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愤怒地看着海伦:“难道那样想,能帮助你入睡?”
海伦激动地喊道:“我们之间怎么了?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啊!”
朱莉黯然地说道:“我们曾是……不止这样。”
海伦难过地对朱莉说道:“我想你……”
一阵沉默。朱莉也很想对海伦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她的内心被很多东西捆绑着,十分沉重,所以她只是紧闭双唇,连看都不去看海伦一眼。
海伦沮丧地拉开车门离去。
海伦走进家里,发现父亲还没有睡,正在看棒球赛直播。
海伦故作轻松地打了一声招呼:“嗨,爸爸。”
爸爸似乎什么也没听见,海伦并不在意,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减肥可乐。
前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一个穿雨衣的人影潜入了这栋房子。
海伦打开可乐发起了呆,今天她觉得很累,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觉得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尤其是刚才朱莉的沉默,让她倍感孤独。
电视里的比赛好像进入了高潮阶段,爸爸耳朵不太灵光,所以声音开得非常大。海伦被搅得心烦意乱,拿着可乐走出了厨房。
阴影中,一道弧形的寒光,雨衣人亮出了那个钩子。
海伦烦恼地走向楼梯,而雨衣人的黑影刚刚隐入楼上的一间屋子。
海伦边走边摘下耳环,一进屋就扔下了手提包,开始脱掉衣服换睡衣,然后她拿出了当年的那顶亮闪闪的桂冠,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她决定参加选美的时候,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朱莉,朱莉虽然嘲笑她无聊,但还是热心地帮她做准备。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可能在问答的时候大出风头。那天晚上她是多么荣耀,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当时的她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并且还有一个叫人羡
慕的男朋友。结果,偏偏就在那样一个晚上,他们却碰上了那件倒楣事,碰上了那个叫大卫的倒霉鬼,从此以后,噩梦就一个接着一个而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肩上,着实吓了海伦一跳,海伦回头一看,发现是姐姐。艾沙没有敲门就进来了,海伦虽然知道姐姐向来有这个不好的习惯,但是她还是觉得心脏差点要停止跳动。
艾莎看着她手里的桂冠,讥笑道:“退色过气的选美皇后在幻想吗?”
海伦冷静下来,生气地说道:“有什么事?”
艾莎不以为然地道:“明天店里要盘点,10点以前到。”
海伦拒绝道:“不行。明天7月4日,我要参加游行。”
姐姐根本不去理会她的理由,颐指气使地说道:“爸爸让我管店,我要你10
点以前到。”
海伦叹了一口气,她今天真的累了,不想和艾莎去争论:“卸任皇后在选美
之前要参加游行,这是传统,我也没办法。”
姐姐似乎有着一丝得意:“你和你的头发好可悲。”
“你可以走了。”海伦简短地说道。
艾莎冷笑了一下,转过身,自言自语道:“真是可悲。”然后关上门走了出
去。
海伦烦闷地将东西扔在地上,掀起被子睡下。
清晨的阳光温暖地射进房间,使每一样东西都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海伦还睡在床上,她的头上有一件东西闪闪发光,是她珍爱的桂冠。
海伦醒了过来,她习惯性地去揉揉自己的头发。突然,她感到有丝异样,她触到了桂冠,而它本来该是在梳妆台上的,同时,手里的发束顺着手指大片地滑落下来。海伦坐起来一看,她最心爱的头发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狼狈地散落在床单上。
海伦急忙跑到镜子前,只见镜子上用口红写着一个血红的大字:马上……
海伦吓得尖叫起来,从镜中看去,红字如同写在她的脸上一般,她一拳砸碎了镜子,但仍然无法控制心里的恐惧,浑然不知痛楚地狂乱地击打着那些已经破碎的镜片。
朱莉接起电话:“喂……什么?我的天!”
