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叔叔是谁啊?”她指着钱程问女儿,“你们那么小的时候他就抱过你们呢。”三胞胎齐齐傻笑,根本不相信自己还有那么小的时候。

有人过来请示工作:“伍总,平面拍得差不多了,还有段30秒广告,摄像打电话说二十分钟后过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吧,尽快完工大周末的早点儿撤了吧。”

这位伍总个子小小,一百斤上下的小体格,竟然一气儿生得出这么多小孩儿,还开发了一个高尔夫别墅项目,不可斗量的岂只是海水?

钱程拉我到沙发上坐下:“脚不麻吗?我看你就在那儿站着。”

“你认识她?”

“伍晓雨么,”他把相机给了助理收妥,“你也是地产圈的,没听过这名字?”

“哦~~怪不得有点眼熟。”我知道的名女人不多,除了演员歌手,伍晓雨算一个,比较凶狠的开发商,专门操盘起价千万/套的收藏级豪景大宅项目,32岁,有为里面年轻者也当算最字级的,“你们以前有过合作?”

“不是…她跟我姐一起念过EMBA,”话说了一半,三胞胎扯着妈妈过来了,钱程站起来,环顾四周,“原来这是你做的项目。”

“不知道我本事这么大吧?”伍晓雨眼里有小小的调皮,“后悔了吧?”

咦?编剧细胞迅速MAX。不落痕迹打量他们,好玩~再看三胞胎,嗯,不像钱程。

“什么啊…你这人~”钱程轻笑,“你老公呢?”

“现场了吧,我带孩子他也甭想轻松。”她不自觉地撒娇,又朝我笑笑,“我还是头回见着这位妹妹,也不说给我介绍介绍。”

“甭挤眉弄眼的,只是好朋友。”

是以自厌

我没记错,这是钱程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澄清我们的关系。

看着摄影棚里跟我同样发型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想来也是,以前还是一群人出去吃吃喝喝,自从过年回来见面明显频了,而且基本上只有两个人,就连知道原本的娄保安也终于私下问我跟钱程是不是确定了关系。钱程倒是乐得默认,开始我还辩个几句,后来也觉得矫情不愿意再开口。我觉得这是我的问题,因为我不解释,他当我默认,甚至连求婚的想法都有了。

那些拍海报的内衣模特,身材非常好,穿得少,但是笑容很纯静。助理配合不到位,钱程会亲自上前纠正动作,肩带位置的高低,蕾丝褶皱的调整,丝毫不见尴尬,彼此认真的在工作。钱程拍照的时候两只手是鲜少离开相机,不像别的摄影师喜欢打手势给模特,他一色儿的声控,眼睛在取景框前贴着,“往右”,“谢谢”,“脸抬高”“肩膀向后”…“谢谢”是个笑的口型能看出来,其它指令是猜的,隔着一大片玻璃我坐在外边,听不见声音。这个角度只可以看见他的侧脸,镁光灯一亮,他笑一下。灯光投在模特身上,她们的皮肤也是闪闪发光的。发怔间一片白光罩住了我,细细的快门声同时响起,“谢~谢!”钱程端着相机按键翻看,评了四个字:呆若木鸡。

“偷拍!”我指责他的恶劣行为。

“被我偷拍你赚了,”他姆指比比身后,“里面那些都是花钱找我拍呢。”

“完事儿了?”

“嗯,这个快,她们都职业模特儿,自己知道怎么造型。”

快?拍了三个多小时还叫快,我对他这耐心开始刮目相看了,助理拉上了玻璃窗的帘子。“拍完了还拉帘儿干什么?”

“换衣服吧。”

我挑着眼角斜视他。“刚才穿着内衣你都看了,还有什么可回避的啊。”

“那不一样。”他又抬起相机。

“小崔别拍!”我伸手挡脸。

“哈哈你别动。”他单膝跪在沙发上,转着镜头对准了我,“来张特写啊。”

“这么拍脸是不是很大?”

“我帮你修小点。”

“可以吗?”

“我能把你修得跟张柏芝一样。”

“那你还拍我干嘛啊?”

