静安宁的生活,如果你们夫妻真能将两个通商之事办妥,改善大戎的国力,大戎上下自然也就不会再好战了,家里的粮食有富余的,谁还愿意泼了命去抢别家的啊?”
后面的一句虽然是玩笑话,但也说得实在,只是上官夜离眉宇间仍有隐忧,只是不好对慕容凌云说,在大戎的半年时间,这对情敌仍然关系紧张,上官夜离始终不能对慕容凌云掳掠婉清一事释怀,他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非爱霎了婉清,不想让婉清为难,又怎么会容得下慕容凌云?
不过,不管容得下,容不下,现在都不是报复的最好时机,上官夜离也不是一味呈强斗勇的莽夫,他知道,如今还不能杀慕容凌云,大周大戎两国的交好,不能缺少慕容凌云,如今大戎好战的三王子一派已经垮台,巴颜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而且,因他与寿昌伯年纪相仿,与寿昌伯感情甚好,又是一母同胞,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嫡亲兄长使阴绊子,所以,只有寿昌伯一人,仍然野心勃勃,没有熄下入侵大周的野心,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现在应该是是大戎休生养息,大力发展国力的时候。
而上官夜离的隐忧便是,如今大戎如此贫穷,仅凭着强悍的铁骑就敢跟大周叫板,甚至打得大周喘不过气来,那么几年或十几年后富强起来了的大戎呢?
大戎福,大周若保持现状,而且内斗下去,此消彼涨之间,将来的天下格局会是什么样?难道真的让胡人一统天下,让胡人统治大周人吗?上官夜离是汉人,他的骨子里是瞧不起粗蛮的胡人的,所以,他决对不答应,宁可死。
“莫要忘了,你虽是大戎人,但大周养育了你二十几年,你的母亲也是大周人,你的妹妹如今还在大周,你是半个大周人,我希望你不会实言而肥。”上官夜离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两手一架,将婉清抱上了马车,同时摔下了车帘子。
慕容凌云的微微一怔,苦笑一声,心道,这阿离还真是小心眼儿,这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车里的这个人,偏生他连这最后的惜别也不让自己做全套…一回头,看到自家那个同样骚包的小叔,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扬了声道:
“五叔,大周的美女可多了,你可不要流连花丛中间,忘了归程啊。”
赤颜不爱穿官服,此时一身紫色大长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懒懒的半歪在马背上,睨了慕容凌云一眼道:“死小子,我可没你花心眼儿,你在大周的那点子丰功伟绩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你的儿子都半岁了呢,你什么时候打算抱回来?”
车上的婉清听得眉头一皱,碧草早就生了,这半年间,平安仍然带着碧草驻守在龙景镇,这是康王和太子坚持的结果,婉清心中微暖,不管如何,康王和太子还是不相信自己夫妻会背叛大周的,所以,尽了心保护着自己的家人。
只是,碧草的儿子是慕容凌云的,这件事还算隐蔽,赤颜怎么会知道呢?
慕容凌云果然沉了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个便宜儿子他打心底里不想认,却又很期待,也很愧疚,说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碧草和碧草生的那个孩子。
碧草于他来说,不过是解毒的工具罢了,只是没想到春风一度,竟然珠胎暗结,这一年多来,他几乎绝了女色,非无**,只是觉得无聊了而已,对于男女之事,少年时的他,只不过当成玩闹游戏罢了,从遇到了心仪的女人,便觉得其他一切都只是红粉骷髅,连亲热的兴趣也没有了,如今这个女人只上一朵镜花水月,难不成,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如此孤单的过下去吗?