朱莉脸色大变,火速跑下楼,驱车离开。
刚开动没有多久,朱莉听见了车子里有什么响动。她回头看去,后座上只有一顶她原先放在那里的帽子。
朱莉转过头继续开车,但那个声音还是不断地发出来,就好像在她的心上挠来挠去。朱莉仔细听着,渐渐发现,那个声音好像是从车后面传出来的,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朱莉的车来到海伦家门口停下,她下车,凭着刚才的感觉走到后备箱跟前,朱莉先是紧张犹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慢慢打开箱盖,里面的景象让她失声尖叫出来:后备箱里全是螃蟹,
其中一只正从一具尸体的嘴里爬出来,而那个死人就是马克斯。
海伦的卧室里,拜瑞坐在床上,安慰着一头乱发的海伦。
朱莉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来到汽车旁,朱莉烦躁地说道:“别再问我,他死了。我看到他跟螃蟹在一
起。”她把钥匙递给了拜瑞:“你来。”她实在不敢再看里面的景象了。
海伦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头上戴着帽子。
拜瑞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朱莉,一下掀起后备箱,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尸体和螃蟹都不翼而飞了。
朱莉难以置信地喊起来:“不,他在里面,我看到的,他穿着你的夹克,拜
瑞。”
她一定是产生幻觉了,女人就是胆小。拜瑞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他在哪儿
?被螃蟹抬走了?”
朱莉激动地嚷嚷:“我对天发誓。”
刚刚经历了另一件同样不可思议而恐怖之事的海伦说道:“我相信你。”
朱莉肯定地说道:“他来拿走了尸体。”
拜瑞阴阳怪气的尖着嗓子道:“好怕!”
朱莉:“我不知道他干嘛撞你?干嘛剪海伦的头发?他在警告我们。”
拜瑞脸色一沉,道:“进去再说。”
朱莉的情绪激动地无法控制,她对着拜瑞嚷道:“你的夹克在哪里?你看吧
,他逮到我们了,这就是他要的。我们不能报警,现在不行,他很确定。他在监视我们,等待着……”
突然,朱莉愤怒地向四周大喊道:“你在等什么?你在等什么?”
拜瑞气冲冲地走向海伦家的房子,朱莉和海伦走在后面。
“你在这里干吗?”朱莉发现雷伊正等在海伦家门口。
雷伊走了上来,一脸担忧地说道:“我到处找你们。”
拜瑞冲了上去,愤怒地骂道:“你这个畜牲!”说着,一记娴熟的直勾拳把
雷伊打倒在地,两人立刻就扭打在了一起。
朱莉惊叫:“住手!”
(7)
雷伊莫名其妙地挨了拳头,生气地朝这个鲁莽的朋友吼道:“你干嘛?我又没做什么?”
“你在撒谎。”拜瑞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他转过头,对劝架的朱莉嚷道:“他在撒谎。”说着更加用力地砸下拳头。
朱莉需要更多的信息,这样混乱的状况并不利于搞清情况。她用盖过拜瑞的声音喊道:“放开他,你控制点。”
“不,你醒醒吧,他就是那个幕后主使者。”拜瑞绝对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到底有几个变态渔夫?他也追杀我!”雷伊的一句话使大家忽然愣住了。
“我收到一封信。”
拜瑞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哦,你收到一封信?我被车撞,海伦的头发被剪了,朱莉的车里有个尸体,而你收到一封信。这真是公平。”
“什么尸体?你在讲什么?”雷伊发现有一些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
拜瑞忍耐不下去了:“别演了,你杀了马克斯,拿走了我的夹克。”
“马克斯死了?”雷伊突然想到之前惟一的线索也断了。
拜瑞看着发愣的雷伊,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指着雷伊道:“你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你纠缠着我们,要做朋友。你是不是无法控制你的嫉妒?”
“去你的!”雷伊决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住口!”朱莉听不下去了,这些人为什么不肯用用头脑。她着急地说道:“
我们应该团结,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一直没有吭声的海伦抬起头扫了一眼拜瑞和雷伊,觉得朱莉的话比这两个本来应该保护她们的男人更有力量,她要和朱莉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拜瑞也稍稍冷静下来:“不是渔夫会是谁?……我们怎么找到他呢?”
“比利·布鲁。”朱莉从伊根家回来之后一直在想这个人,“我认为这是他的名字。”
雷伊吃惊得抬起头,这个名字好像触痛了他某根神经:“你怎么知道?”
