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草擦干眼泪,眼睛还是红通通的:“从进宫的那天起…不,从锦枫认识皇上开始,就从未想过离开。锦枫恐怕这一走,便…”

苍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闭了闭眼。她何曾想过有一天会亲自送他离开,但海阔凭鱼跃,莫小草的毓秀日渐,他不该埋没在深宫之中。思及此,一个念想忽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锦枫,我知你喜好读书习字,心怀也是宽广。你愿不愿意去梨园,那园主也是个心高的男儿,他会为你找到好的师傅,教习你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不会蹉跎了你的才华。三年以后,若你还想抓住我的目光…”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莫小草是明白的,她给自己三年时间发展,也便是给他们之间留了一丝机会,让他慢慢考虑清楚。三年之后,若他依然无怨无悔,若他能吸引她的目光…

笑容在少年青涩灵秀的脸上淡淡浮现:“莫锦枫,谢主隆恩!”

苍蓝的唇边也是浅浅一弯。真是期待呵,小草,三年之后,你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208、第二零七话 经年 ...

那几个经过初选留下来的秀男,被苍蓝陆续指给了朝中年轻的臣子,以联姻的方式将朝堂势力均匀开来。秀男被训一事虽然没有传出去,但他们对宫里的遐想难免烟消云散,加上皇上指给他们的确都是年轻有为的好女子,能嫁给这样令人羡慕的妻主,他们的心里也便没有那么遗憾了。

这段时间,宫里比往常都热闹了几分。冷幕月和柳玲珑这对迷糊的孕夫搭档,经常互相走动,时不时弄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苍蓝忧心他们太顽皮伤了孩子,可几个月过去,他们不但胃口好,肚子也都出奇的大,让人不禁怀疑像他们这样无忧无虑反而更有福气。

莫小草离开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苍蓝批完奏折望向窗外,让疲倦的眸子放松片刻。小草走的时候还是春天,而眼下,却早已经过盛夏,俨然只剩萧索。沈语卉说小草天资聪颖,现下在清云临城的私塾学习,也同是他所创建的。那里有全国最好的老师,不但是文史还是琴棋书画都有教授,是全国男儿们都梦想着能进的学堂。

苍蓝曾不止一次地想去那里,看看小草的近况。知他所想的沈语卉却道:“既然你给了他三年,他也欣然应允,就应该保留他给你的惊喜。”他看得出小草对苍蓝的感情,从他每一天的勤奋努力,从刚到时的青涩,到如今的广博。

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有说出来,就留待让她自己去挖掘吧!

秋意浓,叶落枝头,宫里的景色有一种静穆肃然的美。苍蓝正立于窗边,忽然一道急切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启禀皇上,月君临盆了!”

“月儿要生了?”苍蓝面上一喜,又很快蹙起了眉头,“请了稳公没有?再去太医院把太医都叫过来候命!”

苍蓝刚准备赶去,另一个宫人又满头大汗地跑来,一头栽倒在她面前:“皇、皇上,玲珑君临盆了!”

“玲珑也要生了?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苍蓝有些着急,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

“奴、奴才也不知道,雪君说好像是早产…”

“走,过去看看。”苍蓝也不多话,走出静庭轩。可冷幕月和柳玲珑都要生了,一样迫在眉睫,她先去哪处好呢?

莲幻知她疑虑,在她身后道:“蓝儿,不如先去看玲珑君。南宫近一些,而且他是早产。”

苍蓝略一点头,两人先赶到南宫,远远的就听到柳玲珑哭得呼天抢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叶初蝶、珮璃、柳容等在门口,也是直皱眉头。

“玲珑最怕痛了。”苍蓝喃喃着,心里越来越难受,想进去瞧一瞧,却被拦在门外。

“玲珑,我来了!”她在门口唤道,身边紧张的稳公和宫人们出出入入,大家都很专注,连皇上就在眼前也没法顾忌这么多了。

“蓝,蓝蓝…”柳玲珑听到苍蓝的声音,忽然又有了几分气力,“玲珑痛、痛,好痛!蓝蓝,快救救我!”

苍蓝顾不得规矩便冲了进去,将他柔软的手儿握在自己手里,替他轻轻拭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玲珑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听稳公的话用力,玲珑行的,嗯?”

有苍蓝在一旁安抚,柳玲珑略略镇定下来点了点头,一双清透的大眼睛紧紧地看着她,须臾又盈满了委屈的泪水,让人心疼不已。苍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开始在他面前描述各种他喜爱的糕点:

“那菊花糕啊,晶莹透明…精致的雏菊一朵朵封在糕里,一口咬下去,细腻清香…”

柳玲珑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走,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疼了。稳公见孩子的头已经出了来,大喜道:“快了、快了,请玲珑君再用点劲!”

