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奶奶听得眼睛一亮道:“五弟妹你果然有见识,只是几句话就让我的心敞亮多了,我还真愁该拿什么态度对着那位就好呢,只是这事是二婶安排给你的,我巴巴里去做,只怕不好吧。”
婉清听得笑道:“有什么不好,人家不就是想看三嫂你难过么?你就是要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把人给接进来,让人家看不到戏,空欢喜一场去。”
三少奶奶顿时觉得婉清贴心贴意,一直谢着婉清,婉清又道:“不过,只是我怕婆婆会说我偷懒,这几日,我就跟着三嫂跟前好好学着,做个样子看看就行。”
与三少奶奶两人越说越投机,三少奶奶执意要送婉清回清远居去,婉清也没拒绝,两人才走到回廊处,就碰到上官夜离正带着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从垂花门里进来,婉清不由怔住,三少奶奶也是一脸的愕然,扯扯婉清的衣袖,小声道:“五弟看着不像是个那样的呀,怎么也和你三哥一样了?”一转头,看到婉清的脸都青了,忙又劝道:“男人嘛,都有一点的,看那女子着实长得端正,五弟妹你可千万要想开一些。”
婉清像是没听见三少奶奶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正渐行渐近的两个人,上官夜离难得的脸上挂着微笑,边走边与那女子说话,那女子也是巧笑嫣然,时不时的微仰了头看上官夜离,艳丽的眸子闪闪发亮。
婉清不由皱了皱眉,她怎么越看那女子越觉得眼熟呢,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三少奶奶以为婉清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气傻了,便拖起婉清就往另一边走:“五弟妹不如到嫂嫂那里吃点新茶吧,才来的雨前龙井呢。”
婉清却是松开她的手,笑着向上官夜离迎了上去:“相公,你回来了!”声音温婉自然,语气亲昵中略带着敬意。
上官夜离笑着对她道:“娘子怎么不没有回屋里歇着,坐了好些时候的马车,腰不痛么?”
这话就说得太过亲热了些,边上的女子听得微怔,一双漂亮的凤眼就看向婉清,眼里略带审视。
婉清便笑道:“这位姐姐长得好俊,相公,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知道婉清的身份却不上前来行礼,不是身份过高,就是架子大,不把婉清放在眼里。
“她是我师姐,才从青云山下来,要在府里住一阵子,娘子,你去给师姐安排个住处。”上官夜离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师姐么?天,不要这么雷好不好,为毛长得像小三的不是师姐就是表姐表妹呢?
既然辈份长着一些,婉清就上前给那师姐行礼,那师姐只是淡淡地对婉清点了点头,却并不还礼:“我叫郁心悠,夜离常与我提起你。”
名字还不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婉清不由抬眸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却见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正幽幽地看着她,忙嫣然一笑道:“好,我这就去为师姐打点住处,不知相公是想让师姐住在清远居还是…”
婉清的话还没说完,郁心悠便截口道:“自然就住在清远居了,师弟那院子也很大,住到别处去我会不自在,我跟府里的人可不熟。”俨然没有半点客居的自觉,倒像她才是这府里的老大。
婉清听得皱了皱眉,哪有外人住进新婚夫妻院子里的,于理不合不说,还会让人传闲话,这个郁心悠是什么意思?想近水楼台?可也太猖狂了些吧,把自己这个世子夫人当死人了?
她正措词想要反对,就听上官夜离道:“就住在清远居不远得的水晶榭吧,那边清静些,也省得师姐平日练功有人打扰。”
婉清听了这才在心里撇撇嘴,要是上官夜离敢同意,回去她就跟他没完。
郁心悠听了也没说什么,婉清就打算转身去向宁华报备,毕竟现在管家的还是宁华,要辟出一间院子来给客人住还是要支持她一声的。
才走两步,就听郁心悠道:“师弟,多年没来过你府上了,你就带我在园子里逛逛吧。”
你一个单身女子,想逛园子也应该是我这个女主人带着去才是啊,就算上官夜离是你的师弟,但也有男女大防啊…婉清正想着,上官夜离肯定不会答应的,谁知下一秒就听上官夜离道:“好,师姐就随我随便逛逛街吧。
竟然回答得这么轻松自然?婉清顿时觉得心配,回头就狠狠地瞪了上官夜离一眼,正要说话时,就见靖宁侯从前面过来,上官夜离难得没有臭着脸,还微带了一丝笑意的迎了上去:“儿子见过爹爹。”
婉清忙也上去请安,可靖宁侯却看都不看她和上官夜离一眼,一双俊眸紧紧盯着一旁的郁心悠,眼神愕然中,带了一丝惊喜和不知所有的措。
郁心悠不由秀眉微皱,她似乎很少被男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看过,脸色有些不豫,冷冷地别过脸去,露了个侧脸给靖宁侯看。
结果,靖宁侯竟然上前一步就要拉郁心悠的手,颤了声道:“子衿…我…我好想你!”
