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俩人若是有情,朝夕相处,自然会渐渐了解对方,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将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们之间缺乏的,正是理解和信任。

东陵弈桀不由一怔,眸中闪过无奈的神色,若是她执意纠缠于悦儿的问题,只怕接下来,他们都无法心平气和的交谈下去。

沉吟片刻,方才沉声开口道:“当然是你,所以,雪儿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之中。”

女人的心思,真的难以琢磨,这个问题,只要她回想过去种种,就该知道答案,不知何时她的生命,早已重于自己,对于悦儿,他更多的是怜惜与同情。

云沁雪平静的望着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被驱散,她侧过身淡淡道:“倘若哪天,王爷再面临这样的问题,可要记得今天这句话。”

东陵弈桀微微一愣,面色瞬间变得僵硬,忽的垂首,瞧见她手上缠绕着的纱布。

这才想到,昨天为了悦儿,都没有问及她有没有受伤,他的面容有些凝重,眸中的神色,极其复杂难辨。

他没想到,她的心,竟是如此的敏感,看着她黯淡的目光,他知道,终究是伤了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歉疚,低低的唤道:“雪儿…”

他蓦然伸手,想要搂住云沁雪的双肩,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的眸中,划过一道挫败的神色,但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上次的道歉,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云沁雪忽的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漠然的笑,淡淡道:“王爷请回吧。”

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说,但真正说出来,还是觉得极是艰难,心里涩涩的发疼,但她极力隐忍着,向他展露淡淡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东陵弈桀静静的凝视云沁雪,眸中高深莫测的幽芒渐渐凝滞,俊美无双的脸庞,好似暴雨来临前的天空,极是阴霾。

云沁雪被他盯着吸呼不顺,不由后退一步,他 地走到她跟前,深邃幽暗的眸子,直视着她苍白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冷声道:“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说罢,他冷冷的转身,毫不迟疑的大步离开。

云沁雪恍恍惚惚的走回房,眼前的景物,层层叠叠交织,带着重影晃来晃去,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无法呼吸,她头昏脑胀的走向床 ,看着床头,放着绣香囊的布料,心脏骤缩,痛得窒息,一口气没缓过来,身体摇摇欲坠,终于栽了下去。

好痛,好冷…

她恍然的醒来,只听到耳畔,低低的叫唤传来:“王妃…”

琴儿松了口气,拿来手中的东西,低声道:“王妃,这有您的一封信。”

168

云沁雪不解的抬眸,微微颦眉望着琴儿,疑问道:“我的信?”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信呢,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她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纹,随即,敛正神态,低声道:“给我吧。”

琴儿颔首,立刻上前,扶她坐了起来,随后,将那封信递了过去,云沁雪伸手接过,转眸看了琴儿一眼,淡淡道:“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琴儿纵使心中疑惑,也不敢多言,只欠身福了福,迅速的退了出去。

云沁雪见琴儿已退下,这才打开信件,认真读完信,脸色不禁变得苍白,迅速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打开,将信触到火星上,看着那信燃烧,渐渐化为灰烬,心越发不平静了。

信是萧轻寒写的,先是道明这段日子,未能与她联络的事因,还问她离开王府的心意,是否有变?如果没有,他打算于这个月底,将她带出王府,前往海域。

自上次七夕过后,王府的戒备愈加森严,如今,想要不动干戈出府,怕是不可能呢?

何况,京师的一半兵力,都掌握在东陵弈桀的手中,轻寒想要从王府带走她,己非易事,若想顺利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他信中说收到准确的消息,要不到多久,京师有会一场腥风血雨,寒王必会率兵震压,兵力即会分散开来,到时,趁着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离开最合误不过。

东陵弈桀权倾天下,要想离开他,而无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前往海域的海路,轻寒已经安排妥当,途中再制造出海难的假象,那他不得不信。

云沁雪暗暗思虑,轻寒说得没错,东陵弈桀知道她逃走,一定会暗中追查她的下落,以他的个性,定会誓不罢休,萧轻寒如此煞费苦心,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想到这,云沁雪心内涌上来一股暖意,轻寒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除了初蕊之外,唯一不求回报关心她的人,在他面前,她可是解除全身的武装。

他们的志趣相投,性格相合,相谈甚欢,称为知已也不为过。

无法否认,有时,她会对他产生一种憧憬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像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又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么的飘渺,那么的洒脱。

夜凉如水,乍暖还寒,梨花苑的厢房里,传出一阵悦耳的琴音,房内,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抚琴,清雅出尘的身影,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云沁雪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按在琴弦上,一道美妙的音律,便由指尖轻轻滑出。

夜深人静,琴声涓涓,带着一丝丝夜色中的凉意,透入人的心中,周遭的一切,似乎忽然全部都静了下来,只听得那琴声,流淌了一地。

一个高大人影,立在不远处,视线顺着窗柩,微微眯着双目,望着房内的女子,那双修长细白的素手,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动,一挑一拨,却如同拨动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然而,琴音中有太多杂念,正反应了她心中的情绪,啪 一声,弦断了,琴音噶然而止!