海伦解释道:“密西说有个朋友,叫比利·布鲁。”
朱莉继续分析:“他可能和大卫·伊根同班。我想他应该是九二届那班的。”
海伦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兴奋地对大家道:“我姐姐是九二年的,
也许毕业纪念册里会有线索。”
尽管是黑白照,穿着橄榄球服的年轻可爱的大卫,脸上依然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也许是这个笑容刺痛了站在床边的雷伊的眼睛,他喃喃道:“那是他?很难
相信就是他。”
“对,他的脸被撞花了。”拜瑞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他正和朱莉、海伦趴在床上,仔细研究着纪念册。
雷伊听了,难受地扭过头去。
拜瑞翻了好几页都没有发现,他怀疑地说:“也许布鲁不是真名。”
朱莉立刻同意了这个猜测,她望着海伦道:“对。这很容易骗到密西。”
海伦点点头:“也许应该拿去给密西看。”
“她会指出他。”
雷伊看着他们,害怕而抗拒:“我哪儿都不去。”
三个伙伴抬起头,严厉的目光盯在他脸上。
太疯狂了!这算什么?又能证明什么?雷伊喊了起来:“高中大头照?”
朱莉十分坚定地点头道:“我去。”
她转头告诉海伦:“你去参加游行。”
“不要。”这种时候不能暴露在公众场合的想法让海伦条件反射似的摇头。
朱莉坚定地说服她:“不,万一他出现,你需要在场。”
海伦一阵哆嗦:“我不要他出现。”
“这是我们能抓到他的惟一机会。”朱莉焦急的语气中透出她的冷静:“我
去密西家;拜瑞,你陪海伦去游行,不要让她走出你的视线,万一他出现……”
“我揍扁他的屁股。”不用海伦嘱咐,拜瑞早就等不及了,他那有力的双手紧紧压扁了靠枕。
雷伊不想眼睁睁看着朋友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况当中去,他们太鲁莽了,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看你们说的,好像你们是英勇警察一样。”
朱莉激动地喊道:“今天是7月4日,雷伊,他安排的计划都会发生在今天,
我们要阻止他。”
雷伊焦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他最后一次努力阻止更糟的情况发生:“朱莉
,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我们需要做决定的时刻……这次让我们做一个正确的决定。”
朱莉摇摇头:“我不在乎对与错,我只要聪明的决定。”
雷伊恳切地提出他的建议:“好,那我们离开这个小镇,消失……”
“我已经消失了。我要找回我的人生!”朱莉是那么激动,长久以来的种种愧疚、压抑和挣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雷伊愣住了,看着朱莉的眼神,他第一次这么深入地接近朱莉的内心,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她那么远了。
“我们必须面对这事,你做何决定,雷伊?”朱莉的语气咄咄逼人。
雷伊脸上痛苦而犹豫的表情作了回答。
又到了小镇每年最热闹的时刻,所有的居民都聚集在道路两旁,身后不远处就是海水的拍击声,为大家的欢呼制造声势。
游行的队伍就这样登场了。首先由乐队开道,紧接着是拉拉队,年轻姑娘们的健美身躯被制服紧紧裹住,配合着激动人心的鼓点疯狂地舞动着,姑娘们的性感、热情引来人们,尤其是
男人们的欢呼和口哨。平常时节的海边小镇的生活是单调而平静的,所以人们当然要在这种时候尽情宣泄一番。花车上的“自由女神”、踩着高跷的滑稽小丑……又引来了人们的第二波欢呼,好像海浪一样,一次比一次热烈。
随着海伦乘坐的花车的出现,游行到达了高潮。作为上一届选美皇后,海伦手执仪杖,高高地坐在贝壳造型的花车上,仿佛从海中诞生的维纳斯一般。她那精致的脸庞比起一年之
前毫不逊色,与头上的那顶桂冠依然很合衬。惟一不同的是,她那缎子般的金发剪短了许多,刚刚能触到她的肩膀。人们当然不会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骇人的意外,或许还以为这是今年纽约流行的新发型呢。
人群开始骚动,欢呼与尖叫使得气氛有点失控。海伦微笑着朝围观的人群招手,神情却掩饰
不住她的勉强,只在瞥见坐在车头的拜瑞的身影,她才能稍稍镇定一点。
拜瑞也感到紧张,他警惕地扫视着两边的人群。一张张开心的笑脸,一支支高举的手臂,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他把头转向一边,抬头正好看到了海伦,他愣了一下,好像又见到了去年选美舞台上那个出尽风头的女朋友。海伦虚弱的微笑已经快被害怕警觉的表情吞
没了,她的眼神也在人群中搜索着。当海伦的目光与拜瑞的接触时,有一种记忆之闸被开启的感觉,拜瑞还是那样充满魅力,意外发生之前他们之间是多么甜蜜……朱莉给了拜瑞一个微笑,拜瑞也笑了。现在他们相互鼓励,并肩作战,似乎从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拜瑞回过头去,现在他更有决心要保护好海伦了。
海伦再度恢复了笑容,继续朝人群招手。