靖宁侯的眼神里竟然又痛又悔又喜,很是复杂,婉清被惊得微张了嘴,不由看向上官夜离,而那厮却是一脸的平静,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一般。
郁心悠脸一红,终于怒了,一甩手道:“侯爷,请自重。”
靖宁侯却似无所觉,身子微震了震,又上前一步要握郁心悠的手:“子衿,你还在怪我么?当年,我并不知情,等我赶回来时你已经…”说到一半又顿住,素来威严端方的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清泪,竟是长臂一揽,将郁心悠紧紧拥进怀里,如同找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第六十九章
郁心悠终于怒了,一掌击在了侯爷的胸口上,侯爷猝不及防,被她击得连连后退两步,总算清醒了一些,星眸沉戾地看着郁心悠,冷声道:“你…不是子衿?”
郁心悠烦躁地回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是郁心悠,不是什么子衿!”
侯爷仍紧紧盯着她的脸,喃喃道:“怎么会长得如此像…太像了,真的好像。”
郁心悠脸色胀得通红,一跺脚对上官夜离道:“阿离,我想休息。”
上官夜离却对一边发呆的三少奶奶道:“三嫂,请帮郁小姐打点住处吧。”也就是不让婉清去打理了。
婉清听了拉起三少奶奶的手就走,侯爷方才在她们几个晚辈面前如此失态,这会子只怕面子上很难拉得下来,聪明的就赶紧走吧,不然,要留下来惹侯爷的眼么?
三少奶奶也不傻,听了上官夜离的话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打点。”
跟着婉清两个一溜烟就跑了。
上官夜离也抬了脚跟着走了,竟然把郁心悠和侯爷两人扔在园子里,郁心悠大怒,拔脚就去追上官夜离,侯爷静静地看着郁心悠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
给郁心悠打点好住处,婉清往院子里去,碧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等快到院子时,碧草追上婉清道:“少奶奶,爷带这个女人回来是啥意思?奴婢瞧那女人可不好相与,又是爷的师姐,他们以前会不会有些什么啊?”
这一点,婉清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莫明的,她就是感觉上官夜离对郁心悠并没有什么,不是她自信,而是相信上官夜离对她的感情不会有假。
“水晶谢离清远居也不远,她又与爷都是练武之人,两个人必定就会常有来往,少奶奶,奴婢还是觉得,您得早些防范才是,不然,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碧草又不放心地说道。
“嗯,我心里有数,不过,方才你也看到了,侯爷似乎对郁小姐很特殊呢,也许…”婉清歪了头,突然脑子里就闪出一个念头来,不由想到自家相公看着冷峻孤僻,其实腹黑得很…
如此一想,婉清的心情就愉快了起来,拉了碧草一起回了屋。
谁知,才走进穿堂,就听见方妈妈较为严厉的声音:“…别寻思着少奶奶性子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份,可别让我再说出好听的来。”
婉清听得微怔,方妈妈性子向来绵软,很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人说话呢。
坠儿一见婉清来了,忙伸手一拦,不让婉清进去,婉清便悄悄问她:“怎么了?”
“在训紫绫呢,少奶奶是不知,紫绫如今倒像是半个主子了,妈妈让她做什么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呢。”
婉清听了便没进屋,就听方妈妈又道:“奶奶早就说过,爷们贴身穿的用不着你们,奶奶自己个会叠洗,你们是没带耳朵来么?”