苍蓝在他身边鼓励道:“玲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那小娃娃?拿出你的功夫来!”

柳玲珑被她这么一激,将全身的气力憋足一口气释放出去。

“哇——”清脆的哭声响彻南宫,浑身大汗的宫人们欢欣雀跃:

生了!生了!主子终于生了!

“皇上,是个小皇子。”一个稳公抱着还未睁开眼睛的婴孩凑到苍蓝面前。还来不及细看,她握着的玲珑的手却蜷缩起来,听得他闷哼一声。

“玲珑,怎么了?”她紧张道,却见另一个稳公脸上露出了喜色:“还、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她在他耳边笑道:“玲珑,你可真是不吃亏呵…”

第二个孩子出来比第一个轻松些,当两个稳公各自抱着婴孩站在他们面前时,所有的宫人都跪了下来:

“恭喜皇上,恭喜玲珑君喜得小皇子、小嫡主!”

柳玲珑生了一对龙凤胎。苍蓝心中不无得意,下次楚惜寒再炫耀她家那对双胞胎,她就可以拿自家的龙凤胎来压她了。

柳容和珮璃抱着两个孩子爱不释手,叶初蝶的目光也不离那可爱的小肉团儿。正当苍蓝和柳玲珑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里,她安排在西南宫的人却急急地冲进来报信:

“皇上,月君难产,太医和稳公说要请您过去定夺!”

“嗡”地一声,苍蓝脑中一乱,想起的是冷幕月娇俏灵动的脸孔。她歉疚地看了柳玲珑一眼,他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绯红,还很虚弱。

“蓝、蓝…”没想到他开了口,“你,快去月月,那里…玲珑生了,没事…”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坚定,万千温柔,似是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了。柳玲珑做了爹爹,感觉自己长大了,有了责任,“月月,难产,玲珑担心…”

“玲珑,你懂事了。”苍蓝赞赏道,“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月儿那里,稍后再来看你。”

一直在旁边指导的晶繁也跟着她走了出去。柳玲珑目送着他们离开,才将视线转向了两人手里的那对婴孩,嘴角露出一丝极浅、却极甜美的笑意。

西南宫里,冷幕月还在艰难地奋斗着。根据推算,他上周本就该生了,无奈肚子一直没动静,直到今天才忽然破了羊水,吓得裕霖手足无措。

宁昭颜、王雅竹和夏绯砂候在门口,面色凝重。见苍蓝到来,宁昭颜迎上前去,一双黑眸柔情似水:“蓝儿,玲珑君那里怎么样了?”

“生了,是一对龙凤胎。”苍蓝说道,宁昭颜和夏绯砂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王雅竹没什么表情。“月儿进去多久了?”

宁昭颜脸上的喜色被她一问便褪了下去:“有半个时辰了。稳公说月君身子骨窄,孩子出不来,再这么下去,只怕…”

“我进去看看。”略显疲惫的晶繁穿过众人走去。苍蓝拉住他,拍了拍他的手:“小晶,辛苦你了。”

晶繁深深地望着她,纯白无暇的面上浮出极淡的粉色,“你我何须言谢。”说罢便进了房间,苍蓝听得冷幕月低低哼唧着,心道他大约是没有力气了,正想也跟进去,却听里面叫道:

“蓝,蓝,你不要进来!”

“月儿,别害怕,我进来陪你!”苍蓝在门口只能干着急。

“不,别进来!”冷幕月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吼,可出来的声音也只是一点点,“我、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只听房里传来晶繁清冽的声音:“你别说话了,要留点力气,等会集中用力。”

苍蓝怕他再大叫,忙安抚道:“月儿,你别急,我不进来!我在门口等你,等我们的孩子!”

冷幕月此刻披头散发,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满头大汗地喘息着。他娇小嫩白的身躯裸/露着,纤细匀称,唯有肚子高高地凸起,像一座小山丘。

晶繁看他的羊水已经流出很多,再拖下去,大小都有危险。他果断地在他身上几处穴位扎下银针,冷幕月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太医将让他含住参片,他的眼神开始清明了些。

苍蓝听里面许久没了动静,急道:“小晶,月儿怎么样了?”

宁昭颜握了她的手,“蓝儿别急,别让月君分心。”看她的样子,不免想起他们生产时,她应该也是这样紧张,他和夏绯砂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甜蜜。

“月君没事。但他现在神智不很清醒,也用不出力。蓝,你想办法刺激他一下。”

苍蓝想了想,向里面道:“月儿加油,宝宝就快出来了!你这么倔强,一定不会放弃的,对不对?等你生了,我亲自教你武功!”