队伍还在前进,转过了一个弯道,照例要停下调整步伐。海伦的位置比较高,她的视线越过人们的头顶,朝远处望去。突然,毫无征兆的,海伦看见人群后面,那个可怕的渔夫正站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下,领子高高竖起,渔夫帽遮住了半张脸。海伦急忙喊道:“
拜瑞,拜瑞!在那儿。”
拜瑞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渔夫离去的身影跃入他的视野。他跳下车,一边高喊着“让开”,一边用力拨开拥挤的人群,追了上去。
车队继续往前走,海伦渐渐看不见拜瑞了。千万不要出事,她暗暗祈祷。
拜瑞飞快地跑上岸边的木头通道,果然那个穿着雨衣带着帽子的黑色身影就在前方。拜瑞不顾一切地猛地扑了上去,把那个渔夫死死地压在木板上。他抓起他的领子,刚拔出拳头,突然愣住了。这只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满脸的皱纹,张开的嘴里牙齿几乎都掉光了,显然这个人感到莫名其妙,被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拜瑞意识到他被那个混蛋耍了,忿忿地骂道:“妈的!他在哪儿?”
他环视四周,但为时已晚,那个渔夫早就不见了踪影。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树林中,伊根家木屋的墙上,斑驳的树影偶尔才会摇晃一下。
一辆汽车匆匆来到,朱莉跳下车,走到伊根家前,她手里捧着毕业纪念册,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答应。
“密西?密西?”只有纱门是锁上的,朱莉猜测密西应该没有出门。
她回头望去,门前的草坪上晾晒着一只海鸟,一阵风吹过,这可怜的东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它应该是刚宰杀不久,因为鲜血还在顺着它倒挂的脖子一滴一滴地流下来。草坪的边缘接着茂密的小树林。一片午后的寂静,只有风声和小鸟的鸣叫声从里面传出来。就在这儿,朱莉看见了一间简易的小木屋,还有它矮矮斜斜的木墙。
朱莉慢慢地走过去。也许那儿是工作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朱莉渐渐看清楚,墙上挂的都是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皮毛和头骨。朱莉忽然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
正要回头,密西冷不防地从斜里冲了出来,神经质地挥动着尖利的小刀。
朱莉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往后挪着步子:“求求你……”
密西怀疑地盯着她,这里来的陌生人可不多。
朱莉急忙解释:“密西,你还记得我吗?两天前,车子出了问题?”
密西打量着朱莉,那个印象慢慢地浮现出来,她收起了手中的刀,问道:“
你来干吗?”
另一边,镇上的游行仍然进行得热火朝天,似乎所有房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挤满了街道两边。
坐在花车上的海伦已经完全不关心这些了,她还没看到拜瑞回来,心中焦急万分。
现在她孤身一人了,那个渔夫呢?他在哪儿?他到底躲到哪儿了?海伦费力地扫视着人群,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渔村,几乎每一家都有一个在船上工作的男人。这边这个带着渔夫帽的男人
不是,那边那个穿着雨衣的渔夫也不是,还有一个渔夫,还有一个渔夫……然而这些兴奋而熟悉的面孔都不是。
花车开过一排白色小楼,从上往下看去,海伦坐在花车里东张西望的模样一目了然。海伦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安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那个可怕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渔夫掏出了钩子,正式向海伦宣告:一场血腥即将开始。
海伦吓呆了。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游行的队伍继续热热闹闹地往前走。车上的海伦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消失在视线中。
苍蝇嗡嗡地围着一条鱼转来转去。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剁下去,把鱼切成两段。密西站在小木屋前的工作台边,一边和朱莉说话,一边干着活。
朱莉恳切地提出请求:“密西,我们需要谈一谈。我必须找到你弟弟的朋友
比利,我要跟他谈谈。也许……你能翻翻这本纪念册?”说着,朱莉捧起纪念册,谨慎地靠近密西的工作台。
这个女孩子三番两次地出现,好像有什么目的。密西挥动着带血的刀,警惕地问:“
究竟什么事?”