“妈妈您说话也别太不中听了,什么叫没带耳朵,世子爷是我和紫绢两个打小起就服侍着的,莫说爷贴身穿用的,就是爷浴洗时,也是我们两个守在一边的,妈妈也是大家宅院里出来的,不会连这点子规矩也不懂吧。”紫绫讥诮地说道。
方妈妈听得大怒道:“我才不管你们过去是怎么服侍爷的,如今这院子里就是少奶奶当着家,自然是少奶奶说了算,少奶奶不让你们做的,你们也敢忤逆?还是你们两个根本就没当少奶奶是主子?”
这话倒是说得威势得很,婉清悄悄掀了一点门帘子往里头看去,郝然见到韩妈妈也站在正屋里,方妈妈气得脸都红了,正捂着胸在喘气,足见她气得有多厉害。
“妈妈还是莫要乱说的好,我们谁也没有说过少奶奶不是主子,我们原就是侯府的人,服侍的又是世子爷,平素也是归韩妈妈管着的,妈妈说这么多,也不怕太过僭越了么?”紫绫仍是淡淡地说道。
婉清就转眼去看韩嬷嬷的脸色,韩嬷嬷果然道:“紫绫,你说什么呢,方姐姐说得没错,这个院子里的主子就是少奶奶,世子爷也得听少奶奶的呢。”
从来都是女子以夫为天,韩嬷嬷这言下之意是婉清在上官夜离面前也是霸道无理的,她的下人自然也跟着霸道无理了。
婉清淡笑着一掀帘子走了进去,“韩嬷嬷说得可真好啊,世子爷平日在我跟前就跟只猫似的,我想让他向东,他就不能向西。不然,我就哭闹寻死觅活给他看,您是不是这意思呢?”
韩嬷嬷立即变了脸道:“少奶奶言重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世子爷疼宠着少奶奶你,凡事都会让着您三分,少奶奶您又是个知书达理,贤惠宽容的,爷自然更是又敬重您三分了。”
这话说得很漂亮,不过,却是堵了婉清的嘴,先把贤惠宽容的帽子给婉清戴好,让婉清再不好如何处置紫绫和她了。
婉清倒有些佩服韩姓嬷的急智和沉稳了,笑道:“本少奶奶再如何贤惠宽容,院子里的规矩还是不能废的,韩嬷嬷你也是管了多年事情的管事嬷嬷,请你说说,咱这院子里以前忤逆主子的奴才是如何惩处呢?”
韩嬷嬷的脸色就有些发僵,紫绫除了上回见婉清暴打宁华外,很少见婉清在院子里头对着哪个奴才发过火,她平日总是笑呵呵的,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没想到真板起脸来,还真有股子凛然的气势,不由腿一软,跪了下来,哭道:“少奶奶,不是奴婢要忤逆您,只是奴婢向来做惯了那些事,习惯养成了,一时就难以忘记,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养成天天洗男人贴身小衣的习惯?一天不洗就亏得慌,你这习惯还真是贱呢。
“哦,是做惯了的么?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大胆忤逆主子的事情是做惯了的,韩嬷嬷,莫非你以前就是这么纵着她们的,亏我还如此地信任你,把整个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打理,若是如此令行不通,这院子里还不乱了套去?”婉清仍是不紧不慢,但声线却是低沉了许多。
韩嬷嬷被逼无奈,只好说道:“回少奶奶的话,以前院子里有人犯错,便是直接打十板子的。若是情节重的,就打二十板子。”
“那你还不执行了?难道事事要我这个少奶奶操心吗?”婉清淡淡地说完,就走了进去,坐在正堂上。
韩嬷姓只好招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紫绫拖了出去,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和紫绫的惨叫声。
紫绢从后堂走了出来,刚才方妈妈与紫绫争执时,她并没有在,这会子手里端着茶进来,就说明先前就站在后堂听着的。
婉清接过茶问紫绢:“你娘和弟弟可好些了?”