“真…的…”房间里,传来冷幕月虚弱的回应声。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月儿?”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玲珑刚才已经生了,是一对龙凤胎呢!”

“唔…”冷幕月像是受了刺激,忽然有了力气。王雅竹笑着摇了摇头,苍蓝是料到这两个人是天生的冤家,用柳玲珑刺激冷幕月,他岂能甘心认输?

在晶繁和太医的努力下,冷幕月终于成功分娩,为闵国皇室添了一位小皇子。

苍蓝还在得意,却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句话,冷幕月觉得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输给了柳玲珑,日后时常缠着她,说什么也要再生一个嫡主才行!

冷幕月生了女儿,西南宫里顿时也是一片欢腾。裕霖卸下心头大石,一下子觉得腿软,啪嗒一声坐在了地上,望着主子的脸上却是一片傻笑。

宫人们将有血污的水盆洁布端了出去。人头攒动间,宁昭颜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竟失去了平衡,踉跄三步倒在苍蓝身上。

“昭颜!”苍蓝惊道,一旁的晶繁已经第一时间为他把上了脉:

“蓝…颜君有喜了…”

这一回,不仅是苍蓝,连夏绯砂和王雅竹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宁昭颜更是睁大了秀美的双眼,难以相信——

他居然以罕见的可能,又一次当上了高龄孕夫!

这一天,宫里惊了、笑了、闹了,又哭了…当然,是喜极而泣…

时光似水,经年而逝。也许每一个相逢都是短暂,每一次厮守不过短短数十年。但人们依然庆幸,是天意让他们相遇、相知、相守,组成一个完整的家。一生如白驹过隙,但若有卿在身边,当是美满知足,再无所求。

史书记载:闵帝湘玉一生共有侍君十五人,都为十君的品级,不分高低。其所立十君皆是风华绝代、志向高洁的男子,为帝王勤政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她所治理的盛世,千百年后仍为后人所传唱。

在静静的午后,时光仿佛凝止的地方。微风拂开桌上的卷纸,露出几行清秀而又不失遒劲的字迹:

我把我最初和最后的生命奉献给了我热爱的国土,将最初和最后的爱留给了我的十君。那些少年的眼眸,曾如烟花般璀璨,即使倾尽一生追寻,亦从不后悔遗憾…

209、番外 当我离开你的世界 ...

“…我也以为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可以像从前那样疼爱你…可是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原来不是我,这对我是多么残忍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从一开始就拒绝我…语儿,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方静源能给你的,幸福感…

让你自由,也许,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是皇帝,我若要让你有这个如果,你就能有。与其让你痛苦一生,倒不如成全你的幸福…你就当这是我,为你最后的付出吧,记得有一个人,她曾经这样,将你放在心上,愿你此生,一切安好…”

他们,曾如此年少。年少时的爱情,纯粹得就像水晶,染不上一丝尘埃。

他依然清晰记得,她在他的面前,慢慢地将那份信化成风中飞絮。他的呼吸仿佛都快停止了,静默的心如死水,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然这一刻,他却始终没有等到。

是夜,沈语卉在半梦半醒间,懒懒地翻了个身。隐约中,他感到小腹下有一缕淡淡的暖意传来,柔软、温热。

他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对上的,是一个漾着柔情的笑容。

“吵醒你了?”

“…没,嗯…”他似梦呓般低语着,慢慢明白她这是将自己的手垫在了他的小腹下。

“我怕你翻身太快,压到了肚子里那个。”她温柔地说道,却迎来他用力的紧紧拥抱。

“孩子…”她呢喃着,他却将脑袋拱到了她的胸前,声音略有些涩:“蓝儿,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苍蓝没有说话。依沈语卉的性子,如若想说,她不必问。

“蓝儿,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能和你这样在一起,就像做梦一样…”

曾经百转千回。午夜梦回时,总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怀疑眼前的幸福是否真实。

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抬起,一个带着湿热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傻瓜。那就用这个梦,盖掉那个噩梦吧。这个美梦,语儿可以做一辈子…”

一辈子…沈语卉禁不住落下泪来。年少时,一辈子可能只是一句承诺;当他真的懂了,一辈子是这样互相宠爱、相濡以沫时,那好长好长的一辈子,忽然变得太短太短。

他在她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想起那一年他出宫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愿你此生,一切安好…

这是一个深爱他的人,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也是那时,方知太晚。

她大方地选择放手,牺牲了一个帝王的尊严,也牺牲了一个少女纯粹的爱恋,只为成全他的幸福。她为他和方静源赐婚,让他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以为他们能从此携手生活下去。

