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薛皓走到她面前,半跪在她身前双手握住她的手臂,“给我半年时间好不好?我现在只是空有头衔,股份还没过我手。”
丁瑾仰头拼命地把眼泪眨回去,“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回去了。”
薛皓盯着她,目光却像越过她,瞟向遥远不知名的地方。他咬着牙抖了抖唇,眼底也渐渐湿润起来,“俪偲是我家的企业,一个子不留地全给那女人挖过去了。我出了车祸,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不依靠权势钱财,不靠点外力,我能把东西要回来吗?”他一拳砸在丁瑾的床上,“这是现实!你能理解我吗?!”
丁瑾看着他笑了,很努力地哭着笑了。他其实还是从前的模样,有柔软的发质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一点没变,会随着他的情绪而波动,会哭会笑都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薛皓伸手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别哭,你相信我,半年,半年…”
话没说完,便被丁瑾打断。她拿下他的手,自己手心擦一把泪,手背再擦一把泪,对他说:“那你又能理解我吗?你音信全无地我等了你一年半,甚至还可能继续等下去,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人在心在。现在你是回来了,但人不在心不在了,你还要我等下去,不觉得过分吗?你订婚了。这是事实!”
薛皓说不出话来反驳,终于是看着她哭了。
丁瑾没有去看他,去柜子里找了个手提袋把床单从水桶里拿出来放进去。这床单她一直没有洗,是怀念还是逃避,已经无法说清。她把袋子递给他,“一会下去帮我扔了吧,以后不要找我了。”
薛皓看着她,终于是接过袋子走了。
丁瑾在窗边一直看着他从楼梯里出来,上车,开远。
顾卓下了车,倚在车头向上看着丁瑾房间的方向。
丁瑾像是突然被人偷窥了一样心头一窒,把身体缩了回去。
铃声突然就打破了这方寂静。
丁瑾看着来电,摁下了接听,却一直没有说话。
顾卓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游走。
终于还是丁瑾先开的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顾卓坐进车里,换上了耳机。
丁瑾在电话里听见声音,又站到了窗边。
顾卓从车窗露出半个头,对着她微笑,“其实我就是等你那句话,现在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丁瑾又一次看着车子从她楼下开走,却一直没有等到电话切断的声音,她甚至能听到他车里播的英文歌。她看着地面微微叹气,“你不挂电话,那我挂了。”
“我在等着你挂电话。”顾卓说这句话的时候,微笑依旧。
薛皓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他有信心,他有能力,把她复原回还是原来的模样。当年他救下的小姑娘,他等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终于一步一步地,离他越来越近。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我不欠他的
管朶朶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套在她的脚尖上一晃一晃的。“回来了?”
薛皓打开灯,松了松领带,看着她没有言语。
管朶朶抬头,笑得温柔美丽,“丁瑾都对你死心了,你还不死心么?”
薛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那你死心了没?”
管朶朶突然就愣了。她有强迫症,非他不可。她走火入魔了,要不到他的身心俱在完好无缺,那挖了心的空躯壳也凑合。她笑笑,高跟鞋掉在了茶几下的地毯上,了无声息的。
薛皓把还有一大截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掉,“我们都一样。”然后转身上楼。
管朶朶急急地追上去,鞋也没有穿,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直冻到了心里。“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跟她了断的!”
薛皓转身。他本就高,此时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看她,管朶朶觉得无论是从下往上,还是从上往下,都是凉飕飕的,穿遍整个身体。
“你如果知道我是这样,你还会不会用这个作为条件来帮我?”
“会!”
“那就得了,谢谢。”
管朶朶咬牙,看着他转身,上楼,消失在拐角。
所有的制约永远都是平衡的,没有一方可以永远地占据上风。
第二天,薛皓是用闯红灯的节奏飙车过来找管朶朶的。
管朶朶悠哉地涂好一个指甲,伸过去给他,“你觉得这个颜色好么?”
薛皓咬牙平息了下情绪,问:“为什么?”
管朶朶继续涂指甲,“什么为什么?”
“管朶朶,俪偲是我家的企业,我们在一起你跟我承诺过什么?!”
管朶朶勾着唇笑了笑,依旧没有抬头,“那你记得我又给你什么条件了吗?”
