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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至少六十副眼镜。金属丝边、角边、金边。其中有一本正经的眼镜,有俗丽的眼镜,还有支架饰有莱茵石的眼镜。有“雷朋”、“拉立得”以及“福斯特.格兰”。
除外又有皮带扣和别针,以及成堆的零钱。没有钞票,但是,银币、铜币、镍币以及便士,很容易凑成四百元。还有钱包——钱包不像皮包那么多,但仍然有一打以上,从质地优良的皮革到塑胶制的。还有小刀。也有至少一打的手中型计算机。
还有更奇异的东西。他拾起一个肉色的塑胶圆筒,检视了几乎三十秒钟,才认为它确实是一只假阴茎,于是匆匆放下。有一只小小的金汤匙系着一条精致的金链。座位上和地板上到处有发亮的小片金属,大部分是银,但也有一些金。他捡起两、三片,来证实怀疑着的内心所下的判断:有些是齿套,但大部分是人类牙齿的填料。在后面的一排中,他捡起两根小小的钢棒,看了好一会,才知道是外科用别针,不应该出现在一架几乎被遗弃的班机的地板上,而是应该出现在某一位乘客的膝盖或肩膀上。
他又发现一位乘客,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人,趴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上,发出响亮的鼾声,身上的气味嗅起来像是一位酒鬼。
在两个座位远的地方,他发现一件小玩意,看起来像是心律调整器。
亚伯特站在飞机的后面,沿着巨大而空洞的机身往前看。
“干他的,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他以一种微弱颤抖的声音问。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4
4.
“我要求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穿着圆领运动衫的男人大声地说。他大步走进头等舱前面的服务区,像是一个突袭公司的人在恨恨地进行接受的工作。
“目前吗?我们正要撬破这道门上的锁,”尼克.霍普维说,眼睛明亮地注视着“圆领仔”。
“飞机上的工作人员似乎跟其他人一起弃机了,但我们运气还是很好。我新认识的这个人是一位驾驶员,他刚好免费乘坐飞机,并且——”
“这儿有一个人是免费乘坐飞机的,很好,”“圆领仔”说,脸孔冲着布利安的脸孔挺出来,像一位球员不服裁判的判决那样来势汹汹。“朋友,你为‘美国豪气’工作吗?”
“是的,”布利安说,“但是,先生,我们为何不先把这件事暂缓一下?重要的是——”
“我来告诉你:重要的是什么!”“圆领仔”叫着。一小滴口水落在布利安的脸颊上;布利安必须压抑一种突然而又强烈的惊人的冲动,以免双手掐住这个白痴的颈子,看看能扭转他的头部到多大的程度,一直到头里面的什么东西破裂。“我要到‘慎用人寿保险中心’跟‘国际银行家’的代表们开会,时间是今天早晨九点!九点整!我以诚意订了这架飞机的一个机位,不想约会迟到!我要知道三件事:谁在我睡觉时准许飞机不按行程停降?在何处停降?为何这样做?”
“你看过《星际争霸战》吗?”尼克.霍普维忽然问。
“圆领仔”的脸孔充满愤怒的血液,转过身体。他的表情意味着:他相信这个英国人显然疯了。“他在鬼扯什么?”
“很棒的英国节目,”尼克说。“科幻小说。探险奇异的新世界,就像那显然存在于你脑中的那个世界。要是你不立刻闭上你的嘴,你这大白痴,我就会很乐意让你见识见识史波克先生有名的煅冶工夫,把你关在里面睡觉。”
“你不能这样跟我讲话!”“圆领仔”咆哮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尼克说。“你是一个心地卑鄙的小混混,把自己的登记证误认为了不得的证件,自称是开天辟地以来最重要的人物。其实你也吓得要命。这倒没伤害,但你确实妨碍别人了。”
“圆领仔”的脸孔凝聚着血液,布利安唯恐他的整个头会爆炸开。他有一次看了一部电影,里面就发生这种事情。他不想在实际生活中看到这件事。“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你甚至不是一位美国公民!”