也许,有个儿子傍身也不错啊,至少可以聊解寂寞。
“那个孩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抱回来的好,你现在的处境就不怎么安全,难道还要让你的儿子在你没有站稳脚根之前遭遇不测吗?生于帝王之下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上官夜离深深地看了眼慕容凌云道。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不知上官夜离这话从何而来,他的父亲已经是大戎权势最大的王爷,自己怎能算是没站稳脚跟?不过,阿离这家伙向来不会胡说,话必有因,只是他不解而已。
看着慕容凌云眼里的疑惑,上官夜离淡淡一笑道:“莫非塞北的风把你的脑子也吹冻结了么?那一次,我们险些死在山谷口,大王子殿下为何为迟了半个时辰才到?不要告诉我,你的父亲大人是记错了时辰。”
慕容凌云立即想起了那一日阿政的话来,父亲之所以来晚了一个时辰,是因为正好遇到了三王子截杀阿政,若父亲那天不会来救自己,那阿政是不是就会死?只带三百亲兵就敢与上千人对抗,阿政是太过勇敢,还是太过愚蠢?
上官夜离看了眼正发呆的慕容凌云,冷冷地跃上了马车,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不管慕容凌云会不会相信,至少怀疑的种子已经扔进了他的心里,王室子弟之前向来就难有真情,相关于那把椅子的事,总是血腥而又肮脏的。
赤颜也是这一次的大使,作为大戎国的正牌王子,他的出使表达了大戎王上求和的决心和诚意,也是对婉清夫妻的护卫,当然,掩在这两个冠冕堂皇底下的意思自然是监视这一对名为大戎使者,实为大周人的夫妻。
令上官夜离无比震惊的是,等在大周边境,迎接他们夫妻的,除了康王,竟然还有当今太子殿下,看到一身明黄长袍,面容冷峻凛冽的太子殿下,婉清和上官夜离互望一眼,齐齐恭敬下拜。
自己夫妻这半年在大戎所作所为,太子殿下自然是一清二楚,婉清当初发出的求救信号召来了上官夜离,自然也召来了太子的暗卫和亲信,这半年,陪在他们夫妻周围,自然也起到了情报人员的作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本宫是要称你们为大使,还是以大周职位唤之?”太子殿淡淡地说道。
“臣虽在北戎,心在大周,臣的苦衷别人不知,难道殿下也不知吗?”上官夜离直起身回道。
太子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上官夜离怎会不知,他能容忍,自然是坦然无愧地任太子的人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报给太子,向太子殿下展露自己的忠心。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本宫才非常生气,真不知道你们夫妻是怀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也是,大戎王室给你们的,的确比大周要多得很呢。”太子这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便是对着婉清,他的语气也毫产含糊,非常严厉。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了眼太子,看着这个曾经如兄长一般为自己送行的男子,眉头轻皱了皱。
“殿下,臣夫妻二人,长途劳顿,想尽一切办法才回到祖国,您便是要打要杀,也让我们先歇口气吧,死囚临死前,狱卒也还是会给他送上一顿饱饭吃的。”
太子听得一怔,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冷着脸道:“回营。”
说罢,转身就走,两旁的护卫看得面面相觑,太子殿下骂得狠,却并没有表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对大戎使臣,依着那骂人的气势,不是应该将这两个叛国贼捉拿归案么?
如果不以叛国论处,那就应该以外使仪仗来迎才对,可是,鸿胪寺的,礼部的官员都没有来,大戎使节里,假假也有位王子在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好在赤颜并不在意这个,一双妖艳的眸子斜斜地盯着太子殿下,嘴唇抿得死紧,坐在马上就没下来,这个太子是大周的,可不是他大戎的,这厮的语气很不善,莫非,他想将上官夫妻关押起来么?
太子跟前的太常寺卿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去接待了这位大戎王子,引着他往驿站去,这位却并不怎么领情,死活要跟在上官夫妻身上,不像是王子,倒像是个跟屁虫,不对,就算是保镖吧。
深夜,保镖先生也不可能赖在人家夫妻屋里不出去,跟着这对夫妻同榻而眠吧,婉清和上官夜离等赤颜走后,终于还是老实地去了太子屋里,太子正端坐在房中,看来也在等他们夫妻。
一应俗礼过后,婉清坐着喝了口茶,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何必动怒,那煤是臣妇为大戎找到的,其那些小事物也是臣妇教他们做的,臣妇能教他们,自然也能教大周人,能找到煤,自然也能找到其他让大周百姓受益的物事来,如今能再回到大周的土地上,臣夫妻的心也总算安宁了。”
太子果然听得动容,想来这对夫妻之所以会去北戎,也是迫不得已,大周内部太不干净,才使得这个女子被人掳走,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上官夜离会怎么做?是不是也会千里突袭,舍却一切去救他?