朱莉摸着手中的纪念册,不知从何讲起,她艰难地说道:“这解释起来太疯
狂了,但这跟你弟弟以及去年独立日有关。”
密西倏地抬起头来,吃惊地问道:“怎么回事?”
朱莉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早知道说出实话将会有多么痛苦,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还远远不够。朱莉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僵住了一样:“你弟弟的遭遇…
…不是意外。嗯,怎么说呢……其实……另有隐情。”
密西一听,又低下头继续工作,她平淡的语气中隐含着深深的悲痛:“
我知道。”
朱莉十分意外,怎么还有别人会知道?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
密西抬起头,十分坦然地告诉朱莉:“他是自杀的。”
“他什么?”朱莉怔住了,这句话打乱了她头脑里所有的想法。
“他去那儿自杀,因为那儿是苏西死的地方。她的死,全镇都怪他,于是他也责怪自己。”密西尽量不让自己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埋怨和伤心。
“你怎么知道是自杀?”越听越吃惊的朱莉追问道。
密西看着朱莉,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密西甩了甩手上的血水,说道
:“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并转身走进身后那间挂满皮毛的小木屋,在杂物里翻找着。对于自己为什么把重要的遗物放在这样的地方,密西解释道:“我得藏起来不让保险公
司看到,自杀是拿不到钱的。”
不一会儿,密西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到朱莉的面前,耸耸肩说:“已
经不重要了,反正钱也花掉了。”
一瞬间朱莉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抚平纸条上的褶皱,但是绝对没错,正是这些笔迹把大家逼到了现在的境地。规规整整的字迹,每个字母都是大写,而且几乎没有大小的差别:我永远忘不了去年夏天。
朱莉惊恐地摇头,喊了起来:“这不是遗书,这是恐吓信。”
密西迷惑不解地看着神色大变的朱莉:“你在说什么?”
“你弟弟不是自杀的,密西,我看到他了,写这封信的人也在场。”朱莉现在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她必须把真相告诉密西。如果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那么这个对手太可怕了,他早就控制了整个形势,好像猫捉老鼠一样,在屠杀之前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密西也急了,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在哪儿见过他?”
那个黑夜发生的一切在朱莉的脑中飞快地闪过,让她的神经隐隐作痛。密西一定不会原谅他们,也许她会马上去报警,监狱的门似乎已经打开了,但朱莉知道现在必须说出来:
“他过马路时,我们撞到了他,但那是意外。”
“不,我弟弟是淹死的。”密西狠狠地打断了朱莉的话,一把抢回纸条,完全没有相信她的意思。这个女孩子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跑来说出这么荒谬的故事,警察是从海里把大卫的遗体捞上来的。
“我看到他手臂上刺着‘苏西’。”
“刺青?他没有刺青。”密西十分肯定地说道。她明白了,这个姑娘不是搞错了人,就是故意来捣乱,她不想再搭理她了,继续谈大卫实在太痛苦了。
(8)
朱莉坚持道:“我看到了……”
“你什么都没看到!出去!”密西愤怒吼叫的面孔把朱莉吓住了,她的头脑中一片混乱,这个意外的转折使她无法抓住自己的思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滚出我家!”密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小屋。
朱莉还愣在原地,回忆的片断被刺激地重新闪现,但是现在,那些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模糊的黑影。“我的天,”朱莉低声喃喃,忽然她明白了,惊喊道,“我们撞的
不是你弟弟。”
朱莉箭一般地冲向自己的汽车。
黄昏时分,人们正在俱乐部里为晚上的重头戏忙碌。
工作人员重新摆放着椅子,好让他们更紧密一些,但是恐怕仍然不够坐的。
“大声点儿,很多人听不到,喂喂……”舞台上的司仪调试着话筒和音响效果,但其实再大
声也没有用,因为到时候人们的欢呼尖叫一定会把屋顶掀翻的。一个年轻姑娘站在舞台中央,化妆师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涂上厚厚的粉底;灯光师对准她的位置,在调整光圈的大小,调整完毕,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了。“海盗船”的布景后面就是后台,因为那里比较亮,布景上透出拜瑞和海伦的身影。拜瑞把海伦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发抖的背脊。海伦已经把