婉清这两天请了大夫去紫绢家给她娘和弟弟看过病。
“回少奶奶的话,娘是痼疾了,一时半伙也好不了,只是吃了您送过去的补药,精神头好多了,大夫给小弟看过,开了方子正在吃,奴婢谢过少奶奶。”紫绢的语气有些轻松,看来是真心感谢婉清的。
“哦,等我空闲了,就去看看你娘,我也懂些医理,看看有没有帮助,你那弟弟若是好了,就让他进来当差吧,多份银米,你的负担也轻一些。”
紫绢听了立即跪了下来,给婉清磕头。
碧草就在一旁扶起她来道:“少奶奶最是讲道理的人,下面的人只要忠心办事,心思纯厚一些,少奶奶从来都是体恤的。”
紫绢听出来是在拿紫绫的事情敲打她了,忙又道:“奴婢是个笨的,认死理,院里的主子以前只有爷一个,奴婢自然凡是都听爷的,如今爷有了少奶奶,少奶奶就是奴婢的主母,奴婢自然是听少奶奶的。”
这算是表忠心了吧,屋里还站着几个二等的丫头,以前也是侯府的,如今看婉清赏罚分明,心里便升了一股敬畏之意,有那想冒头的,那小心思也悄悄熄了下去,老实的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一时间紫绫被打得血淋淋地拖进来了,婉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拿两瓶创伤药,回屋歇三天了再来吧。”
紫绫痛得脸都白了,咬着牙向婉清道了谢,被婆子扶下去了。
第二天,婉清一早给老太君和宁华请过安后,就问宁华:“…三爷那事,也不知道该请几桌,要不要请族里的长辈们?”
宁华正在给上官子怡理嫁妆单子,上官子怡也在一旁看着,听了婉清的话,上官子怡就道:”嫂嫂糊涂了,不过是个妾罢了,怎么能把族里的长辈也请过来,难道要给她上宗谱么?”
婉清道:“到底是母亲和大太太张罗的良妾,上不上宗谱我不知道,但总得让母亲觉着妥当了才好呢。”
宁华听了就皱了皱眉道:“就依你自己的意思办吧,以前府里头也没有过样的先例,你们顾家是最讲礼仪规矩的,你母亲应该教过你这些的。”
把皮球又踢回来了,婉清心中好笑,就知道宁华不会让她轻松好过,更不会担半点责,好在她早胸有成竹,来问她,不过是想多一层保险罢了。
从宁华院里出来,婉清就开始拟酒席和需请的客人单子,拿了先和三少奶奶商量了一遍,三少奶奶想添减的她一点都不反对,一应按三少奶奶的意思来办,三少奶奶心里便更觉得她贴心贴意了。
婉清又请三少奶奶在她住的雨荷院里收拾出一个偏院出来,里面整理干净,一应摆设齐整周全,屋里粉红的罗帐锦被,梳妆台上的摆件,处处透着细心与得体,三爷回来对三少奶奶果然有了笑,深感三少奶奶如今在府里管了事后,越发的知事得体了,面上那迎新的迫切倒是收敛了几分。
三爷跟前的两个通房,一个叫流烟,一个叫落雨,长得都是娇滴滴的,一个纤秀柔美,另一个则是妖饶妩媚,一看就都是不好相与的。
这两个见三少奶奶不但不吃醋,倒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迎接新进门的妾室,又惊又恨又嫉,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婉清正与三少奶奶一起检查新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就见流烟和落雨两个来了,两人都装作参观新姨娘的新屋,一脸的艳羡和妒嫉:“少奶奶何必这么用心,不过也是个姨娘罢了,瞧这屋里摆得,可比您这正房奶奶还讲究呢,您如今就这般惯着她,将来她要不知天高地厚,在您跟前摆正经主子的谱,您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种挑拨也太低段了吧,婉清听得好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你们这是什么话呢,她可是太太和侯夫人亲自挑选给爷的良妾,将来可是要为爷添枝散叶的,我当然要把她看重一些了,再说了,她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知书达礼,可不比一般的丫头通房,你们两个也听好了,以后待她可也得有规矩些,可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家里没个尊卑上下,让太太和侯夫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三少奶奶严肃的板起脸来对那两个通房道。
