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奔驰中,她的发辫在空中雀跃。回身捞箭,搭弓而射——嗖地一声,一箭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完,恐怕要过四千多字了,一拖拉,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写完。今天先一半,最迟周五发下半,快则明天~

明天现代那个坑应该能撒点土。主要是看《只想告诉你》入迷,又激起了我对现代坑的爱。

小飞蝶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啊啊。

第一五九话 三救

苍蓝和楚惜寒各骑爱驹,如离弦之箭嗖然而出。闵湛翔望不见楚惜寒的背影之后,却忽然有些羡慕起跑在最后的叶初蝶来。

生作女儿还是男儿身,这是天意,自己本无法决定。可有些人,却可以活得如此自在洒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像叶初蝶,他虽然是个男儿家,却也可以像这般女子一样纵马奔驰、快意江湖。也许这看似简单,但实则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呢?若不是皇姐的开明通融,换作是世俗上,又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敢娶这样的男子回去?

人群渐渐都跑远了。虽然还是只能坐在原地,但现在的闵湛翔,已经不再似过去那般容易沮丧。许是和楚惜寒相识之后,他的内心,便真真切切地开始丰腴起来了罢。

冯书波和成淡云一如之前许诺的,将尽全力角逐这次的狩猎大会,而在一开始就向两边分头跑了开去。楚惜寒和苍蓝齐头并进,一旦察觉到有猎物的出现,总是斗快又斗准,谁也没有多占了便宜去。

何眉欢慢悠悠地跟在她们的后头。她是文官,作为一个陪练的,只是为了陪着皇上尽尽兴罢了。若是皇上得了猎物,她便骑马过去帮她拾回来;有时候,她也也会偷偷打量皇上带出来的那个少年——虽然猜得到几分,可这样他这样传奇地出场,总会引人好奇的吧?

就这样跑了一巡,两人全速到分叉路口的时候,楚惜寒对苍蓝大声道:“同抢不尽兴,更不合规矩。皇上,惜寒往这边去了!待到结束的时候,再来比比战斗成果如何?”

苍蓝大笑道:“好!那我往这边!”

她用力一扯缰绳,墨驹嘶鸣一声,掉头向右跑去。叶初蝶也一夹马肚快跑出去,何眉欢本欲紧随其后,无奈她骑术不如另两人,渐渐的就开始有心无力了。

跑着跑着,前头的情况愈发险境丛生起来。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粗壮的枝干低低地横生长在半空中,挡住了来人的去路。苍蓝见状却微微一笑——“驾!”

黑马尽职地全速奔跑起来,眼看着树干就要撞到头上,却见苍蓝向后一仰。绝佳柔韧的身躯卷成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弧度,树干就从她的脸颊正上方呼啸而过。

何眉欢是看得心险些提到了嗓子眼里。皇上的胆大她知道,也非要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她才会一露真本性吧?她扬了扬嘴角,看样子,自己是要绕道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苍蓝起身回位的瞬间,一只不知是什么的动物“滋溜”一下快速穿越狭窄地面,墨驹本能地脚下一顿抬起前足,将马上的苍蓝直直向后送去——

“皇上!”何眉欢惊叫起来,这要是皇上后脑就这么撞上树干,后果怎么设想?!

苍蓝虽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她当机立断地松开了手里的缰绳和脚镣,让身子尽量朝上弹去。被抛出去的一瞬间,她在半空翻转过颠倒的身体,用尽全力蹬踢了横在半空的树干一脚,以求将冲击力缓到最小。

何眉欢的额上冷汗几乎是在顷刻间滋生出来的。她只觉一个身影在苍蓝松开骑乘的一刹那飞扑了出去,在她足蹬树干的同时,也在半空中点踏着那树干凌空一跃。

轻盈而美妙的身姿,一刹那在空中接住了失去重心的苍蓝。然被甩出去的力量太大,叶初蝶也不可能一下子承受得住,两人还是齐齐跌落到了地上。

“皇上,您没事吧?”何眉欢早已翻身下马,弯腰钻过树干一路跑到苍蓝身边。

一丝丝的疼感袭来。苍蓝睁开眼,浅浅的柔色天空倒映着孤独的树枝,世界宁静。

然下一刻,她就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小飞蝶,小飞蝶!你…”

叶初蝶安好地坐在她的身边,微微抿了抿嘴唇。

心安下去,手上的疼痛才渐渐弥散开来。叶初蝶抬起她的手臂:“你…你流血了。”

