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简你看,你和张恺不在的时候,我连一个顺心的助理都没有。”办公室窗前,易霈双手放在裤兜,身形颀长。

“易霈……”时简没有叫眼前的男人易总,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外面天气很好,三月天里难得的好天气,商业区道路宽敞,对面的建筑折射着阳光闪闪发亮。易霈想去一些旧事,眉眼柔了两分。那是一段他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的时光,三人同车的一路,她同张恺聊天说笑,他心情舒适地听着,什么无聊话都觉得有趣好玩。

不知不觉他对她上了心,他留意她,但是她追着叶珈成,算起来他和她都有追求的目标。只是有些事就是阴差阳错,那时候他同样得不到她,但也好过现在这样。

“时简,等合适的助理上来,你到分公司做事吧。”

还有那晚的事,对不起。

时简离开易茂集团最高楼之前,陪易霈去了一趟香港。易茂置业在香港产业不少,不过这块业务时简接触不多,但她知道当时易茂置业将业务转移到香港易老先生并不乐意,原因大概与易霈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易霈父亲是一位香港画家,易霈母亲易大小姐常年住在香港,即使易霈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其实那个男人也不能算父亲,毕竟两人只是举办了一场没有见证人的婚礼,之后易大小姐和他因为易老先生的阻拦分手,直到那个男人病重,易大小姐去了香港再未回过易家。

易大小姐的精神不太正常,连易霈都认不出,不过照顾易大小姐的用人说,前几年易小姐还能认出易霈的,只是现在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易霈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母亲,他同易大小姐并没有多少交谈,只是吩咐用人们照顾好他母亲。

别墅也有一个画室,里面留下的大多是易霈父亲的作品。

第三天,易大小姐精神意外的好了,不仅认出了易霈,还误会了她的身份。时简待在别墅没有什么事,所以每天就陪易大小姐说说话。她对易大小姐有着感同身受的同情,对有些人来说失去爱人的伤痛只是一时,有些人却是一辈子。

这个星期里,易霈也没有多少事,他到不像来香港办事,而是像来度假的。别墅外面有一个人工湖,易霈有事没事钓钓鱼,其中两天晚餐的糖醋鱼就是他钓上来的。易霈一直都很喜欢钓鱼,他对她说,那是因为他耐心好。

“不过耐心再好,也不可能永远等下去,是不是?”易霈握着钓鱼竿,笑着对她这样说。

时简也说起了自己以前钓鱼的感受:“我以前钓鱼喜欢在同一个地方钓,运气不好的时候特别挫败,后来有人告诉我,有时候换个地方会带来好运气。”

“那个人是叶珈成?”易霈抿着嘴角,顿了下开口,“时简,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年会结束那晚他差点儿犯了错。等到不能等是什么感受,那晚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她是如此的不甘心,而她又是那样的抗拒,连犯错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果没有叶珈成,你会爱我吗?”他问她,还不放手地抱住她。

不过答案,她一直没有给他。

湖面波光粼粼,春风拂面。时简低了低头,然后抬起脸庞回答:“会啊,肯定会。”

易霈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幸福,难得轻松自在的几天。他不是易总,时简也不是他助理,别墅距离市区远,他开车同她一块出门采购;他请她吃大餐,她回请他吃甜品;别墅需要改装几个地方,他画图纸她提出了她的建议。她惊讶他也会画图纸,他摊手表示:“我也是学建筑出身。”这个星期,天气一直很好,不管室内室外,都是那样舒坦暖和。

明天就要回A城,他对她说:“时简,我给你画幅画吧。”

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

可惜,那幅画并没有完成。

……

画里女人的侧影,似曾相识,又想不出具体是谁。

2018年年初,张恺应易总要求裱好了这幅画,然后将这幅画永久收藏到银行保险柜。他有些猜出来画里的人是谁了,不过有些好奇随着年龄学会了掩藏。他的印象里,易总和叶珈成太太并没有过什么接触,空难NE8904应该是两人最巧合的交集。

不,都是幸存者,才是两人最巧合的交集。

张恺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或许里面的女人根本不是那位时简。

春节前夕,易茂集团组织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张恺陪易总在易茂的楼顶看了这场烟花,他以为易总会在今天同沈总再次求婚,但是今天下午沈闵予已经飞往了新西兰度假。

