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让他跟着坐一个桌,如今还点了这么多好吃的,这是馋他呢,还是馋他呢?潘少眼珠一转,故意当着两人的面也喊那服务生:“服务员,也给我来份早餐,就照着…他们那桌的,量减半。”反正这顿饭也算在他沈临风的头上,吃多少都是赚。

沈临风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好在毕罗一直垂着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潘子的举动。

大概这个时间段用餐的客人也少,不多时,沈临风点的那些吃食陆续上桌。桌上摆

不下,服务生干脆推来一个三层的小餐车,就放在餐桌旁,随吃随拿。潘子自己那桌还没上,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心说沈临风这小子也够狠的。这是把整间餐厅所有早点都点了一份吧?那虾饺一看就是整颗大虾包进去的喂!还有那鲜贝粥,隔着一个过道这么远他都能闻到香味儿!

沈临风打量着毕罗低垂的小脸儿,递了双筷子过去:“吃一点吧。说起来,昨天本来说好要请你吃大餐的。这一顿只是早点,不算,改天你要是有时间…”

“食谱是你拿的吗?”毕罗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坚定,仿佛能直看到人心里去。

沈临风让她看得心里发虚,勉强一笑:“阿罗…”

“你别这么叫我。”毕罗听到他这么喊自己就想哭:“这名字是我家人还有朋友叫的。”

沈临风听到这话,默默把筷子放下了。

他说:“是我授意齐若飞拿的。”

毕罗嘴唇都有点抖:“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她本来没想哭,可看到沈临风听到她这句话时微微翘起的嘴角,眼睛里就浮起泪光:“你把菜谱还给我。”

沈临风说:“菜谱没过我的手。齐若飞拿回去就直接交给我爸他们了,我一眼都没看过。”

毕罗突然觉得自己早上跟毕克芳赌誓说一定要拿回菜谱的话傻透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件事不是齐若飞一个人做下的,而是他们

几家合伙算计周全,齐若飞充其量只是个马前卒,到头来还真轻轻松松坑了她这么一个大傻子。他顺利拿到菜谱的第一时间肯定就把里面的内容给复印了。

哪怕能拿回菜谱的原本,四时春的那些菜从名字到做法,也不新鲜了。

她觉得剜心的疼。她弄丢的不单是一本菜谱,而是毕家多少代人的心血…

她紧紧揪着桌布下沿,看着沈临风:“你们想怎么样?”

沈临风几乎不敢看毕罗此时看着自己是什么眼神,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在毕罗的脸庞掠过:“家里…还有沈家几个合伙人的意思是,最好是能合作。”但他看出来了,毕罗是不会肯的。

尽管只是匆匆瞥过的一眼,但他已经看到毕罗的眼中,除了恨和痛悔,什么都没有。

一个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折腰的。

毕罗说:“你们偷了我家的东西,现在还想要挟四时春跟你们合作?”毕罗紧咬着牙,仍没忍住从眼眶滑落的泪:“沈临风,我跟你同窗五年,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无耻的人?”

虽然不合时宜,沈临风仍然有点想笑,不过是苦笑。真是个傻姑娘,都恨成这样了,骂起人来,翻来覆去也只会用“无耻”这个词。

毕罗看到他翘起的唇角,脑子哄的烧起一把火,来不及去分辨那笑是什么含义,她“腾”地站起来。

她手里的杯子还没拿起来,就被攥住手腕将她整

个人甩在沙发上。

那人甩的力道很重,毕罗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头也一昏,皮质沙发又滑溜,她身子一出溜,额头就额在桌沿上。

“你干什么!”沈临风探过身想去看毕罗的情形,见潘珏人高马大地挡在那,就推了他一把:“你对她动什么手?”

潘子没防备,被他推的一趔趄,瞬间眼瞪得溜圆:“要不是老子救你,刚才那丫头肯定把玻璃杯摁你脑门上了!”

沈临风懒得跟他解释,绕过人去查看毕罗的状况:“阿罗…”

冷不防冒出一只手,只在他肩膀的位置一摁,就将他整个人推得连连倒退几步。

潘珏将哥们儿扶住,抬头一过眼,顿时就乐了:“嘿!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唐家小少爷么?”