尼克.霍普维移动得很快,布利安几乎看不到发生什么事。有一会儿,这个穿圆领运动衫的男人对着尼克的脸孔吼叫着,而尼克则自在地站在布利安身旁,两只手放在熨过的牛仔裤的臀部地方。一会儿后,“圆领仔”的鼻子就被紧紧地夹在尼克右手的第一根手指和第二根手指之间。
“圆领仔”努力要挣脱开。尼克的指头夹紧……然后他的手微微转动,模样就像一个人旋紧螺丝,或者转紧闹钟的发条。“圆领仔”吼叫着。
“我可以把它扭断的,”尼克轻声地说。“世界上最容易的事,真的。”
“圆领仔”努力要向后跃动。他的双手击打尼克的手臂。但没有用。尼克又扭转着,“圆领仔”又吼叫。
“我不认为你听到我说了。我可以把它扭断的。你了解吗?如果你了解,就表示一下。”
他第三次扭动“圆领仔”的鼻子。
这一次“圆领仔”不只是吼叫;他尖叫。
“哦,哇塞,”神情茫然的女孩在后面说。“鼻子抓得可真紧。”
“我没有时间讨论你的商务约会,”尼克轻声对“圆领仔”说。“我也没有时间处理歇斯底里假装成来势汹汹。我们这儿出现了一种令人困惑的险恶情势。你,先生,显然无助于解决问题,而我无论如何不想让你成为问题的一部分。因为,我要把你送回主舱。这位穿红衬衫的男士——”
“我叫唐.加夫尼,”穿红衬衫的男士说。他看起来非常惊奇,就像布利安也感觉非常惊奇一样。
“谢谢你,”尼克说,他仍然以那种惊人的模样紧捏住“圆领仔”的鼻子,现在布利安可以看到一条血丝出现在那人被夹紧的一个鼻孔中。
尼克把他拉得更近,以一种热情、亲密的声音说话。
“这儿这位加夫尼先生将要护送你走。一旦你到达主舱,我的混小子朋友啊,你就坐在一个座位上,把你的安全带紧紧系在你的身体中央。以后,等这位机长确定我们不会飞进一座山、一幢建筑物,或者另一架飞机,我们就可以详细讨论我们现在的情势。无论如何,目前你的介入是不需要的。你了解我告诉你的一切吗?”
“圆领仔”发出痛苦、愤怒的吼叫。
“如果你了解,请惠赐拇指向上举的手势。”
“圆领仔”举起一只拇指。布利安看到他的指甲剪得很整齐。
“很好,”尼克说。“还有一件事。当我放开你的鼻子时,你可能会觉得想要报仇。这样的感觉是很好的。发泄这种感觉则是很可怕的错误。我要你记得:我在你鼻子上所做的事,我也同样能够轻易地施加在你的睾丸上。事实上,我可以把它们扭转得很厉害,等我放开时,你可能会像一架小孩的飞机一样在机舱中飞来飞去。我希望你跟这位叫什么来着的先生离开。
他露出询问的神色看着穿红衬衫的男人。
“加夫尼。“穿红衬衫的男人又说一次。
“加夫尼,对了。抱歉。我希望你跟加夫尼先生离开,不要抗议,不要一心一意想要反驳。事实上,只要你说出一句话,你就会自讨到目前还未领受到的苦吃。如果你了解这一点,请竖起拇指。”
“圆领仔”很热烈的挥动拇指,有一会的时间,看来像一位拉肚子的急着找搭便车的人。
“那么。很好!”尼克说,放开“圆领仔”的鼻子。
“圆领仔”向后退,露出愤怒、困惑的眼神凝视着尼克.霍普维,看起来像一只猫刚被泼了一桶冷水。布利安不会为对方的愤怒所动。倒是那困惑的神色使他有点为“圆领仔”感到难过。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困惑。
“圆领仔”举起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证实鼻子还在。细细的血丝——不比香烟上的拉带宽——从两边的鼻孔流出。指尖离开鼻子时沾着血;他看着沾血的指尖,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然后他张开嘴要说话。
“先生,要是我,我不会说话,”唐.加夫尼说。“这家伙说真的。你最好跟我一起来。”
他拉着“圆领仔”的手臂。有一会儿,“圆领仔”抗拒加夫尼轻微的扯动。他又张开嘴。
“这样不好,”那个神色茫然的女孩告诉他。
“圆领仔”闭起嘴,允许加夫尼引导他向后走到一等舱后面。他回头看了一次,眼睛张的很大,露出惊愕的神色,然后手指伸到鼻子下面。
同时,尼克已经完全不再对这个人感兴趣。他看出一扇窗子的外面。“我们好像在落矶山上面,”他说,“似乎在足够安全的高度上。”