璀璨夺目的烟花从头顶上方倾泻下来,震撼而耀眼。张恺望了望近处的易霈,想起沈闵予去机场之前同他说:“有没有觉得易霈更令女人心动了?”沈闵予是一个从容大气的女人,张恺意外沈闵予这番小女人情长的话,赞同地开玩笑:“何止是令女人心动,男人也心动啊……”原本还想说两句宽慰的话,沈闵予先抿唇轻笑,“新年快乐,张恺,终于否极泰来,祝大家都有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应该会很不错。张恺点头想着,易总的脾气的确比他原来认识的好多了,眉眼了似乎还多了一种岁月沉寂的温柔。难怪沈闵予说啊霈比以前更迷人了。

以前的啊霈也是一个寡言的男人,不过之前的沉静更是一种严肃。

原本,张恺觉得啊霈不是一个懂爱的男人,直到他看到那幅画,或许有些爱就是用来深藏的吧。那幅画还有个很巧合的名字,它叫做时间。有些深藏不露的爱,只有时间它知道。

那天易霈并没有画完这幅画,他忘记取水了,亲自下楼拿水,重新上楼时看都他的母亲突然发病,桎梏着时简的脖子,时简因为怕伤害他母亲不敢动弹。

一个星期的幸福,像是突然被终止。一切的一切,如同那年外公在纸上写给他的子——非分之福,无故之获。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之后醒来,易霈完成了那副未完成的油画。仔细想起记忆里的十年时光,何尝不是他的非分之福,无故之获。

然而,也是他漫长生命里最动人的一段珍藏。我穿越风和雨,是为了交出我的心,直到遇见你,我相信了命运。

——狐狸先生

春节快要到了,时简同叶先生一块到购物中心采购,久违的夫妻同行,时简挽着叶先生的手臂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叶先生被看得心满意足,压低声音说:“再看,我就要亲下来了啊。”

时简正了正视线,懒得哼声。

A城新建立的国际购物中心,大牌云集。时简给叶珈成选购了一身,逛着逛着来到了一家她最爱的女鞋店。她侧过头看向里面某处,有些移不开视线。

叶先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大概以为她是看中了某双鞋子。由于她现在康复期不能穿高跟鞋,叶先生建议说:“我们可以先买回家放着。”

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不过时简摇头,她刚刚看的不是鞋子,是一个“熟人”。橱窗里面,一身精致的易碧雅端坐在平角沙发上,两位专柜小姐帮她试穿新鞋,十足的名流千金范儿。里面的易碧雅,并不认识她和叶先生,易碧雅对她和叶先生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下意识,时简还是看了看立在自己旁边的叶先生。

对于易碧雅最后的所作所为,她是恨过的。只是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变成浮华梦一场,时简发现梦散了以后留下来的只有爱没有恨,或许还有一些唏嘘,比如现在看到易碧雅的心情,不过一切都回到了平静。

宁静的幸福已经来得如此不易。

“十年记忆”里,珈成出事之后易碧雅就回国了,等她再次见到易碧雅都有些认不出,本来清秀雅致的女人消瘦得不成人形,套着一件黑色裙子,空落落的样子。易碧雅在叶珈成当当目前哭泣,看到她的时候连忙站起来要离开,脚步慌乱得似乎怕她看到自己。她没有叫住易碧雅,倒是易碧雅自己停了下来,眼眶通红转过了身。叶珈成车祸事件已经清清楚楚,叶家人不追究是觉得他们儿子辜负了易碧雅,她尊重公公婆婆的决定,不代表她对易碧雅没有恨意。叶珈成是将易钦东逼急了,最后易钦东还是估计叶珈成身份没有下手,是易碧雅把易钦东不敢做的事情做了。有时候每个决定都只是一念之差,结果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当时她看到易碧雅,更多的是难过,难过时光不可追回。

之后她回到A城,易霈告诉她,易碧雅自首了……此时此刻,品牌橱窗里面易碧雅已经挑选好了,无意间侧了侧头,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这样多好,时间无扰,各自安好。

旁边叶先生同样面色平常,里面的叶碧雅对他来说的的确确只是一位陌生人。觉察到自己这样太怪异,时简开口:“里面的女人好像是一位名媛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