这个答案他很快就找到了,也明白,自己终是不如阿离洒脱,更不如他儿女情长,所以,很多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也就此扼杀了。
不过,婉清的话还是让他隐隐感觉兴奋的,煤在北戎兴起以后,早就流传到大周来了,龙景镇的胡人早就开始用煤做饭了,而龙景镇临近就有好几家私窑,听说用煤烧制出的瓷器光泽度更好,成品时间也短了好多,那些个私窑商人就这半年,算是大赚了一笔呢。
“大戎有不少煤矿,大周虽然也有,却很贫乏,但是,大周有石灰石呀,这可是好东西。”婉清笑着对太子道。
“石灰石就是白石,也不知道她哪里弄的这些名称,怪怪的。”上官夜离在一旁替婉清解释。
太子点了点头,眼睛极亮地看着婉清,等着她的下文。
“用石灰石,煤渣还有粘土,可以烧制成水泥,咱们大周的煤矿不多,但石灰石却是很多的。”婉清很自信地说道。
“水泥?是什么东西?”太子不解地问。
“我也说不好,这种东西铺在路上,能让路面硬化,采不到泥,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建筑材料,铺路筑房,地面硬化都要用到,最重要的是,生石灰里有碱,碱可以制成很多咱们生活中必用的东西。”婉清微皱了皱眉,想起前世看得穿越女最喜欢制作的就是肥皂,难道自己也不能免俗吗?
“打豆腐用的吗?”上官夜离在一旁问道。
婉清笑着点了点头,“嗯,太子殿下,咱们大周的物产比起大戎来更加丰富,先把水泥制造出来再说吧,其他的慢慢来,总之我这脑袋里的东西不能浪费了就是。”
那天晚上,太子与上官夜离夫妻长谈至临晨,越谈越兴奋,当夜便将婉清的想法全都写入奏章,派快马送至京都。
上官夜离的大都督职位自然早就没了,但太子也没有任命亲的都督,在康王爷的帮助下,上官夜离的家人仍然住在都督府里,由于石灰石矿离龙景镇并不远,所以,上官夜离并没有立即回京都,而是留在龙景镇,先帮助婉清一起研制水泥。
给皇帝的奏章很快就有了回信,皇帝很英明的同意了太子的很多项建议,一时大周大力购买大戎国的煤,第二是,让上官夜离和婉清不用先回京城,先在北方将水泥研制出来了再说。
婉清心里一直担心着郁心悠和碧草几个,回到龙景镇都督府时,看到排排迎在外头的碧草和郁心悠,坠儿几个,婉清眼睛湿润,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郁心悠碧草几个自然也是泪盈于睫,半年不见,宛如隔世一般,知道婉清安全无漾地回来,郁心悠几个都是既高兴,又感慨,拉住婉清便说个不停。
郁心悠看上官夜离神情愉悦,心中也是感慨,当初婉清被掳掠时,阿离差一点要疯狂了,那一个月几乎像个狂怒的豹子一样四处寻着婉清的踪迹,几次要杀入北戎大营,好在有康王爷的极力劝阻,才让他没有做傻事,那一个月里,郁心悠也处在深深的内疚当中,阿离把婉清的安全交给她,而她竟然没有护好婉清,这让她无颜面对阿离。
可是,后来,阿离也离开了,夫妻二人竟然消失了半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生死如何,诺大个都督府里没有了主子,所有的下人都吓傻了,好在康王爷派了人来守护着,郁心悠以靖宁侯妾室的身份生生压制住了府里的下人,勉力支撑起都督府,艰难地渡过了这让她终身难望的半年。
康王爷自然成了上官夜离夫妻的恩人,上官夜离明白,这一次如果没有康王爷帮他们周旋,保护,自己在都督府的家人肯定会遭了不测,所以,太子爷走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真诚的向康王爷拜谢。
康王仍是那一福笑嘻嘻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婉清比过去略显丰腴的小脸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原以为弟妹被掳去北戎后,会过上非人的生活,没想到,这半年,本王在大周为你们焦心劳心,担心得要死,你们夫妻倒是过得自在惬意得很呢。”