丝丝缕缕的疼痛,从指尖直达心底,指尖沁出一抹鲜红。

她将指含进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道,让她有些怔忡起来,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起身,眸光无意间瞥向窗外,只见树影斑驳,而不远处,隐约有道黑影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云沁雪目光不由闪了闪,是她的错觉吗?

东陵云轩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袍,俊雅的脸庞带着一丝凝重,怔怔的站在书房门口,轻声问道:“四哥,我听说,柳悦儿回来了?”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就为了这事来见我?”

东陵云轩微微眯眸,向前走了几步,见他面色平静沉稳,忽地,淡淡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顺便,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你打算继续留她在府中?”

若是为了那个女人,四嫂与四哥产生隔阂,那多不值,当初如果不是她,四哥也不会变得如此无情,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很是不屑柳悦儿的作风。

东陵弈桀微微颔首,却是不语,东陵云轩目光一闪,叹了口气,忽地沉声问道:“那云府的事,四哥打算隐瞒四嫂吗?”

东陵弈桀垂下眼眸,手中拿着黄色的娟帕,轻轻摩擦着宝剑的刃身,微微皱眉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

东陵云轩抬眸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是关心你,不想你日后,成为孤家寡人。”

却见东陵弈桀置若罔闻,东陵云轩不禁拧眉,眸中闪过一丝郁色,低声劝告道:“不如将实情告诉她,免得她日后怨你…”

从一开始,他就对云沁雪抱有好感,像那种温婉的女子,配四哥真的很合适。

况且,她好不容易让四哥再度敞开心 ,若是因为误会,而错失了这段姻缘,只怕日后四哥后悔,也都来不及挽回了。

东陵弈桀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冷笑,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那世间,就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蓦地转眸望向他,沉声告诫道:“此事我势在必行,你不必多言。”

东陵云轩微微一愣,目光略带困惑的看向他。

东陵弈桀目光斜视,利落的将剑刃收鞘,随即优雅起身,看了东陵云轩一眼,眼眸中流露些许暖色,声音平淡地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倏地眯起双眸,眸中的锐光闪烁,沉声道:“云府的事,不必你插手,我有另外的事,交代你去做。”

东陵云轩怔怔看着,眼中流露出慎重之色,方才正色道:“是。”他的四哥,在他心底,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169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院中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东陵弈桀在书房门口立了一会,深黑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方向,目光蓦然变得幽暗深 ,衣摆被风吹得乱扬,他抬手理了理,随即垂眸,转身将房门推开,进了屋内。

莫离早已候在房内,见东陵弈桀走了进来,面色转为沉凝,低声拱手道:“王爷。”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莫离面色沉凝,立即拱手道:“云皓晨己是慌不择路,待明日一过,必将大势所去。”

东陵弈桀缓缓转身,目光幽远而深邃,仿佛被云雾遮蔽的茫茫苍穹,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沉声道:“那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莫离闻言目光一沉,冷声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是王妃?”

东陵弈桀不由皱了皱眉,莫离自知犯了忌讳,立即识趣的住了嘴,而东陵弈桀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她是本王的弱点么?”

他的嗓音沉稳平静,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莫离这才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话,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个,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话未说完,只觉一道犀利目光,冷冷看过来,忙敛了神色,正经道:“王爷对王妃的用心, 下们皆看在眼里,不过,您自然有您的思虑。”

书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的东陵弈桀脸部的轮廓,格外分明。

他微微皱眉,目光愈发深邃难测,稍稍侧过头,不由冷冷一哼,低声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本王么,可笑之极。”

莫离思虑的片刻,才沉声道:“不过,虽然云皓晨对其母女薄幸,但毕竟王妃是在哪里长大,相府有难,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王妃心地仁善,属下猜想,若是有一天,云皓晨变得一无所有,她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东陵弈桀这才抬头犀利看他,勾唇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莫离连忙低首,沉声道:“只是旁观者清。”

东陵弈桀微微一叹,旁观者清,难道自己,已经陷入迷雾之中,无法自省了么?