“皮肉小伤,不碍事的。”苍蓝若无其事地想站起身,却被叶初蝶轻轻按住。

他摘下蒙在脸上那碍事的东西,用它在她搓开的手背上缠绕起来,一圈一圈。

一张清俊俏丽的少年面孔露了出来。何眉欢只敢偷偷看上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啧啧…如此姿色,还有这样的身手…这大概也只有皇上,才有福消受吧…

她并不知道,叶初蝶认识苍蓝的时候,她有多么狼狈。他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这笔“买卖”,竟会亏得如此之大,史无前例。

看他们四手交握看着对方,何眉欢忍不住咳了一声:“微臣先回去一趟,将皇上的猎物送过去…”

她默默地退出了他们的世界。虽然是少年飞身而出救的皇上,可最后,垫在底下的依然还是她…

如果说现场只有一个人看清楚这全部的过程,那么,她想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坠落的一瞬间,她将他轻轻向前一拉,两个人的位置就调转了过来。

天寒地冻,但那两个人当是不会觉得的吧。能被一国之君,在危险关头这样呵护…她忽然觉得,即便皇上不是皇上,对于那少年而言,也已是幸福足够。

“好好的狩猎就狩猎吧,叫你贪玩…这下知道痛了吧?”叶初蝶絮絮叨叨地埋怨着苍蓝,却也一刻都没有松开她缠着纱绢的手,“被晶繁知道了的话,他又免不得数落我。偏偏是我跟你出来,你就受伤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欠你三条命了。”苍蓝假装听不到他的话,笑吟吟地望着他的眼睛。

片刻之后叶初蝶眼睛逃开了去:“别说得好像是为了还我恩情似的。”

“第一次,是你捡回了我…”苍蓝可怜巴巴地说道,并将叶初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摩挲着,“第二次在海边,你为我生死一线;现在,又多了这一次…”

“你不是有后着了么?我、我不出现,你最多也跌一跤罢了…”叶初蝶的双颊微红,嘴上却仍然不依不饶,“你看,我一点事也没…”

语句未完,话音却骤然消失。叶初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待到他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了他的旁边。而脸颊,却还留着那湿湿的余温,和淡淡的青木香气。

“奖励我最可爱的小飞蝶。”苍蓝笑道。叶初蝶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抿着小嘴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上来。”苍蓝先行上马,对站在原地的叶初蝶伸出手去。他微一怔仲,随后释然地微笑起来。

苍蓝几乎没有感到任何分量,只觉手心被他轻轻拍打了一下,他就已经轻盈地坐到了她的身前。她将另一匹马的缰绳系在自己的良驹上,两人同乘一骑,优哉游哉地游走在寂寂无声的冬日之林里。

微微泛着霞光的金色,照耀在两人的身上。冬日暮色之美,美在白茫茫雾色间,一切依稀朦胧。园林深深,马匹漫步而行,谈笑间,仿佛路没有尽头,走到了永远永远…

到了夕阳西沉,统计战果的时候,苍蓝自然是又一次“表现平平”,没能获得任何名次。而露出真容的叶初蝶,也在归来的途中独自先行折返回去了。好事将近的楚惜寒力拔头筹,冯书波英雌出少年,获第二;老将成淡云发挥稳定,排第三,场面皆大欢喜。

晚膳的时候,楚惜寒追问何眉欢:“我离开的时候皇上还打了不少猎物,怎么回来以后统共就这么多了?还有,她的手好像包着什么,是受伤了吗?”

何眉欢想了想,“美人在侧,皇上小露一手便也足够了。至于她的伤…那可以算是甜蜜的负担吧。”

除了楚惜寒,其他听的人都一头雾水。楚惜寒想起晚上不见了叶初蝶,心中有几分了然:“皇上的武艺定然会更精进吧…你我可也要加把力才行了。”

何眉欢连忙摆手:“别,千万别算上我!”

此时苍蓝已经在主位举起手中的酒杯:“各位,让我们为来年的闵国祝福吧!祝福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刹那间杯觥交错,所有美好的祝愿都碰撞到了一起。繁华盛世里,美梦一朝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像无语飘过的人多了。默念:快些浮出水面吧。

莲幻的戏份,要在后面那件事发生之后。而且初步构想,苍蓝会出现情敌…哼哼哼,奸笑ing。

另:关于新坑忽然想弃了,有一个新的构思,是重生文。女主重生在亲戚身上,时光没有倒退,算重生还是灵魂穿越呢?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这类哎。

》《 让我努力地存出稿来吧!