婉清看到康王爷那含笑的眼眸下有着由衷的欣喜,知道这策酸的话语不过是发泄这半年的担忧之苦罢了,于是又恭敬的深施一礼。
康王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原本本王就说过,只要你们能安全回来,便是…”后面的康王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双浓黑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淡淡的自嘲,笑了笑道:“你们也不用太感谢本王,本王也是怕了你们,尤其是阿离,若是他把老婆找回来后,看到府里一团糟,还不生剥了本王去?本王护着这座都督府,也不是好心,只是以防后患罢了。”
康王爷实在贴心得很,几句玩笑话便使得气氛变得轻松多了,婉清和上官夜离的心里感觉舒服了些,正要说话,康王又道:“说起来,本王还得谢谢你们夫妻呢,大戎王上主动求和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两国关系破冰,军队也各自退后了几十里,本王再也不用呆在鸟不生蛋的地方苦熬了,终于可以回京都抱美人儿去咯。”
婉清问起上官子墨和欧阳落衣的事,康王爷摇了摇头道:“回京里头去了,那件事闹得太大,太后娘娘很震怒,不过也没法子,终是让他们两个成了亲了,如今住回了靖宁侯府,这事先给你们提个醒,本王那表妹不是个善茬,可她毕竟皇室成员,本王的大姑姑只剩这点子血脉了,太后对她总是要温和一些的。”
婉清听了没说什么,反正现在还不用回京,暂时也不用想那么多。
康王爷走后,婉清才开始询问府里的一些锁事,最让她惊讶的是,她被掳走后,府里的羽绒服制作竟然没有停下了,郁心悠告诉婉清,全靠舒心那姑娘,一直努力支撑着,如今羽绒服仍然由巴颜收购回北戎,生意一直没有断。
方妈妈使了人去把舒心和欧阳素两个叫过来,舒心倒是来得很快,姑娘家看到主母平安归来时,眼中泛起真诚的泪花,婉清连连向她道谢,舒心高兴地傻笑道:“夫人说哪里话来,若不是夫人相救,舒心如今还在盐场受苦,只怕连命都熬不过呢,舒心只是做了些小事,哪经得起夫人的谢意。”
说话间,看到欧阳素心报着一个小孩子进来了,看到婉清就要行礼,婉清诧异地看着她,却见碧草笑着上前去抱过那孩子给婉清看:“夫人,这是奴婢的儿子,小名豆豆,大名还等着夫人来取呢。”
那孩子差不多半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像极了慕容凌云,小脸儿又白又胖,也不认生,被婉清抱在怀里,小胖手儿就在空中乱挥着,跳着小脚儿,活泼又可爱,婉清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他了,拿头拱他的小胸脯子,小豆豆直咯咯大笑,小胖手儿欢快地拍着,一屋子的人都因为这个孩子变得开心起来。
只有上官夜离的目光有些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妈妈心细,瞟了眼上官夜离后,小声在婉清耳边问:“夫人,又半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婉清脸一红道:“我还年轻呢。”
自己才十六岁,生孩子着实还早着呢,就是二十岁也不迟啊,不过,看碧草生过孩子后变得越发的丰腴俏丽了,心里倒没有过去那般排斥生孩子了,一时又深深感慨,在北戎时,她很担心碧草,自己不在府里,怕没有照顾好她,怕她难产,如今看来,平安却实很疼爱碧草,方妈妈金嬷嬷几个在府里也很尽习尽责,这让他很欣慰。
不由又多看了郁心悠一眼,自己走后,府里也就她是个主子,以她那疏朗的性子,难老实呆在府里,管着这个家,实在是为难她了,怪不得,别人都还算好,只有郁心悠显得有些憔悴。