莫离见他不再说话,迟疑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眉目渐冷,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忽地转身,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王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你且退下吧。”

莫离松了一口气,忙拱手道:“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云沁雪正要入睡之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低回悲凉,如水一般缓缓淌过,似雾一般轻轻飘过,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从风里脉脉流出,誓要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忧伤勾起,让人悲从中来。

是谁,吹起如此悲凉的箫声?是他吗,不可能的,她从未听过他吹箫,那样的男子,何以懂得悲凉为何物呢?

然,那箫声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悠婉的音律中,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如同朝雾般,笼罩着她心头,即使是烈阳也驱之不散。

云沁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听对方吹了一夜,直到天际,升起了鱼白肚,她才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床榻,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之中。

晨曦的光晕,清冷的没有温度,东陵弈桀一袭黑衣,伫立在院中,愈加显得遗世而孤立,莫离静静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缓缓回身,随手将手中的玉箫回转,放到了腰间,终究是不舍离去,只是看一眼也好,他这样告诫自己,她的泪水,会让他心软。

他缓步行至厢房外,推门走了进来,莫离在他身后,不由叹了口气。

东陵弈桀伫立在床前,脸色微垂,背光在暗隐里,看不清此刻的神情,而天青色的帐幔,薄如蝉翼,低垂着,遮住了里面的人。

他伸手撩开纱帐,见里面的人儿眉心微颦,乌黑的秀发泻了一肩,落到雪白的衣上,黑白分明,黛眉若远山,长睫似蝶翼,俏鼻若琼瑶,红唇似樱花。

他静静的凝视了半晌,眸中的深情,好似一张网密集。

这时,风吹动支起的窗扇,发出吱呀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缓缓走过去轻轻关上窗扇,复又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想碰触她一下,手指却在半空中停驻。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迅速别过眼,转身离去。

门外,莫离等候多时,东陵弈桀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出几抹深沉的杀意,对莫离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

天边飘来一层乌云,浓浓的堆积如山,沉沉的压在头脑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远远的,瞧着只觉压得让人极难呼吸,胸口闷的都喘不过气来。

云沁雪看着天边的黑云出神,神色有些凝重,眸中隐隐带着一丝轻愁。

一阵风吹了过来,沁到骨子里,早已觉得麻木,只听那风声,擦过耳畔发出呼呼声,束发的发带,随着发丝抽到脸上微痒,然,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用过晚膳,云沁雪独自坐在画画,屋里薰着适于孕妇用的暖香,扑面的红烛点燃,一堆堆的蜡流下来,似一颗颗血泪,她信手画了一副寒梅图,在空白处题了一首小令。

突然,她感觉右眼皮突然猛跳,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仿佛带着不好的征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云沁雪微感诧异,抬眸间,便见到琴儿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

远远的,就能闻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她缓步走了进来,将粥盅放到桌上,揭了盖子,冲着云沁雪转眸一笑,柔声道:“王妃,奴婢帮您熬了点莲子燕窝粥,趁热喝了吧。”

云沁雪回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轻声道:“咱们一块喝吧。”

琴儿闻言不禁怔忡几许,却没有马上推辞,点点头,淡笑道:“那奴婢再去拿个碗来。”

云沁雪含笑点头,见她推门走了出去,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望着粥,百无聊赖的拿着汤勺,在粥里打着转,没多久,琴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唇角含着浅淡的笑,低声道:“王妃,这粥还是趁热喝的好。”

说罢,拿了碗兀自舀了粥,递到云沁雪的手边。

云沁雪闻言忽地抬眸,接过她手里的瓷碗,眼眸却怔怔的望着琴儿,只见她睫羽微微垂落,眸光隐隐闪烁着,也只是在一刹那,即迅速隐了去。

而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澄澈犀利,仿佛任何心虚不安,都在那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勺起一口粥,伏到唇边,淡淡道:“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琴儿的手不由一抖,却强自镇定的抬起头来,淡淡道:“王妃为何这么问?”

云沁雪缓缓垂下眼 ,只觉心中既失望又失落,夹杂着许多的复杂情绪,心仿佛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将手中的粥放到唇边,欲要吃下。

琴儿目光一颤,纤细的肩头,微微一抖,连忙伸出手来,夺走她手里的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压抑且低沉:“奴婢该死。”

云沁雪见状忙上前扶她起来,低声唤道:“琴儿…”

琴儿蓦然抬起脸,眸中的水光浮动,低声解释道:“王妃,请您不要误会,这粥中并没有什么毒药,只是放了一点,让您昏睡三天的药,而且,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有影响。”

云沁雪缓缓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哀伤失望,低低的问道:“是他的主意?”