那两通房听了只好垂头应了,只是心里却是越发恨上了没进门的新姨娘,呸,什么官家小姐,不过是个小县丞家的庶女,还真把自己当个阿物了,这种人家,比起靖宁侯府的一个下人还要卑贱得多,还没进门,身份就要比她们两个服侍爷多年的人高了去,凭什么啊。
三少奶奶满意地在两个通房脸上看到了嫉恨,又道:“明儿就是新姨娘进门的日子,也是爷的大喜的日子,你们今儿就别缠着爷了,让爷明儿进洞房时,精神着点儿,也好早些为咱们院里再添上一喜。”
婉清听了这话差一点没破功,三少奶奶这指点的也太露骨了吧…
果然那两名通房虽是红着脸低了头,两双美目却是相互传递着另一种讯息。
到了迎亲的日子,婉清在族里请了两位身份上不高高低的族人,把二老太太也请了来,让她与老太君坐着,在大太太的宜安居的花厅里头摆了四桌席面。
老太君看这排场不大也不小,席面也还精致却不奢华,对婉清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但她面上不显,只是与二老太太坐在席上淡笑风声。
大太太面上也是很高兴,三爷更是高高兴兴地来给老太君,大太太,宁华都磕了头谢恩。
宁华面上也看不出喜乐来,只是见三少奶奶不但没有发酸发醋发脾气,还一脸温良贤淑的样子在一旁得体的表现着她作为一个正室应有的气度,纳闷的同时,又很是失望。
开席前,她终于忍不住了,对二少奶奶道:“听说老二见老三这排场,心里也是痒痒的,昨儿个还在我跟前说,让我也给他张罗一个进门呢。”
二少奶奶一听,脸色果然就变了,只是她平日性子清冷惯了,又不惯与人交流,便不好与老太君撒娇耍浑,只是硬着声说道:“这还真何体统,不过是个妾罢了,连府里的长辈都惊动了过来,给她接风洗尘,还有没有尊卑贵贱啊,再怎么是良妾,也还是个奴婢,哪有资格让老太群和二老太太也屈尊过来迎她的道理。”
宁华听了又道:“可不是吗?怡儿前儿不提醒过了,族里的长辈就不要惊动了,妾室又不能入宗谱的,这么着把人一个一个的都请了过来,是要越过正室去还是怎么的?老三家的今儿是魔症了么?怎地突然就变老实了。都像这个这样,以后爷们还不得有样学样,把外头正经的官家小姐都往府里头抬,反正都拿着正经奶奶的款待着呢,那些女人们还不挤破了头要往府里头钻?”
这下不只是二少奶奶有气了,就是族里的一些年轻的小媳妇一个一个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一旁与宁华素日亲近些的族中叔婶们听了这话也道:“着实没规矩了些,不过,府里头的五少奶奶亲自下了贴去请,我们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二嫂,要不我们就去给老太君靠个罪,先走了吧。”
宁华听了并没做声,那态度就是默许了。
老太君一听那两个侄媳说要提前退场,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你们觉得这场面大了么?老五家的,你这是怎么办的事,怎么把场面弄成了这样?”
老太君不动声色地问道。
婉清道:“这场面不算大吧,毕竟是大太太和母亲亲自张罗的人,孙儿媳也是因为敬重两个长辈才如此的,而且,事先我也问过了母亲,这事该怎么办?母亲说就依孙媳以前在顾家规矩来,孙媳就听直了这话,按着顾家的规矩来了。”
“那以后纳妾不都要按这个来了?五弟妹啊,不是我要说你,你年轻不懂事,遇事就该多问问长辈才是,都如你这般纵着妾室们,以后咱们这些做正室的还怎么管着后园子,妾室还不得翻了天去?”