自己看到小楼上的渔夫的事告诉了他。不敢想象,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拜瑞的胸中不知
哪来了一股勇气,或许是因为自己怀抱中有一个真心想要保护的女人。
拜瑞安慰鼓励着满脸泪痕的海伦:“你要保持冷静,我会在包厢。”
“他有钩子!我看见了,很大的钩子。”海伦无法抑制地尖叫道。
“不会有事的,”拜瑞紧紧地抱住海伦,语气中坚定得如同宣誓一般,“我
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股暖流流过海伦冰冷的手脚,她渐渐停止了颤抖。海伦觉得,只要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就是安全的。
天色暗下来了,玉米地的平静被一辆飞驶的汽车划破。驾驶座上的朱莉心急如焚。
夜幕降临的时候,俱乐部里人声鼎沸,正是南港独立日庆典的高潮。
选美比赛进行到问答时间了。这个场景镇民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却依然乐此不疲,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同的精彩表演。又是一群佳丽身着各色泳装,在舞台上一字排开,她们听着别人的回答,心里暗暗和自己的表现进行着比较。
“做得很好,姑娘们。现在,我们请出去年的冠军——”司仪故意拖长腔调制造神秘的气氛,“海伦·希佛小姐。”
哗哗的掌声伴随着欢呼响起,海伦走到了舞台中央。她本来应该魅力四射,神闲气定地出现,因为这里曾是她获得最高荣誉,让她最感自豪的地方。但是现在,海伦完全无法顾及这些,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她行动僵硬,脸上布满了不安,漂亮的双眼仔细地辨认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影。对面的追光真讨厌,扫来扫去,晃得她一阵难受,什么也看不清楚。
海伦抬起头,去年的此时,她的情人和好朋友就坐在那个包厢里为她加油,现在的心境和当时真是截然不同。但是她看见拜瑞站在那里,穿着白毛衣,胳膊撑着栏杆,在黑暗中特别显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海伦还是能感到他有力的臂膀环绕着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声也好像变得模糊了。她顿时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在扶手椅中坐下。
司仪宣布道:“下面进行才艺表演。”
海伦转过头去,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在选手们身上。拜瑞也盯着热闹的舞台,但是紧绷的神经仍然无法松弛下来,他总感觉危险就隐藏在周围。
朱莉的汽车急驶在山间公路上,通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公路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正发出阵阵怒吼。
俱乐部里的声涛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一个身着蓝色泳衣的女孩子在舞台上高声歌唱,坐在一旁的海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风光:朱莉帮她设计的回答真是太棒了,她得到的欢呼比谁的都响亮。那晚的兴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拜瑞待在二楼的包厢里,那些风骚的女孩子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阴冷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心,但是他必须鼓起勇气,妈的,居然有人敢这样戏弄他拜瑞,他一定会让他好看的。一边想着,一边又低头看着楼下的人群。
蓝色泳装小姐的歌声越来越甜腻,动作越来越挑逗,而台下的观众却越来越兴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姑娘迷人的胸脯上。
就在这时,一个渔夫的黑影幽灵一般走到拜瑞的身后,拜瑞并没有察觉。
“天哪!”坐在台上的海伦对这种货色的表演十分吃惊,想想她那时的表演可比这出色多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专业的。所以她那么笃定地拿到了桂冠,然后还和拜瑞去海滩上缠绵,然后……然后他们就被可怕的诅咒套牢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她和拜瑞……
这样想着,海伦的视线又转向二楼包厢。她有点睁不开眼睛,慢慢地,当追光横扫过去之后,黑暗中又露出了拜瑞的白色身影,他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然而,就在他边上,又有一个人影渐渐显露出来。上帝,是那个渔夫!他径直走向拜瑞,拜瑞却完全没有发现。
海伦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恐地尖叫:“拜瑞!”