琴儿不由一怔,愈要辩驳,却见云沁雪抬手,冷冷目光直视,让她住口。

云沁雪坐在床榻上,目光愈发冷凝,一个个念头窜入脑中,隐隐约约猜了什么,轻寒说京师会有内乱,那么相府,东陵弈桀还有她,必然不会没有牵连,一张张没有头绪的网,交织在一起,只觉缠绕在胸口,紧紧地被卡住喉咙,堵的她无法喘息。

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将半阖的窗扇,吹得吱呀作响,她抱着被褥,试图让身体不再那么冰冷,转眸,看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扇烙下的暗影,微微摇曳,心中有什么开始清晰起来。

即使再怨恨自己的父亲,可是,相府的上上下下,她终究不能漠然处之,该来的,总是要来,再怎么不愿面对,怎么抗拒,却还是会来!

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她,甚至蛮横的叫琴儿,给她喂下昏迷的药物,她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朝堂争斗,历来避免不了伤亡。

可是,只要他愿意,事情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许是坐得久了,她的手足愈发冰凉,像是身体埋在冰块里,那冷洌刺骨的寒气,像一根根针钻进骨髓,冰冻了血液,仿佛,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直到琴儿惊慌的叫她,她才会过神,恍惚的一眼,只觉模糊一片,眼眶灼烫,湿湿的液体覆盖,半晌,只觉一片冰凉。

170

夜渐渐深了,而云沁雪就这么一直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琴儿完全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慌乱起来,云沁雪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才见到她稍微动弹了一下。

琴儿不由叹了口气,眉心一直紧蹙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是王爷的命令,他的作法,固然霸道,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王妃好。

云沁雪突然起身下榻,转眸望着琴儿的眼睛清明澄澈,一闪而过的流光,似清澈的泉水般淌过,只听到她低声的吩咐道:“琴儿,去拿件披风过来。”

琴儿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慌张之色,赶紧说道:“王妃,此事万万不可,上官大夫交代过,您现在的身子很虚,即使是风寒,也会对您和该子,造成很大的危险,这么晚出去,万一出了差错,奴婢实在没办法,向王爷交代…”

云沁雪微蹙黛眉,抬眸看着她,那目光锐利万分,让人不敢直视,倏然冷声道:“琴儿,你若是执意拦我,那就只能留下我的尸首,你应该明白,我是认真的…”

琴儿怔忡的望着她,眸中复杂的目光隐隐颤动,沉思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缓声要求道::“王妃要出去可以,不过,请您带琴儿同行。”

云沁雪微微一愣,眸光盈盈闪烁,复而点点应诺,琴儿这才转身,缓步行至衣柜,从中拿出一件梨白色的纹花披风,利落的帮云沁雪穿戴好。

云沁雪蓦地看了一眼窗外,见外面的夜色漆黑浓重,只看得到树枝斑驳的暗影,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低声道:“走吧。”

出了梨花苑,两人幸运的躲避掉巡视的侍卫,幸亏琴儿的武功不弱,两人总算是顺利的来到了前院,由于云沁雪不会骑马,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出府,然后,在外面顾一辆马车。

琴儿选择从较为隐匿的门口出去,却不料,那出口却伫立着两个人,皆是一袭黑衣装扮,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人转过身来,眉目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正是付凌和齐远。

云沁雪和琴儿心中一惊,两人皆停下了脚步。

齐远一双锐目,直直的看向云沁雪身后的琴儿,冷声喝道:“琴儿,你没有好好看着王妃 ,却带她出来,你可知罪。”

云沁雪心中一乱,复而回眸,低声道:“此事与她无关。”

付凌的目光沉锐,一动不动的站在出口处,仿佛像一座稳固的大山,让人难进分毫,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王妃,夜已深了,请您回去歇息。”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冷洌地望向他,努力稳定心中的情绪,冷声喝道:“本王妃要立刻出府,你们都给我让开!”

付凌没有回话,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朝她走来,云沁雪不由握紧双拳,他却是边走边说:“王妃,属下不能放您出府,倘若您想硬闯,那就恕属下们无礼。”

云沁雪目光一冷,那种语气中的压迫感,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见他愈来愈逼近,忍不住沉声喝道:“你既视我为王妃,就应该有做属下的本分。”

付凌却不为所动,只停了脚步,沉声说道:“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

云沁雪不由凄然一笑,心突然在这刻彷徨起来,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她必须回相府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要亲耳听他解释,复而厉声开口:“让开!”

这一声,让几人都僵持在那里,这时,突然从上方传来一阵冷笑。

几人听闻,齐齐抬头朝那屋顶上望去,只见一抹红色身影伫立,脸上带着一个半脸面具,乌黑的发丝被风轻扬,他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锐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