毕罗此时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尽管有桌布垫着,她伸手还是摸到了一片黏腻,玻璃桌面,刚才那劲儿也寸,她还是滑破了点皮。

沈临风一看就慌了,伸手去扶她:“阿罗…”

潘珏也看到她指尖的红色,一时也有点讪讪的。他本意是保护沈临风,怕毕罗一个冲动把兄弟给开瓢了,他又是从不远处直冲过来的,力道难免有点失控。但对方怎么也是个女孩子,现在沈临风一点事儿没有,人家女孩让他给弄见了红,潘珏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和毕家的事儿,恐怕难以善了。

潘家最早是在南方混黑道的

,家里老人都迷信,大清早出门谈事情就见血,怎么都不是个好兆头。

他咳了一声,说:“那个…对不住啊。我手有点重。那个,毕小姐,让我和临风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唐律本来是站在毕罗身边稍靠后的位置,三个人里他是最后看到毕罗额头磕碰的,还是听到潘珏的话才反应过来,错身到毕罗身边看的。

他见毕罗紧捂着额头不让看,再定睛一看她指尖沾着的血渍,整张脸瞬时一沉:“把手拿下来!”

毕罗谁都不看,谁都不理。她看着沈临风,虽然有手捂着,但那血迹有一丝缓缓流到她眉毛的位置,她又那样死死盯着人看,吓得沈临风和潘珏两个人都没话了。

沈临风觉得嗓子发涩:“毕罗…”

“四时春姓毕,到什么时候,这件事都不会改。”她见唐律挡在自己面前,便拿另一手去推:“你也别白费心思了。”

唐律纹丝不动,反去握她的手:“你把手拿下来。手干净吗?破伤风了怎么办?”

毕罗压根听不进他的话,最后看了沈临风一眼:“今天我不应该来…”是她太傻,被人骗了还在替人家想苦衷,痴心妄想以为拿回菜谱这件事还有转圜,结果不过是自取其辱。

“你才明白过来,这就是一鸿门宴!”唐律见她死活不撒开捂着额头的手,干脆攥住她右手,另一手一转身,就把整张席面给掀了:“这年头做贼的都能

有脸摆出鸿门宴来要挟人了!我去你妈的!”

唐律是揪着桌布把整张桌上的东西掀起来的,而且动作又猛又快,就连潘珏反应都慢了一拍,想去拉着沈临风往后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沈临风光顾着看毕罗,压根就没想着要躲。

两位衣着光鲜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这么被掀了一身的菜汤粥水,潘珏站得更靠前一点,也更惨,他感觉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有点不对,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一颗虾饺。

馋了一早上的虾饺,没吃到嘴里,倒喂给这一身衣服了。

沈临风也好不到哪去,浅色衣服上洒了一整碗馄饨面,脸上都溅到了油水。可毕罗指尖上的血色让他心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他们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连大堂经理都跑过来,站在一旁小声说:“几位先生,我们这还有其他用餐的客人…”他一看到唐律转过脸来,顿时噤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说:“唐少,是这两位客人对您…”

唐律掀唇冷笑:“点的菜打坏的东西,都算在这两位的身上。小梁,我给你介绍介绍。”从他刚才说沈临风和潘珏是贼的时候开始,附近就有三三两两的目光汇集过来,如今这话一出口,凡是在大堂的,连服务生都竖起耳朵听着:“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是沈临风沈少爷,旁边这个瘦皮猴似的,是潘珏潘少。如今这两位发达了,

不差钱儿,待会走的时候记得跟他们结清了账。”

梁经理点头称是。他们这家饭店本身就是唐氏旗下的,一大清早的,他本来在后头带着人视察后厨,听到有服务生报告说前头有人打起来了,这才赶紧赶来,结果没想到其中一个一转身,竟然是唐家最小的小少爷,唐律。这是自家的小少爷啊!梁经理在心中呐喊,别说今天这事儿是对面那两个男人动手打女孩子在先(来的路上他听服务生打小报告打了一路),就真是他们唐少爷不对,这在自家底盘打起架来,他这个做大堂经理的也得撑人撑到底啊!