第一六零话 怀念

这个冬天,元景八年至元景九年的一页翻过去了。年关时分,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苍蓝每每都要在静庭轩呆到夜深。

宫里过年的习俗每年都大同小异,皇上既无暇拨冗来处理这些繁杂琐碎的事情,这也便成了考验十君们掌管后宫的时刻。

以经验丰富的宁昭颜为首,除了有孕在身不得操劳的柳容,几乎每个十君都参与了后宫里过年的安排。大家分工合作,就连初来乍到的柳玲珑也跟在一旁学习,所以虽然到了忙碌的年关,后宫里的一切如常地井然有序,让苍蓝省心不少。

十君之中,宁昭颜最倚重的便是珮璃。相对的,除了他之外,在宫里资历最老的便是珮璃了。曾当过宫人的他,至今仍然没有住进任何一间十君的行宫。非是苍蓝不安排,而是他总有些惴惴,说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虽平时总是不言不语,但他恬淡有礼的为人和作风,都为他赢得了不少赞誉。

熬了几天的晚睡,苍蓝终于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将手头的政务暂时处理完了。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地舒展了一□体,忽然想起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闵之雁,于是便走出书桌前,打开房门:

“来人,备轿,去文太君的行宫。”

莲幻抱着剑斜靠在房门口,冬日淡淡的阳光洒落在他的发梢,柔和得真实。见她出来,他抬眸,在她面前微微一揖:“皇上已经操劳了几日,若非有急事,奴请求皇上先回月泠宫休憩片刻。”

苍蓝看着他低下的脑袋,微微扬起了嘴角。

幻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若是换了从前,他只会绝对服从她而已,这是锦祠的规矩。

没有听到苍蓝回话,莲幻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盯着他瞧,忙又低下头去:“是奴逾矩了。”

“无妨,我喜欢被幻儿关心。”她一本正经地回道,心中却笑想,怕是他面具下的脸已经红了吧。她并不想让他难堪,便又道:“只是很久不曾见过之雁,又快过年了,文太君那里不知道年货充足没有。好不容易得个空,去看看他们,我也好放心些。”

见她这么细细地解释给他听,莲幻略点了点头:“奴这就去安排。”

一路行至文太君的行宫,却只见到了他和闵湛翔。文太君告诉她:“之雁刚下了学,现下正在行宫的后花园玩耍。皇上可要见她?我让人将她唤回来。”

苍蓝阻止道:“不用了,她苦读了一天,也是应该休息一下的。像她这样的年纪,我何曾不是下学后不愿回行宫呢?稍后她回来了我再见她无妨。对了,文太君这里年货可足够了?”

文太君笑道:“这两年开始十君渐渐开始从内务府接手操办过年的大小事务,我们这些当太君的,可样样都少不了去。也只有昭颜和那些孩子,才能真真切切地想到我们这些过了气的人儿——哦不,当然,皇上也在其中。”

苍蓝笑道:“文太君对我说话时不必拘谨的。湛翔最近怎么样?再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嫁出宫去了,准备好了吗?”

闵湛翔红了脸:“皇姐问得这么直接,我…”

文太君替他答道:“我最近也一直在教他一些为人夫君的道理。皇上也知道湛翔这孩子生性内向,从小便只会读书,不然就是摆弄花草,哪里懂什么生活里的人情世故。嫁到妻家之后,当如何主事家族,如何与人相处,都要一样一样学起来。好在离开婚期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当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如此便好,我还担心你适应不来呢。”苍蓝点头轻轻拍了拍闵湛翔的肩膀,“不过,惜寒的娘爹都不在清云,这对你来说,也可算是轻松了不少呢。”

“就算,就算他们都在,我也…”闵湛翔声如蚊讷,“我会努力适应的,皇姐。”

“哈哈,皇姐这下便不说你心急了,改用男大不中留吧!”

在苍蓝的调侃中,文太君感叹道:“幸好,这里还有一个之雁…否则湛翔嫁了以后,我这日子,可就太清静了。”

说到这里,闵之雁恰好从后花园回来,“文叔叔,请问你可曾看见乐儿?”

她一进门便寻起自己的小厮来。见到苍蓝坐在那里,她惊觉自己失礼了,憨笑道:“之雁鲁莽,皇上恕罪。”

她已经不会再叫苍蓝做明玉姐姐。在文太君这里学习生活的日子,关于皇上、关于她的父君,她不明白的一切都已经从他那里逐一释疑。她知道皇上是她的姐姐,也依稀懂得这段关系因为父君的错误而变得复杂。所以她还不敢称她一声“皇姐”,只是从心底接受了她新的家,新的亲人。

“不需多礼,来,坐这边来。”苍蓝对闵之雁招招手,后者乖巧地坐到了她指的位置上。

“怎的自己的小厮也会找不到?”文太君假意严厉以作教育,只可惜他的本性如此,即便严厉起来也是一番慈父的模样,“适才不是在后花园玩么?”