这种距离他的脸也是特写,我清晰地看到他眉心细小的竖纹。钱程三十岁了,如果我不想要他,也别担误人家比较好吧?

工作间门开了,模特们说笑着走出来,穿上衣服看不出来哪个是哪个。助理把一个系了紫罗兰缎带的小纸袋递给我,高兴地说:“她们送的,我们三个每人一件。”

“什么啊?”钱程好奇地问,显然对自己这个主角没有礼物表示不满。

一个模特回头看一眼:“产品。”

她们的产品当然就是刚才拍的那些内衣,钱程“哦”一声,挑不出理。两个小助理偷笑。送走模特儿,钱程问:“今儿没人用这场了吧?”一看表,“哟,都这个钟头了,你们俩回吧,明天早点儿来,约了人十点来看样片儿。”两个小姑娘痛快地应了,收拾好背包打了招呼走人。钱程把相片导进电脑,我推门进了工作间,一眼看到间隔的那片玻璃,不,在外面看是玻璃,在里面看是镜子。原来是单向镜子,我探着头出去说着自己的新发现,钱老师专心看着屏幕,随口告诉我:“我有时候在外边给他们拍照。”

“隔着玻璃?那不反光吗?”戴眼镜照相都反光呢。

他扭头看我,笑了笑,走过来调亮了工作间灯光。“弄几张给你看。”

我站在里面,对着镜子,然后茫然了,照相找不着镜头怎么照啊?“不行啊,”我大声喊,“我看不见你了。”

“你看我干什么?”他很好笑地喊回来,“看自己就行了。”

“那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照啊。”

“不是你的活儿。”他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指着可媲美专业舞蹈练功房的大片镜子告诉我,“你就对着它换姿势,什么时候捏快门儿是摄影师的事。”关上门出去了。

还挺…专业的。我转回头对着镜子,看见自己被震住的傻样,这样照相?怪异啊,不知道镜头在哪个方位,听不见快门声,不过也没有令人眼花的闪光灯,这倒不错。学着刚才模特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头再偏点儿?肩再收点儿?个子再高点儿?脚尖又踮起一些,笑了出来,好像照大头贴,自己能看见自己,不过这是全身的。

我还在臭美,门被打开了,钱程捧着相机一脸隐忍的笑:“玩够没?”

我转过来靠在镜子对面的背景墙上看它。“韩国人就是有想法啊!”

“切~我的创意。”

“是吗?”好创意,拍照者,被拍者,拍照的东西,背景,全在里面,每个人都是演员又都是观众。

他哧哧发笑。我的脸随着他的走动转来转去,“别动别动,”他说,“看镜子不要看我。”

镜子里,我紧贴着墙壁,两臂半展不展地,双脚交错地叠在一起。“呵呵,什么姿势?”好像被钉起来的耶稣。

他笑得可开心了:“保持这姿势别变,回头我给你扔庄稼里还能吓唬鸟。”

“去死~”稻草人已从伟大可怕的奥芝那里得到了头脑,不堪侮辱地走出去。电脑查看器上正是刚才那些模特,看得人不由自卑了。“她们真是会照相啊。”

“是会被拍,照相的是我。”他卸了相机卡放进读卡器再接上U口,不太满意地看那些照片,“妆感重了,我刚看她们抹粉底跟刷墙似的,回头还得一顿好修。”看到上午拍的楼盘照片,我才想起细问他和那伍总的关系,他把视线从屏幕上移给我。“介意吗?”

我就怕他这么想。“给年糕的人想都没想,自己却敲锣打鼓。”

“这话你给伍晓雨说。我就是在人多打饭的时候帮她把饭缸拿过去,她就硬说我暗恋她,跟了我一整年。”

“她是你们学校的?杂志上说她清华土木毕业的。”

“你让她拿毕业证看,拿出来也是假的。她表演系念一年就出国了,嫁一好老公把她带起来的。不过那女的也确实挺有手腕儿。”

“后悔了吧?”