唐律拍了拍梁经理的肩膀,神情似笑非笑,看得梁经理心里直打哆嗦:“小梁啊,吓坏了吧。”

梁经理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整个人僵在那儿。这位唐小少爷出了名的能出幺蛾子,突然问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啊…苍天啊大地的,他才新官上任不到三天,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世纪性的严峻考验?!

唐律又看向站在对面一身狼藉的两人:“看到没,我们家大堂经理都让你们给吓傻了。5成的精神损失费,记得补上。”

直到唐律连拉带抱的将那位额头受伤的小姐带走没影,梁经理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向面前这两位时,他就淡定多了:“两位,请跟我这边来。”

唐律一路将人拖行到门口,门外已下起濛濛细雨。唐律看着远处的天

色心里直骂娘,今年这什么鬼天气,还不到清明吗,平城就这么三天两头的下雨。

门口没什么人经过,毕罗也不再遮了,她两手一齐用力,总算将唐律推开了。整个人立刻挪开三步远。

她朝唐律鞠了个躬:“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她抬起眼,扫了唐律一眼:“不过合作的事,我和我外公都不会答应的。唐少可以另作考虑了。”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不过你刚刚也听到了,沈临风指示我家后厨的人偷走了菜谱,过不了多久,四时春的菜,在平城也不会是独一份了。唐少要想合作,不用再只盯着四时春。”

她又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外走。

唐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见她说话就下台阶往外冲,一伸胳膊又把人拉了回来。

他也没想到毕罗身子这么轻,一拉就把人拽进怀里。毕罗的身高刚好到他鼻梁的位置,离这么近,他将她额头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不光是破了点皮,而是一道小口子。他啧了一声,吸口气:“你这张脸不想要了?”

毕罗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一颤,却还倔着不肯抬头。

唐律扣住她手臂:“我带你去医院缝针。”

毕罗一听缝针,也有点怕了:“我…我不用。”

唐律朝身后站着的门童递个眼色,很快,门童就送了把伞过来。唐律撑开伞,另一手牢牢扣住她手臂,将人锁在怀里:“不想破相,就得乖乖

去医院。”

毕罗被他左一句“缝针”右一句“破相”吓住了,直到坐进车子里,才回过神。她想拉下车顶的镜子看一眼,又想到这是唐律的车子,刚才她是被直接推进来的,也没顾上看是什么牌子,但光看内饰和皮座,就知道应该挺高级。她看到自己指尖沾的血渍,连忙收回了手…弄脏了她赔不起。

唐律看到她的小动作,以为她是害怕不敢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怕,哥带你去咱们平城最好的医院,包管事后不留一点疤。”

毕罗不太喜欢被别人碰脑袋,尤其这个人是唐律,更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可唐律刚刚确实帮了她,还把整张桌子给掀了,弄得沈临风和他那个同伴一身脏污…事后想想,还挺解气的。毕罗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声:“谢谢。”

唐律以手握拳,轻触唇边,轻咳了声:“不客气。”

这么规规矩矩跟年轻女孩说话,可真不像他。

“坐稳了。”唐律看着后视镜,倒了个车:“地方不远,半小时就能到。”他看到毕罗搁在大腿上的手又蠢蠢欲动,连忙出声制止:“哎,哎,别再碰了。现在开始,一下都别碰,咱们等见着大夫让人家专业人士处理,行吗,我的大小姐?”

毕罗听到他最后这句,忍不住弯起唇角。

唐律见她终于破涕为笑,顿时也来了精神:“想不想喝水。后座有矿泉水。”

毕罗摇摇头。

唐律一低头,看到早上出门前,家里老头儿给他放在水杯架上的那个保温瓶。他看了眼后视镜,一手把住方向盘,另一手将保温瓶塞到毕罗手里:“喝这个吧,热的。”

毕罗确实也有点渴了。她拧开保温瓶,一闻,有点惊讶:“普洱?”好像还放了陈皮。

她忍不住瞟了唐律一眼,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么沉稳的口味。

唐律不用看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对普洱也就那样。这是我们家老爷子早起硬塞给我的。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他余光瞥到毕罗倒了一杯,不禁唇角含笑:“回去我得跟我们家老头儿说一声,他这退休了可以搞个第二职业,神算啊。”