布利安自己也看出窗外一会儿。是落矶山,没错,并且从外表看来,接近山脉中心。他估计他们的高度大约是三万五千尺。刚好大概是梅兰妮.崔佛尔告诉他的。所以他们没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来啊,”他说。“帮我撞破这道门。”
尼克在门前面加入他的行列。“布利安,这部分的工作由我来主其事好吗?我有一些经验。”
“由我来好了。”布利安在心中怀疑着:尼克.霍普维怎么有扭转鼻子和撞开门的经验。他认为,其中也许说来话长。
“如果知道锁有多牢固,会有帮助的,”尼克说。“要是我们撞得太用力,就可能一直冲进驾驶舱里,无法煞住。我不想撞到无法经得起撞击的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布利安据实说。“可是,我不认为锁非常牢固。”
“好吧,”尼克说。“你转身面对我——你的右肩对门,对着我的左边。”
布利安照着做了。
“我来数。数到三时,我们一起用肩撞过去。我们进去时,你两腿微弯;要是我们撞击门较下面的地方,就比较可能撞开锁。不要使尽力量撞。大约一半的力量好了。要是这样不够的话,我们总是可以再来一次。知道吗?”
“我知道。”
那个女孩现在看起来稍微清醒,并且也进入情况了;她说:“我不认为他们把一只钥匙放在擦鞋垫或任何东西的下面,会吗?”
尼克看着她,露出惊奇的神色,然后又转回来看布利安。“他们有可能把一只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吗?”
布利安摇头。“恐怕没有。这是一种反恐怖分子的预防措施。”
“当然,”尼克说。“当然是这样。”他看看女孩,眨眨眼。“但你还是在使用你的头脑。”
女孩犹豫地对他微笑。
尼克又转向布利安。“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一……二……三!”
他们冲向门,完全在同一个时刻弯腿,然后撞上门,门打开来,容易的程度真是荒谬。服务区和驾驶舱之间有一段小小的端缘——至少短了三寸,不能算是一个梯级。布利安的鞋缘碰到了这段端缘,要不是尼克抓住他的肩膀,他会侧身跌进驾驶舱中的。这个人动作快得像一只猫。
“好了,”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而不是对布利安说。“我们来看看这儿的情况,好吗?”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5
5.
驾驶舱空空的。布利安往里看,手臂和颈部起了鸡皮疙瘩,刺痛他。一架767能够以自动驾驶的方式飞行数千里,使用已经输入进其惯性导航系统中的讯息——天知道他自己曾经以这种方式飞行足够多的里数——知道这一点倒是很好,但是,看到两个座位空空的,那又是另一回事。就是这种情况使他不寒而栗。他在整个飞行生涯中不曾看到机上一个空空的驾驶舱。
现在他看到了。驾驶员的控制器自动移动着,进行必要的极精密修正,让飞机保持在前往波士顿的计划航道上。仪器板是绿色的。位于飞机高度指示器上的两个小翼,在人工水平线上显得很稳定。两个向前倾斜的小窗之外,有十亿颗星星在清晨的天空中闪闪发亮。
“哇塞。”那个十几岁的女孩轻声说。
“咕——咦,”尼克在同一时刻说。“朋友,看看这儿。”
尼克指着驾驶座左椅臂旁边的控制操作台,上面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咖啡旁边是一片被咬了两口的丹麦糕饼。布利安的梦境一闪之间回归,他的身体剧烈的发抖。
“事情发生得很快,无论是什么事情,”布利安说,“看看那儿。还有那儿。”
“他先指着正驾驶的椅座,然后指着副驾驶的座位。两只腕表在控制器的亮光中闪亮着,一只是防压的劳力士,另一只是显示数字的普尔萨。
“如果你们要表的话,你可以挑选,”他们后面有一个声音说。“那儿有数以吨计的表。”布利安别过头,看到了亚伯特.考斯纳,他戴着小小的黑色便帽,穿着“硬岩餐馆”T恤,看起来很端整,很年轻。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位穿着磨破的运动上衣的年老男士。