薛皓盯着她的长发,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只化为不甘心。
管朶朶把指甲油的扫子插回去瓶子里,转身,“俪偲曾经是你家的,但现在管家才是俪偲最高的控权人。”
“管朶朶你不要逼我!”薛皓指着她,“你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上去,是要搞垮俪偲吗?!”
“我逼你,呵呵,我逼你。”管朶朶笑起来,“要俪偲怎么样,一直取决于你。”
薛皓摔门而去。管朶朶还在笑,笑的肌肉酸疼。
还是在大白天,所有可以放纵的地方仍是关着门。薛皓绕城兜了三圈,在下班的时候去了佛洲的楼下。
丁瑾没有下去,让欧莎倩给她带外卖了。如果是以前,薛皓是必然会上来的,只是现在的薛皓变了,而且他还是佛洲最大竞争对手俪偲的总经理,总该有顾忌。
顾卓从外面回来,电梯停在十二楼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刹那冲动出去,最后终于在手下的面前绅士地按了关闭键。到了办公室临窗一看,车子还在,他双手抱臂点了点,走过去打了内线给丁瑾。
“顾卓。”
“嗯。”
欧莎倩正做传声筒,跟丁瑾说传达薛浩的话,此时见她接起电话,便用嘴型接着说:“他说等到你下去为止。”
顾卓笑了笑,说:“晚上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什么?”丁瑾看着欧莎倩,很快才意识到自己拿着电话,赶紧别过头不看欧莎倩,“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好吗?”
顾卓对她的公事话口吻有些好笑,“我是说,晚上我能约你吗?”
此时欧莎倩递了张纸过来,上书“薛皓说等到你下去为止”十个大字。丁瑾抿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不能吗?”
“嗯,我晚上有约了。”
“是你的前男友吗?我看见他的车子在公司楼下。”
“不,不是他,我们彻彻底底分手了。”
“哦…”顾卓拉了长长的一个音,笑道:“那我下次再排期。”
“顾总…”
欧莎倩在旁边突然就重重地吸了口气。
“先上班。”
欧莎倩目不斜视地叠着文件,小声问:“你究竟选的是旧款还是新款?”没有反应。她瞄了一眼周围的情形,划了椅子过去,“薛皓还是顾总,你总要选一个啊。”
丁瑾抬头,没有太多的表情,“我选你行不行?”
“没骨气!”欧莎倩骂了一句,又说:“我是女人最痛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但我要是男人,估计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
“你没有深爱过,你不懂。”
“啧啧,我不需要你这个失败的例子在我面前说教。你没有深深的暗恋过,你也不懂。”
丁瑾转头,“谁呀?”
欧莎倩对她笑了下,有种努力上色还是苍白的感觉。“暗恋只能藏于心底。”
丁瑾没管她,继续投入工作。
欧莎倩却是看着她的侧脸许久,在专注回文件上的时候,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丁瑾没有加班,到点就直接和欧莎倩走了。没出玻璃大门就看见薛皓立在寒风中,竖着大衣领子,双手插袋。
欧莎倩顶顶丁瑾的腰侧,“怎么办?要不我们绕后门吧?”
丁瑾看她一眼,“虽然我没骨气,但也要做到有出息!”拉着她出去,“不许遁!我很快就好的。”
薛皓看着丁瑾出来,没有欧莎倩想象中的笑,那种如释重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笑。他也朝她们走去,在她面前站定,没有先开口。
丁瑾对他笑了笑,“我有约。”
欧莎倩两眼游移在各色的商铺中,唯有一双耳朵专注着身边的对话。
“约的倩倩是吗?”薛皓对欧莎倩说:“我能插个队吗?”
欧莎倩把眼睛扫回来,“呃…这个…我很为难啊…”
“有这必要吗?”风吹过来,丁瑾用手压着头发,“该说的上次都说完了,也说好不再见了。”
欧莎倩一直立在风里也有点吃不消,便说道:“要么进去说吧,要么上车说吧,这里风口位,冷。”
“车子拖走了。”
欧莎倩瞪圆了两眼,“什么!”