他竟然点头了,说:“不知道她会生三胞胎。”

到家都九点多了,欧娜还没回来,小藻儿正在电视前看选秀节目。一群男人对着镜头扮酷扮可爱,不说真话,挣了命煽情,用支离破碎的调子唱歌,空长着一张张漂亮脸蛋。“看着好的没?”我脱了鞋到她旁边坐下。

“就那么回事儿吧,”小藻儿也是不屑的,“季风K他们一来一来的。”

呵呵,季风唱歌不比他们好听到哪去,不过很有特色,杨毅讲话的:俺们四儿跑调跑得贼自信,对这歌不熟的都得以为是原唱跑调。

“天啊,”小藻惊呼,手里抖着件绣有东方图腾的中国红丝质肚兜,“已经发展到送你这个的程度了。”

“他给商场拍海报人家送的。”原来是这么个东西,我还在想要是内衣不合尺寸可怎么穿,这牌子东西还挺贵的。

“我试试,”她说着就脱了睡衣,“还没穿过肚兜…好看吗?”

“你好像年画儿里那鲤鱼精。”我拿手机对着她咔嚓一张,她配合地作个揖。

欧娜开门见了这一幕马上退到门外看看门牌号,确定是自己家才重新进入。“我以为楼下那精神病家呢。”

“如何?”小藻儿摇头晃尾美滋滋显摆,“中国古代的性感小内衣。”

欧娜笑睨她的身材,含蓄地说:“你让我想起一句歌词:胸襟坦坦荡荡。”

某人立马耸拉了肩膀,小狗一样呜呜地蹭到我身边。“很坦荡吗?”

我安抚爱犬:“她的也不大。”

“我们都是太平公主。”她伸手摸我,讶然,“你最近发育了?”

“我胖了。”过个冬天把腰间养了一小圈赘肉出来,前两天找春天的衣服,去年的裤子竟然穿不进去!“我现在98斤了。”两个月长了8斤,喂饲料也没这个长法的。话刚说完,只听卫生间长长一声哀嚎,小藻儿吓得直歪脖,我侧耳听听朝鲜语夹古文言的咒骂声,“花小姐也上秤了。”

小藻儿眼睛一闪,跑过去拍门:“欧娜呀你多少斤了?”

最初见到欧娜时,她都赶不上亡灵巫师长得富态,这会再长长就跟野蛮人差不多了。明明每个人都背着好大一包心事行走,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容易长胖呢?

春天到了,该减肥了。

公司行政提供了若干备选,前街的健身沙龙楼下的瑜珈馆,又是器械运动又是跳有氧操,各种体验卡代金券推给我,俨然一个瘦身咨询台,一翻之下赫然还有火车票机票代理的名片,放在一边也没细看。不是故意忽视她的热心,实在工作攒了太多,密密麻麻的备忘录,看一眼能愁掉二两肉。不知烧了哪路高香得到主编大人垂青,手上杂志采编的琐事派给了新来的小记者,我被调去给公司周年纪念册做流程,拿着部门协作函要从15楼跑到20楼,跑了一上午连本层的传媒中心都没跑完。

午休的时候季风来电话说开资了下班请吃饭,一口就答应,撂下电话看那堆健身卡格外讽刺。算了~~搓完他再商量减肥事宜,中午省一顿了,肚子留到晚上多吃点儿。

不仁道的心态马上就得到了报应,主编晃进编辑部见我还有闲心翻广告传单,给我了一个跑腿儿的活,带摄影记者去20层总部给董事长拍照片顺便把版序图给她看,请她在首页提词。“时间我跟秘书约好了,不要迟到,秦总行程很紧的。”

我生怕他再安排别的事儿给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和摄影小麦奔20层去偷闲了。

门口秘书分机通报之后放我们进去,秦总正在埋首写字,看见我们点头说稍等,半分钟后放下笔理好纸张,看看小麦手里的相机,把那份文件交给我,客气地说:“麻烦给门外秘书让她帮我快递出去,地址在最后一页。”吩咐小麦可以先拍照。

老板就是老板,太懂合理利用时间了。我接了文件一瞥是老本行的内容,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强迫性地审视数字,“砖墙10-2M出水平隔热层”,阿妈,造火化间吗?再看最后一页,竟然是签字盖了章的合同,可了不得!脚直接打了个弯就转回办公桌前:“秦总,打扰一下。”秦总摆手示意小麦停下,我把数据指出来,“这个-2是不是应该变成上角标啊?”8米的隔热层不是开玩笑一样么,墙体才几米啊?再者说合同里面不可能出减法运算。