“真的吗?”尼克问。他似乎第一次不再显得很镇定。
“手表、珠宝以及眼镜,”亚伯特说。“还有皮包。但最怪异的事情是……有些东西我确知是属于内部的,像是外科用别针,以及心律调整器。”
尼克看着布利安.恩格尔。这个英国人显然脸色变白了。“我一直在约略地做出同样的假定,就像我们那位粗鲁而多嘴的朋友所做的假定,”他说。“也就是说,当我们在睡觉时,飞机基于什么理由在什么地方降落了。大部分的旅客——以及工作人员——下机了。”
“飞机降下的那一刻,我就会醒过来的,”布利安说。“这是习惯。”他的视线无法离开空空的座位,还有那喝了一半的咖啡、吃了一半的丹麦糕饼。
“一般来说,我也是如此,”尼克同意,“所以我认为自己的饮料中被掺上毒品。”
我不知道这个家伙是靠什么维生的,布利安想着,但是他确实不是卖旧车的。
“没有人在我的饮料中下毒,”布利安说,“因为我并没有要饮料。”
“我也没有。”亚伯特说。
“无论如何,不可能在我们睡觉时落地又起飞,”布利安告诉他们。“你可以藉自动驾驶的方式飞行一架飞机;协和式客机能够以自动驾驶的方式落地,但起飞就需要人力了。”
“那么,我们是没有落地了。”尼克说。
“没有。”
“那么,布利安,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布利安说。他走到正驾驶的椅座,坐了下来。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6
6.
“第29班次”正在以三万六千尺的高度飞行,就像梅兰妮.崔佛尔所告诉他的,航向是090。从现在起一两小时,当飞机更往北飞行时,这个高度就会改变。布利安取了导航员的航行图,看着飞行速度指示表,做了一连串迅速的计算。然后他戴上耳机。
“丹佛中心,这是‘美国豪气第29班次’,结束?”
他轻弹套环……听不到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静电干扰声;没有震颤碰触声;没有地上管制的声音;没有其他飞机的声音。他检视收发报机装配:7700,很正常。然后他轻轻弹回套环,以便再度通讯。“丹佛中心,请传话进来,这是‘美国豪气第29班次’,重复‘美国豪气重型’,我有困难,丹佛,我有困难。”
弹回套环,以便接收。倾听着。
然后布利安做了一件事,使得亚伯特.“老大”.考斯纳的心在恐惧中跳得更快:他用手的后端击打无线电设备下面的控制仪器板。波音767是一种高科技、最新式的客机。人们并不以这种方式来动作这样一架飞机上的设备。当你在奇旺尼斯大拍卖中以一块钱的代价买了一台旧“菲尔歌”收音机,拿回家后却不能听,此时你才会像这位驾驶员刚刚所做的那样乱敲一气。
布利安又试丹佛中心。没有反应。完全没有反应。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7
7.
到这个时刻为止,布利安都显得很茫然,非常困惑。现在,他也开始感到惊恐了——感到真正的惊恐了。在现在之前,他一直没有时间感到惊吓。他希望情况仍然是如此……但其实不然。他把无线电机轻弹到紧急波段,又试一次。没有反应。这等于是在曼哈顿拨911,结果却听到录音答话,说每个人都去度周末了。当你在紧急波段上要求帮助时,你总是会得到迅速的反应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布利安想着。
他把开关转到UNICOM——民间驾驶员利用这部分获得小机场落地资讯。没有反应。他倾听着……完全没有听到什么。不可能如此的。民间驾驶员都在电话线上像白头翁一样吱吱喳喳地谈个不休。“吹笛人”里的女孩想知道天气如何。“色斯纳”里的那个家伙要是找不到一个打电话给妻子,告诉她说,他要带回三份额外赠送的食品当晚餐,他就会扑通一声坐回座位,动也不动。“李尔”里的那些家伙要亚华达机场服务台的那个女孩,告诉他们的包机乘客说,他们会迟到十五分钟,并且为了激励他们的士气,要告诉他们说,他们仍然来得及到芝加哥看棒球赛。
但是现在这些人都不讲电话了。所有的白头翁似乎都飞走了,电话线没人光顾。
他回弹到FAA紧急波段。“丹佛传话进来!现在就传话!这儿是‘AP第29班次’,你回答我,他妈的!”