可是拜瑞没有明白海伦的意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渔夫已经从背后卡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狠狠地摔倒在地。
“不!”海伦哭喊着。
台上台下顿时乱成一团。
二楼包厢中,锋利的铁钩一下一下凶残地挥动着,每一下都直穿拜瑞的肚子,鲜血立刻飞溅出来。
海伦冲下舞台,朝楼梯跑去。头上的桂冠跌落下来,重重地掉在地上,卸任仪式就这样在混乱中完成了。海伦全然顾不上这些,她惟一的念头的就是拜瑞,她大叫着:“
快去救他!快去救他!在包厢,拜瑞!”但是人们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包厢的地板上,拜瑞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眼睁睁看着杀人狂不停地举起钩子砸向他,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海伦发了疯似的冲向二楼,人群中出现很大的骚动。大家都不明白是怎么了,只是拦住这个突然失去理智的女孩,想法安抚她,让她安静下来。
“救救他!在包厢,拜瑞!”海伦的声音太微弱了,立刻被现场的其他声音掩盖了。这些无知的人们根本帮不上忙,反而把她团团围住。海伦可以清晰地看见,就在大家脑袋后面的天花板上,触目惊心地投射着渔夫一钩一钩砸向拜瑞的影子。这种刺激让海伦更加疯狂,她拼命推挤着人群,但就是走不出去,再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难道这些蠢货都没看见吗?难道这只是她的幻觉?但是她分明看见铁钩上沾满了拜瑞的鲜血。
“借过。”终于,小镇的警长拨开众人,走了过来。他看见海伦还在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便问道:“怎么回事?”
“他要杀他。”
“谁?谁要杀谁?”海伦的回答让警长更加糊涂了。
“包厢里。”
终于有一个稍微清楚一点的回答了。
警长吩咐道:“大家保持冷静。”
人群中的声浪慢慢平息了,但是包括海伦在内,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天花板上钩子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白白的光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海伦立刻挣脱了拉住她的人们,跟着警长匆匆跑上楼去。
司仪在台上喊道:“各位请回座位上,已经控制住了。”
镇民们陆陆续续地坐回椅子上。
“请大家回到座位上,谢谢!”司仪的话语听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插进来的一场临时表演。
警长打着手电筒,谨慎地走上二楼。
海伦迫不及待地往前冲,被警长一把拦住:“小姐,待在我后面。”
海伦只好跟在警长身后,但是一到了包厢里,她就到处寻找着拜瑞的踪迹。
两个人在黑暗中巡视了好一会儿,但是真像见了鬼一样,既没有拜瑞,也没有什么渔夫。
海伦不相信地盯着栏杆前面的地上,她确信就是这个位置。刚才她亲眼看见渔夫就在这里袭击拜瑞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警长关掉了手电筒,他生气地对海伦说道:“我得告诉你,我觉得这事一点
也不好笑。”
“他刚才就在这儿。”海伦指着地面说道。
“谁?”