二少奶奶首先就呛了声。
“二嫂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这个妾可是长辈们张罗的,当然待遇就不一样,如果只是爷们自个在外头聘的,或是在府里头抬的,那自又不同,顾家最是讲孝道,长者赐,自该慎重对待了,若是礼数轻了,对新来的姨娘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个妾室,但对长辈可就不敬了。”婉清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在坐的这些媳妇们,这事怪不得她,怪就只能怪那些给子侄们张罗妾室的长辈们。
二少奶奶听了果然心有所感,也是,这事若换了让她来做,她只怕也是要给大太太和宁华这个面子的。
这时,三少奶奶站出来说道:“说起来,这事一点也怪不得五弟妹,这些主意全是我自个拿的,五弟妹通通是问过我以后再行的事,她也算是一片苦心对妯娌好了,又处处顾着我的面子,我若非不肯,五弟妹也不会强求。”
二少奶奶听了这话,虽觉得三少奶奶办事可气,但对婉清倒着实没有了意见了,都是做女人的,婉清能处处顾着三少奶奶的心情,也说明她是用了心待人的,一时又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老太君都没什么,她来出什么风头,没得给人当了枪使了,心里立即对宁华有些不豫起来,三爷自个都没说要纳妾,她个做婶婶的没事穷操什么心啊,一想到二爷也跟宁华提过这事,她就越发的生气了。
先前还对婉清有怨气的几个媳妇们,这会子都拿眼偷剜宁华,有人甚至想,若是老太君也给侯爷聘个妾室回来就好,也气气宁华。
老太君对那两个要离席的侄媳妇道:“你们如今可还觉得这排场做过了?”
那两个媳子不再做声,老太君却道:“老五家的不过请了你们来一起凑凑趣,乐和乐和罢了,谁知你们就不肯领情,这席面你们不吃,那就回吧,反正不吃也有人吃就是。”
婉清请人时,也是精心挑选的的,身份上不高也不低,过得去的才请来了,而这些个旁枝们,能进侯府来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更别说与老太君几个同一席吃饭了,平日里能被府里请敬来作客,都是要打发了不少好东西回去的,这会子被老太君一赶,她们就立即面子扫地不说,哪还能有打发的东西拿回去?心里顿时又悔又气。
二老太太就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呀,多好的一伴喜事啊,你们这几个也真是,闹什么?太没眼力介了,快快回去坐着,一会子就要开席了。”
这算是给老太君和那两个媳妇台阶下了,那两个人回过头去,却再也不愿意坐在宁华身边了。
二老太太看老太君脸色还是不好看,又把婉清和三少奶奶一顿好夸,老太君这才缓了脸。
上菜时,明明十二道菜,又少了一道青菜,古时信讲究,席面上的菜是要成双数的,尤其是这种纳妾成婚的,意寓好事成双,而青菜更是意寓着亲亲热热和和美美,是必不可少的,老太君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青菜上来,不由有些诧异,那边三爷首先就派了人来问了,这可是三爷新纳妾,他自然是最大乎的。
宁华脸上就带了笑,静静坐着,这一回她学乖了,什么也不说了。
婉清也觉得诧异,忙使了坠儿去厨房里看,厨房里却已经在清灶台了,菜蓝子里连半片菜叶子也找不着,鸡鸭鱼肉都还剩不少,坠儿一见就恼火了,问那管事婆子道:“我们奶奶的菜单子上可是有青菜的,厨房里怎么连片菜叶子都没有?”
那管事婆子听了便道:“咦,奶奶的菜单子里可没有青菜呢,我还正觉得奇怪呢。”
坠儿听得愣住,但她立即就觉得有什么不妥,拖了那婆子道:“大娘,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这事透着蹊跷,咱们都是小人物,可担不起这个责,不如大娘拿了我们奶奶下的单子一同去前头,在老太太跟前说清楚去,不然,那板子打下来,咱们可受不住,大娘您说是不是?”
那婆子听了也就依了坠儿的,果真拿了单子一同去了花厅。
三爷已经亲自从前院过来了,一脸的怒色,正在愤怒的边缘,人不没进来呢,就咒他院里不和,这人心也忒毒了些。
“五弟妹,我原来说要谢你把事情都办得妥贴周全呢,怎么到了末了,却出了这么大的娄子,你三哥我可是被一干子兄弟们笑得抬不起头来了。”
婉清听了也是诧异,正要说话,就见坠儿把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扯来了,婉清便到老太太根前道:“孙儿媳就是再笨,也不会走了九十九步,在这最后一步给出了错,菜单子可都是拟好了的,厨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怕是欺负我年轻脸嫩吧。”
那婆子一听,吓得就跪在了地上,“五少奶奶,奴婢可不敢,奴婢可真真切切按照您拿过来的单子下了菜,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奶奶您怎么会忘了青菜,原想着要跟你对一对的,可材料都没买,想来采买上的也是清楚的,奴婢就没支声了。”
材料都没买,那说明婉清给采买上的单子也没有青菜,老太君听了不由皱了眉。
婉清又让那婆子把单子拿出来,与自己存的单子一对,果然她的单子上是没有的,老太君看了眼婉清的菜单子,没有说话,二老太太见了便道:“兴许是老五家的抄采买和厨房里的单子漏了这么一道菜了,唉,年轻人,头回办事总有些差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着人立即去买些青菜来,添上就是,再加几个菜,先喝着酒,边吃边等吧。”
也只能这样了,老太君同意了这个提议。
但桌面上就有人道:“五弟越是第一次办事,肯定越发的细心,她怎么会犯这样简单的错处,又不是老五纳妾,她有必要这么做么?”