尼克碰碰他的肩膀。“不要冲动,朋友。”
“狗不吠叫!”布利安狂乱地说。“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但就是发生了!天啊,他们在做什么啊,发生干他的核子战争吗?”
“不要冲动,”尼克又说一次。“稳定下来,布利安,告诉我是什么意思:狗不吠叫。”
“我是指丹佛管制中心!”布利安叫着。“那只狗!我是指FAA紧急波段!那只狗!UNICOM,也是那只狗!我不曾——”
他又轻弹另一个开关。“这儿,”他说,“这是中短波波段。它们应该正在扑向彼此的身体,像一条炎热人行道上的青蛙,但是我却什么也接收不到。”
他又轻弹另一个开关,然后抬起头看已经挤靠过来的尼克与亚伯特.考斯纳。“丹佛之外没有VOR信号。”他说。
“意思是?”
“意思是我没有无线电,我没有丹佛导航信号,而我的仪器板却显示:一切都非常正常。这可真是狗屎。一定是。”
一种可怕的想法开始在他心中浮现,像一具肿胀的尸体浮到一条河流的河面。
“嘿,小伙子——看看窗外。飞机的左边。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亚伯特.考斯纳望出去。他看了很长时间。“没有什么,”他说。“完全没有什么。只是落矶山的末段以及平原的开始。”
“没有灯光?”
“没有。”
布利安腿感觉微弱无力,勉强站起来。他往下看了一会。
最后尼克.霍普维安静地说:“丹佛不见了,不是吗?”
布利安从导航员的航行图,以及他的机内航行装备中获知:他们现在应该飞行在丹佛以南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但他在飞机下面只看到没有特点的黑色风景,标志“大平原”的开始。
“是的,”他说。“丹佛不见了。”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8
8.
驾驶舱中有一会儿完全沉寂无声,然后尼克.霍普维转向无所事事的旁观者——现在包括亚伯特、那个穿破旧运动上衣的男人,以及那个年轻女孩。尼克活泼地拍拍两手,像是幼稚园老师。他讲话时,口气也像幼稚园老师。“好吧,各位!回到你们的座位。我想我们这儿需要一点安静。”
“我们是很安静啊,”女孩表示异议,并且表现的相当有理性。
“我想,这位男士真正的意思不是安静,而是一点隐私,”穿着破旧运动上衣的男人说。他的语气很文雅,但他那温和中透露忧虑的眼光,却紧盯着布利安。
“我正是这个意思,”尼克表示同意。“请吧!”
“他会没问题吧?”穿破旧运动上衣的男人低声问。“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尼克以同样亲密的口吻回答。“是的,”他说。“他会很好的。我会注意。”
“来啊,孩子们,”穿破旧运动上衣的男人说。他一只手臂放在女孩的肩上,另一只放在亚伯特的肩上。“我们回去坐下来。我们的驾驶员有工作要做。”
就布利安.恩格尔而言,他们甚至不必要短暂地放低声音。布利安可能像一只鱼在一条河中吃食物,有一群鸟儿飞过头上,声音可能传到鱼身上,但他确定不会去看重它。他正忙着处理无线电波段,把一个导航接触点转到另一个导航接触点。这样做并没有用。没有丹佛,没有科罗拉多温泉;没有奥马哈。全都没有了。
他能够感觉到汗珠像眼泪一样滴到脸颊,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衬衫黏在背上。
我一定嗅起来像一只猪,或者一只——
然后他灵光一闪,转到了军用飞行物波段——虽然规则明白禁止他这样做。“战略空军总司令部”实际上拥有奥马哈。他们一会远离空中。他们也许会要他避开他们干它的频率,也许会威胁要把他告发到FAA,但布利安会很高兴接受这一切。也许他会是第一位告诉他们说:整个丹佛城显然去度假了。
“空军管制中心,空军管制中心,这是‘美国豪气第29班次’,我们这儿有问题,一个大问题,你了解吗?结束。”
也是没有狗吠叫。
就在此时,布利安感觉到一种什么——像是一种闪电——开始闯进他内心深处。也就在此时,他觉得自己整个思绪结构开始慢慢滑向一种黑暗的深渊。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9
9.