“我也…我也不知道…”闵之雁有些犹疑。苍蓝心道不可一味温柔包容,便也正色道:“之雁,究竟适才发生了什么事?做人要诚实,千万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失去自己的信用,知道么?”

闵之雁想了想,然后抬起眼睛望着苍蓝:“皇上,如果…如果我想要一个宫人当小厮,不知道可不可以?”

苍蓝见她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自己,知道她这次没有犹豫:“之雁可是在这宫里看上了什么人?”

闵之雁面色微郝,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叫…澄烟…我很想让他陪着我…”

澄烟?苍蓝面色一禀,那个头脑简单又喜欢作怪的少年,一张甜丝丝的面孔浮上了脑海。

怎么是他?为何偏偏是他?他曾是寰太君派给她的暖床,极可能是他从前的眼线。后来因为妒忌莲幻想博得她的注意,又在她面前揭发了莲幻已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一个头脑并不聪明的家伙。

虽然他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在苍蓝心里,这个少年不值得多加好心。可现在,闵之雁偏偏看上了他。

“之雁我问你,你可得老实答我。你和那个,那个澄烟,是怎么认识的?”苍蓝装作对澄烟这个人毫不之情,以试探他们的相识是不是澄烟的刻意为之。

闵之雁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的,将之前她在宫中迷路,无意间误打误撞到浣洗局,见到澄烟辛劳洗衣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觉得澄烟很辛苦也很善良,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也还是为她领了路。为此,后来他还被浣衣局的老宫人罚了,因为擅离职守。

她觉得很内疚,也为他感到可惜。慢慢的,她便习惯偷偷去那里看他做事,愈发萌生出将他带到身边的想法。这次正好苍蓝在她的面前,她便将这件事当面请求了出来,盼小小心愿得以实现。

算起来,闵之雁八岁了吧…虽然对情事是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心中喜爱的道理了。想起自己在她那个年纪,也是和湘玉每每下了学便偷偷跑去御花园玩耍,而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王宰相家的三公子,王雅竹。

现在想想,这也就算是非常非常懵懂的情愫了吧。后来,她十一岁时遇见了珮璃…那清新如一朵小花的美貌少年,让她萌生了将他留在身边的想法…

“皇上…皇上?”闵之雁看苍蓝忽然有些怔仲,焦急地在她面前挥了挥自己的小手。

“嗯,”苍蓝回过神来,“这件事我知道了。稍后我回去问一问澄烟的想法,再给你做个安排吧。”

闵之雁欣喜不已,连忙行礼谢恩。苍蓝站起身来,“今儿来主要就是看看你们过年的东西备齐了没有,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文太君留道:“皇上不留下一同用了晚膳再走吗?”

“不了,”苍蓝轻轻说着,“说实话,忙了几天我也有些倦,想早些回宫休息。你们一同吃吧,我让御膳房给你们多加几个菜。”

“如此,那皇上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处理政务也莫要太操劳了,龙体重要呵。百姓们会明白皇上的仁德英明的。”

苍蓝微笑着同几人道别,出门入了轿。暮色渐渐昏沉,她掀开轿窗的帘布,看着宫中熟悉的景色从眼前缓缓而过,脑海中却回想着闵之雁适才的请求。

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湘玉和雅竹,那段似懂非懂、无忧无虑的年华…因着不断涌现出来的往事,气氛变得有丝丝缕缕的伤感。虽然她现在不过是初初长成,还正值盛开的年华,但不知为何,心中就有了些喟叹:人,终究是敌不过时间的呵。从一无所知的傀儡皇帝到现在,不敢对自己妄加赞誉,却已足以独自掌握整个朝堂。她,究竟在这其中得到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呢?

年华流逝,一代代新人更替。如今站在自己的位置去看闵之雁,虽觉她的想法有些大意愚昧,可若是当年,自己也未必能看得清楚。她,能忍心拒绝闵之雁的请求么?

一座座华丽宏伟的建筑掠过眼前,不知不觉间,苍蓝一行人经过了西北宫的门前。

十君的行宫里,最不愿被她想起、却也无法去忘记的地方。偶有无人时,她也会独自一人去西北宫静坐片刻。虽然对沈语卉的念想早已被时间之水稀释得薄之又薄,可不知为什么,当理智回来之前,便会做出那样的一些举动。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或者,那是与那段年少时光被牵连在一起的,深深的怀念。

“停轿!”宁静中,她的一声急切的命令定然有些令人惊惧。轿子并不太稳当地停了下来,她掀开轿帘大步走了出去。

“皇上,怎么了?”莲幻焦急地迎了上来。

“幻儿,你看。”她遥指西北宫的方向,那本应黯淡的宫殿,竟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西北宫怎么会有灯?会不会是想对皇上不利的人?奴立刻去通知御林军前来!”