他不能说她做错,他没有资格。方静源也曾许他的一生,他逾期领取了。

没有家人送别,从此改名换姓。他乘上了方静源的马车,随同她远走他乡,来到赤岭这个边陲小镇。

他们按照圣旨拜堂成亲。那天晚上,他的拳头一直握得紧紧的,她始终没有牵到他的手。

会嫁两个妻主,他自己也难以置信。参加婚宴的都是当地的一些小官,还有自家府里的人。婚宴算得上热闹,但他无心多看,只觉满身都是羞耻。

但是他不能死呵!娘亲和姐姐还在朝堂,他已经无法给家族荣光,断不能再连累了她们!坐在新房里,他手握着一只发簪,心乱如麻。

满身酒气的方静源终于推门而入。当她揭开他的头盖,见到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时,还是掩不住满眼的惊艳。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抹娇俏绝美的身影,便已深深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彼时,方静源亦是少年得意。她是家里的长女,从小骑马射箭无一不精,飒爽英姿引来无数垂青。她年少风流,常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十八岁的她,已经勇夺皇家狩猎大赛的冠军,得到帝王亲自颁奖,风光一时无二。

以她的身份来配当时是户部侍郎沈芳家的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沈语卉对她的英姿倾心。她的甜言蜜语,更能让他美到心里去。

年少时,谁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英姿勃发,谁不喜欢听那些动人的甜言蜜语?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的湖畔,方静源曾经握着他的手,双眸盛满深情:

“语儿,我会好好疼你,怜你,爱你一辈子…”

他笑道:“你们女子说这些话,多半就是为了哄着我们。这世上哪有一辈子那么长的爱?”

方静源认真道:“有的,一定有的。你有我,我有你,一辈子就够了。”

你有我,我有你,一辈子就够了…曾以为幸福如斯,从未怀疑。

可眼前,满身酒气的方静源,用一种轻佻而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娶他,从一种乐趣变成彻底的无奈。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变了。

这变故不仅仅来自一场选秀、一次夺爱,沈语卉心里明白。

方静源没想到,自己原本可以望见锦绣前程,彻底毁在眼前的少年手中。她被皇上贬谪,娶了她丢掉的男人,当了她的眼中钉。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春风得意。

想到这,她便将眼前的少年恨到了骨子里。曾经的温柔怜惜,在巨大的失意面前微不足道。

她掀开他的头盖,与他对视。她轻佻一笑:“你终于成了我的夫君,语儿。”

“语儿”两个字,如两根尖锐的刺,瞬间刺痛了沈语卉的心。忽然,他的手中变出了一把发簪,直对着自己的咽喉:“不要碰我。”

方静源一愣,借着酒劲哈哈大笑起来:“别忘了你可是我的男人!虽然你这身子不干净了,但是我还是得八抬大轿把你迎进门来!”

沈语卉羞愤难当,举起发簪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扎。方静源见他动了真格,这才慌乱道:“别、别做傻事!难道你不管你娘和姐姐了吗?”

“沈语卉生不如死,养育之恩,只能来生再报!”他愤愤地说着,两行清泪已然划破脸颊。早知道她当着皇上的面否认了他们的关系,早知道她已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早知道他们之间的承诺已如昨日黄花…

方静源心道沈语卉如果有事,自己一家大小也活不了,不由一急便跪在了地上:

“小语儿,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千万别犯傻,难道你想我们两家无辜的家人都跟着你陪葬吗?你想怎么样,只要不做傻事,我、我都依你,依你!”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她是如此陌生。她曾是他心尖上的人,现在却模糊得根本看不清。

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将她看清过。

他想了想,淡淡道,“那,我要你答应不碰我,以后也不能。”

方静源又是一怔,然后回过神来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狂妄、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成亲之后,她果然没有碰他。他在那个家里除了是挂名的正夫外,就像是个外人般格格不入。

她很快悄悄地娶了两房小爷进门。皇上只交代她迎娶沈语卉,并没有规定其他,也许是对她太有信心,觉得她断不会负了那个可人儿。

看着方静源带回一个又一个美貌的少年,看着她一蹶不振、糜烂不堪的生活,沈语卉只觉自己的心一天比一天寒凉,直到麻木。

如果真的有一辈子那样深沉的爱,那么她好不容易将他争取到手,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

如果真的有一辈子那样长久的爱,为什么他和她的前程一比,便渺小得像尘埃,让她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如果…

他其实并不想得到这如果。曾经的海誓山盟在如今看来,就像是戏言一般可笑。从她的身上他早已看清,她对自己的感情不过如此,可笑的是自己竟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惹得妻主将他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