平安比过去变得更加沉稳持重了些,两个主子都不在的情况下,府里的摔炮制作和羽绒服制作也并没有落下,仍在继续,保卫和保密工作自然都有平安在院里担负着,还要照顾碧草母子,巨大的压力让平安迅速成熟,眉宇间透着股坚毅之色,欧阳素看他的眼神仍有异样,不过,因为院里的人数不够,平安事情又多,这半年来,反倒是欧阳素一直在细心照顾着碧草和小豆豆,婉清从欧阳素看豆豆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个女子是真心喜欢小豆另一半的,只是,这种三角的情形倒底是个麻烦呢,等空了得问一问碧草自己的心意。
婉清虽然回府,府里的锁事仍然交给了郁心悠,与上官夜离一起静心研究起水泥制作了起来。
三个月后,水泥成功研制,虽然因为原材料和制作工艺没有前世那般齐全完整,但制作方式还算简单,婉清又亲自做了试验,验证和显示水泥的用途和质量,当康王爷看到到泥地上,铺上了一层那灰黑色的砂水混合物,时,眉头皱了皱,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值得婉清如此慎生,莫非比煤的作用还大么?
但两天之后,婉清再请他看那一间铺了水泥的泥地上查看时,看到婉清向水泥地上洒水,那水竟然渗不下去,而且,那块泥地也变得坚硬平滑了起来,聪明的康王爷立即发现这种灰呼咬呼的东西里蕴含着巨大的商机,怪不得,婉清会说这也是一件宝贝呢。
为了展视水泥的神其功效,婉清将头一批正式生产出来的水泥铺在了龙镇镇的西大街上,并派了人将水泥路围了起来。
很多龙景镇的老百姓围在街上看热闹,龙景镇的街道不像大周其他城市,这里是没有一条街铺青石的,全是黄水夯实过的,一遇到大风天,便灰尘满天,雨天则是泥泞得很,不知道这位以前的都督夫人在路上铺了这个黑稀泥后,有何作用。
守了两天后,再上街的龙景镇人上街看时,立即被眼前的景像给震惊了,那天正好大了小雨,百姓们看着硬化过的路面上,踩上去,比青石路还要踏实时,都惊呼起来,原来,都督夫人没说错,那黑稀泥真的有大功效呢。
白石族长最激动,因为西大街是他的地盘,这条街两边都是他管的,如今路面变得如此好了,就是东大街的百姓也跑到西街来买东西,就为了在水泥路上走上那么一遭,他也立即发现了里面的商机,当天便一改以往的骄横,笑眯眯的备了大礼,到都督府拜访都督府人,神情恭敬得很。
龙景镇人想起当初新都督上任时,这位族长大人可是连正眼都不看都督大人的,虽然后来都督大人用铁血手段离间和镇压了胡人,但是,白石族长仍然自大而矣横着,从来没有向都督大人低过头,而这一次,竟然如此一反常态,真真让龙景百姓跌破眼镜。
而让他们吃惊和还在后面,身为大戎王子的巴颜大人竟然也亲自登门拜访都督大人。
两个族长都坐在花厅里了,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不过,巴颜并不太着急,毕竟在北戎的半年里,巴颜与上官夜离夫妻关系并不差,而且,可以说还是比较好的,巴颜如今主持着羊毛衫的经销,赤颜那家伙如今虽然去了京城,但是,赤颜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虽然他占了个使者的身份,真正要在大周将煤的生意开的,还是巴颜,所以,他有把握拿到水泥在北戎的经销权。
白石族长很聪明,他知道巴颜志不在龙景镇,所以,他一开始便只求了要水泥在北方三省的经销权。
“大人,您也知道,在龙景这边,大人手里有两万军队,但是,您总不能总用军人去干粗活吧,您在那山里开石头总要人吧,东西做出来了,您总得使人运输吧,下官是这里的地方蛇啊,这些事,您都可以包给下官,下官保准给您最实惠的价格。”
上官夜离听得直笑,却并不回答他,白石急了,又提出很多保证来,比如说,保证胡人不会到水泥厂里掏乱,比如说,会把他的管辖区的胡人治理得比以往更听话等等。
上官夜离听得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只说了些模凌两可的话,并没有直接答复白石,白石只好失望地回去了,巴颜笑着骂上官夜离:“你如今是越发的狡猾了啊。”
上官夜离淡淡回道:“没办法,谁让王子殿下在龙景镇的根基如此深厚呢,这些个大周的族长被你们王室惯的没几个听话的。”