“可不是么,保不齐就是有人面上大方,内里就使阴绊子,不想新人与三爷过得和美呢。”
这话就是直指三少奶奶了,三少奶奶气得脸都红了,气得从袖袋里拿出菜单子来,对老太君道:“老祖宗,这个冤孙儿媳可承受不起,当初五弟妹可是事事都与我商量过的,任是买什么添什么都写了一份单子给我,菜式也是我亲自定下来的,如今我与她的单子都没有错,为什么到了厨房和采买上又出了问题呢?分明就是有人使阴绊子呢。”
老太君听了这话便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婉清一脸无辜地站着,也没分辨也没生气,只是有些委屈,明明就是受了冤枉,不哭也不闹,着实乖巧得很。
又去看宁华,整个府里都是宁华管着的,厨房和采买上出问题,她岂能不知,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个儿媳,看着精明,着实愚蠢得很,这种小伎俩也使出来,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么?
是该敲打敲打了。
于是老太君互一次发威了,抬了抬手道:“来人,把这个奸滑的婆子连同采买的管事一同拖出去,给我重重的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那婆子听得大惊,爬到老太君跟前道:“老太君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敢,奴婢也是在侯府的做老了的,就算要使阴绊子,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明明单子一对就能出来的事情,奴婢就是傻,也没傻到这个地步啊。”
她这话倒也说得在情在理,这个婆子也是老太君那时就在厨房里的,做事还算忠恳,老太君也沉默了。
婉清见了就道:“敢问妈妈,当时这单子是谁送到你手里的?可是我的丫头?你拿了单子之后,单子可有离过手?厨房里又去过什么人?”
那婆子听得眼睛一亮道:“奴婢当时是在路上碰到坠儿姑娘的,她把单子给奴婢之后,奴婢就遇到了落雨姑娘的丫头平儿,平儿拿了酒过来说是孝敬我,谢我平日里对落雨姑娘的照顾…”
老太君立即道:“把平儿拖出去打。”
落雨此时已经面无人色了,平儿还没被两个婆子拖住就招认了,原来,落雨与流烟实在是妒嫉新来的姨娘,又恨三少奶奶对那姨娘太软,心里便是不忿,就想了这么一出,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婉清是个精明的,凡事只点一点,别人就按着她的思路走,老太君更是个厉害的,根本就不细问,直接上来就是打死,再忠心的丫头也抵不过个死字啊,还不一下子就全吐了?
三爷原本也怀疑是三少奶奶搞的鬼,这下子一见是自己平时最宠爱的通房在使绊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上前一人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让人拖回去关黑屋子了。
三少奶奶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看着两个被拖下去的通房眼里全是鄙夷。
宁华叹了一口气,端起一小杯酒猛灌了下去,真是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亏得她还使了人去点拨她们,让她们再做仔细些,又在采买和厨房都费心安排了,才让她们两个办得顺利成功,一来,她可以免了厨房和采买上的管事,用上自己的人,二来,又能给自己出气,这会子全落空了。
三少奶奶又热情的招呼客人用菜喝酒去了,心里也爽快得很,当初那菜单子,她与婉清拟好后,就故意透给那两个丫头听了,也提特意当她们的面提醒过自己的丫头,说是千万别少一青菜,别看菜小,却是最犯忌讳,果然这两丫头就上当了,当然,二婶子的私心也趁机帮了她一回。
一顿饭,宁华吃的好生无趣,正要离席时,婉清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相貌美艳的女子,她一看那女子的长相,立即就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