毕罗忍不住说了句:“唐老先生肯定不像你这么贫。”

他如果嘴巴不那么贫,就凭今天他突然出现那个场景,其实还挺让人感动的。

唐律听了直摇头:“你这明显是为谣言惑。其实我小时候是个特别稳当的小孩儿,后来纯粹是让那老头儿给我带歪了。”

毕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唐律也看她:“我妈死的早,从上小学起就是老头儿带着我,还有我哥。不过他那时候初中住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鞭长莫及,没能把我从老头儿的魔爪拯救出来。”他见毕罗听得还挺认真,也没显出嫌弃的神色,就接着说:“等到他上大学了,能随便回家了,我已经长歪了。”

毕罗忍不住问:“你哥哥是哪个?”

唐家的事儿,老平城人都知道一些。到了这一辈儿,唐家人行的是“清”字,比如大家伙儿都知道的唐清辰、唐清言,好像还有唐清什么的…

“唐清辰,我亲哥。”唐律说:“剩下那些都是唐兄弟。”

毕罗有点奇怪:“为什么你的名字,跟他们不是排着的…”

“因为我在我妈死了之后才进门啊。”等红灯的时候,唐律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一摊:“按照大众的说法,我这算是私生子吧。”

毕罗顿时噤声。

车子又开动起来,唐律一看她那个踩了雷一样的表情,顿时乐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们家从我爷爷到我爸,再到我哥,都对我挺好的。我妈没能进门,也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爸当时和我妈他们俩人的矛盾。”

即便如此,能像唐律这样见个人就对自己这种身世侃侃而谈的,也没几个人吧?毕罗忍不住想,他们俩这才见过几次面?医院一次,后来他不请自来到四时春一次,总共这才第三次吧?

这算什么,传说中的交浅言深?

唐律说:“你可别觉得我对着谁都这么说。”

毕罗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唐律翘起一边嘴角笑:“我也是看人的。”

毕罗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看什么?看她今天实在太可怜了,才讲一大堆自己的事儿。

唐律这次没看她,而是看着前方的路:“我小时候刚见到我爸还有

我哥时,也挺害怕的。小孩么,突然换了个新环境,说是亲人,但从前从来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好?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接下来肯定会过的特凄惨。后来发现这俩人都挺好玩的,时间长了,也就适应新生活了。好多事儿,当时觉得是过不去的坎儿,其实哪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除非你撒泼打滚躺地下不肯起来。”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曾经让你连掉眼泪都觉得羞愧不已的事儿,总有一天也能笑着讲出来。

毕罗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过来唐律这是在安慰她。就是他讲话太迂回,语气又吊儿郎当的,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明白过来之后,她还挺不好意思的。唐律看着比她还小的样子,结果现在反倒是他来安慰她?

毕罗捋了下垂在脸畔的发丝:“那个…”

唐律“嗯”了一声:“你要是想谢谢我,也不用别的,就过几天跟我一块吃个饭吧。前些天在四时春吃饭时我记得我邀请过你来着,不过你当时没答应我。”

毕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纳闷:“是别人的宴会?”她有点听出味儿了,肯定不是单独为了请她吃饭,不然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唐律用不着这么一而再地执着相邀。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唐律说:“我呢正好缺个女伴,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他挑起一边眉毛,瞅了她一眼:“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吃亏。你

不是想开发新菜谱嘛,这个宴席是一个行内人搞的,蛮有意思的,说不定会给你灵感。”

毕罗点点头:“我回去跟外公说一声。”

唐律不以为意。依他对毕克芳那老头儿的了解,他要是知道是谁举办的宴会,肯定第一个做主让阿罗跟着去。

Chapter05 姚心悠和睡不醒

到了医院门口,雨还淅沥沥下着,唐律绅士地先一步下车,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帮她打开车门。

毕罗道了声谢,结果一下车,看到门口挂的牌子就有点吓到。干嘛带她来整容医院,看这名字,好像还是K国人开的?