“渔夫,他杀了拜瑞。”海伦又变得激动起来。
“拜瑞是谁?我们在讲谁?”警长觉得这女孩恐怕受了什么刺激,他对海伦说道:“
这上面没人,下楼去,走吧。”
警长拉着海伦走向楼梯,海伦难受而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她怎么能相信拜瑞就这样不见了,几分钟之前他还那么坚定地在这里看着她,谁能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路当心。”警长与海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司仪的声音飘至二楼,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各位请坐。虚惊一场。”
只有栏杆上沾着的血迹,在微弱的光线中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证明着刚才的确有一幕惨剧在这里上演。
朱莉终于把车开到了家,尖利的刹车声撕破了黑夜的平静,她箭一般冲进屋去。
海伦瘫倒在后台的椅子里,漂亮的双眼肿得像两颗核桃。现在的她笼罩在恐惧和孤独之中,拜瑞在哪儿?他一定惨遭毒手了。上天真是残忍,为什么在她刚刚寻回往日的温情的时候,又把拜瑞从她身边夺走呢?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但是在警长看来,这个姑娘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和男朋友吵架受了刺激。今天可是独立日庆典,不能出现混乱,不然自己就太丢面子了。于是他对海伦说道:“我带
你回家吧,你父母会很担心的。”
海伦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刚才的事情的确不是她的幻觉。她很认真地坚持道:
“你必须相信我。”
“让我送你回家吧。”警长充耳不闻,站起身来。
海伦定了定神,迷茫地站起来,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桂冠。
司仪伸手抓住桂冠,十分客气但又冷淡地说道:“对不起,我们需要这个。
”
海伦叹了口气,松开手,跟着警长离开了依然闹腾的选美比赛现场。
客厅的灯亮着,朱莉根本来不及坐下,就打开电脑进入本市图书馆的浏览器。
电脑里搜索着“大卫·伊根”的相关消息。
“快点,快点……”朱莉着急地用手指敲打着电脑,她有预感,自己就快接近真相了。
漆黑的街道上一片寂静,仿佛这是一个空镇,每一幢房子都没有亮灯,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去参加节日庆典了,不是在俱乐部,就是在海边准备观看烟花表演。
一辆警车平缓地驶来。
驾驶座上,警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海伦说着话:“那么说,是个渔夫杀了他
?”
“是的。”海伦忿忿地答道。车厢中央的铁丝网把她囚禁在后排座位上,这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他用同一个钩子剪了你的头发吗?”警长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这个故事真是有趣极了。
“不,用剪刀。混蛋!”海伦生气极了,她不能容忍别人拿这个正威胁着她生命的事情开玩笑。虽然有铁丝网拦着,但是她的声音还是直直地刺向警长。
警长讨了个没趣,心情不爽地闭上了嘴。
说什么也不被人相信的滋味实在很难受,而且海伦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她必须要让警长相信她,不然还能向谁寻求帮助呢,她探身扒着铁丝网说道:“我知道这像在妄
想,但这是真的。”
警长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海伦,看来这个姑娘还是不太清醒。他说道:“我听
过这个故事,但不是个渔夫,是逃跑的钩子手精神病患者。”
老天,他还是以为我在编故事。海伦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她恼怒又灰心地扭头望着窗外,不再发言。
前方道路上不知何时架了一道黄色的路障,警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警长不记得前面有修路的地方,但是或许是其他同事为了今晚的游行设置的吧。“我们得走巷子了。”警长只好打转方向盘,把车往后倒,然后拐进了道路南侧的一个入口。
巷子里光线更加昏暗,孤零零的路灯只能照亮很小的几块区域,幽暗的小巷仿佛延伸进望不到头的黑暗中。
海伦打了一个冷战,不知什么又刺激了她,紧张与不安使她的眼泪仍然不住地往下掉,艳丽的妆容哭花了,从来没见过她的脸蛋这么邋遢和丑陋。都是这个讨厌的警长不好,他应该带着自己去救拜瑞的,可是现在却在黑乎乎的小镇上打转。
海伦扒着铁丝网,痛苦而愤怒地咒骂道:“你这个可恶愚蠢的小镇警长,忽
视命案,你会下地狱的。”
警长也变得很不耐烦,要不是海伦惹事,他本来应该在俱乐部喝着啤酒,看着漂亮小妞的。“好,我会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联络拜瑞的家长找他,他八成是跟你做恶作剧。”
海伦泄气地靠回椅背上。
警车继续开着,忽然在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了一辆家用小货车。车前盖被支起,一个男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埋头检查着,看来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老天。”警长虽然不太乐意摊上这样的麻烦事,但是毕竟自己有这个职责,而且巷子太窄了,想要挤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他对海伦道:“听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我
看看这家伙是不是需要帮忙。”说着,他拿起手电筒下了车。
海伦用手胡乱地抹了抹湿漉漉的脸,泪眼朦胧地看着警长走近那辆货车。那个车主穿着黑衣服,在昏暗之中看不清到底是谁,但是海伦突然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和警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