这时,尼克.霍普维一只手抓着布利安肩膀很高的地方,靠近颈子的部分。布利安在他的座位上跳起来,几乎大声叫出来。他转头,发现尼克的脸孔离自己的脸孔不到三寸的距离。
“现在,他要抓住我的鼻子,开始扭转它。”布利安想着。
尼克并没有抓住他的鼻子,只是以十分强烈的口气说话,眼睛不畏缩地紧盯着布利安的眼睛。“朋友,我在你严重看到一种神色……但是,我不必看你的眼睛就知道那种神色存在。我可以从你的声音中听到,可以从你坐在座位上的样子看到。现在听我说,并且听清楚:不得惊慌。”
布利安凝视他,看到那种蓝色眼光,僵住了。
“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他很费劲地说话。“尼克,如果一个人会惊慌,他们就不会让他做我藉口谋生的这种工作。”
“我知道这一点,”尼克说,“但这是一种特殊的情况。无论如何,你需要记住:在这架飞机上有十二个或更多的人在,你的工作不是跟平常一样:让他们全都安全着陆。”
“你不必要告诉我我的工作是什么!”布利安回嘴。
“恐怕是必要,”尼克说,“但是你现在看起来百分之百好多了,我这样说感觉很欣慰。”
布利安不只是看起来好多了;他又开始感觉好多了。尼克等于把一只别针戳进最敏感的地方——他的责任感。“正是他想要戳我的地方。”他想着。
“尼克,你是做哪一行维生的?”他问,声音有点颤抖。
尼克仰起头笑着。“下级专员,英国大使馆,老头子了。”
“像我姑妈的帽子。”
尼克耸耸肩。“嗯……我的文件上是这么写着,我想那是够好了。如果文件是写别的,我想会是‘女皇陛下的机械匠’。我修好需要修好的东西。现在是指你。”
“谢谢你,”布利安感动地说,“但我修好了。”
“那么好吧——你想做什么?你能够不要那些地上定向波玩意儿就进行导航吗?你能避开其他飞机吗?”
“我是能够用机上的设备进行导航,”布利安说。“至少其他飞机——”他指着雷达荧幕。“这个狗娘养的说,并没有任何其他飞机。”
“可是也许有,”尼克轻声说。“也许那无线电和雷达乱掉了,至少目前是如此,布利安,你提到核子战争。我想,如果曾有一次核子交战,我们是会知道的。但这并不意味说:没有某种意外。你熟悉所谓的电磁脉冲吗?”
布利安有短暂的一会儿想到梅兰妮.崔佛尔。“哦,我们已经获得报告,莫雅维沙漠上方有北极光。也许你想醒着看看。”
可能是这种情况吗?一种怪诞的天气现象?
他认为这是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如此,他怎么没在无线电上听到静电干扰呢?雷达银幕上怎么没有电波干扰呢?为何是这种死寂的空白呢?他不认为北极光造成了一百五十名到两百名旅客的消失。
“嗯?”尼克问。
“尼克,你是一名机械匠,”布利安终于说,“但我不认为是电磁脉冲。所有机上的设备——包括方向装置——似乎都运作得很好。”他指着罗盘上的数字显示。“要是我们经历电磁脉冲,那宝贝会乱成一团。但是它却死寂不动。”
“就是这样了。你想继续飞到波士顿吗?”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