秦总看我胸卡一眼又看合同,拿起电话拨号说:“接余工…喂?我是秦堃,你来我办公室…先坐会儿,我把这处理一下。”

我和小麦待在远离办公桌的沙发上,很快一个不顶重发的中年男子敲门进入,秦总把合同上的问题丢给他,他极迅速地冒了汗。“一个编辑几秒钟就能发现的错误,你们做了两周没有人看出来吗?”秦总的语气上扬,单纯发问一样。余工把那几页纸翻了又翻,责任推到录入身上,拿了文件回去重审。小麦偷偷问我情况,我没敢吱声。秦总示意拍照继续,把玩着一只签字笔看着问我:“丛小姐到编辑部多久了?”我起身回答还在试用期。“坐就可以,随便聊聊。”扭头奇怪地看小麦,“你怎么不拍?”

小麦有些为难。“您说话我拍不好…”

秦总半开玩笑地说:“抓拍就是摄影师的工作么。”也没有刻意给他摆造型,靠在椅子上继续问话,我积极地回答,本来只是想自己多说话就能给小麦争取一些拍照机会,完全没想到这却使我一周后接到人事部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到地产部面试上工。

季风到公司楼下时我手上还有校了一半的稿子,让他上楼来等我,几个编辑正从粮仓抱了大包小包吃的准备加班,一溜小跑着回来,神情激动。“来了个浊世佳公子。”整个东半层留守女工都轰动了。我闷笑,可惜彼公子文采逊色,比不得纳兰风韵,出去接他,后面桌上手机也响了。季风站在电梯前,手机贴在耳朵上,眼睛不安份地四下打量。他戴了竖纹的毛线帽,穿烟灰色韩版短大衣,敞着两排扣子,腰带也没系,愈发是率性好看,肩宽腿长的衣服架子,往哪一站都招摇,用翅膀老大的话说是:骚情。编辑部门口的复印机传真机饮水机都繁忙起来,各有闻风而动者占山打望,我看着架势倒有点怯了。那双大眼一扫见我,手摇着墨镜高呼:“丛家。”

还好,他没光头戴墨镜,要不我同事得以为我认识黑社会的,明天办公室里什么版本都传得出来。

是以冒险

店是黑群选的陕西菜,菜都快上齐了小藻儿和欧娜才来,各自红着一双眼,抱怨外面风大,季风捧着小藻儿的下巴地抹她眼角,怪她怎么掉了灰堆一样。小藻儿边躲边叫,我一看是风吹出眼泪弄花了睫毛膏,拿湿纸巾沾了护手霜帮她补妆,拙手弄个小小的黑眼圈,满桌子大笑。季风气得没力:“你说你一天上学化什么妆啊?”小藻儿不悦,欧娜脱口就说:“女为悦己者容有什么不对?”又小声念,“士为知己者死。”再看那两只红丝密布的眼睛,神色幽凉直接沁透了我尾椎骨,一勺南瓜羹舀起来半天送不进嘴里去。季风嘲笑道幸亏没听我的去吃自助,“你们几个这样的吃自助可赔死了。”是是是,都他这号馕食豹子那饭店得赔死。

黑群那中学生女朋友抱着小半碗羊肉泡馍嚼得卖力,其实也不是中学生,跟小藻儿同岁,就是长得嫩,去网吧网管不让进让她拿身份证,身份证拿出来,还是不让进,给气哭了。季风老爱逗她,黑群就逗小藻儿,不过我们藻儿脸皮厚加上神经粗,耐逗得很。欧娜说你们屋人是不是都恋童癖啊,找的女朋友一个赛一个的娃娃脸。又突然想起什么的问我:“钱程忙吗?怎么没过来?”我纳闷她为什么冒出这种话来,直觉地反问:“他来干嘛啊?”她很头疼地叹气,喃喃着:“你这人竟这样~”我没等说什么黑群就嘿笑,道是家家也有主儿了。我学他的笑声,目不斜视道:“有也是一奴隶。”他赞许,得有这气魄,中学生嘻嘻两声,像是学着了。老黑赶紧换话题:“离家不远有一海鲜火锅,我论文稿费下来请大家去吃。”

季风一拍巴掌:“我知道,那家供鲨鱼肉。”听得我立马饱了,张罗撤席,他看看表说还早,坚持把酒清干净,不得浪费。

小藻儿突发其想地提议:“真心话大冒险啊?”