巴颜了然一笑道:“如今本王的身份已经暴露,想来在龙景也住不得多久了,本王这族长之职原就是冒充的,而且,本王也不希望两国总是交战,这一次你们夫妻在大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本王不想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就让我们一起努力,让两国就此和平友好下去吧,至少,能和平二十年也是好的。”
上官夜离听得动容,正色地站起来向巴颜施了一礼,大戎国内,主战派还是比主和派多,能得到巴颜的承诺,让上官夜离很欣慰,自己夫妻身上还有着叛国的罪名并未全去,如果真能经这次娘子被掳一事,使得两国从此友好起来,这才是意外之喜,也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成就。
“多谢王爷,但愿咱们能合作成功,让大戎和大周成为兄弟国。”
巴颜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还在等另外一个族长?”
上官夜离笑着点点头头道:“王爷也知道,我曾经是龙景镇的都督,想把这个小镇子治理好,让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有安宁而富庶的日子过,是我的愿望。”
巴颜笑了笑道:“好,本王可以帮你加把火。”
又三个月之后,水泥的生产热水朝天起来,白石族人承包了石灰石的开采,而另一族胡人则是承包了水泥的包装和运输,而包装用的牛皮纸袋则也是婉清改造过的造纸技术,这个时代,造纸技术已经很高,但是,却没有牛皮纸,婉清记得牛皮纸和普通纸的不同主要是原材料和克度问题。
生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后,府里的摔炮制作已经停下来,平安成了水泥厂的主要管理人,而上官夜离则带着婉清和方妈妈几个打道回府,而让婉清头痛的是,郁心悠竟然不肯跟着一起回府。
郁心悠当初来北疆便不太合规矩,若不是靖宁侯对她的纵容,怕也是来不了的,来时,便用的保护婉清的名义,如今婉清早就出过一次大事,这护卫之责就没有尽到,这一次再不跟着回去,怎么向侯爷交待,老太君那里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好在这一次是皇帝下了旨意过来,对上官夜离夫妻大加赞赏,尤其是,并没有对上官夜离和婉清成为大戎大使这件事有任何的喝斥,这一次,应该是风光回京才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上官夜离不明白郁心悠为何不肯回京城,好劝了她一番,但郁心悠心事重重的,就是不肯回去,上官夜离也看出来了一些,无奈道:“师姐,当初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如今…”
上官夜离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郁心悠师姐了,郁心悠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官夜离初到山上向父亲习武时的情形,那时候,山里突然多了个小师弟,而且那俊美又冷峻的一个人,她几乎是一见钟情,第一眼便对这个如木头般冷漠的少年动了心,只是后来,父亲说,他的身份很不一样,不是自己这样的东湖儿女可以配得上的。
而且,阿离的身体也很不好,不是个长命有福的相,父亲的话却并让郁心悠打消念头,少女初萌的情怀岂是只字片言便可以磨灭的,所以,后来父亲过世后,阿离来山上接她时,她是兴奋而激动地跟着走的,一点也没有犹豫,只是到了靖宁侯府才发现,原来师弟早就成了亲,原来师弟对他的娘子专情得很,师弟看自己的眼神仍然冷漠,但看他的妻子却是如水般深情,这让她的心又酸又怒,但又能如何?