“不,不必,”苍蓝拉住了他,“陪我去看看吧。如果是刺客,又怎会暴露目标蠢笨至此?”

莲幻看了看她,随即抱拳:“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两日绍兴游刚刚归来,还有些疲惫…本周基本是日更,可能有一日会隔天更~

大家表着急~苍蓝的情敌,不一定和莲幻本人有关系呀~莲幻好,一旦出去,别人都看得到~那只是一些胡乱念想的人物罢了,当然,也不会太肉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牵连,哇啦啦,剧透剧透。

第一六一话 璃心

苍蓝在无意中发现,沈语卉之前所住的西北宫居然亮着灯火,不由心中生疑,随莲幻一同前去看个究竟。随着他们一路行走,宫门也是一路大开着,令人相当费解: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大方方地进入了西北宫?

当苍蓝的金靴迈入西北宫冷寂的殿堂,静静伫立在她前方的男子缓缓回过身来,两人对面皆是神色惊讶:

“小璃,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在她面前那略显惊惶的秀丽面庞,青烟色的水袖微微一拂:

“给皇上请安。皇上不也…哦不,皇上许是会常来吧?”

莲幻见只有珮璃一人,又神色奇怪闪烁言辞,便默默退出了房外。

“什么我也?”苍蓝见珮璃的神情有些犹豫,两道秀美微微蹙着舒展不开,颇有几分楚楚可人、惹人怜惜:“我只是路过这里,远远的便看到有灯火,心下奇怪便过来看看罢了。”

珮璃几不可闻地叹道:“那在这里让皇上遇见珮璃,也可算是天意了。”

苍蓝心生疑窦:“小璃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却伤春悲秋,满怀愁绪起来,是谁让你受气了,嗯?”

“没有,谁敢呢?”珮璃微微一笑,先前满树梨花带的雨,霎时间变成了清莹的露:“只是有时候会想来这里静静的思考…语君走了以后,只有来到这里,我的心才能获得最净的感觉。”

苍蓝略略皱眉:“你…莫不是还…小璃,有些话我一直没有明说,但我想当是此刻说出来最好。小璃,我封你为十君之后,你处事时是不是有些刻意了?你变得,变得有些不像是最初的你…”

最初的你,最初的珮璃。这是距离此刻不久之前,苍蓝还在默默想念的场面。十一岁的依稀懵懂,盖不住珮璃身着灰色宫人布衣,却依然光彩照人的美貌。

后来的日子里,她向他招手,他来到她的身边,两人用彼此的第一次,交换人生中最初的情动和诺言。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然一场变故,让他几吃尽了苦,几乎性命都保不住。再到后来,他苦尽甘来,几番挣扎思虑,终于坐上了第六位十君的宝座。

故事到这里,应该是幸福的结局了,不是么?可为何,他的脸上还有忧愁,他清瘦的身子,依然如弱柳翩翩,让人心疼呢?

珮璃听见苍蓝的话,身躯微微一颤:原来…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用心,果然是卑微的吧?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皇上…”

“没有外人,你还要如此见外吗?”

“蓝儿,”珮璃微微低头,“你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何必让珮璃难堪呢…”

“小璃,”苍蓝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用两只手同时盖着,“有什么事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不好吗?”

珮璃摇了摇头,发簪上的绸带在空气中轻轻拂动。“并没有什么事呵,蓝儿,我只是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当好现在的身份。”

“就算当了十君,你还是你自己,有什么好疑惑的呢?”苍蓝不解。就算是她,从皇子到帝王,背负着江山重责,也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身份,霸气与威严渐渐汇拢到了她的身边。

“或者,我不是你。”珮璃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从小到大这十几年的经历,并不能让我忽然就在那个高处站稳。所以我很难控制自己,在关键的场合,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迎合别人,受到别人的认可,说一些,符合十君身份的话语来。”

“难为你了呵,小璃。”苍蓝轻叹,并温柔地将他揽到自己的身边,“我以为,你会慢慢习惯,我给你的家…却忘了,你可能是多么孤立无援。”

其实早在之前,苍蓝就已经看出珮璃处事有些刻意。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像宁昭颜那般,温柔似水、春风化雨的人,也没有八面玲珑的口才和手腕,她所认识的珮璃,就像一朵蓝色小花,虽恬淡幽静、却也经得住风吹雨打。他的性子内向,平时话并不多,却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相反的,他想的事情很多,他希望事事都能臻于完美,但这对起点低了的他来说,无疑却是至高无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