中学生第一个热烈响应,欧娜眼角斜挑:“疯了?”

我点头:“然。”

季风只是干嚎:“玩什么玩?明天不上班?”

黑群路见不平:“你自己说的还早,凭什么不能玩。”我可看得出来他有私心,打算借机套美眉身世,鄙视地哼一声。他一听掷了气,“同意玩的举手。”说着身先士卒,中学生也乐得被套,小藻儿看看季风,十指敲着桌边沿儿也没敢举,黑群笑道:“藻儿是发起人肯定算赞成里的。三票,下面反对的举手。”

季风可是会偷懒,直接说:“不玩。”

我乖乖举手,小说上男的女的都是这么出事儿的,我不想被恶俗了。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欧娜身上,她还挺自在地问大伙:“看什么?我弃权还不成吗?”

她倒是比鬼还鬼,想坐看热闹,还不是一样被民主了。季风瞪她一眼:“起高调。”

黑群拿一把小汤匙放在桌中间,宣布规则:“头圈挨罚,二圈主罚。”

以前他们寝室一喝酒就拿这当节目,可是他们那一帮个个皮头皮脸,能说出来什么真心话?所以没有真心话,光是大冒险。演变得多彩多姿,游戏过程也比较复杂,最惊骇的一次是拿着储蓄罐去买避孕套。那两年北京好些个超市买东西还找零分的,他们寝那个买棉花糖送的大号奶瓶储蓄罐,里面超过一毛的硬币都没有。受罚的正是此刻的庄家黑群,那天他和成人保健的店员完成了彼此这辈子最为难忘的一次交易。大概也觉得再没有比那更艰险的经历了,再来什么都不怕,根本是破罐子破摔。掐个勺兴奋得傻样,我忍不住泄他的气:“你要轻点转,转地上摔碎了十块钱一把太不划算。”

“别捣乱。”他没有好笑,手一松,勺子飞转,停下来时勺柄直直地指向我。

这厮绝对是练出来了!我接过勺来给自己选出题人,异想天开地希望他们同时走神,以便我趁机摆向最不具威胁力的中学生,非常不巧,又是我中了,偏向右边的欧娜。

欧娜手一指,漠然道:“亲季风一下。”

小藻脸白了。

季风脸红了。

而我脸黑了。“不可以选真心话吗?”

“好,”欧娜靠在椅子上,“你喜不喜欢季风?”

季风皱起眉:“招你了吗?”

中学生觉得很好玩,爆笑,黑群示意她安静。“不带玩恶心的,换一个换一个。”

欧娜梦醒一般眨着眼挨个儿看。“嗯?家家受罚啊?我以为燕儿呢。误会误会!换一个,亲我相公一下。”

“选真心话,我不喜欢黑群。”噢,回答完毕,开始下一轮。

我估计金银花是让大风吹晕了圈,做出这种让我尴尬到要钻进茶壶里当精灵的事,默默地用眼神责备她。她没什么表情,还小声跟我嘟囔,没勇气就不要玩这种游戏。我倒是想不玩啊,不知道被哪个乱投弃权票的家伙拖下水!

这天的风确实很大,藻儿一出门我就被沙子迷了眼,猛淌眼泪。被季风拉在身侧,帽子摘给她压住乱飞的长发。“闭眼睛。”抓起她的手。小藻儿瞎子一样跟着他走。欧娜也靠过去,大大方方地牵了季风的另一只手,把眼睛闭上。黑群展示一个空闲臂弯给我:“来家家。”我笑着拒绝:“我不用,我眼睛小,沙子钻不进去。”黑群埋头在中学生颈间哽咽:“她骂人。”大风天黑群最占便宜了,从来不会迷眼睛,目标太小,不是每一粒沙子都有飞针打苍蝇的精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