便是她放下身段,只当他的妾室,他也是不肯的…
再后来,因为赌气,也因为,确实被人到中年的靖宁侯那儒雅成熟的男人气质给迷住了,也因为,京城侯府的生活比起山里来,简直是人间天堂,那炫烂到极致繁华奢侈迷了她的心,她的眼,再加上,靖宁侯那双迷人的,痴痴的,深情的眸光,让刚刚受挫的情怀得到了虚荣和满足,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顾婉清吗?师弟,你不要我,总有人要我。
于是,她没有成为阿离的妻,却成了他的姨娘,多么可笑的变化,多们令人难以启耻的身份。
一开始,郁心悠并不觉得如何不自在,只是在后来,深宅大院里生活得久了,见多了阴狠事之后,规矩和身份将她束缚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是江湖儿女,自由惯了的,哪里受得住三从四德,尊卑贵贱的捆绑,靖宁侯那双深情的眼眸仍然深情,但过了蜜月期后,她终于发现,那目光看似落在自己身上,却如有穿透力一般,透过自己,不知看向了何处,而那眼里的一抹迷茫和淡淡的悲伤更让她莫明,仿佛侯爷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遥远国度里的人。
于是,她明白,侯爷爱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替身。
于是,她逃出了京城,既然出来的,就再也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锦绣牢笼里去。
“阿离,侯爷因该会明白我的心的,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厂子吧。”郁心悠默了一会,正色地对上官夜离道。
“可是…”
“相公,就由师姐吧,难得师姐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你又何必难为她呢?”婉清是明白郁心悠的心的,而且,这一次她就算回京城,也没打算再住回到靖宁侯府去,就算老太君和宁华想为这件事情为难自己,自己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就好了。
上官夜离也不是个迂腐的人,而且,当初让郁心悠进府,他是存着私心的,利用郁心悠打击宁华的,如今郁心悠过得不幸福,倒让他的心里生了些许愧意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拿郁心悠怎么办,毕竟这个时代里,还没有自请下堂的妾室出现过。
上官夜离夫妻带着坠儿豆芽儿方妈妈,金嬷嬷几个回了京城,舒心还是留在北疆替夫妻两打理羽绒服的事情,婉清打定了主意,回京后,一定要求太后娘娘,消了舒心的罪籍才好。
虽然迟了近半年,但是,回京的心情却并不如何迫切,婉清心里忐忑不安着,不知道回到京城里,又会有何种阴谋斗争等着自己,若非想要两国就此和平友好,百姓免离战争苦难,她真想就此住在龙京镇,经营着水泥,羊毛衫,高浓度白洒的生意算了,如今龙景镇一片祥和,几个族的胡人都因为有了大钱赚了都老实了好多,住在龙景镇实在安宁自在得很。
马车驶入京城北大门时,豆芽儿和坠儿这两个丫头倒底年纪小,兴奋的坐在马车里掀了帘子往外看,惊讶着一年多过去,京城的变化和老旧。
婉清歪在车壁上,神情缺缺,心里越发的郁堵起来,正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子,就听坠儿那丫头一声惊呼:
“呀,好多人呀,夫人,夫人,奴婢看到二爷和三爷了,三少奶奶也来了呢?”
婉清听得怔住,他们夫妻如今是北戎的使臣,要迎也应该是太常寺和礼部的人来才是,怎么三少奶奶也来了?这可不太合规矩啊?
透过坠儿掀起了帘子,婉清看到两旁街道上,果然很多百姓在列队欢迎,不少人在喊着郡主的名字,人们眼里并没有她先前料想的愤怒和鄙夷,不少人正向马上的上官夜离弓身行礼,似乎在感谢着他什么,她不由愣住了。
自己夫妻可是被斥为叛国贼的啊,怎么京城的百姓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的迎接他们呢?
她的心跳加快了些,有些不自信地看着街道两旁眼神热烈的百姓,听到有人在说:
“真是多亏了靖宁侯世子夫妻啊,这下好了,不用打仗了,我那才参军的儿子就不用上战场了,那可是我的老来子啊。”
“可不是吗?你看,几百年了,北戎人还是第一次主动向大周求和呢?你听说了没有?郡主娘娘还被封为了北戎的公主呢?咱们大周的郡主,可是个人才,连北戎王上也被她的才华折服了呢?”