唐律有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故意板起脸:“你这伤口恐怕得缝针。我认识的朋友到他们这儿缝过针,也是脸上,事后什么疤都没留。”

毕罗越听越害怕,她现在恨不得赶紧找个有镜子的地方,看看自己额头那伤口到底什么样…还有外公!毕罗跟着唐律一块进到医院里头,突然想起自己出来也有小半天了,连忙拿出手机,给毕克芳发了条语音微信。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毕罗只能撒了个谎,说这会儿跟大学同学在一块,过一会儿办完事情就回。

不一会儿,毕克芳回了条信息,说天气不太好,办完事赶紧回家。

毕罗心有愧疚,赶紧回了条微信,说一定尽快赶回去,祖孙俩一起吃午饭。

唐律很快拿到号牌,领着毕罗进到2楼的一个单间。医生虽然是K国人,但中文说的很好,态度也很温和。他让护士找了个发夹,将毕罗头顶的发丝夹好,随后开始准备酒精棉。

毕罗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突然又记起,唐律就站在旁边呢,连忙又睁开眼。医生笑了:“唐少,你站在这儿,这位

小姐会有点紧张呢。”

唐律抱着手臂后退了两步,在身后的椅子坐下来。

医生用镊子夹起酒精棉,就见毕罗紧抿着唇,脸色都憋得有点发青了,不禁有点好笑:“别怕,只是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很快。”

医生的声音很温柔,咬字的发音会带一点口音,更显轻柔:“放轻松…还有别躲。”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交换了个眼神,站到毕罗后头,轻扶住她的肩膀。

毕罗瞬间整个人又紧绷起来,连护士都觉察到了,她轻声安抚:“别怕。我们金医生动作很快的,你放轻松,不会觉得疼的…”其实护士也有点担忧,毕罗太紧张了,她这个口子虽然不大,但有点深,清理完伤口肯定是要缝针的。现在光清理一下伤口她都吓成这样,待会儿还有的哄呢。

护士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就见唐律对她做了个偏头的动作:“我来。”

换了个人站在身后扶着肩膀,毕罗的紧张情绪依旧没得到多少纾解。看她这么紧张,金医生看了唐律一眼,说:“唐少这么紧张,这位小姐的伤口是你弄的?”

“哪能啊!我是那么不怜香惜玉的人吗?”唐律两手都搭在毕罗肩上,声音听着吊儿郎当的,只有能看见他神色的人才知道,其实他也有点小紧张。

金医生有点无奈,真的只是清理个伤口啊,这两位是闹哪样?这位小姐也就罢了

,毕竟是女孩子,伤口又在脸上,而且是第一次来他们医院,不信任医生、担心自己的伤口也是常情。唐律这小霸王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打小横着走,就他这小医院,这位少爷从前压根来都没来过。两个人从前还是在酒会上见过几面,朋友给引荐的,寒暄过几句。刚听护士说唐少带着个年轻女孩过来缝伤口,还把他吓了一跳,年轻女孩?缝伤口?他第一反应就是,伤口在哪?严重不严重?

不怪金医生多想,他们这其实是个正规的整形医院啊整形医院!当然也有人上他们这儿来处理伤口的,一般都是熟客,而且伤口的位置比较敏感,比如脸部,或者手臂、大腿,而且一般伤势都比较严重。不严重不会留疤的也不至于往他这儿来了不是?

结果俩人一前一后走进来,金医生一看:“…”好吧,毕竟是女孩子,又是伤在额头,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容貌,而且听说依照中国人的传统,还会影响运势…他就不吐槽“大材小用”这种话了。

想到这儿,金医生弯着嘴角一笑:“想不到,唐少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

他这一笑,倒是把毕罗看得有点发呆,金医生长相斯斯文文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电影上的一个K国大明星!就在她发呆的这一瞬间,突然觉得额头凉凉的,等她回过神,金医生手都收回去了。

毕罗后知后觉地想

抬手摸一下…好像有一点点刺痛。

结果手腕被唐律从后头攥住:“说多少遍了,不能摸!容易感染。”

金医生从前和唐律见面,都是在正式场合,见到的都是这小子人前装逼的一面,哪见过一向趾高气昂的唐家小少爷还有这时候,跟在人家姑娘后头唠唠叨叨跟老妈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