“这里不许停车,我不开走,自然有人帮我开走。”
“噗!”欧莎倩笑出声来,“有你这么淡定无所谓的吗,果然是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丁瑾绕过他拉着欧莎倩往前走,步履大,但在风中却并不显得坚定。
薛皓的声音自后从风中传过来,“我在第一次的那个地方等你。”
欧莎倩在风中抖了抖,跟丁瑾耳语,“求不要这样啊!我好冷,好冷啊!听了他的话我更加冷啊!你为何要搞得他琼瑶附体一样啊!”
丁瑾吸了一口冷空气,“那要我跟你说对不起吗?”
“嘿嘿。”欧莎倩拉着她迅速进入一家披萨店,“你还是跟他说吧。”
“我不欠他的。他欠我的,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什么也抵不了。”
***
丁瑾再没见到过薛皓,但能看见每天楼下停着的那台熟悉的车。他从来没有从车上下来过,也没有跟她打过一次招呼。工作密锣紧鼓地凑过来,忙碌让她再没有脑容量去想别的事情。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做到再也不见,但当她再一次听到薛皓的名字,从两个陌生同事的谈话里,她还是破功了。
“俪偲换人了,原来。”
“什么□□?”
“就是你上次看见的那个帅哥啊,叫什么来着?”
“薛皓。”
“嗯,对,就是他,被撤了!然后天天喝酒,现在都进医院了。”
“上门女婿果然不好当啊,说让他上就上,说让他下就下,一点缓冲都不给。”
“不就是。所以接受不来只好天天喝酒呗,估计天天喝酒身体又接受不来只好进医院了呗。”
丁瑾缓缓转转地就来到了这个病房,她明明还要写方案。
薛皓看着她,就那样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他没有话也没有动作,周围像是都消失了,他俩进入了一个黑暗深邃的隧道,只有她,只有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年半都熬过来了,现在就这么点时间没坚持住,所有都功亏一篑,不觉得亏吗?”
薛皓看着逆光中的她,外轮廓上一圈绒绒的金色,明亮得不真实。他笑起来,“我想吃鸡茸玉米粥。”
丁瑾看向床尾上挂着的吊牌,是胃穿孔,点滴还在缓慢地进行着,“你现在能进食吗?”
“闻一下也是好的。”
“你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薛皓翻身下床追,结果带倒点滴架,压封塑袋的还好,唯一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哐当一声就碎了。
护士立刻过来把他拉回去,“怎么回事!我先给你拔针,一会再吊,进空气就不好了。”
丁瑾没有回去加班,随便吃了个炒饭便回去,等到十点过了欧莎倩才回来,洗了个澡就倒到床上。她爬过去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
“怎么了?今天跟顾总去一厂发生了什么事情?”
“倩倩,我太没骨气也太没出息了。”
“前男友的事?”
“喝酒喝到胃穿孔。我今天去医院见了他。”
欧莎倩没有声音了。
丁瑾也没有再说下去。
夜一点点加深,寂静笼罩在周围。
欧莎倩陪在她的身边,丁瑾仍旧是慌,她害怕自己真的要去飞蛾扑火。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请保留最后一点的潇洒与风度
丁瑾上去交报告的时候,顾卓正在跟秦罗青交代事情。她习惯性地在旁边等着。
顾卓抬头看她一眼,微微浅笑,“先放下就下班吧,我一会看。”
丁瑾愣了愣,以前他都会很快地翻看完毕,然后又很快地指出哪里需要修正。
顾卓稍稍坐正了一点,笑容更深,“是要陪我一起加班吗?那我让人给订三个盒饭了啊。”
丁瑾一下子抬头,“顾总先忙,我下去了。”她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一个个往下跳,有种长舒口气的感觉。
秦罗青看看关上的大门,再看看顾卓,一脸的探讨。
顾卓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话直说。”
“现在上班时间,我看不是很好。”
顾卓看一眼表,“下班了,你可以先问,问完再跟我一起加班。”
“顾总怎么不让丁瑾陪你,而要让我陪你呢,这不科学!”
顾卓终于抬头,笑了,“现在是讨论方案,不是在外面兜风或者逛街。”
秦罗青眨了下眼,“仙度瑞拉的案子本来就是丁瑾跟着的,连名字都是她想的。”
“好了,赶快改好我请你吃饭吧。”顾卓把丁瑾刚交上来的文件递过去,“你看她最近写的都是些什么。”
“公是公,私是私。顾总不能这样偏袒,有失偏颇。”秦罗青接过随手翻了翻,合起来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