“是啊,听说她在北疆发明了那什么水泥,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在街上铺青石板了,我可听说,那东西铺在屋里头,可比大理石还平整呢?”
“瞧你,都快被你夸破天去了,那东西能比大理石好么?不过,倒是比大理石便宜好多,就是咱们一般的老百姓家里也能用得起呢?”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这一对狗男女明明就是卖国贼,身为周人,竟然帮助胡人,他们是忘了祖宗血海深仇了么?咱们大周的百姓被胡人杀了何止上万啊。”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过,话音未落,立即就有愤怒的子弟兵家属将那个口出狂言之人拖到一边去暴打。
婉清看到这一幕不由笑得眼都眯了,这种待遇还真是意料之外啊,大周的百姓其实是很明事理,有思想的嘛。
人群里,二爷和三爷两个正挥手向上官夜离致意,见到亲人,上官夜离的脸上也带了笑,眼神有些湿,看样子,皇上还是没有太过为难靖宁侯府,怕是连府外围着的禁军也撤了吧,想起当初是娘子一力要求先去北戎的,如今娘子的计划正在实现,他的心里就一阵欣慰,当初要是按自己的,拼命突围,就算能够逃回大周,怕也是九死一生了,如今风光而安全的回到故土,全是娘子的功劳啊。
一时间,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向来坚毅的人,在看到亲人时,眼眶也禁不住湿了。
婉清也看到正向她挥着帕子的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富态了很多,脸上红润得很,比起一年前,倒是漂亮了几分,婉清心里一阵宽慰,总算自己没有给家人带来困苦就好。
使节仪仗太大,又是代表着他国,上官夜离不太方便停下来与自己的兄弟说话,二爷只好跟着马慢跑着,边跑边道:“侯爷发了话,让老五爷住回府里头去。”
上官夜离在人群里没有看见父亲,知道父亲老成持重,不会到外面来接自己,不过,让自己回府去住的意思很明显,不管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身份如何变,自己还是靖宁侯的世子,靖宁侯的儿子。
想到这里,上官夜离的鼻子微酸,说起来,除了母亲的事情外,父亲对自己还是很纵容宠爱的。
三少奶奶也让自己的贴身丫头挤到马车边来送信:“老太君说了,世子爷和少奶奶从宫里回来后,就回府里头,侯夫人在府里头备好了接风宴呢。”
上官夜离没有答复三少爷,这件事,婉清在路上就提过,她不太想回府里头住,但是…
他回过头,正好听到坠儿在对府里头的人道:“如今夫人贵为大戎公主,自然得按宫里头的规矩来,住到哪里,不是夫人说了算的,要看宫里头如何安排。”
一句话,就把老太君的话给挡了回去,上官夜离也拿着这句话扔给了三少爷,既是这样说,三少爷自然也不好如何强求了,上官夜离看哥哥的脸色有些黯然,忙道:
“等见过圣上之后,自然是要回府看望祖母和父亲大人的。”
三少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上官夜离夫妻受宠若惊的是,太子殿下再一次在武门外亲迎,上官夜离立即下马,恭敬的身太子殿下行礼。
太子冷峻的脸上难得带了笑容,虚抬手臂,扶起上官夜离夫妻道:“你们没有食言,本宫也亲自做过试验,水泥和酒都不错,圣上也很高兴。”
婉清一听说要进宫面圣,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来,皇帝的蛊毒好了没有,在大戎时,曾车寿昌伯谈起过这事,只是寿昌伯与皇帝积怨太深,哪里是自己这等小人物能劝得了的,如今回来,只怕皇上又会因蛊毒而有别样的心思,那可就真麻烦了。
一应礼俗过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疲备的跟随礼部官员进了太和殿,皇上在大殿里宴请北戎使者,大周三品以上官员在殿中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